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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碎片流影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刘进元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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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试读章节

永定门内大街东坛根胡同!

除我之外,我的兄弟姐妹都出生在那里;父母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成人,然后他们又相继在那里去世。那里虽然不是我的家乡,但那里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地方。可是在2003年到2004年,它彻底从北京消失了……

我出生在长白山深处、鸭绿江畔的一个小县城,两岁时,为了躲避朝鲜战争的战火,跟着父母来到北京,住进了东坛根。对于出生地的两年生活,我曾经搜遍了记忆,一点点印象都没有找到。我的记忆是从东坛根这条胡同里开始的。

北京人管城门里面的那条街叫“门脸儿”。永定门内大街就是“永定门脸儿”,这一带人把它简称为“门脸儿”。永定门北面正对着正阳门,也就是前门。前门里面是内城,建成于明朝永乐年间;前门外面是外城,建成于明朝嘉靖年间,前后差着一百多年。两座城门都在北京的南北中轴线上,一个是内城的主城门,一个是外城的主城门。老年间,如果有人问你住城里还是城外,十有八九,他不是问你住北京的城里还是城外,而是问你住以前门为标志的内城以里还是以外。因为,在嘉靖年没有修外城以前,后来的永定门一带确实是城外,是北京的郊区。重要的标志就是天坛,这座世界最大规模的“坛”就在这里。中国自周朝以来,凡大型祭祀活动,诸如祭天、祭地、祭日月等,都是在都城的郊区举行,即所谓郊祭。嘉靖年修了北京的外城,把天坛圈到了城墙里面,弄得住在前门以外,永定门以里的人跟别人说起自己的“身份”很是尴尬,不知道是说城里人好呢,还是说城外人好。

老北京讲究的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永定门在南城,穷人居多,因此,住在永定门一带的人,身份自然就比不上住在内城的人。永内大街东西各有一片居民区。西边的居民区挨着先农坛,叫西坛根;东边居民区挨着天坛,叫东坛根。因此,住在这一带的人也管先农坛叫西坛,管天坛叫东坛。如果到前门以里,要是跟别人说起东坛西坛,大概听者会不知所云。

然而,东坛根这条胡同并不古老,我查过光绪年间刊印的《京师坊巷志稿》,上面没有它的名字。这说明它的历史只能从民国算起。小时候模模糊糊听人说过,这片房子的最初房产权,是吴佩孚的一位亲戚兼副官的,不知确否。

东坛根也好,西坛根也好,居住的以穷人居多,胡同勾连,各有六七十个院落,住有几百户人家。然而,这一百多个院子当中,只有在也属于东坛根这一片儿的三益里这条胡同里,有一座黑漆蛮子门的像模像样的四合院,可它还不是独门独院。这个院儿是三家合伙开买卖的人合住的。正房和耳房住着大股东,姓侯;东西厢房住着小股东,也姓侯,和大股东是乡亲;倒座儿南房住着另一个小股东,姓李。他们的儿子和我是小学同学,一块儿边上学边玩儿着长大的。其他那些院子都是不规整的大杂院,住着各色人等。

先说永定门内大街。

我小的时候,老北京还古貌犹存,虽然年久失修,可永定门城门楼还在(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瓮城和箭楼的模样了),两侧的城墙也还在。城门楼三层飞檐,凌空翘起,楼顶绿琉璃瓦剪边,画栋雕梁,油漆剥落。它是那样高大,像一个庄严的老爷子注视着在它周围生活着的人们,以致我后来在想起它的时候,都要抬起头来。城门洞里两扇大门永远贴着墙,好像从来也没有关上过。夏天的时候,门洞里总是有许多人或站或坐,享受着飕飕的凉风。

站在城门向北看去,一条笔直的马路经过天桥、珠市口、大栅栏,通向前门。马路中间铺设着四根铁轨,过一会儿就有一辆电车响着当当的脚铃,轰轰隆隆地从这里驶过。永定门是电车的终点站。城外,护城河上从西北向东南斜架着一座铺着铁轨的木桥,不远就是电车厂。小孩子们过河,如果没有大人跟着,往往不走正对着城门的大桥,而走这座供进出厂电车通行的窄桥,因为它没有护栏,没有整块的桥板,只有支撑铁轨的枕木,能够看到桥下面流淌的河水——哪怕只有一点点危险,对孩子们的吸引力也是巨大的。一个比我大的孩子曾在这座桥上摔倒,正好这时有电车通过,他的一条胳膊被轧断了成了残疾人。P4-6

