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学明是一位赢得广泛声誉的湘西籍著名作家、学者。他以对湘西的全部情感,以对文学的全部智慧,凝结了这部湘西辞典。这是有别世界于上所有辞典的辞典,是具有文学艺术魅力和文化历史内涵的辞典。除了几篇新写的,几乎所有的作品都被广泛转载、传播甚至抄袭,不少作品被翻译成外文,并被作为大中院校教材和高考、中考试题,深受读者喜爱。
湘西的人文与历史,湘西的生命与生活,湘西的爱情与人性,都在这部一个人的湘西百科全书里。
打开《一个人的湘西辞典》,你就打开了湘西的前世今生。
这是一部值得大中学生和文学爱好者珍藏的文学读本,是文化历史学者研究民族文化历史的参考书目,也是湘西旅游的纪念品。
《一个人的湘西辞典》是一部别具一格的湘西小百科全书,由彭学明编著。
《一个人的湘西辞典》是有别于世界上众多辞典的辞典,是极具文学艺术魅力和文化历史内涵的辞典。除了几篇新写的,几乎所有的作品都被广泛转载、传播,不少作品被翻译成外文,并被选人大中院校教材和高考、中考试题,深受读者喜爱。湘西的人文与历史,湘西的生命与生活,湘西的爱情与人性,都在这部“一个人的湘西百科全书”里。这是一部值得大中院校学生和文学爱好者珍藏的文学读本,是文化历史学者研究民族文化的参考书目,也是湘西旅游的纪念品。
踏花花
词条:踏花
踏花,是湘西青年男女相互认识、恋爱的户外活动。踏花的日子是每年5月。踏花时,湘西成千上万的男女都集中在一个山坡或几个山头上,采花、对歌、恋爱。
此时,当我们摇摇曳曳地穿行在家事国事中时,日子,举着一树灿烂的花骨朵,从山的那边姗姗而来。那些名叫时问的战士,端一杆春天的枪,把花朵的子弹扫射过来,荒草一片片倒下,枯叶一山山击毙,青山绿水,花站起来。这些日子的花朵,如海底浮出的鸭子,大兵团的,拍翅登陆。相亲相爱的花朵,团结在一个个山沟沟、阳坡坡或界顶顶、岸边边,边走边看,迎风歌舞。湘西的男女,开始踏花。
一双双脚,沾满了梧桐夜雨、池塘蛙声,从宽村窄巷,平仄摇出。村庄、田园、山坡、沟谷,在脚下流动。几千几万的男女,像几千几万只笋子,一下子就从崇山密林冒出,水灵灵的眼睛在花影间闪亮。含苞待放的女子,檀香浮动的女子,一潭秋水的女子,举案齐眉的女子,在这山花丛里穿行起落,踏花追歌。那些标致的、英武阳刚的男子,那些阳刚的、精气勃发的男子,那些勃发的、勇敢强悍的男子,那些强悍的、春情滚动的男子,则都在另一山花丛海里穿行起落,踏花追歌。这些男子、女子,都布满了少数民族的特征。服饰穿着,手足眉眼,全都结满了少数民族银饰叮当的语言,在山野里如火如荼,竟放光芒。他们踏花,他们与花交朋友。他们自学会走路起,就知道花是好东西。那些红红淡淡的花,开在田边地头,快活美丽了他们年少不更事的日子。现在,长大了,自己也成了一朵花灿烂绽放,他们爱花,只是他们不再满足田边地头的一朵两朵,而是奔到这一山花海。一山怒放的花,像他们繁茂的心事,勃勃生长。他们已明白花的意义,他们明白花是生命里青春的象征,他们与花有着天然的默契。
攀一枝花,闻闻,摸摸,听听花的间关悄语,花语是那样缠绵。
攀两枝花,闻闻,摸摸,感受花的脉血流动,花蕊是那样温馨。
第一朵献给父母双亲,第二朵献给兄弟姐妹,最美最好的一朵献给心上情人。
情人站在花海阑干处,情人大群大群地开在对面。可情人是谁?是那穿土布绣衣的男子么?是那穿蜡染花布衣的女子么?是那脸眉上灯眼儿兴奋得放光的俏角儿么?那些男人,总是天生的主攻手,他们总是敌不过女人的一个飞眼一个媚笑,敌不过女人的摇摇晃悠。他们唱好多好多的情歌给那些女子听,喊好多好多的鄙话给那些女子听,那些歌声与鄙话,跨过花荫的蹄声轮番进攻,打动女人深居简出的心。女人的身上心上,全是男人粗野的语言咬出的道道印痕。女人无从逃遁,也不想逃遁,只能各自颤抖地举出一朵一束花来,朝天一甩。花,在空中开放着,飞翔着,像节日的焰火,灿烂炫目。男人,一队饥寒交迫的狼群,兴奋地张望着,只等落地的瞬间蜂拥上去,踏花!花落下来,无数双男人粗健的脚横空飞射!这些和平相处满是泥香的腿杆子,此刻都是奔马的形象,飞过沟壑,靠近花朵。像一场拼死的足球决赛,剽悍的男人,逐鹿中原。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绊倒了,又绊倒了,花一片片落下,人一片片倒下,吼动的声浪一片片起来。原始的生命,滚动的豪情,每一个男人都看准爱情的大门,突破重重防线的围追堵截,射门!射门!
