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贵人出身并不显赫,虽然家世清白,算个书香门第,可她父亲只是五品地方官,以她这样的出身,想要坐上一国之母的位子,显然极为勉强,但在大秦王朝,荣安长公主的一句话却高过圣旨,无人敢驳。
大家心照不宣,大秦现在的皇帝原是个傻子,快二十岁了还懵懵懂懂,像个七八岁的孩童,加上太后早逝,皇室之中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这个一母所出的嫡妇——荣安长公主。
虽然朝臣从一开始就反对女子干政,可是宣帝主不了事,总不能看他在朝堂上胡闹,为了阻塞悠悠之口,便只能把秦菁推了出来。 朝堂上垂帘听政,后宫中手持凤印掌管一切,虽然没有追加“摄政公主”的头衔,但在朝臣子民心中,她已然占了这个位子。 李嬷嬷不敢怠慢,赶紧应声跑进去传信。 不知是不是秦菁的许诺起了作用,李嬷嬷传旨出来不久,突然听见里面大喜过望的一片欢呼声:“啊,生了,生了!” 秦菁心下一紧,双手拢在袖子里,死死攥住袖口,暗暗祈祷千万要是个皇子。 她竖起耳朵等着,可是继方才那一阵欢呼声过后,安宁殿里出其不意地安静下来,只在一瞬间就没了人声,死一般沉寂。 李嬷嬷和晴云面面相觑,秦菁的心开始往下沉—— 因为,她一直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我去看看!”过了好一会儿李嬷嬷才回过神来,提了裙摆还不待抬脚,里面负责接生的稳婆却是双手捧着个黄布做成的襁褓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 不同于别家生了孩子的喜气洋洋,稳婆脸上挂着泪痕,神情悲切。 秦菁瞪大了眼愣愣看着,她想到了什么,却又努力逼迫自己回避那个念头,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稳婆把襁褓双手呈送到面前。 整个宫殿鸦雀无声,先前往来奔走的宫女婆子都在四下站着,几十道视线齐刷刷投射在她身上。 秦菁突然想要转身走掉,可脚下又像是生了根,挪动不了分毫。 她挣扎了许久,抬了三次手,想要掀开襁褓瞧一眼,可手抬到半空又总是收回去。到第四遍的时候,她已经颤抖得不像样子,脸色亦是青白相加,十分难看。
“公主别看了。”稳婆看着她极力挣扎的样子,终于不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绝望道,“是个死胎!” 秦菁的手刚触到那襁褓一角,没有来得及扯住,稳婆已经哭着跪了下去。 死胎?秦菁顿觉天旋地转,双腿一软险些从台阶上栽下去,好在一手扶住了身边的廊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不可能!”李嬷嬷愕然瞪大眼,恼怒地大叫一声,大着胆子上前,掀开稳婆手里举着的黄布瞧了一眼,紧跟着眼泪落了下来,悲戚道, “真真是作孽啊,太后娘娘,这可怎么办啊!”
李嬷嬷跪到秦菁脚下,拽着她凤袍的一角悲痛地大声哭喊,院子里开始传来宫人很低的议论声。
秦菁茫然站着,心里越发冷了。她打了个寒战,回头去看黑得透彻的夜色,喃喃低语:“果然是天不肯佑我与宣儿?” 安宁殿里正要乱作一团,就见院子外头匆匆走进一个人来,身形偏瘦,手抱拂尘,健步如飞。
来人是管海盛,当年先帝身边的近侍,如今亦是跟在秦宣身边的大太监,在宫里可谓只手遮天的大内总管。
这些年他一直随侍在秦宣身边伺候他起居,现在夜半三更,他却只身跑来这里,秦菁心下一慌,跪在脚边的李嬷嬷已经擦干眼泪迎了上去: “大总管怎么来了?是皇上那边要寻长公主吗?”
“不是!”管海盛收了拂尘,本本分分地对秦菁施了一礼。
因为孩子的事,秦菁精神一直恍惚,此刻,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不断攀升。
“公主殿下……”管海盛欲言又止般顿了一下,“刚刚宫门守卫来报,说洛王殿下带人把四处宫门围住了,不许任何人进出,连宫里负责采买的太监都被挡了回来。”
秦菁脸色一白,脚下紧跟着一个虚软。
“公主小心!”晴云慌忙上前扶住她。
秦菁隔开她的手,自己稳了稳身形,往前一步,站在管海盛面前,颤声道: “什么时候的事了?”
管海盛始终低垂着脑袋,偷偷拿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遍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道:“已经……整整两天了!”
两天?想来也该是这样。
自从九年前宣儿登基,蓝太妃那党人就无不存了这样的心思,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这么久,为的就是要把宣儿拉下马,让自己的人取而代之。如今这样的大好机会,他们怎会放过? ·
封锁宫门,这是想要借机逼宫吗?
这么大的阵仗,无非冲着祁贵人的肚子来的,他们的盘算秦菁知道,如果祁贵人诞下公主,那么宣儿不堪大用又后继无人,退位让贤指日可待;如若不是,重兵围困之下,这个孩子的件别还不是由他们来论断?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