后记

玩儿是一种健康的心态(代后记)

我天生是一个爱玩儿的人。

我生在鸭绿江边。据母亲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在江边洗衣裳,岸边栽一根木桩,绳子的一头拴着木桩,另一头拴着我,我在浅浅的江水里玩儿,一点儿也不闹。后来朝鲜打仗,母亲她们挑豆子,把不好的挑出来,留着自己吃,好的当军粮,送到朝鲜前线。母亲她们把豆子摊在一块大木板上,好的放这一头,不好的放另一头。我则似乎是干着别的事,眼睛却一直瞄着木板上的豆子。待她们挑的差不多了,我便装作没事一样走过去,一伸手,把已经挑好的豆子搅到一起,然后嘎嘎笑着飞跑藏了起来。大人们只好又从头做起。待豆子又挑得差不多时,我再次出现,故伎重演。如此再三再四,二舅妈忍无可忍,揪住我,说:“我让你破坏抗美援朝!“顺手拿了一个小罐子,用火点着纸在罐子里一燎,一下拔在我的腮帮子上。我于是大哭,从此再也不敢接近那些豆子,以致到现在也有些惧怕二舅妈。

无论是泡在江水里不闹,还是“破坏抗美援朝”,在我都是“玩儿”;而腮帮子被拔上罐子,则是“玩儿”的心态被无情地毁灭了。要不,我为什么先笑后哭呢?

检索人生,几乎一事无成,都是因为无论干什么,先存了一个“玩儿”的心态。也是因为有了这个“玩儿”的心态,我把成败荣辱看得很淡,心情大致不错。那么较劲干什么?玩儿呗!

普通人的一生,有没有“玩儿”的心态很重要。大凡成就事业者,首先,总是有一些先决条件的,或天分高,或祖业好,或门路多,或根基深。其次,才能说到勤奋啊,刻苦啊,努力啊,头悬梁锥刺股什么的。旧时因科举不第,现在因谋官不成,或做生意赔了血本,都出现过精神错乱,甚至自杀身亡的。可是,如果在办这些事之前,你先存了一个“玩儿”的心态,那结果就会大不一样。或者,在事后你能想得开,安慰自己说,这不过是陪太子读书,玩儿罢了。那结果也会好得多。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认真啊认真,多少人因为你误了卿卿的性命!

读唐诗,从来都喜欢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你们不待见我,我还不待见你们呢,拜拜您哪。“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既然借酒浇愁如同抽刀断水,那我“玩儿”去还不行吗?虽然李白曾经供奉翰林,伺候过杨贵妃,写过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但是,李白毕竟是李白,他没把那些当成事儿,一言不合,咱们猪八戒摆手——不侍猴(候)儿啦。李白所以能如此,跟他永远有一颗爱“玩儿”的童心大有关系。正所谓大丈夫不失其赤子之心。试想,如果李白成天老是想着如何报效君王,沉思国家的前途、人类的命运,那么,中国盛唐就没有了李白,诗坛就减少了绚丽的色彩,以他的无与伦比的才气,我们就会看到那时有两个杜甫并立。果真这样,难道那不是一种深深的遗憾吗?还好,盛唐的恢弘大气造就了李白,安史之乱成就了杜甫,我们后人可以骄傲地向世界说:我们既有“诗仙”,也有“诗圣!”

“玩儿”的心态是一剂医治痛苦的良药。

知青上山下乡,并非一开始就呈现出一片苦难,除非那些先知先觉者,绝大部分当事人的心里也没有太多的痛苦。所谓蹉跎岁月,那只是后来才觉悟到的。只是随着时光流逝,人和人的矛盾,人和自然的矛盾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尖锐,特别是林彪死了以后,心灵痛苦才在知青中间弥散开来。我那时在北大荒的生产建设兵团,经历了大家以“玩儿’’来集体度过痛苦的全过程。

