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叫单相思
屈指算来,我和她相识已有些年头了。但每每细嚼和她的关系,我总感到十分茫然。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绿色的格子呢罩衣。那是深秋季节,淡淡的雾里,下着蒙蒙细雨。我到水龙头下洗碗,一眼就瞥见了她,映人我眼帘的便是那件绿色格子呢罩衣。我没勇气端详她的模样,只能等她转过身去,目光一直送她消失在操场上的人流里。
我的心开始捕捉她。只要她在公众场合出现,我的目光一定能搜寻到绿色的格子呢罩衣。渐渐地,我已不借助目光,而光凭借直觉就能知道她迎面走来或者和我擦身而过。上课时,只要她的影子在门前窗外一晃,我的心就不由抖然一动。
我打听到了她是高三(一)班的,半是喜悦,半是失望。须知,再过半年、她就要毕业离校了。她如果考上大学,凭她的家庭,会找到一份好工作,凭她的模样,还会找到理想的生活。我呢,考不上大学,就是回乡当农民。那前景,不想还好,每想起,心就不由七上八下。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一年高考,她名落孙山,被学校按照补习生分配到我们班上。于是,我发誓要在班上冒尖,让她羡慕我。果然,我很快成了班上的佼佼者。
排座位时,我有意识地想和她做个同桌。谁知弄巧成拙,老师按报数的奇偶,把她排到第二排的右角,把我排到三排的左角。失望的阴影在我脑海徘徊了好多天,终于我释然了,因为我恰好可以放肆地侧看她的脸庞、刘海和乌黑的眼睛。
远远地望着她,心里满足、愉悦、舒畅。她干什么,我都费尽心思去猜、去想。连她的书包、桌斗都令我神往。我借故坐在她的位置上,就觉得心里揣了“鬼”似的,耳好热,脸好烫。
班里有个调皮鬼,外号“大赖”,脸皮最厚,专爱到女同学那里捣乱。他把燃着的烟头放进她的口袋里,还把雪球放进她的书包里,扫地时故意不扫她桌下的那块地,还装作无意的样子洒她一板凳水,见她皱眉佯恼,他就窃窃地笑。我看在眼里,心里好恨,就约他到校外,狠揍了他一顿。他至今恐怕还觉得那一顿打挨得不明不白!
正是临近高考的最紧张阶段,又值炎炎夏日,每天上课,自习的狼狈可想而知,可就是在这时候,我的心时常“抛锚”。我对她的依恋已到了不可遏制的程度,早晚看不见她心里就空荡荡地发慌。我不会画画,对着她的背影,我却不厌其烦地描摹,即使再糟的图样,我也要夹藏在日记本里。我不会写诗,竟也吟吟哦哦,隔一天就是一首,全是歌颂她的。甚至暗许了我有朝一日成了大人物,绝不甩掉她。
忘不了那一天午后,直到黄昏,暴雨把景物洗刷得好美、好雅、好宜人。东天依然雨雾迷蒙,西天已是斜阳朗照,一道彩虹自山巅而降,横天孤卧,引人浮想联翩。她被这“西边日出东边雨”的美景吸引了出来,坐在教室门口的水泥石阶上,忘情地望着。我呢,就坐在离她二百米处的大礼堂门廊下,把痴情蜜意的目光频频送给她。不知是被她发觉了,还是她没兴致看天了,反正她起身离去,进了教室。这使我很惆怅。
要分手了,天下着蒙蒙细雨。她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最后一次履行职责,将买辅导资料剩下的钱退还,每人五分。我没接住,五分硬币掉在地上,滚得很远。我要自己去捡,谁知她歉然一笑,走过去,拾起硬币放到我的手心上。看着她小巧玲珑的手,我真想握住她,谁知我连“谢谢”也没道出口,她就转过身去了。我心里有“鬼”,所以最怕在众目睽睽的场所让人看出破绽。她撑着花伞,消失在淡淡的雨雾中,我悄悄地尾随在她身后,直走到校园门口。
一晃三年过去了。
