《流言与传奇(张爱玲评传)》由孔庆茂著,内容推荐:
《流言》与《传奇》,分别是张爱玲散文和小说的代表作集子。
在读者与作者的文字沟通中,小说是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但在对作家性格的了解上,散文又是两点之间最真切的交流。
张爱玲的小说是一道道绮丽的回廊,但总是“一级一级走向没有光的所在”,永远不了的茫然结局;而她的散文却是“写在水上的文字”,流动自然,平淡之中见绚烂,绚烂之极归于平淡。小说是周围世界的幻化扭曲,散文则是灵气的流露与挥洒。有人说,张爱玲的散文比小说更有味;也有人说,她的小说是一种新尝试,可是她散文的文体在中国文学的演进史上是应占有一定的地位的。
《流言与传奇(张爱玲评传)》由孔庆茂著,主要内容:
她,出身高贵,却在没落的环境里长大;她,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大上海横空出世——就像一丛罂粟花,在沦陷区熏风沉醉、死气诽靡的文学的烂泥潭里,蓬蓬勃勃地开放着,鲜艳、美丽、热烈、恣肆,又带着几分苍凉。
小说、随笔、电影剧本、漫画插图。在她手中制造出一个又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传奇。
她的人生恰如小说,是那个险象环生的时间与空间里独一无二的创作,从上海到香港、到海外,她想逃出人们的视线,逃出浮世的悲欢,可却始终逃不脱关注、传说与争议。
《流言》和《传奇》中的悲与喜,雅与俗,华美与苍凉,谁能说不是她夙世的因缘?
她就是张爱玲。江山不幸才人幸,如此乱世成就了她。这到底是她的“幸”还是“不幸”?真是难说!
《流言与传奇(张爱玲评传)》适合人物传记爱好者阅读。
童言无忌
七十多年前,一个大年初一,在天津。
在法租界区一条繁华的街道的北侧,一座豪华的宅院。古典式的朱漆大门两旁,蹲着两只雄伟高大的石狮子,巍峨地傲视着。这座宅院昔日通亮的光彩已经黯淡,颜色稍显斑驳,似乎有些过时,然而依然显示着高门贵族式的气势,门前站着巡警把守。一条林荫道由大门进去,直达花木丛中的欧式洋楼前,楼前有喷泉,有花坛,鹅卵石铺成图案的道路连接着洋楼的前后,偌大的院落寂静无声。
大年初一清早的鞭炮声在院外的天空中噼噼啪啪地炸响,一串一串的鞭炮声夹杂着各色焰火,热烈地欢迎着新的一年。在周围热烈的响声中,院内更显得寂静,静得冷清,静得沉郁,那是死一般无生气的寂静。洋楼的主人,一个皮肤黝黑而瘦削的老人,穿着一件青布长袍,斜靠在藤椅里,一手抽着大烟管,一手握一卷旧得发黄的线装书,有气无力地吟哦着混浊得听不清的诗句,窗外依然是热闹的鞭炮声,但这仿佛一点也不能影响到他似的,其实他只有三四十岁,那神情却是六十多岁人的。雕刻着花纹的旧式铜床,柜里布置的古董,墙上的已略变黄的旧字画,满屋浓温的烟雾,都显示着这家主人的身份。
日上竿头,鞭炮渐稀,“咚咚”、“啪啪”,一声疏似一声。
楼上,一个小女孩在梦里被惊醒,翻身一看,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哭:
“热闹已经过去了,没有我的份啦,哇——”
佣人们赶快抱她起来,女佣何干把新衣给她穿上,“小烘子不哭,快穿上新鞋出去玩”。
“穿上新鞋也赶不上了。”又是大哭,倒在床上哭,不肯起来。
童言无忌——是的,“繁华已经过去,穿上新鞋也赶不上了”。
这句话被她不幸说中了,这个名叫张烘的小女孩,就是张爱玲。李鸿章的曾外孙女
张爱玲出生在上海,两岁时随家搬到天津。
张爱玲三岁就会背唐诗了,坐在父亲的身旁,依旧是一炉温火,满室烟香,四壁书画,她静静地坐着,想起女佣晚上在床上教她背的唐诗来,便站在父亲膝下背给父亲听——
商女不知亡国恨,
隔江犹唱后庭花。她不知为什么父亲默默无语,黯然神伤,两行浊泪落在腮边。多年后张爱玲历经沧桑才了解这人世的含义。
这个大家庭败落了。然而当初是何等的荣光,何等的辉煌。