女人,被这排山倒海的角逐感动了,也蜂拥着上去,踏花。踏,一朵朵花踏成花瓣了。踏,一瓣瓣花踏成花末了。花朵,一地细碎的红唇,在脚下睡满。几千几万的人群,踏啊,涌啊,挤啊,摸啊,拧啊,掐啊,你推我搡,你追我赶。那些男的女的,都会在一堆倒下时,趁势用手抱紧对方的身,用嘴封住对方的唇,然后就记住对方了,期待着抽出身子,去完善爱情。然而,踏花的人流仍然潮水般汹涌,从这山赶往那山,从这岭赶往那岭。一坪坪青草被练倒,一坡坡树叶被练落,偶尔也有一垄垄麦地被练平。花,一个包藏祸心的媒人,引诱湘西的男女恋爱,引诱湘西的男女萌动春情。
潮静了,成千上万条人鱼,都被汹涌的潮水推到河滩上来,摇头摆尾地弹跳蹦跃,晒着太阳。他们不再狂奔乱跑,呼啸大喊,而是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地坐在大岩板上或绿草坪里,促膝而谈。在某个的僻静角落,男人慎重地摘下一朵花来,送给女人。无数的乞意与祝福,落英缤纷地穿越掌心,端坐在情人的花蕊里。跟男人一样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女人,捧着花朵嗅啦,闻啦,真魂魂没了,随着男人痴迷的眼睛,飘。男人专心致志地把花戴在女人头上,又专心致志地把花一束束地团拢来,扎成一个大大的盘花帽,献给女人。女人说,你真好。可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女人说,你真坏。可我只对你一个人坏。女人说,好你个花花公子,拈花惹草,会得病的。为了我最爱的花,我愿意得病。女人说,那把盘花帽给我戴上。男人就乖乖地把盘花帽戴上,一笠绚丽的花,开在女人头顶。
野味很重的乡风,涂满节目的釉彩,贴着地皮刮过来,花红叶绿,满山摇滚。游动的白云,婉转的鸟音,金色的太阳,欢畅的河流。都亲眼目睹了男女们放肆的爱情。他们紧紧拥抱着、相爱着,赤身裸体的生命,在纵横交错、翻云覆雨。那拿惯了锄把子的肉狗狗们,都在爱情的圣地,开天辟地,播种魂灵。那才叫野啦!几天几夜,所有的人都坚守在这山上山下,让爱情生根,让爱情发芽,让爱情结出真实的花果,在人生的在河床放舟引渡。
黄昏靠近时,女人起身走了。她要到山花更多的地方去,她要采好多好多的花来回赠与爱人。于是,她捏捏爱人的鼻子去了。于是,她背着一大捆连枝带叶的花回来了。她坐在爱人身边,她摩挲爱人的身子,她从头至尾地把爱人吻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她爱这男人甚过一切。世俗、权力、钱币,都无从夺走她对这男人的心。一朵一朵地,她把花放在爱人的胸脯上、肚皮上,她要用花把爱人健壮秀美、赤裸野性的身子全部盖住。她像一个独出心裁的伟大画师,完成了她一生最为得意的不朽之作——男人,被花彻底覆盖淹没的男人。那些花,美丽而善良地把男人埋葬。当然,也把女人埋葬。
之后,这些花及其踏花节的人、事,便会夜夜升起在梦里。即便没有结一门金玉良缘,两人也会是最鲜艳最美丽最芬芳的生命花朵,在各自的心里常开不败、温暖一生。花,湘西爱情的战略阵地,培养冲锋陷阵的爱情战士,出产大有气度的爱情诗人。P3-5
词条:湘西
大湘西含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张家界市、怀化市及邵阳市部分地区,小湘西特指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和张家界市,位于湖南省西北部、云贵高原东侧的武陵山区,与鄂、渝、黔接壤。湘西自治州辖七县一市,州府设在吉首市,张家界市含两县两区。在境内居住着土家、苗、汉、回等30个民族,总人口近500万。人杰地灵,民风淳朴。张家界、武陵源、凤凰、猛洞河、坐龙峡、吕洞山等自然景区和里耶秦简、土家族发源地首八峒、千年土司古都老司城、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等历史古迹名胜举世闻名。