在西北大学操场,在外地上大学来这里实习的我,听到了有关她的消息:她又补习了两年,才考到省财经学校。于是我揣着忐忑的心,给她发去了一封试探性的信。在信中,我撒了个弥天大谎,说是在财校门口,遇见了一个女孩,模样很像她。信发出去后一周,我就收到了她的信,热情洋溢,中学时的羞涩消失了。
往后,我和她的信,一来一往,隔不到半月就是一封。我自认为在重温友情,然而我的梦我知道,自那第一封信有了回音后,我就编织起了一个似很遥远、似很近临的爱之童话,我是牵牛,她是织女。
半年后,我和她见面了。我仿佛从梦中醒来,好不惊喜。她没有变,依然很靓,衣着洋气了些,但还保留着朴实。坐在她的床上,我巴望着她的同学都离开宿舍,只留下我和她。我的性格彻底改变了,以前的拘谨无影无踪。她的羞涩却还在,只是多了笑意。于是,我纵着性子,海阔天空,信口开河,直说到她的同学上晚自习回来。我真想找个地方住下来,第二天再“吹”;当然,她陪我登上大雁塔,逛植物园也行。可是,等到她挽留我时,我却违心地执意离开了。她把我送尽好长的翠花路。
我们俩同时毕业了。我分回了省城,报到时,她还没有离校。天正热,她的宿舍像个火炉子,加上我的心已有了明显的异样,就更渴望清凉的风。她取出了一把扇子,说是送给我留做纪念,扇子上就有她早已写好的名字。我一时把握不准,这是出于友情呢,还是出于爱?她不说明白,也许是因为她自己本来就说不明白。
整个夏秋我的心都灼热的,有事没事,我总爱去她单位。几日不见,我就有种失落感,直到见到她,心里才稍为平静些。我们机关拉来一卡车西瓜,我买了好几十斤,迫不及待地给她送去。去得勤了,难免招来一些有心人的目光,我耕不能不扪心自问:这是友情呢?还是爱?
我说这是友情,我的同学就反驳我:“你的同学朋友很多,独独去她那儿,为什么?”他说我这是爱,我就反驳他:“我和她没拉过手,没说过一句亲热的话。”
我明知我自己已经很困惑。说是友情吧,和她相处,我的动机和心思已出了格。我频频约见她,却只是为了向她显示我的为人、才能和魅力。每当和她坐在一起,我的目光竟然不敢光顾她的裙子和胸脯,因为友情不允许我胡思乱想。然而愈是这样,我的心思愈是走得更远,我不仅想吻她、拥抱她,还想占有她的一切。
我冲动过,也想过向她求爱。然而,我害怕想得到又得不到的结局,害怕遭她拒绝后我承受不了。这样一踟蹰,冬天就来了。我好不容易向她吞吞吐吐道出了自己的爱,她淡淡地一笑就算接受了吧,可紧接着的一句话却使我睡了三天:“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这意味着,她要我把爱变成友情。我也想这样,并试图这样去做,可我发觉这是徒劳的,我仅仅只能在口头上做到把爱变成友情。事实上,我对她的爱更强烈了,想得到她的欲望更迫切了。我几乎每天在梦里都和她相会,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表白:“我爱你”。
你可以把这叫做单相思或单相恋。但我自己却无法否认我爱她的事实,无法划清友情与爱情的界线。特别是在我和另外一个姑娘相爱后,我更没有理由否认那就是爱。除了我现在的爱可以拥抱、接吻,把爱不断表述在言语之外,就我的心理、愿望、动机而言,从前和现在,对她和对她,都如出一辙。
就我个人的体验而言,我也不认为男女之间有友情与爱之分。在我看来,爱是博大而无所不在的,只是由于人必须有节有度地活着,所以才只能用行动把对一个异性的爱公开和表白,对其他异性的爱,只好或埋于心底,或扭曲为别的模样或姿态。P12-15
王蒙
《人经》三部曲反映了殷谦的人格修养和心灵世界的镜像,因此,我从《人经》三部曲中看到的首先是殷谦本人,其次才是其它。在我看来,有其人必有其作,《人经》三部曲能对读者的精神生活发生积极影Ⅱ向,能给读者的精神生活提供光明,无论从内容还是思想上,它都是继鲁迅之后的最有实力的杂文随笔文集。