刚到北大荒,十六七岁,大家还都是孩子呢,除去干活儿累,有时想家,谁的心里也没有太多的痛苦。对于“学习”,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兴趣,天天读,心里厌恶,却没有人敢说,每天集体装样子。深恶痛绝那是以后的事。毕竟年轻啊,精力充沛。女青年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还可以把本来没有脏的衣裳洗来洗去,男青年就得找点儿什么来玩儿一玩儿了。体育运动是首选。生产连队不大,却有两百多名知青,每天吃过晚饭之后,篮球场总是一片笑语喧哗。打球的,分成两拨儿,还有一个裁判;看球的,围成一圈,没有倾向性,乱出主意,瞎起哄,主要是逮谁哄谁。篮球能参与的人少,有人提议踢足球。小学校的操场就成了战场,会踢不会踢的一起上阵,弄得一片狼烟滚滚。晚上则是打乒乓球、打扑克。由于年纪还小,除个别人偷偷谈恋爱以外,大家对于男女问题也没有什么兴趣,甚至相互间的接触都很少。那时的玩儿是一种纯粹意义上的玩儿。后来出了林彪事件,我们好像一下长大了,心里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痛苦。伟大领袖选定的接班人都这样儿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信的呢?我们上山下乡,说是接受再教育,今后接革命的班,可是谁教育谁,接谁的班呀?面对着一片谎言,人人感到自危,又不能对任何人说,玩儿吧!比以前“玩儿”得更厉害。正常的娱乐不足以麻醉痛苦的灵魂,荒诞不经的狂放和没有恶意的恶作剧就成了流行时尚。

记得那是1971年的冬天,在修水库的工地上。我们住的地窖子在半山坡上——地上挖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的坑,宽五六米,长二三十米,或三四十米不限,深一米,用原木架上房架子,上面覆以树枝、洋草和土,顶头安一个门,这就是地窖子。但这还不能住人,还要装修一下内部。地窨子两边是通铺,每边各占两米,铺以树枝、洋草,中间留出一到两米的通道,通道的适当位置埋两个半截的油桶,当作取暖的炉子。地窨子根据大小可住几十人到百儿八十人不等。白天,抡镐刨土,抬筐上大坝;晚上,几十人龟缩在地窖子里,一起熬漫长的冬夜。那天下工以后还没有开饭,我一个人走到地窨子外,坐在木头堆上吹箫。我并非爱好吹箫,只是穷极无聊,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儿“雅”。我吹的是《苏武牧羊》,心里想的词儿却是:“苏武老头儿卖豆腐,卖豆腐不够本儿,回家打媳妇儿。媳妇儿说不怨我,怨你给得多……”暮霭四沉,炊烟袅袅,周围一片静寂。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既不敢瞻前,又不愿顾后,只好反复地让苏武打媳妇儿。有人大喊了一声“开饭啦”,我走回地窨子里。那年活该倒霉,夏天时向上面把小麦产量报高了,只好把口粮也上缴了国库,我们几个月以来一直吃苞米面。又是苞米面大饼子,四两一个。我心里一个劲儿骂娘,却不敢骂出声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起的头,大家不约而同地夸起老陈大哥,引诱他使劲吃大饼子。老陈大哥姓陈,是哈尔滨知青,因为谦虚而客气,总管别人叫大哥,他自己成了“老陈大哥”。

“老陈大哥真能吃!”

“老陈大哥真棒!”

“老陈大哥平时不露是不露,只要一露就镇倒一大片!”

“老陈大哥……”

老陈大哥不经夸,明知道大家是拿他开涮,他还是管不住自己,四两一个的苞米面大饼子,就着冻白菜汤,吃了一又一个,在大家的夸奖声中,他一共吃了六个!老陈大哥撑得弯不下腰,一打嗝,稀溜溜的苞米面顺着鼻孔往外冒。地窨子里的几十号人这下高兴了,笑声响成了一片。现在也许有人会对这一举动提出关于“人道主义”的责难,但细想那时,没有一个人是出于要戕害一个革命同志的目的,大家只不过是觉得好玩儿罢了。老陈大哥牺牲了自己,大家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那时打扑克牌还不兴赌博,但见了输赢没点儿刺激也不行。于是,冬天买一斤糖块,胜者吃一块糖,负者舔糖纸,要求是要舔得咂咂有声。夏天则是买一堆西瓜,胜者吃西瓜,负者头顶西瓜皮。我就曾经顶着好几块西瓜皮,弄得满头满脸都是西瓜汤。这一类活动不分男女组,而是男女混合编队。贫下中农有话:男女混杂,干活不乏;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就知青的整体而言,如果没有“玩儿”的这一剂药,那漫长的上山下乡过程,一定会更加痛苦,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死于自杀。在那个不健康的年代,不--健康的“玩儿”成了化解痛苦的健康手段。

