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东京。日本人裕和三名中国留学生组成的弦乐四重奏组合定期在文化中心排练。当时整个亚洲都笼罩在日本军国主义扩张的阴霾下，中日两国已经开战，然而这并没有影响他们对西方古典音乐的热爱和他们之间的友情。一天，军警闯入他们的排练室，裕的小提琴被野蛮的士兵践踏，四人被带走调查。裕的儿子礼躲在壁柜里，目睹了这一切。清场时，善良的黑神中尉发现了孩子，这位同样热爱西方古典音乐的军官非但没把他带走，还把损坏的小提琴交给了他。这场变故成了孩子心中永远的痛……

水林章（1951—），用法语写作的日本作家，2011年出版首部法语小说《他言》，获法语作家协会颁发的亚洲文学奖和法兰西学术院颁发的法语和法语文学影响力奖。之后陆续出版了《旋律》《流浪小赞》等。《心碎小提琴》获2020年法国书商奖，也是水林章第一部被译介到中国的作品。

静思
第一章
勿太快的快板
第二章
行板
第三章
小步舞曲：小快板
第四章
中速的快板
尾声
致谢
译后记

《心碎小提琴》获2020年法国书商奖！
水林章，用法语写作的日本作家，《心碎小提琴》是他第一部被译介到中国的作品。
音乐无国界，它唤醒了那个黑暗年代里仅存的一丝善意。
这是一首小提琴的安魂曲，一部与音乐、战争、友谊有关的作品。
每个人都应该读一读。
水林章的语言，柔软、温情、治愈。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脚步声也远了。我依然躲
在暗处。不一会儿，我什么
都听不见了，或者说，所有
传到我耳道尽头的声音都像
是蝉临死前发出的微弱而持
久的呜叫。这是耳鸣，我最
近跟父亲学了这个词。可以
说这是近乎无声的噪声。我
透过锁眼往外看。因为拉着
黑色的窗帘，房间里很暗，
不过霓虹灯的光足以让我看
清房间里没人了。现在几点
了？应该还没日落，可是我
已经饿了。我伸长耳朵……
告诉自己是真的没人了。于
是，我尽可能轻地拉动门闩
，试着推开柜门而不发出任
何声音。可是，门嘎吱作响
。“别出声！”我对自己说。
我等了一小会儿……没有动
静，还是很安静。一个人也
没有。我穿上布鞋，之前为
了不发出声音，我把布鞋脱
了。我钻出藏身之地，双手
捧着受伤的小提琴，裤兜里
揣着书。我小心翼翼地挪了
几步，我走不动，哎呀，我
的腿麻了！我停下来，等了
三秒钟再走。我穿过大厅，
朝出口走去。我使出全身力
气推开沉重的大门。现在，
我站在区文化中心的楼门口
。我抬头看天。太阳都下山
了，天色开始变暗。我很孤
单，很害怕，喉咙里有哽咽
的感觉。巨大的黑暗势力压
着我，在我身上投下无形却
又沉重的阴影。人们从街上
走过。肩上扛着机枪的军警
在巡逻。周围看不到一个小
孩。爸爸去哪儿了？
法语作家大多来自法国
、比利时、加拿大和非洲的
法语国家，本书作者水林章
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
。水林章1951年生于日本
山形县，先后在东京外国语
大学、蒙彼利埃第三大学和
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学习深造
。他的职业是法语教师，
1983年到2叭7年．他在东
京的多所大学执教，退休前
任教于上智大学。水林章很
晚才开始用法语创作，
2011年发表了第一部法语
小说《来自他乡的语言》，
并获得法语作家协会颁发的
亚洲文学奖和法兰西学术院
颁发的法语和法语文学影响
力奖。之后又发表了《旋律
》《流浪小赞》《千年之爱
》《深水中》。然后，就是
这本小说。这也是水林章第
一部被译介到中国的作品。
这是一个关于音乐，关
于回忆，关于战争的故事。
虽然人物的情感互动处处体
现了东方人的含蓄和克制，
但这并不妨碍法语读者的理
解。在亚马逊网站上，该书
评分高达4.7分，法国书评
网站Babelio上的评分为4.2
分，总分都是5分。法国文
学评论界也纷纷献上赞美之
词。《新观察家》杂志的书
评说：“这位作家把法国小
说的自然主义和日本神话的
奇幻色彩融合在一起，让有
头脑、有心灵、有奇妙身体
的小提琴变成小说的主人公
。六十五年后，被残害到接
近死亡的小提琴焕然一新，
在杰出的日本小提琴家的肩
上再次焕发生机，重新振动
起来，在全世界旅行，颂扬
舒伯特的忧郁音乐。哪怕流
泪，也要微笑。”《十字架
报》的书评指出，作家运用
了普鲁斯特式的写作手法，
用一碗生鸡蛋拌饭唤起回忆
。“很少有人在阅读虚构作
品时会哭，承认哭过的人更
少，水林章毫不掩饰地把我
们推到这样的境地，因为一
切都很自然，当然这也得益
于他细腻的文笔、敏锐的才
思和高雅的灵魂。”2020年6
月，小说还获得了法国书商
奖。书商奖创立于1955年
，虽然无法与龚古尔奖这样
的文学大奖相提并论，但也
算是颇有分量的奖项。书商
奖由全法1600多位独立书
商担任评委，从每年9月和1
月这两个文学季涌现的百余
部作品中选出一部获奖作品
。
当然，奖项、别人的书
评并不能代替每位读者自己
的判断。作为较早读到这本
书的中国读者，我是因为喜
欢这个故事，欣赏主人公和
作者的正义感才决定翻译这
本书的。翻译到“非国民”的
段落时，我在想日本极右分
子会不会给水林章扣上“非
国民”的帽子。不过，作者
倒不是因为惧怕这些人，害
怕被他们扣上这样的帽子才
用法语写这本小说的，他在
书里借水泽裕之口表达了他
对这些人的痛恨和蔑视。水
林章其实是觉得法语比日语
更能建立人物之间的关系，
他2020年6月18日接受法国
文化电台采访时说：“四位
乐手一起演奏舒伯特的四重
奏，他们是四个平等的国民
、演奏者和独立的个体，这
种平争性首先要体现在语言
上。”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个翻
译问题。在法语里，人际交
往中最常用的人称代词是
vous，也就是中文的“您”。
除了亲人和关系密切的朋友
，在绝大多数社交场合，法
国人或者以法语为母语的人
都是用“您”互相称呼的。法
国总统马克龙第一次访问中
国时，网上流传一段他跟中
文翻译现学中文“让地球再
次伟大”的短视频，在这段
视频里，马克龙对他的中文
译者还有其他工作人员都是
用“您”。日语的敬称比法语
复杂，我没有学过日语，不
敢多言，但作家在小说中做
了简单总结——“社会关系
中的高低级别并没有嵌入这
种语言（法语），不像日语
”。鉴于法语、日语的敬称
和中文习惯有较大差异，翻
译时我没有把人物间的敬称
“汉化”，而是遵照原文直译
过来，其中蕴含的人情世故
和文化差异就留给读者去体
会、去揣摩。
另一个翻译问题就是书
名。书名的翻译难

