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人如何互相沟通？他们如何像我们今天一样获取日常信息？他们如何出行？他们与遥远国家的关系如何？在本书中，您将依次见识古希腊城邦存在之前的交流，然后是城邦之间的交流，最后是这些小社团和非希腊世界之间的交流。您将在读到学者们热烈讨论的一些问题的同时，也读到成为我们共同文化的一部分的一些故事：苏格拉底诉讼案、德摩斯梯尼的石子、亚历山大城图书馆、马拉松传令兵……

古希腊人如何互相沟通？他们如何像我们今天一样获取日常信息？他们如何出行？他们与遥远国家的关系如何？这些问题和本书涉及的许多其他问题一样，从未被完整地探讨过。然而，这些却都是最根本的问题，因为今日占据我们生活中优先地位的交流手段和空间是由古希腊发明的，它们是：修辞学、戏剧、政治集会、奥林匹克运动会……

引 言

  初 始

文字的诞生

首批文献(线形文字B)

字母

荷马世界：口头文明

行吟诗人：记忆的重要性

词的分量

参政院与民众大会

接待外来人：热情好客

过渡：走向城邦世界

希腊城邦内的交流

城邦内的交流场所

广场

圣殿

戏剧

体育学校

城邦里的说与写

希腊城邦，闲聊的文明?

修辞学的繁荣：首批诡辩家

阅读、书写、书本的普及

公共碑文：权力与文字

 雅典实例

雅典的政治交流

公民大会

参政院

法庭

政治家

雅典的诡辩学派与修辞学

诽谤、宣传和审查

 城邦之间的交流

交流的方法和途径

公路网络与运输

海路与船舶

信使与使节

信使

使节与谈判

不可能的共处

泛希腊大型竞技会

与非希腊世界的交流

直至希腊化时代，的旅行艺术

被访国家、旅行动机

最初的方位标

与外国人的关系

对非希腊人的描述与接待

语言问题：译员

被译为希腊文的世界图书：亚历山大图书馆

图书馆的诞生

它的结局

结论

补遗

记事年表

词汇一览表

译名对照表

参考书目

       直至希腊化时代的旅行艺术被访国家、旅行动机

迈锡尼人外出频繁而且走得很远，旅行的主要动因是商业。人们在地中海周边地区发现了迈锡尼的陶瓷品，这证明他们的足迹踏遍了克里特岛、罗得岛、科斯岛、安纳托里亚海岸(特洛伊，米利都等)、塞浦路斯、埃及、西西里和意大利南部。另外，他们还需要金属、铜和锡来制造青铜。①可是在地中海地区找不到锡：可供开采的矿层在葡萄牙，以及现在的布列塔尼(Bretagne)和英国。因此可以设想，为了得到这种对他们来说不可或缺的金属，商人们曾经长途跋涉。然而，迈锡尼人从未试图建立一个殖民帝国；他们也从未在他们到达的地方耕作、建立家园。  

到了下列时代，动机则完全不同：公元前8世纪，建立殖民地的做法得到了发展。这种殖民化具有希腊特色，因为移居国外的人建立新的城邦，这是一个自治的、完全独立于其宗主国的城邦。

希腊向外殖民的主要原因是希腊自身缺乏土地：该国饱受领土狭小之苦，前人把它称作stenochoria，由于土地被强权者巧取豪夺、分配不公，从而加剧了土地匮乏的状况。除此以外，往往还有商业上的因素①：建立一个殖民地，对古希腊人来说就是成立一家商行，通过它，他们可以用他们拥有的大量的酒、油、奢侈品换回他们不得不依靠进口获得的生活必需品——小麦、建筑木材、稀有金属和贵重金属。除上述原因外，还有其他与局势相关的原因：在古代，内部争斗使城邦四分五裂，失败者唯一的出路往往就是远走他乡。

通常，移民们都是成群结队出走，一队约为百余人。他们由一位远征队首领率领，此人也将是新城邦的创建者；他们选择一块地方，迫使当地民众接受他们的存在。有关这些古希腊人和原住民之间关系的资料人们掌握得很少，目前的研究倾向于证明情况各不相同，有的和睦相处有的处于公开的敌对状态。②新移民可能是以抽签的方式平分土地，然后模仿母城邦——他们从那儿搬来了众神祗和神灶——的制度建立起一座新的城邦，但在政治上享有完全的自治。