就是到了相对来说比较健康的现在,“玩儿”依然是一种健康的心态。抱着“玩儿”的心态,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敢于嘲笑自己,也肯于嘲笑自己的人,日子一定过得比那些老拿自己当事儿的人要滋润。

那年和一个朋友去云南,在昆明一下飞机我们就去了民族风情园。我是第十一次到云南,而那位朋友则是头一次。他总是问我:“滇池在哪儿”滇池就在几百米外,可我有点儿累,不愿再往远处走,便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到后来,那位朋友实在觉得没有看到滇池的希望了,便指着旁边的一个小水坑,说:“这就是滇池吧?”我十分庄重地点头,说:“对,这就是滇池。”如此一来,他虽然没有看到滇池,却玩儿得非常开心;我也没有因为亏待了朋友而觉得有愧。以后我们常常说起这件事,总是会引起一阵开怀大笑。

文人好像都有个书房,这书房又大多有个好听的名字。我偶然也成了文人,便也有一个书房,那书房也有一个名字,叫“二能不易斋”。这是一个有些曲折意味的名字,和我“玩儿”的意识有关。活了大半辈子,时至今日,一事无成,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想想过去,看看周围的人,我绝对比上不足,也绝对比下有余。没上过大学,成了编审;认识几个字,写了一点儿东西,成了所谓作家。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可是,我却又的确时时感到惆怅,心头泛起一阵阵苍茫。常常想到死,不是从现在才想到的,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是现在想得比以前勤了。我知道这是人类的一个永恒的恐惧,而我又不能回避它拒绝它。于是,活着就成了一件幸福美好的事。我“好读书,不求甚解”,内容太沉重的书我从来没有从头到尾读完过,读金庸倒是可以不吃不睡,原因只有一个:好玩儿。无论写什么东西,都不求闻达,事先绝不会有要写《红楼梦》或其他名著的想法,只是写自己熟悉的人和事,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瞧着亲切就行。自知不是当官的材料,也没有那个命,因此也就没有仕途功名心,不用为了升迁而累得贼死。然而,我还是一年不如一年,饭量小了,还常常失眠,吃饭睡觉就成了大事。可我毕竟不是桃花源中人,能吃能睡也不容易!于是,我的书房便被命名为“二能不易斋”。这在我也是一种“玩儿”,可以使我从永恒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常八九。但,人来世上走一遭不容易。在做“忠臣孝子”的同时,要尽量活得轻松些,潇洒些,自由些,这应该不算是消极或者颓废吧。

“玩儿”很重要。“玩儿”是一种健康的心态。

目录

我的老爹(代序)

永定门的记忆

 那时候……

 天坛是我的后花园

 消失的东坛

 城墙往事

 护城河虽然依然流淌

 后街和西坛

 陶然亭和马家堡

 久饱记饿

 父亲

 母亲

 同学

 骨伤圣手大苏

 大松心

 傅婶

 张先生

 神针胡六

 气迷心

 傻柱子

 老祖儿

 小人书摊儿

 酒鬼张武

 天桥二把式

 我的游戏

 读书忆旧

 地震岁月

 失乐园

苍茫北大荒

 初到北大荒

 有一些歌终生难忘

 一条路让人情思不断

 怀念草甸子

 忏悔山林

 在水利工地上

 北大荒,关于吃……

 北大荒,关于穿……

 北大荒,关于皮帽子

 单干户宿舍

 好人赵光久

 哀远行

 大胡子连长

 岁寒三友

 老实人

 此生足矣

 膘子

 老蔡

 三老四炎

 冤死鬼

 盲流小曹

 清边人员

 荒祭

 有这样一位老红军

 西哈努克救了我一命

用眼睛透视

 梦魂牵绕梅里雪山

 一曲挽歌唱城南

 想起袁崇焕

 关于西瓜

 观音寺故事

 富士山随想

 “老日本”和“小日本”

