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浑身是血地躺圣马丁教堂的礼拜室里，喉咙被残忍地切开了……

这是詹姆斯最庞大、也是最杰出的作品。她用诗人的视角和小说家的技能展示了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不仅破解了凶杀案，更从人类心理这一微妙的角度探寻了犯罪的根源。

两个男人浑身是血地躺圣马丁教堂的礼拜室里，喉咙被残忍地切开了。一个是刚刚被封为从男爵的保罗·贝隆爵士，另一个是个喝醉了的流浪汉。亚当·达尔格利什开始调查这起异常敏感的案件，最后揭开的是贝隆家族繁荣优雅的外表下隐藏着的丑恶和危险的秘密。

第一部　从男爵之死

第二部　死者的亲属

第三部　协助调查

第四部　谋划与欲望

第五部　弥因子阳性

第六部　致命的结局

第七部　尾声

1

那两具尸体是九月十八日星期三早上的八点四十五分被埃米莉·沃顿小姐和戴伦·威尔克斯发现的。沃顿小姐现年六十五岁，未婚，是伦敦帕丁顿。圣马太教区的教友，而戴伦·威尔克斯是个十岁的小男孩，就他自己所知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教区，不过这一点对他来说也无所谓。沃顿小姐和戴伦这一老一小走在一起显得有些不协调。他们俩是那天早上八点半左右从沃顿小姐位于克罗赫斯特花园的公寓出发的，沿着大运河走半英里就能到达圣马太教堂。在那儿，每逢周三和周五，沃顿小姐都要把圣母像前花瓶里的残花败叶剪掉，把铜质烛台上的蜡渍和残存的蜡烛刮去，再把圣母堂里的两排椅子擦干净——对于清早的弥撒小聚会来说，这些椅子足够了——九点二十分之前沃顿小姐会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停当，等候巴恩斯牧师的到来。

七个月前，沃顿小姐第一次遇见戴伦时，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形。当时戴伦正一个人在运河的纤道上玩——如果把旧啤酒罐子往河里扔这种漫无目的的举动也能算是玩的话，沃顿小姐停下来向戴伦问了声早上好。对戴伦来说，有大人跟他打招呼，而且这个人既没斥责他也不盘问他，让他感到很吃惊。他一开始还呆呆地盯着沃顿小姐看，然后不知怎么的很快就和沃顿小姐亲近起来。他先是晃晃荡荡地跟在沃顿小姐后面，不一会儿就像一条小流浪狗似的在她周围转悠，最后就挨着她身边走走跳跳了。到达圣马太教堂的时候，戴伦很自然地跟着沃顿小姐进到里面，那样子好像他们相熟很久，早上一起出发过来似的。

沃顿小姐一开始就发现戴伦此前从没来过教堂，但不管是那天还是之后，戴伦都没对教堂表现出一丁点儿兴趣。在沃顿小姐开始洒扫的时候，他就兴冲冲地在小礼拜室和钟室里钻进钻出；要么不以为然地看着沃顿小姐把六枝水仙花配上枝叶插进圣母像脚下的那个花瓶里，要么满不在乎地看着沃顿小姐频频行屈膝礼，在他看来，这种动作只不过是大人们又一种奇怪的举止而已。

第二个星期，沃顿小姐又在纤道上碰见戴伦，一周以后又是如此，而且这次，戴伦不请自便地跟着沃顿小姐回到她家，还跟她一起吃了西红柿汤和炸鱼。这顿饭就像宗教仪式似的把沃顿小姐和戴伦之间那种相互依赖的关系确立了下来，尽管这种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同时，沃顿小姐也喜忧参半地意识到，戴伦对她已经变得非常重要了。他们一起去圣马太教堂的时候，戴伦会在教友们就要陆续到来的时候溜出去，而且总是一眨眼就不见了；聚会结束后，沃顿小姐又总会在纤道那儿找到正在闲逛的戴伦，而戴伦也会马上跟着她一道回去，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过似的。沃顿小姐没有向巴恩斯牧师和其他教友提起过戴伦，据她所知，戴伦也没有在他神秘的生活小圈子里提起过她的名字。对于戴伦本人、他的父母和他的生活，沃顿小姐所知道的跟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少。

