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70年代出生的年轻人一起在胭脂路长大,他们是粮道街中学的“五虎”,分别是曾继来、高启、边峰、肖水生、李鸣。他们的家庭背景不
一样、各自性格迥异,因此他们长大成人后分别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曾继来成为一个医药公司的销售代表,肖水生成为一个黑道混混,边峰
毕业于武汉大学成为一名记者,李鸣则当上了警察,而“五虎”的中最
有才华的老大高启则是一个地下赛车手,但他因为吸毒过早死去。剩下
的四个人分别面对不同的人生画卷,他们在武汉这座独特的城市中各自
追寻自己的理想,世俗的生活与社会的深刻变革开始考验他们的追求、
友谊和爱情。他们在生活的潮流中挣扎、彷徨、沉沦。
武汉胭脂路粮道街中学的“五虎”长大成人后分别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医药代表、混混、警察,记者和地下赛车手。小说以四个平面而又交叉的故事将他们的生活与武汉风貌原生态呈现出来,组成一组独特的城市平民立体画卷。然而,面对世俗的生活与社会深刻变革的考验,他们的追求、友谊和青春又将面对怎样的抉择?
一 火车不是推的
我出生时嘹亮的哭声没有给1976年那个寒冷的冬季带来一丝欢乐。
我出生后连续三天大哭不止,老爸曾建国“啪”地给了我一巴掌说,都是这个小王八蛋哭哭哭,让全国人民都跟着哭。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个武昌汽修二厂的六级钳工五大三粗,正红着眼在掉眼泪。这也是我唯一的一次看到他掉眼泪,后来即使是爷爷曾铁匠去世他也没有这样哭过,还笑呵呵地招呼他的一帮朋友们打牌到天亮,真是不孝之至。
我生于那一年的元月五日,我哇哇大哭三天,以示对曾建国的不满。那年曾建国三十岁,按照当时的说法也算是老来得子,本来应该是非常高兴的事,但是半文盲的曾建国只知道我每天与他争奶吃,他此后便以欺负我为乐,动不动就骂我小王八蛋,那么,稍微有一点逻辑知识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了。
曾建国给我起名“曾继来”,以纪念伟大的周总理。
曾建国在二十九岁高龄才娶了国棉五厂的纺织女工周红梅为妻,从而结束了他的手淫生涯,以发现新大陆般的热情日夜耕耘。那时他们的新房在龟山脚下京广铁路边的一处民房中,室后两米处就是时时呼啸而过的火车。那时的火车都是蒸汽机车,往往从武昌站出发的车到了大东门速度还上不来,一路上“扑哧、扑哧”地缓缓而行,等快到了大桥才开始加速,一声长笛悠然震九州地呼啦前行。曾建国对经过的火车熟悉得很。火车一到,他便感觉自己也如火车一样雄浑有力,随着铿锵铁轮起伏有致。他常问周红梅到站了吗,周红梅总会说还差一点,曾建国就咣咣地提速冲刺,他们总能在过往火车的雄浑汽笛声中达到和谐统一——这也是他们平庸的婚姻生活中唯一能达到和谐统一的时刻。而我就在他们不知道哪一次的到站游戏中诞生了。可惜的是,由于种劣地薄,我日后的平庸也就因此注定了。
曾建国是个大嘴,爱在车间向工友们吹牛,人送外号“曾牛B”。有一次他将火车笛声的玄妙讲给高得富听,高得富哈哈大笑。此后,人们又送外号给曾建国——曾车头,此与“曾牛B”有异曲同工之妙,言简意赅地浓缩了“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这句俗语,也充分说明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人们还送我妈妈外号叫“周到站”。
高得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他们所有的精华都只给了第二个儿子高启。高启从小就长得比别的小孩快些,这家伙只比我大一岁,却高我十几厘米,而我则可能是因为种子不良的原因,从小就长得跟豆芽菜似的。曾建国每次看到高启回来就要左右端详我半天,又自己对着镜子照半天,然后对着周红梅说,这是我的儿子吗?你看我长得多结实,跟桥墩似的,这家伙怎么长得像你们厂的赵秃子瘦不拉叽的风都吹得跑?