约在公元前775年和公元前680年问的首次殖民潮主要发轫于优卑亚岛。它涉及卡尔西狄克、色雷斯、意大利南部和西西里，这些地方拥有质量上乘的土地：包括西巴里、克罗托纳、塔兰托、帕尔忒诺佩(那布勒斯)在内的在意大利南部的殖民规模如此之大，以至该地区被冠以大希腊的名称。接着，约在公元前680年和公元前550年之间又出现了第二次殖民潮，所涉及的希腊人来自比较广泛的地域，目标扩展至别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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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是一种现代概念，虽然该词出现于14世纪，但开始时只是指“聚会的方式”，到了16世纪，变成了“被传达的信息”；直至20世纪，它才得到公认并被广为运用。这个概念变得如此重要，部分要归因于诸如广播及电视的所谓“大众”传播方式在质与量上的飞跃发展。

当涉及古希腊时，两个问题会立即被提出来。将现代的概念应用于古代是否合乎情理?若是，我们是否应考虑到交流的现代理论?

这些理论的出发点都归结于一个独特的问题——一条信息的传播、“群体”的运作、社会关系。这些理论通过多种切入法对它们加以诠释，如信息的数学理论、“群体”的心理学、人类学。与这些分析法相关的还有一些纯语言学的研究，如对语境中的话语感兴趣的实用主义语言学，或者如哈贝马斯(Habermas)①关于公共场所的演变及转换的更为独特的观点。

交流的概念便如此成为了解当代社会的关键。然而，与此同时，它又能很好地提供一个分析古代文明的工具，这样一种工具人们以前不会想到，既然它不曾存在：许多研究已试图通过交流方式来了解社会的发展及历史。D．哈斯曼(D．Riesman)以及马克·鲁安(M．Marc Luhan)是这方面的先驱。对后者来说，一个社会的主要特征是通过通讯工具而逐步形成的。随着古登堡(Gutenberg)①的世界而来的应该是大众通讯的时代。更近一些，R．德布雷(R．De—brav)根据传播思想的系统和工具②运用了差不多相似的分析法，不过是在思想史方面：根据他的想法，自文字诞生以来，先有言语圈，然后是书写圈，始终是文字占统治地位，最终是影像圈，对应于从印刷到音像的过渡。作者认为，20世纪在将图像置于优先地位的同时，使人在阅读方面倒退，退回到听说阶段。

这样人们才能明白为何将一个现代概念应用于像古希腊这样的一种文明；诚然，古希腊文明对此概念一无所知，它也没有单一的字眼来指称我们堆集在交流这个词汇后边的一切现象，虽然它自然存在着交流。然而，我们上面引述的两种研究是理论性的，它们根据各类社会的交流模式——占据支配地位的表现思想的交流方式——对这些社会作了总体诠释。我们无此雄心，从描述性的视角去把握问题便已知足。

首先，何谓古希腊的交流?这就是话语、文字、人的交换与流通，从一地到另一地，或在同一地内部，如广场那样的公共场所。我们将致力于解决十分实际的问题：人们在城邦里是如何获取信息的?通过口头方式?通过书面文字?以何为工具?以何为传播手段?与外国人容易交流吗?用何种语言?我们感兴趣的是广义上的人类交流——人的迁徙、信号的传递。我们需立刻指出这些问题中的许多方面——如古希腊人总体上是否有能力阅读文字信息的问题——存在极大的争议：我们每次都必须拿出一种意见，同时又避免进入阳春白雪式的争论的细节里。

人们很快发现大量的命题会相互交织在一起：笔头、口头、书本传播、信使……那么如何将一些表面上如此不同的观点组织在一起呢?我们认为，鉴于本丛书之精神，从交流的现代视角出发是不妥的，因为这样的做法要么可能部分地掩盖了古希腊经验的特殊性，要么可能将这种特殊性的方方面面简化地只剩下某一个方面。比如，实用主义语言学可能帮助我们了解语境中的言语，但如何使书籍或信息的传播问题进入这一理论潮流呢?哈贝马斯的理论本来可以使我们了解公共场所的作用，但又如何引入我们上面刚提到的问题呢?我们认为主导思路只能是古希腊社会的特征本身，即城邦。诞生于公元前9世纪一公元前8世纪的这些小社团决定了古希腊的生活结构，尤其是交流结构。因此我们以古希腊城邦这个单位为出发点，通过同心圆试图了解这个小核心内部的交流，进而了解城邦之间的交流，最后了解这些社团和非希腊世界之间的交流。鉴于我们以集中于城邦的描写方法为出发点，因而并不打算在此提出有关古希腊时期交流的整体理论。