不过，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是七个月前的事了。那是二月中旬的一个早晨，空气清冷，一切都显得荒凉萧索。一串灌木丛把运河人行道跟旁边的政府房产隔开，灌木的刺枝扭结纠缠，毫无生机；灰树树枝上那些黑色的叶芽缩得紧紧的，似乎永远不可能绽出绿意；细弱的柳条光秃秃的，垂在河面上，划破奔涌的水流，泛起一道道细碎的羽状波纹。盛夏已过，金秋缓缓降临。路上的落叶被压得黏糊糊的，沃顿小姐在上面费力地走着。她把眼睛闭了一会儿，在缓缓水流和潮湿泥土的气息之中，似乎仍能嗅到六月里接骨木花那醉人的香气。正是这种香气，每每在夏日的清晨，都会将她带回到在什罗普郡度过的童年时光。沃顿小姐惧怕冬日的临近，而这天早上一醒来，她就感觉在空气中闻到了它的气息。尽管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下雨了，路面还是有些泥泞湿滑。沃顿小姐和戴伦在树荫里走着，脚步声沉闷，四周笼罩着一种不祥的静寂，就连树上麻雀的轻叫声也听不见。但是在他们右侧，那条连着运河的沟里还满是夏天的绿色，丛生的水草没过了沟底的废轮胎、破床垫和旧衣服，这些东西正在水中腐烂。沟边的柳树树皮龟裂，树枝沉沉地弯下，纤细的柳叶垂在那看上去太过油腻污浊而无法将它们吮吸进去的水面上。

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沃顿小姐和戴伦离教堂已经不远了，他们要经过一段低矮的隧道才能穿过运河。戴伦最喜欢走这段路，他高兴地大叫一声便冲了进去。在隧道里，他大声呼喊着激起回声，两只手像苍白的海星一样贴着砖墙往前走。沃顿小姐跟在雀跃的戴伦后面，有些惧怕马上要面对的情形——走过带有拱形顶的这段后，还有一截昏暗潮湿、幽闭得让人发疯的地道，而且会听见运河流水舔舐地道砖石的巨大声响以及水珠从低矮的顶上缓缓滴落的声音。沃顿小姐加快了脚步，几分钟后便看到了隧道尽头那个半月形亮光，亮光越来越宽，直到把他们重新接回阳光下。戴伦这时也回到了沃顿小姐身边，瑟瑟缩缩地打着寒战。

沃顿小姐说：“天已经很冷了，戴伦。你为什么不穿那件厚外套呢？”戴伦把瘦弱的肩膀一耸，摇了摇头。沃顿小姐对戴伦竟然穿得那么少而且似乎不怕冷感到很惊奇。有时候，她觉得戴伦似乎愿意这样不停地发抖。在秋后寒冷的早晨穿得暖和一点，怎么就不够男子气了呢？而且他穿上那件外套，真的很好看啊。沃顿小姐第一次见他穿的时候，曾感到一阵宽慰。那是件崭新的亮蓝色风雪衣，上面带着红色条纹，肯定不便宜。尽管沃顿小姐没见过戴伦的妈妈，而戴伦也从未提起过她，但这件大衣说明戴伦的妈妈在尽力好好照顾他。