 红场上孤单落寞的场景

 慕尼黑一日

 鸟和我们的希望

 想念熊三爷

 行吟山野

 慈悲母狼源何处

 艾轩印象

 王沂东印象

 铜壶

 王跃文与“官场小说”

 我看怒江

 天人永隔话龙云

玩儿是一种健康的心态(代后记)

序言

我的老爹(代序)

刘烨楠

我的父亲——刘进元同志,他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他,还是叫他爱听的老爹吧——他从小就生活在永定门内一条叫东坛根的胡同里。那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胡同了,可东坛根对我老爹而言,意义大不一般。那里有他童年的美好记忆;有他对挨饿的深刻体会;有他熟悉的老街坊们;同时也是他成长成熟的见证地。在我的记忆里,东坛根是一条不长的胡同,从南头儿走到北头儿也不过三四分钟的路。但是胡同里的院子倒是真不少,几乎可以说是十步一个院门。每个院里又都有很多的住户,这些人我熟悉的并不多,但我知道他们大都是我老爹的老街坊们,所以见到他们,我也总是会和他们打招呼。

记得小的时候,每次老爹从幼儿园接我回家时,都要路过天坛,他总是骑着自行车沿着护城河边上的小路走,因为那里是一个小花园,是专供永定门这一带的居民散步或是闲坐聊天用的。我们管那里叫“河边儿”,凡是住在这里的人,只要说是去河边儿,大家就知道是指护城河边上的这一溜儿小花园。老爹边骑着车边给我讲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从他的描述中,我知道护城河以前可没有现在这么好看,只是河边儿上有一条土路,不像现在到处是水泥铺的地面,还有台阶可以走到河的边沿那里,那时也没有河沿的护栏,不安全。老爹说,它虽然不好看,但可比现在好玩。河水的味道虽然也不好闻,总有一股一股的腥味儿,但是水的污染可比现在小多了,水面上有鸭子,水里面有鱼,不像现在什么污水都往护城河里排放。污染严重,水里就什么生物也没有了,只有河边的蜻蜒依旧。

说到蜻蜒,我从老爹那儿可是学到了不少关于它的知识。夏天,每次接我回家的路上,老爹总是把自行车停在小花园的路边上,然后领着我到花园里去捉蜻蜒。每捉到一只,他就会把蜻蜒的翅膀夹在我的手指缝里。我总是把指缝闭得紧紧的,生怕那些蜻蜒会从我的指缝中跑掉。一般,老爹每次都会给我捉八只,刚好可以让我的手指缝都夹满蜻蜒。这时,我们就回奶奶家去了。在路上,老爹会告诉我蜻蜒的种类,不一样颜色的蜻蜒都叫什么名字,还有蜻蜒的眼睛是复眼,为什么蜻蜒飞得很低的时候表明马上就要下雨了……等到了奶奶家,我就用线把所有的蜻蜒的尾巴系住,防止它们飞走,然后放到纱窗上,好让它们晚上吃蚊子。

我老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我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因为他过世的时候我才刚刚两岁。可是有一件关于他的事情,是我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那就是我是全家所有的孩子里面唯一对爷爷有印象,并能一眼把他从照片上认出来的。我听老爹说,爷爷很疼爱我,虽然有我的时候他已经病得很严重,不能下床了,但他还是每天让老爹把我抱到他的屋里,给他看一看。每次看到我,无论爷爷被病痛折磨得多么难受,他总是会露出很欣慰的笑容。