其中的一个城邦雅典是非典型的：因此必须给予特殊的对待。的确，雅典的民主及其作用在古希腊世界是独一无二的。不过与此同时，我们又试图不要过多地以雅典为中心——不要只谈论雅典。任务是艰难的，因为我们手中掌握的关于这个或那个问题的材料往往出自雅典，观点也是雅典式的。大部分保存的文献资料确实出自这座城邦。

本书涉及的是哪个阶段呢?我们确定之分析范围——城邦——使然，研究将集中在古代和古典时期①。本书一开卷，我们便稍稍绕道来到迈锡尼和荷马时代。同样，我们也涉足了希腊化的社会，但这仅仅是涉足而已。的确，随着亚历山大大帝①战果辉煌的东征西讨，交流改变了尺度，它不再以城邦作为衡量的标准，即便它们中的一部分仍然很活跃，而是以每个希腊化国家的尺度去衡量：作此分析则需要写另一本书。

古希腊在诸多方面可以被视为交流技术的发明者，这些技术基本上完好无损地传至现代：字母——诚然取自腓尼基人——通过罗马人几乎原封不动地留传至今；修辞学与西方文化同体。制作与传播书籍的机构是在古希腊世界成型的；随后各种各样的著作被集中到古希腊世界的各大图书馆里。古希腊也是诸如戏剧和竞技会等宗教和文化大型聚会之场所。上述两种活动一直留传至今，即使它们已失去了在古代赋予其真正涵义的宗教色彩。此外，根据I．芬雷的说法，古希腊世界也发明了政治交流，因为它设置了有一定结构并受规章约束的公民大会，通过人人都可发表言论的辩论会做出共同决议。古希腊城邦制定了让最大多数人积极参与共同体的决策的制度。它也是在诸如广场和体育学校的特殊公共场所内，维持极度发达的亲善接触的地方。它可从多方角度被视为一个“交流社会”，至今仍有许多东西可供我们借鉴。

除了客观成果，还有今日再现的一些立场、疑问和批评。古希腊政治家早已关注他们的形象了：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国家的公众人物的概念是在公元前5世纪诞生的。在许多方面，诡辩家可比之于我们当代的公关顾问：他们讲一次课索取高额报酬，有些人当时就有过疑问，一如人们当前的疑虑：这些课程是否具有实实在在的内容，是否重形式轻内容，重表象轻实质。就像今天一样，对这个问题的辩论广泛开展。最后，诸如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家对我们如今称之为公关的现象作了辩护，他认为适应所面对的谈话者或公众是绝对必要的。

我们所描述的交流是在面积极为有限的土地上开展的。它不可能在更广泛的背景下实行：所以，如果立足于整个古希腊世界，要作出正面的总结是困难的，至少在古代和古典时期如此。这是因为古希腊人没有能力联合起来，没有能力采取一个共同的政策、并在城市间建立稳定的联系，以至于生活在连年战乱中的小国逐渐被削弱，最终被亚历山大及其继任者从中渔利。只有诸如竞技运动会或宗教节日这样重大的国际性活动才能把它们聚集在一起。

对交流的这项研究使我们得以突出强调古希腊文明的某些特征：这样一种手法可以说构成了一种全新的攻角，以研究大量的问题、时而披露一些意想不到的方面、或者引起阅读古代文献的欲望。我们并不力求在时光的飞逝中，逐年或每十年地发现某种演变；相反，我们试图勾画出若干动力线，在关于迈锡尼和荷马时代的简短开场白之后，向读者展示古典时期交流的一幅“写真”。我希望本书至少有助于说明为什么时至今日人们仍对古希腊文明如此感兴趣。

古希腊世界的交流史还有待撰写：伴随着另一种政治生活的形式，建立起来的是另一种交换模式。各城邦将保留它们自己的聚会和讨论场所、广场、剧院、体育学校、圣殿。可是它们将不再是政治交流的中心。政治交流仅限于地方事务，并且也不再采取决定城邦命运的辩论形式。以此同时，将形成一个比古典时期更为发达的国家之间的交流网络，我们只介绍了其中的一个方面，即古希腊世界的大型图书馆发挥了传播书籍与思想的作用。它们是把古代作品留传至今的不可或缺的环节，这一点至关重要。因此，我们能够写成这部书，部分地要归功于这些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