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卡帕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战地摄影记者之一,本书是卡帕的二战回忆录,再现了他随盟军出生入死,转战大西洋、北非、欧洲的漫长历程,并配有其优秀的战地摄影作品百余幅,真实生动地再现了二战时期他在各地的见闻,文字幽默、痛快。
大约午夜时分,给绿洲新闻记者营地提供灯光的发电机开始咳嗽,我们去歇息。我确定了在撒哈拉沙漠中我的一隅没有地雷或臭虫,我也不想做梦。我做了个梦。黑暗的天空上挂着红色和绿色的火焰……通红的子弹……爆炸的炸弹……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在睡袋里翻转身体。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我的头顶上没有帐篷。
晚上营地遭到了轰炸。爆炸的气浪把所有帐篷都刮走了,但没有人受伤。我成了受人羡慕和钦佩的目标,因为我从头到尾都 在呼呼大睡,一点反应都没有。雷区事件被放过、被遗忘了。
《时代》杂志的比尔·朗和美国大兵的恩尼·派尔,两人都是北非战役的老手;他们用他们的吉普捎上我,答应帮我找到足够多的战事素材,满足我健康上的需要和拍照片的需要。这一次路途比较好走,也短得多。我们向埃尔瓜塔尔前进,第1步兵师 正在那儿击退德国人的反攻主攻势。
到达前线之前,我们碰上了许多战事。德国战斗机在对道路 进行扫射,每隔几分钟,我们便不得不停下吉普,跳进壕沟找掩护。P50
我有半夜的时间是贴在半山腰上度过的。我极度思念福特·舒斯特,觉得自己应该得到加薪。
旭日的第一道光线照亮了我的地盘。那村子就在我下方,相距只有七百五十码。它所依傍的背景维苏威火山,正喷涌出一道美丽而粗大的烟柱。我嫉妒维苏威火山。我连点一支烟都不敢,怕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下面的平原比礼拜三下午的墓地还要寂静。我能清晰地分辨坐落在葡萄园里的数百幢农合,我觉得他们那边也能清清楚楚地分辨出我来。每一窗户都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我恨不能蜷缩得更矮一些,躲进我的灌木丛中去。我的屁股很冷,我恨那道美丽的风景。我想见的只有福特·舒斯特那些脏兮兮的墙壁,而且是想从室内看着它们。在这儿,像薄烤饼一样平躺在两条战线之间冰冷的地上,我只有两个选择:用肚子来担惊受怕,或者用脊背来担惊受怕。
我们的第一发烟雾弹正好落在村子的中央。接着,追击炮、巡洋舰和半履带式炮车开始把数百颗炮弹倾泻到那一团白烟里。我把脑袋从地上抬起来不到三英寸,开始拍照。但始终是同一个画面。我所能做的只是每拍一张,换一个别的颜色的滤色镜。村子里的烟升向了天空。P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