周红梅多半会鄙夷地对他冷笑一声,并不否认这个假设,谁让你没屁用让自己的地给别人种了呢。曾建国就会找一个由头骂我,小王八蛋过来,让老子看看像不像我。然后他会自找台阶下说,哈哈,眼睛长得还是像我的,双眼皮,多迷人啊,以后跟老子多找几个媳妇回来。曾建国的假设是有一定道理的,赵秃头是国棉五厂第六车间的车间主任,戴着厚得跟瓶底似的大黑框眼镜。甚为稀奇的是,我在三岁时看到他的眼镜框是用一块胶布缠着的,到我二十三岁时他死了,那眼镜框还是用胶布缠着的。但总体而言他是属于比较有文化的那一种人,其一向对周红梅关爱有加,让曾建国很是吃醋。曾建国对领导有一种天生的畏惧心理,因此他对此无可奈何。
我五岁时终于搬到楼房上去住了,这是周红梅她们厂给分的一套一居室,据说也是托赵秃头的福。曾建国当仁不让地占据了一室,而将我赶到外边小厅中安了一张小床。他给自己安上了一张他亲手用五十号三角铁做的大铁床,1998年我们搬家时我请了八个人才将这张床抬出去,这也是曾建国给我留下的唯一珍贵遗产。
二 高启的小鸡鸡
我家新搬来的这个地方位于胭脂路向左一条巷子里,他们叫这条破巷“候补街”。出巷右拐三百米是粮道街,再向前就民主路。我们住的这幢楼只有四层,人们都在过道上烧饭做菜。每天早上家家生炉子就如同楼房着火了,或者发生了一场残酷的战争,我们得小心地穿过由锅碗瓢盆组成的雷区。
在这里我也交上了新朋友——高启和王婷。
高启就是高得富的第二个儿子,跟我一起玩的时候总是让我喊他哥哥,我不喊,他就打我,我打不过他,他就将我强行压在身下,问我喊不喊,我倔强如不怕开水烫的死猪,高呼老子就是不喊,他对此无可奈何。
但终于有一天,我被他算计了。那天他和我一起趴在三楼阳台上比赛向下吐痰,有人过来我们就向下吐,看谁吐得准,然后快速地缩回头躲在阳台后格格偷笑。结果过去了十二个人中,我吐准了五个人,而他只吐准了三个。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他目露凶光地看着我。我有些害怕,这时大人们都去上班了,如果他恼羞成怒打我一顿可不妙。
高启说我比你大,你应不应该喊我哥哥呢?我说要喊也可以,除非你吐痰比我准。高启说这次我们比赛撒尿,看谁撒得远,王婷作证。我不能在王婷面前服输,只好同意。我们就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向下撒尿,我把小鸡鸡翘得老高,身体弯成一张弓,努力向下撒,一道白线如箭般射出老远,我得意洋洋地看着高启。他轻蔑一笑,拉开裤子,掏出小鸡鸡。我发现他的鸡鸡比我的大得多,而且是坚挺的,我还发现王婷也正好奇地看着他的小鸡鸡,并且逐渐脸红了起来。结果高启的尿比我撒得远得多,高启撒完后还得意地将他的小鸡鸡拿在手里甩了几下,如同一个英勇的战士挥动他手中的利剑,我无地自容。
高启挺着胸说你输了么。我惭愧不已。王婷说曾继来不许赖皮,输了就要认账。我只好十分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哥哥。高启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地笑着说以后我照着你,有谁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然后我们一起下楼去玩,沿着候补街的青石板路疯跑。在候补街到胭脂路的出口处有一个修鞋的摊子,修鞋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高启不小心也可能是故意地撞倒了她的摊子,鞋子、工具、皮革等洒了一地,高启向她做鬼脸,妇人惊叫一声说这是谁家孩子真调皮。
王婷很懂事地道歉说对不起,我们帮你捡起来。高启说捡什么捡,我们到古楼洞那边去玩吧,那边树上有不少鸟窝。高启没注意妇人的旁边还坐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他正狠狠地盯着高启,这绝对不是善意的目光。我提醒高启说有人挑战你。高启满不在乎地向那小孩吐口水,那小孩突然就蹦了起来一头向高启撞了过来,高启被撞倒在地上,正好一屁股坐在一摊污水上。我很高兴,也算是替我出了一口刚才撒尿输了的恶气,但我说这还得了,他竟然打你。王婷拍着手说高启晚上得挨饿了。
高启从地上爬起来与那小孩扭打在一起,还没有分出高下就被妇人拉开了,我很扫兴。高启仍然不依不饶地要找回面子,妇人却抡起巴掌狠狠地给那小孩一下说,水生,谁让你打架的?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小朋友们打架就是不听。
那小孩脸上立即跟盖章似的出现了一个巴掌印子,小孩哭着说,对不起,妈,以后再也不打架了。高启目瞪口呆了半天说,曾继来,我们走,去古楼洞玩去。
这个小孩名叫肖水生,小学时居然和我是同桌。
果然晚上回来后,高启被他爸爸高得富罚晚上不准吃饭。不让孩子吃饭是高得富常用的招数,屡屡用在高启和他哥哥高明身上,这是因为他们兄弟俩实在太能吃了,高得富常感叹家中生了两个饭桶,所以高得富得抓住一切机会不让这两个家伙成为饭桶。高启的妹妹高秀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瘦不拉叽的,还帮妈妈做事,估计吃得也不多,所以总没有看到她被罚。高启被罚不吃饭让我高兴,这样他第二天肯定没劲儿,再比赛撒尿就不一定能赢我了。
但是我发现一件让我很不高兴的事,王婷竟然给他送吃的来了!居然是半截香肠!高启一口就将那香肠吞了,嘴上还挂着几滴油,看得我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巴掌,但是我自恃不是他的对手,特别是在他吃了半截香肠后,所以没有动手,只是向他笑,还说要不要一点饭。
高启居然说要!王婷说曾继来你吃不完给高启一点吧。我只好将手上的半碗饭给了高启,不过给他前我先将一片肥肉给吃了。
P2-5
《武汉晃晃》见证了一座城市的伟大时代变革,残忍地呈现了70后这代人的青春物语:他们被自我欲念和外在纷扰夹击,陷入游戏人生的冲动沼泽,但在困顿之中他们仍然执著地索求爱、释放爱、导演爱,演绎别样的青春。
——搜狐原创、社区频道
人物地标式的写作淋漓尽致地展现70后群体的成长之痛,晃晃们的血色青春凸现的是整个时代的进化脉络,他们的命运交织成这部经典的城市小说。
——新浪读书频道
几个平凡男人的成长经历,却被作者写得惨烈逼真。《武汉晃晃》反抗既定的经验世界,把不被人深知的隐秘与欲望向我们展露出来,文字灿烂夺目。我对这样的小说抱以深深的敬意。
——天涯社区人文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