是的,这是一个人的湘西辞典。一部将区别于世界上所有辞典的辞典。关于湘西,关于人文,关于生命,还关亲人、爱情和生活。湘西将在这里定格,又从这里出发,留下美丽或忧伤。
1964年,当我出生在湘西的一个小山村时,我就注定这辈子属于湘西了。北京给了我户口和工作,却始终给不了我最珍贵的情感。不是男人与女人的那种情感,而是大地与生命的那种情感。北京高耸的楼群大厦,遮蔽了我需要的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与阳光。北京坚固的钢筋水泥,硬化了我需要的人与人之间的温床和土地。而北京拥挤的每一条街道,堵塞了我需要的人与人之间的温度与出口。我生活在北京,却走不进北京。我天天与北京相见,却对北京如此陌生。我只能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每天都在夜深人静时,沿着回家的路,一步一步,回到湘西,回到老家。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在外面多凉多冷,只要回到湘西,湘西就会有一盏温暖的灯在路口等我;只要我走进家门,湘西就会有一盆温暖的炭火在火塘上等我;亲人的笑脸,朋友的情意,还有那些活蹦乱跳的小狗小猫,都会立刻团拢来,欢天喜地的融化我心中的坚冰。而一路熟悉的景色,也会从纷披的绿色里钻出来,以特有的美丽和表情,列队欢迎。
我是湘西的孩子,湘西才是我的根。
在一代又一代文人的笔下,湘西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山是一尘不染的绿,水是一尘不染的清,人是一尘不染的纯,情是一尘不染的真,而赶秋、边边场、挑葱会、踏花花、找莫比、哭嫁等燃烧着浪漫的爱情节日和放蛊、落洞、赶尸、辰州符等极度神秘的民间文化,更是让湘西笼罩着一种奇异的民族景象。我很庆幸我生在这样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很庆幸我从小就被如此纯洁、浪漫和神秘的民间文化熏陶。年近五十,我的心地还能纯净如一泓清水,照得见影子,所有得力于我的湘西清风吹拂、清水洗涤。我为我的湘西骄傲,也为我的湘西自豪。
现在,我把湘西的风土人情、湘西的点点滴滴都凝结成一部辞典,奉献给湘西,也奉献给读者。我不敢说,这是湘西的百科全书,但我敢说,这是一个离家孩子捧给故乡的心。从我心灵的影壁上,你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空前绝后的湘西。湘西的前世与今生,你都会在这本辞典里看到一个清晰的轮廓,会让你迷恋一世、向往一生。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有两个故乡。一个是生我的故乡——湘西保靖县。一个是养我的故乡——湘西古丈县。常常听到两个县为我的事情发生争论。双方争论的焦点就是我是保靖人还是古丈人?有时候还争得面红耳赤。记得《团结报》有一次做古丈的专版,在古丈名人录上,有宋祖英和我的介绍。在未出报前,保靖不知怎么得知这一情况,硬是找到《团结报》的负责人,把我的名字请了下来,说我是保靖人,保靖做专版时要用,古丈不能抢。古丈思前想后,只好让步。后来,古丈县做手机彩铃,时任县委书记(现任中共湘西自治州常委、州委副书记)的彭武长先生交代县委宣传部部长余晓鸿把古丈彩铃设置成“古丈是著名歌唱家宋祖英、何继光,著名作家彭学明的故乡”,也因保靖要设置“保靖是毛泽东国文老师袁吉六、著名作家彭学明和奥运冠军杨霞的故乡”而未能如愿。类似的情况,在湘西自治州和张家界市之间也发生过。因为,我在湘西自治州和张家界工作过。