星期三是沃顿小姐给花瓶换花的日子。这天早上她带来了两小束鲜花，一束粉玫瑰和一束小白菊。花束外面裹着玻璃纸，花茎还是湿的，沃顿小姐感到潮气渗进了自己的羊毛手套。那些花蕾都还包得紧紧的，但是有一朵快要绽开了，夏日的感觉在沃顿小姐心中瞬间鲜活起来，而这些天来的忧虑也跟着浮上心头。在他们去教堂的那些早晨，戴伦经常会带鲜花来送给沃顿小姐，他告诉她这些花是他在布里克斯顿。摆摊的弗兰克叔叔给的。可是他说的是实话吗？还有，上周五，戴伦在晚饭前给沃顿小姐带了一块熏鲑鱼到家里，说是他在基尔本。开小餐馆的一位叫乔的叔叔给的。可是那切成薄片的熏鱼，如此湿软，如此鲜嫩，还嵌着防油纸，还有那盛肉片的白托碟，怎么看都跟玛莎百货里卖的一样。沃顿小姐曾多么热切而又无望地看着摆在那儿的熏鲑鱼，而现在它就放在她面前，只是标签已经被人撕掉了。戴伦坐在沃顿小姐对面，看着她吃。沃顿小姐让他也尝尝，他很夸张地撅起嘴假装生气拒绝，只是看着她吃，眼睛里流露出深切的满足，宛如母亲注视着生病初愈的孩子开始大口进食。沃顿小姐吃完了，她很想问问戴伦这鲑鱼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可是刚刚吃完就盘问，似乎显得太不近人情。不过这段时间，戴伦越来越频繁地送她礼物，沃顿小姐心想，如果他再带什么东西来的话，那就一定得跟他谈谈了。

突然，戴伦大叫一声，往前猛跑几步，接着跳起来用手攀住头顶一根斜出来的树干，吊在那儿荡了起来。他的两条腿悬在空中蹬着，脚上那双白色的厚底鞋衬着那两条瘦骨嶙峋的小细腿显得特别硕大而笨重。戴伦经常会突然活泼起来——有时是跑到沃顿小姐前头藏在灌木丛里，等她路过时跳出来吓她一下；有时是从小水洼上一跃而过；有时是从沟里找来旧瓶子破罐子，再使出吃奶的劲儿扔进水里。戴伦从灌木丛里跳出来的时候，沃顿小姐会装出吓了一跳的样子；当他顺着横悬在河面上的树干爬过去，然后掠着水面荡着玩的时候，她会大声喊着要他小心。不过总的来说，看到戴伦生龙活虎的样子，沃顿小姐还是很高兴，这比戴伦平日里没精打采的状态要让她安心。现在戴伦还在那根树干上荡着，一脸顽皮的坏笑，两条胳膊交替着挪动，身子也跟着乱扭，上衣和牛仔裤中间露出一截肚皮，肤色苍白，肋骨分明。沃顿小姐看着他，心突然被一阵深切的怜爱揪了一下，接着就想起那件她一直担心的事。戴伦从树上跳到沃顿小姐身边，沃顿小姐于是问他：“戴伦，你妈妈真的不介意你跟着我去教堂帮忙吗？”

“嗯，没事，我跟你说过啦。”

“你总去我家，我当然很高兴，可是你妈妈真的没意见吗？”

“又来了，跟你说过了，没事。”

“如果我去拜访一下你妈妈，只是见见她，让她知道你都是跟谁在一起，这样是不是更好？”

“她知道的。反正她也不在家。她到罗姆福德。去看我叔叔罗了。”

又是一个叔叔。沃顿小姐心想，我怎么可能把他们都分清楚？这又让她新添了一重忧虑。

“戴伦，那现在谁在照看你？谁在家里？”

“没人。我跟一个邻居一块儿住，一直等到她回来。我没事。”

“那今天的课怎么办？”

“跟你说过了，不用去上学。现在正放假，听到了吧，正放假哪！我说过了！”

戴伦越说声音越大，几乎要声嘶力竭。接着，他见沃顿小姐不说话了，就回到她身边，用平静些的语调说：

“诺丁山那儿两卷装的卫生纸只要四十八便士。就是那个新超市。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弄几卷来。”

沃顿小姐想，戴伦肯定经常待在超市里，比如放学回家路过的时候在里面逛逛，帮他妈妈买点东西。他很会找便宜货，有什么大减价就会回家向他妈妈报告。沃顿小姐说：

“我自己去那儿看看，戴伦。四十八便士真是很便宜呢。”

“是啊。我也觉得。多便宜啊。我还没见过不到五十便士的卫生纸呢。”