贾平凹
殷谦作为一个道德高尚、才情洋溢的作家、文艺评论家,他在自己的文字中具有保持非凡平衡的特点,无论他写什么说什么,总是能为自己热情的探索和不安的观察找到艺术所表现的“史诗般”从容不迫的形式。正如很多读者给他的评价一样:“读殷谦的文字,能让我们心智成熟不少。”
池莉
殷谦是我所知道的最苛求完美的作家,无论对人还是对事还是对生活对文学,他都是极力苛求完美。他认为只有传统的世界观才能把荣誉赋予艺术,是因为人们在外在的专注中领会了艺术的诸价值,并且深入到我们的内心之中,创造了一种幸福的形式。
刘心武
读了《人经》三部曲,我们会觉得早就该以一种客观的态度面对外在世界了,早就该从封闭的内心世界和狭小的个人视境走出来了,并且通过健康的、积极的努力来过上有尊严有意义的生活。
孔庆东
殷谦的《人经》三部曲都有一定的阅读价值,每一篇都是向内探察人类内心世界的深度,向上探寻人的精神可能抵达的高度。《人经》三部曲让我们更加切近地了解社会和人生,引导和启发我们开掘生活的意义,帮助我们了解人性的复杂和美好,这确实是三部值得我们细细品味的心灵随笔集。最后我还想说,当你手捧着《人经》的时候,你就会和我一样觉得,对于我们这个时代来讲,殷谦的一些思想显得特别重要。
我这五年都做了些什么,我想有必要做一个简单的总结。2006年之前的生活很杂乱,我长期停留在一种无法摆脱的迷惘中,那是一段灵魂濒临死亡的日子,我极其希望颓废的精神获得重生。2006年之前我出版了几本书,但毫无建树,也就是2006年我才恍然意识到之前所写的一切文学的文字已经不适应这个世界了,而且我觉得自己非常落伍,我的很多思想观念还停留在父辈们的那个时代。为此有很多朋友不止一次地劝我,不知是人改变了时代还是时代改变了人,总之现在是一个娱乐消费至上的年代,中国人“读书”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所以他们让我跟随市场,写一些热点话题比较稳妥。我驳回,了这个说法,我自然知道文学的价值和意义,为什么要迎合市场和低级趣味?我不想使我2006年好不容易才摆脱掉的虚伪的新闻工作再次纠缠我。
2006年2月我正式失业了,告别了让我时常处于一种紧张状态的北京。我对自己说,作为中国数千万被解雇的人们中的一个,尽管遭受裁员,被人忽略或者被剥夺掉工作,但是所有这些只是我一个暂时的逆境而已。回顾一下过去,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蠢,作为一个还有点良知的记者,我还是毫无建树,我时常揭露黑暗,但光明离我越来越远。领导是一个惜才的人,如果我还算作一个人才的话,那么我确实得到了他不少关照。他总县存庇护着我,对于我来说在那么长的时间内采访和发稿过程一直都那么顺利,这是那种极其安全和享有特权的生活,以至于我被解雇后的那一天都无法理解我和他之间存在着严重的分歧,分歧点在于我如何想象并试图让生活成为什么样子,然而它实际上又是什么样子。离开那栋宏伟的大厦,我的心比我的行李还要沉重,就在我钻进出租车的那一刻,我看到领导奔跑出来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单位门口,他忧郁的眼神弄酸了我的鼻子,司机转方向盘的时候,我的眼泪忍不住决堤而出。