奶奶对我来说,意义就和爷爷不一样了。除了我上幼儿园的那几年,每个周末才去看她,从七岁开始,我和她朝夕相处生活了六年半。奶奶是除我父母以外我最亲近的人,有时候这种感情甚至更胜我对父母的感情,因为他们总是很忙,陪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就是奶奶。她是一位左邻右舍都公认的好老太太。五十岁的时候,奶奶因为半身不遂而导致右半身瘫痪,虽然她用惊人的毅力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但走起路来,腿脚仍然不利落,右手也不能握东西。就是这样的身体状况,奶奶还是坚持每天给我做午饭。奶奶对我的爱是点点滴滴的,可这点点滴滴汇成了大海,用言语无法形容。后来,因为奶奶觉得住在楼里太寂寞了,就和我老爹商量搬回了东坛根的老房子里,和老街坊一起生活,她觉得踏实,开心。奶奶的年龄越来越大了,老爹和姑姑叔叔们为她请了一个保姆,来照顾她的生活。我则在每个星期的周末去东坛根看她,和她聊天儿,和她起腻,从来没有间断过。每到星期五的晚上,奶奶就会挨家给孩子们打电话,问明天什么时候来,盼着见到我们的心情从电话里都能感觉出来。第二天一早,奶奶就叫保姆去菜市场买回来新鲜的鱼、肉和蔬菜,做好了饭摆在桌子上,等着大家来一起吃。这一天,是她每个星期最开心的一天。孩子们都回家了,她可以尽享天伦之乐了……2001年4月8日的早晨,奶奶安详地离开了我们,她走完了值得骄傲的一生。我一直在哭,跟我的老爹发脾气,不让人把奶奶抬走。直到火化前的那一刹那,我抚摸奶奶的脸庞,还是觉得她是有体温的。已经这么多年了,我还老是觉得奶奶并没有离开我。

老爹的老街坊们,我有印象的并不多。一个原因是在我出生的时候,有的人已经搬走或是过世了,另一个原因是他们都是我的长辈,我和他们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我印象比较深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老爹书里写到的傻柱子,另一个就是傅婶。对傻柱子的印象源于他管我老爹叫“哥”。他年纪比我老爹大,看上去的年纪又比他自己的实际年纪大得多,满头华发,连胡茬儿都是白的多,黑的少,在我的眼里整个就是一个小老头儿;可是,每次他见到我老爹总是会很自然地叫一声“哥”,我曾经问过老爹为什么,他说他也不太明白,但叫得多了,应得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傅婶,我叫她傅奶奶,老爹小的时候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是我们家的老街坊。我认识傅奶奶的时候她已经是老太太了,她的样子现在已经有点儿模糊了,只记得她是一个非常和蔼开朗的老太太,头发盘成一个纂儿在脑袋后面,一笑,没牙的嘴张得老大。傅奶奶在天桥商场的门口摆茶摊儿,我认识她的时候,茶摊儿上的用具已经和老爹小时候的不一样了,粗瓷碗变成了玻璃杯,除了卖茶水,还添了茶鸡蛋,只有烧水用的大壶还是老样子。每次我和老爹路过她的茶摊儿,老爹总是要停下来和她说说话,聊聊家长里短。而傅奶奶每次就会递一个茶鸡蛋给我吃,那味道我现在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我知道味道一定非常好,因为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爱吃茶鸡蛋的。

永定门一带现在已经完全换了另外一个样子,老街坊们也都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永定门的城楼修复了,我没有见过老的城楼,所以觉得现在这个城楼还是很气派的。前些日子,我和老爹路过那里,我们还讨论现在的步行街,以前到底是永定门的哪个具体的位置,讨论了很久,也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是知道永定门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老爹带我去过一次北大荒。那是一个夏天,当面对他当年住过的宿舍时,那栋残破歪斜的房子把我的目光推开,可他却是那样兴奋,那样充满深情:当看到一望无际的原野时,我既感到新奇,又茫然无措,可他却满怀留恋地说起当年在每一块地号里的趣事;当那些老乡围着我们东问西问时,我心里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隔膜,可他却哈哈大笑,神采飞扬,让我怀疑他又想到这里来种地了……

时代差异给人的记忆定位是不同的。老爹写的关于永定门和北大荒的那些文章,有些忧郁,有些伤感,甚至有些凄怆,与我对生活的看法差距很大,但我可以理解他。再过几十年之后,当我回忆往事的时候,一定也会像老爹一样,在甜蜜中掺入了些许苦涩。但是,我一定又会和他不同,因为时代在进步,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以前,老爹的书出版后,他都曾郑重其事地在送给我的那本书的扉页上写下一句话:“阿难,希望你永远做一个善良的人。”这句话他对我重复说过无数次,今天,我在老爹的这些文章里,更多读出的仍是那两个字:善良。

无论时代怎样前进,对于老百姓来说,善良都是非常重要的品德。

以上就是我为老爹这本书写的序。希望他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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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7 9:2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