沃顿小姐和戴伦差不多一路上都看得见他们的目的地——圣马太教堂，高耸的钟楼上那绿色的铜铸穹顶一直在他们的视野里。这是一座古罗马式的长方形基督教堂，建于一八七○年，设计者是亚瑟·布洛姆菲尔德，他自信满满地将这座市内水沟旁的教堂设计得仿佛是屹立在威尼斯大运河。边上。九年前，沃顿小姐第一次来到圣马太教堂，那时候她就决定以后要在这儿做礼拜。一来这是她的教区教堂，再者这里能让她享有她所谓的那种“天主教徒特权”。从此以后，沃顿小姐就对圣马太教堂的建筑风格全不介意了，连同她曾经对诺曼底式拱门的偏好、对祭坛屏风雕饰的钟爱以及对早期英格兰式尖顶的思慕一并抛诸脑后。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习惯这里了，不过偶尔也会感到不适应，那是当巴恩斯牧师带着那些游客和建筑专家四处参观的时候。这些对维多利亚建筑感兴趣的来访者要么对神龛推崇不已，要么对布道坛那八块画板上的拉斐尔前派。画作赞不绝口，或者是支起三脚架用相机拍摄教堂的后殿，并颇为不敬地大肆高声谈论圣马太教堂与威尼斯附近的托切罗大教堂以及布洛姆菲尔德在牛津杰里科建造的另一处罗马式教堂的异同，但就算是专家在教堂里也应该放低声音吧。每当看到这种场面，沃顿小姐还是微微感到不适。

跟往常一样，教堂转眼间就神奇般地耸立在了沃顿小姐和戴伦面前。他们俩穿过运河护栏中间的十字转门，走上那条通往南门门廊的鹅卵石小路，沃顿小姐有一把南门的钥匙。南门可以通到小礼拜室，沃顿小姐通常把衣服挂在那里。这扇门还通往厨房，沃顿小姐都是在那儿清洗花瓶、摆放鲜花的。两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沃顿小姐看了一眼门前的那块小花坛，那是教友中的园丁们拾掇出来的，可惜路边的土壤不肥，虽然园丁们忙得不亦乐乎，成果却差强人意。

“哦，看哪，戴伦，真漂亮！这些早开的大丽花。我真没想到它们会开花。别，不要采。它们长在那儿多好看。”戴伦已经弯下腰，把手伸进了花丛，听到沃顿小姐那么说，他又直起身来，把一个脏脏的小拳头飞快地插进了口袋。

“把这些花献给圣母玛利亚不好吗？”

“我们已经有你叔叔的花献给圣母了。”但愿他们真的是他叔叔！我一定得问问他，沃顿小姐心想，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向圣母敬献偷来的花——如果这些花真是偷来的话。但如果不是，我冤枉了他呢？那会把我和戴伦现在的一切都毁掉。我不能失去他，而且责问他花的来路会把偷窃的想法灌输给他。沃顿小姐依稀想起那句老话：玷污纯洁是一种罪。她于是又想：我得再考虑一下，现在还不能问，现在不行。

P3-9

在此我谨向坎普登希尔街区的居民们道歉，因为我在本书中虚构了一所由约翰·索恩爵士建造的房子，破坏了他们街区建筑风景的对称；我还要向伦敦主教管区致歉，因为我让亚瑟-布洛姆菲尔德设计的教堂和钟楼坐落在了大运河岸边，这对于教区设置来说当然是画蛇添足之举。书中涉及的其他一些场所都可于伦敦寻见其踪影，因此，我有必要在此声明，这部小说描写的所有事件和人物纯属虚构。

首都警察局法医实验室的先生与同仁们在科学细节方面给予了我无私的指导和帮助，在此我谨向他们表示由衷的谢意。

一部引人入胜的作品……情节疑雾重重，令人读来欲罢不能。

——《星期日泰晤士报》

詹姆斯女士是一位天资卓著，技巧超群的小说家，这部侦探小说充分展示了她的才华。

——《纽约时报读书评论》

这是詹姆斯最庞大、也是最杰出的作品。她用诗人的视角和小说家的技能展示了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不仅破解了凶杀案，更从人类心理这一微妙的角度探寻了犯罪的根源。

——《时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