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女作家洁尘的一部充满了女性意识和女性情怀的散文结集,分“妒艳”、“别人的爱情”、“细红”、“才女不年”、“颓灿之人”五辑。文中,作者以轻灵、柔美、机趣、简洁的笔致,娓娓诉说着有关青春与爱情、时尚与流行、陷溺与超越、唯美与虚无,既充分体现了一个女人的敏感、细腻、娇柔与美好,又流露出一个现代知识女性的焦灼、渴望、脆弱与颓废。作为一曲偏离主旋律的乐音,它与光明、博大或丑恶、黑暗均无关,而只是一个静心聆听内心的女人自己的吟唱。全书语言优雅精致,意象华美灿烂,具有浓郁的张爱玲风格,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女性文学读本。
我再也不会也不能用《私人版本》里的好些词汇好些表达了。那些比较“丰腴”比较“缠绕”的文字,有关我的青春期,有关我对香艳的偏好以及它们所带来的审美快感。那是我美好的写作记忆,也是这本书再版的意义所在,于我,于喜欢我文字的读者。
月初,我照例到邮亭去买了当月的《世界日寸装之苑——ELLE》。里面有一篇谈中年妇女皮肤护理的文章,配的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世界超级名模琳达.施皮林的大幅脸部特写照片。这是一张真实的脸,我因为已经很不习惯从美容时装杂志上目睹这种真实而大吃一惊。进而比较喜悦。这张脸上,额头、鼻梁和颧骨处布满了雀斑,内外眼角都牵出浅的但是密的皱纹,肤质干燥、缺乏弹性。在去除了遮盖霜、粉底霜和粉之后,世界级大美人的脸也不过如此,这似乎给我们带来了一种切实的安慰和切实的鼓励;每每当我们回家洗完脸揽镜自检时,心情就平和了不少,再设想一下自己的三十九岁,也就没有那么严重的惶惑了。
将美的事物倾斜着与自己比,这是人性的基本特征之一。尤其是女人。我就是这样,怕是这辈子也难改了。可是,施皮林的照片在给了我最初的“不过如此”的幸灾乐祸之后,她那双静气的眼睛却让我心虚。她能如此自信安详地面对镜头,这就是优秀。她知道她自己美,到了八十岁依然还是美的。心无杂念,美就臻于一种莫名的境界,迎着全世界挑剔的目光,我可以用斑点、皱纹和白发来征服你们——美了一辈子的女人才是大美人,像法国的凯瑟琳.德纳芙、意大利的索菲亚.罗兰和美国的菲.唐纳薇,她们个个都有这种不可动摇的狂傲。斑点是美丽的。聪明的女人拒绝接近完美无瑕。为什么主演《泰坦尼克号》的列奧纳多.迪卡普里奧会赢得全世界各个年龄段的女人狂热的爱慕?因为他的不完美,他那张奇怪的脸,他的雅气、性感、随意、放浪、迷惑,还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毒辣气息。他是一个界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情人,有一种天生的黑暗的美。列奥纳多曾主演过描写法国诗人兰波和魏尔伦同性恋故事的影片《全蚀》,他演兰波,太合适了。迷人的就是列奧纳多这种邪气的俊美但有缺陷的男人,一个男演员长得像阿兰.德龙和汤姆.克鲁斯那样无可挑剔,也就乏味了。
美国文学评论家苏珊.桑塔格女士在其《加缪的札记》一文中有这样的妙语,“伟大的作家要么是丈夫,要么是情人。有些作家提供一名丈夫所具备的严肃稳健的美德:可靠、易懂、慷慨和体面:而在有些作家身上,人们看重的是情人的天资:性情气质的稟赋,而不是道德的高尚。众所周知,为了换取兴奋的感觉,给自身注入强烈的激情,女人总是容忍自己情人身上的某些品性——沉郁、自私、不可靠,甚至野蛮——而这些品行在她们的丈夫身上是永远也不会看到的。同样,读者也容忍晦涩难懂、窘困迷乱、痛苦的实情与谎言以及语法上的错误——只要作家允许她们品味罕见的情感和危险的体验,作为补偿。”
女人的好奇冒险尤为突出,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在阅读取向上。上帝给予女人的礼物就是挚爱丈夫的心性和欣赏情人的眼睛。这双眼睛会在不完美但迷人的景象中获得更有底气的美,会在皱纹和斑点的侵袭下慢慢地优雅地老去。P4-5
按顺序讲,《私人版本》是我的第三本书,原版最后成稿于1999年2000年4月由东方出版中心出版。那时,我在当记者,每天都很忙碌,采访写稿,风尘仆仆。
2005年,《私人版本》再版。五年过去了,现在,我已回家,从事职业写作,每天的日子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可谓施施然也。应该说,现在的我在生活节奏上比早年舒缓多了,有着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捕捉时尚中那些属于神经末梢的东西;但事实上,重新翻看《私人版本》,我却多少有一种诧异,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很是干练朴素的我,却有着那么靡丽婉约的心境?我也想不起来那时在每天跑新闻写报道之后,以怎样的感觉咀嚼那些幽微的细节?说真的,诸如《沙之书》、《淫晦之衣》、《妒艳》、《一生的水》这类文字,我是很喜欢它们的,但如今的我是再也写不出来了;虽然现在我似乎更有条件玩味这些感觉。
文字是印心的。我已经放弃了原来那些有点刁峭的用词方式和叙述习惯。这种放弃是有意为之,也是顺势而为,随着岁月的增长和自己针对自己的深度审视,这种放弃来得相当必然,也相当自然。对时尚的关注和表达,我现在更多的是在生活上得以体验并乐在其中,但从写作主题上讲。我已经开始一点点离开它了。这个过程很有意思。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体会到写作中的清晰品质是如何的难得,也是如何的有力。欣喜的是,我能明确感觉到我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我再也不会也不能用《私人版本》里的好些词汇好些表达了。那些比较“丰腴”比较“缠绕”的文字,有关我的青春期,有关我对香艳的偏好以及它们所带来的审美快感。那是我美好的写作记忆,也是这本书再版的意义所在,于我,于喜欢我文字的读者。
2005年6刖7日于成都
一些感谢
因为时效的缘故,《私人版本》原版的序和后记取消了。在此,我再次感谢当年为我费心写序的两位朋友:何大草和黄爱东西。原版后记中提到的两位责任编辑王国伟和杨雁,现在已离开丁东方出版中心;也要再次感谢他们当年的辛苦。
《私人版本》新版,从封面、版式、插图到编辑体例都是全新的,也增添了几万字的新稿。这些,是东方出版中心的李又顺、刘挺两位编辑在操劳。感谢!
另外,提供本书插图的是北京女画家王艾婷。她的作品充满了浓郁的女性气息,静谧、幽微,为这本书增色不少。感谢艾婷!
洁尘
2005年6月21日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