张爱玲的祖父张佩纶是清朝末年的大名士。张佩纶(1848—1903),字幼樵,二十二岁即中同治辛未科进士,授编修,光绪元年(1875)朝廷大考,考得一等第一名,授翰林院侍讲,又晋升为日讲起居注官,伴随光绪皇帝左右。少年金榜题名,青云直上,这是张家从未有过的荣耀。这位张大才子在京做官,年少气盛,负一世之誉,抱有壮志雄心,与李鸿藻、张之洞、陈宝箴等京官名流正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道,对曾国藩、李鸿章的定国大计颇为不满,慷慨激昂批评时政,是清流派的主力。张佩纶为官清廉,虽然做着翰林院侍讲,但仍是稀粥白饭,对那些轻裘肥马、锦衣玉食、华屋高堂、拥姬挟妾的达官贵人,不管是朝中清贵还是封疆大吏,只要一有劣迹落在他手,一本参奏就直递皇帝,笔下来得快,语言又犀利,条分缕析,耸人听闻,颇得光绪“嘉许”。因此,他愈发敢言,一个接着一个参奏,参了抚督参藩司,劾罢六部劾九卿,半年时间,不知多少个红翎顶戴被他这一枝利笔拔掉,弄得朝野人士没有一个不怕他的,连后来做了他岳父的李鸿章也差一点被劾。
张佩纶是清流派的中坚。他满腹经纶,评议朝政,对外交力主抵抗。当时法国人侵越南,把攻占越南作为入侵我南疆的基地,张佩纶连向光绪皇帝上十数次奏疏,献抗法策略,不仅赢得满朝清誉,更博得光绪皇帝的赏识,1884一年被钦差福建办海防事宜。他踌躇满志,要在这里一展雄才,可是书生大言,纸上谈兵,碰到实际却一筹莫展。一夜之间,被法军统领孤拔打个大败,身为主帅的张佩纶临阵脱逃,被朝廷革职充军,流放东北,声名扫地。行到塞外时他有一首写得很好的诗《居庸》说:
落日黄沙古堠台,清时词客几人来? 八陉列戍风雨阔,重驿通商锁钥开。
暮禽晓兽吹旅梦,长枪大戟论边才。
从今咫尺天都远,疲马当关首屡回。
P5-7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六七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看着这本旧作,感觉时间的加速度真是可怕。
这本传记,原是在张爱玲去世后不久动笔写的,当时有感于张爱玲作品的华美和她去世的凄凉,故取名为《魂归何处——张爱玲传》。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爱玲的一些旧作特别是她的自传体小说《小团圆》等被发现,新的研究资料不断出现,迫使我这次修订也不得不对原来的传记作了很大的修改,有许多地方已经改得面目全非,书名也改为《流言与传奇——张爱玲评传》。
看着旧作,感觉像是重温旧梦。当年,萌生了写此书的想法,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完全沉浸在张爱玲的世界里。一回到家,就扎进书房,关上窗户,拉严窗帘,与外界完全隔绝,沉进她的作品中,寝食俱废,往往是通宵达旦。我这个人天资愚钝,写什么人的传记,就要完全沉入传主的生活当中,翻来覆去地读作品,排比各种资料,编写年谱,追踪传主的生平历程,体味传主的个性特征,还原传主的生活情景。那时心里想的、嘴中念的、手上写的都是张爱玲,甚至睡梦中也常常梦见她。就这样,像单相思的人写情书似的,花了整整两三个月的时间,一气呵成,写完此书,才算从梦游中走出来。写完之后,时过境迁,隔一段时间再来审视当初的稿子,再加修改,就会感觉更客观一些。十多年来,常常有热心的读者与我联系。提出各种意见建议,给我提供新的资料,特别是海内外关于张爱玲的研究已有很多新的成果,故趁着这次修订的机会,我尽量都吸收进来。在此谨向所有的专家学者以及本书的读者致以诚挚的谢意。
二十年来陆续写了一些传记作品,完全出于对作家作品的喜爱。因为喜爱,才有创作的冲动,才会在创作中融入自己的感情。也有评论者批评有“溢美”之嫌(比如批评拙著《钱钟书传》)。我个人觉得溢美并不完全是“坏事”,在本着传记真实性的前提下,作者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作出自己的评价。比起夏志清先生《中国现代小说史》来,我对钱钟书、张爱玲作品的评价还很不够,远远称不上“溢美”。
本来这本旧著已经成为历史的陈迹,承蒙商务印书馆厚艳芬女士垂青,并给予许多有益的建议,而修订再版。所以就趁着这个机会做个交代,算是给这不可留的时光留下一些痕迹,在生命里,也在书本上。
孔庆茂
2013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