我住在山西雁北地区的一个小城市里,房子不是很大,周围很安静,一边是连绵矗立的高楼,一边是瘦弱萧条的农田。我的生活优裕而不紧张,在这里我不必着急着起床,不必在压力下熬夜,我可以很轻松地做到不负债。第一天黄昏的时候,我就站在田头看着夕阳抹红了西天,直到我回到家中醉醺醺地倒在床上。就这样过了近半个月,我沉溺在网络中开始了我的博客写作,那时候我还处在一种叛逆、抵触的心理世界,既然是个娱乐至上的时代,那就写娱乐吧。2006年我写了近一年的娱乐博客,但是我还是改不了那个让别人都头疼的毛病,就是借娱乐话题来抨击社会种种丑恶的现象,我愤怒地叫骂,发泄我心中的不满,从叫骂甚至变成攻击,我疯狂得不能自已了。唯一的收获就是我结识了不少娱乐圈明星,他们直言从我的杂文评论中感受到了力量,渐渐地我从批评转为赞美,甚至是恭维。而我发现我确实结交了不少朋友,他们时常在我停止更新博客的时候问寒问暖。
2007年我的杂文评论转向了文化领域。因为生活不容我长期娱乐,我开始了一段打工的岁月。几本书的出版以及几十篇文章的发表并没有给我带来丰厚的稿费收人,我只好瞒着所有人去一个建筑工地打零_工。从此,我剥去了先天就有的桀骜不驯,全身心地去和每一个人友好地握手,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承诺,并且在适当的人们面前微笑,从而取得他们的喜爱,我不再堕落。白天做苦力,晚上保证三个小时的写作时间,生活充实而平静,结果我成了一个已经忘记自己是多么走运的人。
自从我离开新疆伊犁,告别我儿童时代的肮脏破烂的房子时,我就知道我的一生将在风雨飘摇的日子中度过。那时我依靠一笔稿费到西北一个有名的大学求学。后来,我又依靠一份更丰厚的稿费去洛阳一所师专进修了古汉语,再后来我获得了文学硕士学位。对此我甚至并不感到激动,直到今天我所有的学历都没右派上用场,我甚至怀疑它们都是无用的,我的生活并不需要那些苍白的东西。我在自己的路上奋然前行,留在身后的是我的父亲、哥哥和弟弟。他们一生都是传统式的中国穷光蛋,他们没有雄心壮志,而且薪水很低,每天呆在那个叫做伊型的地方,在一座破房子里喝酒,一年休息两个季度。对于他们来说,生活中所有伟大的事业,比如政治选举以及宗教,甚至爱情本身都是没有意义的,除非他们获得一笔钱。我想说他们是非常好的人,但是他们哪都去不了,关键是哪都不想去。而随着我的年龄增大并足以理解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转的时候,我就开始努力并拼命地工作,在自己的生活中加足马力从而逃离他们,就像一只可怜的兔子逃离一条恶狼的追捕。
2007年我又从山西雁北的那个小城市去了南昌。我由一个充满希望的工作转到另一个工作,甚至当我有了一份好的工作以后,我仍然不断寻找一个更好的工作。有时候我会在还没下班的时候去参加面试,仅仅是为了寻找机会来看看我对于一个陌生人会有什么样的价值,并听对方告诉我说我是多么多么的了不起。为了获得一家文学杂志的一份编辑工作,我曾辞退了一份在文化公司的好工作,尽管在那里我感到十分开心。
……
这几天我一直在摆弄着玄空飞星盘和罗经盘,偶尔会去为朋友看风水,驱邪气。同时我也在研究易学最深层的一些问题。前一段时间我听说了李一道长的事情,以及听说了他的追随者和崇拜者至死靡它地为他正名的事情,我感到一丝伤感,当然并不是为那个道长,而是为中国的文化以及信仰领域的一些问题。早先就在朋友那里听说过李一,说李一有多少名人弟子,有多少财富。当时我一听就反感,并严肃地告诫朋友,这个道长就是骗子,他什么都不懂,他是步李洪志后尘。但凡涉及到易学、道学或者宗教这种事,如果和金钱沾上边的概不能信。这反而让我进人了一种对天道与人道、自然与人类有关问题的思考。人类对自然失去了敬畏,宗教信仰的真空将会造成可怕的灾难。中国人不敬畏天地,只敬畏金钱和权势,所以中国人普遍都进入一种价值迷失的状态。