这让我很是感动和不安。
我不值得大家耗费那么多的口舌去浪费时间。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
我对不起生我的保靖、养我的古丈。
因为,时至今日,我除了为家乡写这么多文章,还没有为家乡做任何值得我骄傲的事。
我1964年出生在湘西保靖县一个叫熬溪的村庄里,出生在一个非常贫困而一非常特殊的家庭。因为我父亲与我母亲结合时,双方都有了几个孩子,加上正是国家和民族都最困难的时期,我的到来,就有点显得不适时机。父亲怕不但养不活我,还给家庭带来负担,就不准母亲生我。可母爱的力量还是把我生了,生下后不到一年,母亲就带着我和我的几个哥哥姐姐来到了古丈。在古丈生活了十多年,所以,我有了两个故乡。
小时候,因为所遭受的种种屈辱,我对两个故乡都没有切肤之爱。但是,当我远离他乡,独自闯荡时,我才在内心深处感到故乡在我的生命里是多么重要。因为,只有你外出闯荡时,你才会看到故乡远远地注视着你的那双眼睛,才会看到故乡默默地托举你的那双手臂,才会看到你成功时她灵魂深处的喜悦,你失败时她灵魂深处的叹息。你才会感到故乡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亲人,故乡的每一个座山都是你的依靠。因为,只有等你在外闯荡时,你才会知道故乡的人在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和传递你的消息,在以不同的方式传达着他们对你的关心和慰问。你才会切身感受到,你在他乡并不孤单,你的故乡都是亲人,他们都在与你并肩奋斗,与你日夜同行。如果,你在他乡的天空飞累了,飞疲倦了,你都可以飞回去靠一靠、歇一歇,故乡会有最浓烈的酒和最浓烈的情欢迎你。当你在故乡的大地上吸取了足够的营养和力气时,你又可以像候鸟一样飞走。故乡不但不会数落你什么,还会一如既往地用米酒和乡情为你送行。故乡,就是这样的博大和崇高!
我想再一次说,我太愧对我的故乡了。我没为故乡做什么,我没有在故乡建一所学校或者工厂,没有给故乡修一条公路或者铁路,也没有给故乡引什么项目和资金。我只是写了一系列怀乡的文章,而这样的怀乡病,是所有离家的孩子都会有的。我只不过把故乡的风物与风情写进了教材,变成了外文,让更多的人认识了我的故乡,了解了我的故乡,而这些同样没有什么了不起。所有离家的孩子都会努力,都会回报的,我只不过是选择了不同的回报方式。所以,我愧对我的故乡。我要是一个当大官的,我会让故乡所有的老百姓都幸福、安康!我要是有钱的,我会让故乡的孩子一个都不失学,故乡土地一点都不被破坏,故乡的空气一点都不受污染。可是,我只是我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彭学明,我救不了谁,也救不了自己。我只能默默地祝福我的故乡,祝福故乡的一切,祝福一切的人们。
我爱古丈,也爱保靖。我爱保靖,也爱古丈。保靖和古丈,是我的两个。肾脏,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是我的同一个心壁,一半在前,一半在后。
其实,整个湘西都是我的故乡。我蒙受了湘西太多的恩惠,湘西给了我太多的力量源泉。我对湘西无言以报,我只能把湘西装进我的心里,只能让中国和世界一点一点地听到我对湘西的真情献唱:
如果我不能征服他乡,我就回到故乡。
如果我给故乡丢脸,我就选择流浪。
如果我让故乡受辱,我就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