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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孽缘/阿来最新中篇小说系列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阿来
出版社 四川民族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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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曾以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蜚声文坛,并一举夺得最新一届“茅盾文学奖”的作家阿来,在停笔数年之后,怀着对故土的深情眷念,用充满激情与才情之笔,倾力推出中篇小说系列:《遥远的温泉》、《奥达的马队》和《孽缘》。本书为系列之一,收录了《孽缘》和《鱼》两部中篇小说。

内容推荐

本书为“阿来最新中篇小说系列”之一,收录了《孽缘》和《鱼》两部中篇小说。

《孽缘》:就在这天早上,草上的霜针还没有被阳光融化。那只临产的母羊叫声凄厉。舅舅叫我转过脸去。母羊的叫声变了,低沉而叉深长。群羊在早上料峭的寒风中和我一起轻轻颤抖。待我转过脸时,看见母羊正在替刚刚落地的羊羔舔净身上的血污……

我必须在这里揭示出在一种带着强烈的喜剧性色彩的生存状况下的泛人类的悲哀,人性的悲哀,生命本能与生命追求的崇高品格之间相互冲突的悲哀。

《鱼》:那个长久观鱼的婴儿的眼睛也会变得和鱼眼一模一样……叔叔低头察看哭声突然止息的孩子,看到夺科的眼睛像鱼眼一样鼓灾,感到眼前水光荡漾,不禁又一阵心悸,手中像不经意间摸住了蛇一样冰凉的鱼……

目录

孽缘

试读章节

“阿来,那天我们八个人伏在柳树丛中,和他们只隔一条小河。他们的大部队在后面。他们四个人是前哨。你父亲就在他们里面。他们下了马,叫马饮水。马闻到了生人的味道不肯饮水。马是很聪明的。世界上就是人死到了跟前也不知道。”

我父亲下了马,马却绷紧了缰绳要离开河岸。父亲起了疑心。对岸那片柳树林过于安静了,连鸟鸣的声音也稀少。他暗暗推开了枪上的保险。他感到了卡宾枪上饱满的弹匣的分量。父亲是老兵了,只要枪支在手,弹药丰富,就不会感到惊慌。

父亲向后面的大部队发出了安全信号。

远处大队骑兵奔驰的声音使他安下心来,也使有预感的战马安下心来。四个骑兵在河边一字排开,解开衣扣。马头伸向河水时平静的水面荡起了层层涟漪,对岸树丛中暗伏的枪口对准了他们的胸膛。那些枪口随着枪手的呼吸轻轻晃动。

“阿来。你不知道被枪瞄住的感觉。被瞄准的地方就像有一溜蚂蚁叮咬一样,痒痒的,还有点点刺痛。你阿爸是最后一个踏上河岸的。我枪法好。枪法好的一个对一个。枪法差的三个对一个。我瞄准时才认出了他——色尔古村头人的儿子。击发时,我动了动托枪的拇指,结果只打飞了他的帽子。你父亲立即跳到一匹死马背后。我救了他。”

舅舅沙哑着嗓子嘿嘿地笑了。

“他们大部队赶到时,机枪子弹落在我们后面很远的地方。”

舅舅不提他们饿急了停下来,轻而易举就成了俘虏。

先是机枪子弹把他们压在地上。然后,碉堡里传来喊声,叫他们把枪支放下。

“向东!向东,三分钟内!”

东边有一队解放军等着押解放下武器的俘虏。一些人爬到他们的枪口下,举起双手。舅舅举起双手时,发现自己正好站在父亲面前。这时,碉堡里的机枪压低了,发出得意的咯咯欢笑。拒不投降的土匪有的被打得往空中弹跳起来;有的发出了惊诧的叫喊。

舅舅叫父亲:“雍宗,你放了我。”

父亲摇摇头。

“在河边我只打掉了你的帽子。”

父亲眼中突然生起了一股可怕的绿光。那次河边三个尖兵四匹战马一齐倒下,只有父亲死里逃生。那天,和父亲一起出来的一个同村战友又拖枪逃跑,父亲便受到怀疑。父亲的预备党员资格被取消了,虽然提升他做了战斗班副班长。父亲恶狠狠地把锋利的马刀抵在舅舅腰上,说:“你再说话!”

“我不说了。”

“说吧,说吧。你这个土匪。”

“不说了。解放军宽大俘虏。”

“土匪!”

父亲还把枪机弄出了哗哗的声响。

舅舅又说:“解放军宽大俘虏,同志宽大俘虏,我是受苦人出身。”

父亲说:“老子不是解放军同志,老子也是土匪!”

舅舅抹掉光头上的汗水,放低了声音:“那我们一起跑吧。”

父亲“噗哧”一下笑了。枪托落在舅舅脊梁上。

直到军营门口,父亲才低声告诉舅舅:“枪毙你之前叫你晓得,我和你妹妹好了。打完仗我要回去娶她。”

舅舅呆愣一阵,咧咧嘴唇。

舅舅稀稀拉拉的鼻涕流了下来。

“你回了家要好好看待妈妈。”  父亲回答说:“我会的。”

舅舅吐了口长气,又说:“生一个有出息的娃娃。”然后,大步跨进了俘虏行列。后来,他被判处徒刑,1961年才刑满回家。

舅舅对我的脸细细端详。羊子四散在坡上。我们看着山下的村子。看到人们从地里回家,屋顶上飘起炊烟。看到炊烟渐渐消散。看到人们出现在人民公社的地头,男人们修理篱栅,女人们在地头路边补种亚麻与向日葵。他们的歌声就像缓缓流过的时日一样深厚悠长。

“阿来。”

“嗯。”

“在监狱里那阵我就想像我妹妹的儿子的样子。有天早上我突然醒来。活佛收我为弟子时听到的颂辞涌上了喉头。颂辞就那样涌了上来。好像不是我说出它们,而是它们自己冲开了我的嘴巴。我看到铁窗外那株槐树开花了。我就晓得你是我想像的那个样子。你已经生下来了,生下来了。”

我放下连环画《铁道游击队》,轻轻牵动舅舅的衣角。他叫我倚着他看书。我又看了一本。那本连环画的封面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两个越南红小兵击落了树上一只巨大的蜂巢,几个美国兵在野蜂的追击下,用长满长毛的手抱住脑袋哇哇乱叫。

下午,我们赶着羊群下山。

外公泽尕尔甲坐在井泉边上。这个习医的老和尚好像在专注地眺望西方的绚丽晚霞,又好像在注视脚前泉井中翻起的珍珠般的泡沫,以及那只浮在水上的洁净自然的桦皮水瓢。泽尕尔甲半僧半巫,声称常从一些聪敏动物那里获得灵验的医术。他声言他拿手的去掉眼球上白翳的方法,就是从蛇受到启发的,后来又说是得自一只不能唱歌的画眉。他对我说:“孙子,过来过来。”

我不情愿挨近他,怕嗅到他身上干燥皮肤的味道和朽腐的羊毛织物的味道。这种味道和深山大刹中蛛网和浮尘的味道完全一样。

P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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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6 5: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