这真是一个滑稽的国度,那些很容易陷入盲目崇拜的人都是没有精神信仰的人。在中国没有上帝、安拉、佛祖、菩萨、神仙,越来越多人只崇拜人力、自我、名利、权力。他们崇拜人,崇拜科学,而对法则与公道、道义与正义、天地与自然失去了敬畏心。其实上帝创造了一个彼此依赖,互相渗透的真、善、美“三元一体”的和谐世界,而他们却视而不见。假如我们都能敬天爱人,那么万物和合的生活图景就不会离我们太远。而当今,男人爱女人,女人爱金钱,这是地球文明走向毁灭的前兆,而并不是文明在向前发展,事实上是在堕落中不断倒退。
我想我该停笔了。我这五年,混沌的五年,唯有在这夜色沉寂的黑暗中,才变得这么通彻透明,清晰到我窥见了瞳孔中的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我们都是如此强烈地希望照亮我们的道路,而在我们需要纠正或获得自己的生命时,有些时候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所携带的重量。我看看自己,希望在今后漫长的生活中能找到像今晚这样的生命存在的时刻;希望我所面临的今后的生活足以让我不再要求更多更多;希望不要被欲望带走,带着我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那是愚蠢人才会去做的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做到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来实现我伟大的理想,来过上我所希望的舒心安逸的生活,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现实生活还要继续。
2010年10月10日凌晨于太原
曾几何时,人们对社会和人之精神(Spiritual)面貌的异化以及堕落大概还没有认真地察觉。每当谈及社会以及人之精神的病蛊时,或一笑而过,或说:“人人都在这样的世界,而人人都这样,没办法。”大有随波逐流之意,而他们所表现出的宽容或麻木,常令我回惑又惊愕。闲暇之时或百忙之中,我都会与好友许挺偶尔谈论关于人与社会或生活环境等等话题,许挺的意思有点消极,大概是说,麻木的人之所以麻木是因为他们否认灵魂不死说,甚至根本就否认灵魂存在说。我是赞同的,倘若人皆信之,就应该不仅仅堕落着沉溺于自己的生存的世界。面对这个已被污染得混浊的世界,面对自己被异化的精神世界,我们竟然无动于衷,除了一些懵懂着的活人莫名其妙地喝彩与鼓掌外,更多的人就像与鼠共舞的懒猫,不是保持可耻的沉默,就是欣然接受奴役。
何为人生和价值、何为勇气和真理、何为虔诚和爱情、何为精神和道德?这些字眼在大多数人的心里已成为一个苍白的符号,如果问突然问起这些问题,会被人所耻笑。而事实上,很少有人有自己的真正的思想,他们在耻笑上述“弱智”问题时已经显现出自己的an idiot了,浅显的道理也许人人都明白,但知“道”而不“理”,等于无知。道乃真,理乃顺,行不真则其行妄,心不顺则其心惘。理就是打理,打理什么?打理精神。精神是什么?精神就是灵魂。灵魂在何处?灵魂在心里。明明道而理之,精神则旺,旺则不死,灵魂不死生命则生生不息。如果灵魂死了,那是非常遗憾的事,故“人生苦短”成为人精神自杀的最能安慰自己的理由。继而绝大多数人都屏声敛气、低眉顺眼地跪倒在金钱和物欲面前,肉体随之投降,灵魂随之妥协,生存的空间愈来愈堕落,社会环境和人之精神也就不健康了。
在这个病怏怏的世界,人之精神濒临死亡,所以出现了一种集体“脱序”的现象。我们正在体验着恼人的“脱序人”的迷惘和痛苦和迷惘,我们把自己囚禁在自我之中,按照利己的思维来选择性地汲取一些为己的道理,精神空间狭隘得只容得下自己,魂与灵(神)的世界殊途,甚至隔绝,与天地无关,与人不和,世界越来越小,人越来越自私,道理越来越狭窄,精神越来越颓废,直到完全丧失价值系统。我们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将道德连根拔起,将尊严弃之敝屣,将人格失之殆尽。脱序之人已无为人之标准,在人欲横流的驱动下过一把瘾就死,不复有责任感、义务感,乃至连续感,他们生活在无将来也无过去的吝细的窄线上,惟所信持的是否定的哲学(the philosophy of denial),不但嘲笑和鄙夷别人的价值,而且还无知地毁灭别人的价值,不但圆滑势利而且因利乘便,别无良心可言。
我们时代的社会和人之精神面貌之所以异化和衰颓,是因为原本已有的传统文化倒退了,精神旗帜倒下了,这个由一元文化理念主宰的社会,个人的精神空间得不到伸展,长久以来,人们都服从一种绝对“权威”的声音,所以人们的心中容易产生偶像,将在一时间涌出的大师、名人、明星等供上神坛,然后盲目地顶礼膜拜。人人心中似乎都有一个偶像,所以把自己个人的思想和精神的成长、想象冲动、个性伸展都定于一尊,并且将它树立为自己人生的标杆,主动接受这种外在之异化力量的主宰,人们顺从它的驱使和摆布,根本就没有自由或能力拒绝它的奴役。当我们接受并习惯于西方那些流行文化的洗礼之后,我们逐渐也失去了自己的文化,在我们自己的文化再也无法抗拒西方流行文化主宰的时候,我们只能乘上这架由西方开来的流行主义的马车行驶在人生之路上,而我们的后代亦复如是。所以我们的时代才会出现一种可怕的病态:《最小说》成为人们精神食粮的首选,郭敬明成功地绑架了巴金,以最“流行”的东西摧枯拉朽地战胜旧有的价值规范和严肃的文学传统,有价值有意义的文学沦为社会文化最底层的、最可怜的精神产物。
因为我们对孩子的溺爱,帮助孩子们去主动接受这种外在的异化力量的主宰和奴役,为自己心中的偶像而活,人们都想成为别人的偶像,当我们的信仰完全丧失以后,于是有很多人疯狂地加入“拜权教”、“拜金教”、“拜物教”、“拜名教”,成为这些“新教”的信徒,高举自己的武器,并以自己的方式投入到破坏和毁灭精神家园的战役中来。没有了严格的要求和尺度,我们就会给那些有害的、粗糙的、幼稚的“文化”和“艺术”给予过高的评价,从而鼓励大师、名人、明星及偶像们肆意地践踏艺术,无耻地亵渎文化,随意地羞辱文学,更加助长了他们玩世不恭的倾向,我们跟着疯子扬黄尘,将原本神圣的文化艺术沦为任意妄为的道德放纵和话语游戏。于是我们的膝盖如此的松软,所以一次次地下跪;我们的眼泪如此的廉价,所以一次次地膜拜;我们的心灵如此的脆弱,所以我们开始怀念起了狼。而事实上,无论是姜戎们的冷漠的“嗜血癖”,还是六六们的阴冷、怪异的体验,还是郭敬明们的无聊而幼稚的“催泪圈套”,都是我们需要正视的残缺和问题,而不是盲目地去推崇和随顺。因为他们的写作,更多的是对“西方现代派”(Western Modernism)文学的话语模仿,并没有包含着丰富的思想价值之伸拓和创新,也没有包含强烈的现实感,这些表面上熠熠生辉的作品,其实就是晨光下的露珠。
在这个已经衰弱到扶不起来的病态的精神环境下,我们被一种颟顸的异化性力量所遮蔽。轻逸取代了沉重,物质取代了精神,享乐取代了痛苦,肉体取代了灵魂,人们原本脆弱的精神家园又被市场经济时代(The market economy era)的商业原则操控和驾驭着。很多不能称之为文学的东西,在市场的滋润下成为“文学”,很多不能称之为作家的人,在热媒介疯狂的炒作下成为“作家”,并且已经获得了极大的声望资源,继而赋予他们的名字以一种能推动市场机器的巨轮之魔力,他们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商业时代的英雄和新宠,成为年轻一代的偶像,甚至精神领袖,而实际上,他们就是被异化为文学商品的生产者。精明的出版商看到了人们脆弱的神经,良心被金钱腐蚀了,更加滋长了他们为名利而写作的欲望。这些已经被封为“领军人物”甚至“文学大师”、“著名作家”的人的作品销量大的惊人。而我们很多人,也就是他们的粉丝,已由80年代跟风趋时的“拜新教”,一跃而成为90年代的“拜钱教”和“拜名教”忠实的信徒。
我们的精神家园,我们心灵的家园,一次次地主动接受着这些污染源。面对这样的问题以及困境,我们如何恢复和重建起自己的健康的精神家园,如何营造一个良好的心灵环境,这是我们从现在开始正视并必须尊重和选择的问题。我们必须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和软弱,克服这恶劣之外部环境的拘执,清醒而勇敢而地重新举起我们的精神旗帜。
我的最新作品《人经》正是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读者面前的。《人经》分为“心经”、“情经”、“女经”三部曲,勇敢与腐蚀我们美好心灵和健康精神的败坏性文化风潮划清界限,清醒地与外在的任何奴役性的力量保持对抗的姿态,以便使人们的精神和思想处于一种活跃的增殖状态。换句话说,《人经》是一部引导人们重拾健康信仰,重拾美好心灵的文学作品,只有经由对抗,我们才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只有介于一种有益的、积极的紧张关系中,我们的精神世界才能会复苏正常,我们的思想才有可能生成,我们的心灵才能重生。
《人经》拒绝不偏不倚和随顺妥协,拒绝公允妥洽和跟风趋时,她是脱序人的诺亚方舟,是恢复和重建我们的精神家园的接引者,她希望能博得有正确理解的读者的共识。将对一切邪恶、冷漠和无知用万钧之力击毁之。《人经》对美好的事物有一种深入的了解,并希望普遍于我们的心灵,唤醒我们的信仰,催生我们的理想,滋养我们的心灵。
是为序。
殷谦
2010年9月10日于北京
《人经》之“情感本经”是著名作家殷谦的情感美文集。《情感本经》这部文集并不单纯是一些情感故事,也不是故事本身,而是为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真正的情感究竟是什么?”它在向我们诠释一个亘古不变的情感哲理。对于情感,人人尝到的滋味不尽相同。然而讲出来,欢喜是众人皆同,无外乎皆在享受幸福;悲伤却是泪落如雨,却又哽咽难言。这其中的喜怒哀乐一时也说不清,而无论是赞美还是贬责,都能让你心底震颤;其中的纯正爱情,无论喜剧收场,悲剧伤情,总会有那么一些能与你产生一丝丝共鸣……
《情感本经》是著名作家、诗人、文艺评论家殷谦精心创作的情感美文集,它是《人经》三部曲的子集。这部文集并不单纯是一些情感故事,也不是故事本身,而是为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真正的情感究竟是什么?”在这样一个情感趋于冰结的时代,谈论真爱真情无疑是一件奢侈的事,而作者笔下的情感世界是如此纯真美丽。殷谦的散文还保留着传统文学的创作手法,虽然语言没有当下“跳蚤市场的文学”那么华美,但是小说中流露出的真情实感足以让我印象深刻,甚至更远。每篇优秀的美文都向我们诠释了一个亘古不变的情感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