很少有人在阅读虚构作
品时会哭，承认哭过的人更
少，水林章毫不掩饰地把我
们推到这样的境地，因为一
切都很自然，当然这也得益
于他细腻的文笔、敏锐的才
思和高雅的灵魂。
——《十字架报》
水林章将法国小说的自
然主义和日本神话的奇幻色
彩融合在水晶般简单通透的
文字中。他的小说是一份礼
物。
——《新观察家》
日本作家水林章的新作
富于诗意和乐感，令人动容
，难以忘怀。他的语言极其
细腻，可以直抵人心。
——法国国际广播电台
语言优雅，故事动人。
一部关于音乐、传承、战争
、友谊……的经典之作。
——《观点》周刊

1938年11月6日，星期天，东京。
军靴在地面上砸出生硬刺耳的噪音，声音越来越大，节奏越来越慢。有人在走动，他停下来……又开始走……又停下来。他现在就在附近。我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吸声。有一样东西碰到木头，发出细微的声音。他刚把某样东西放在了椅子上？我在暗处，害怕得浑身发抖，后背发凉。寂静无声。突然，黑暗的面纱被撕裂，一大片光亮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什么？光线太刺眼．我勉强看到一个男人巨大的身躯，他站得笔直，身穿土黄色军服。我看不到他的头和脚，只看到军装的正面，排列整齐的纽扣，挎在腰间沉甸甸的军刀，手臂，露在衣袖外面的手，像树干一样粗壮的大腿。我尽量缩着，光线还是无情地照在我套着绿棉袜的双脚上。僵直的双脚旁边还有我的书……书的封面是白色的，四边各有一道橙色镶边。《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加粗加黑的书名大喇喇地朝向强光，下方是用小号字体印刷的作者名及用中号字体印刷的丛书名——“日本少年国民文库”。他会把它捡起来吗？快点，得赶在他前面。不，我最好还是别动……霎时，我把右手放在书上，把书抓在手里，小心地抽回颤抖的手……叉过了漫长的几秒……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的身体纹丝不动。我很害怕，本能地闭上眼睛。依然寂静无声。我半睁开眼。他慢慢弯下腰，动作非常缓慢，好像在犹豫，对自己正在做的事不太有把握。一个男人的脑袋出现在我眼前，他戴着和军装颜色相同的军帽。由于背光，脑袋蒙上了厚厚的阴影，军帽后面的帽檐上垂下一块布，也是土黄色的，一直垂到肩膀上。只有眼睛是闪亮的，像在黑暗中窥探的猫眼。此刻，我睁大的双眼和他的眼睛对上了。我应该是看到了一丝浅笑，连他的眼角都带着笑意。他要干什么？他会伤害我吗？他会把我从这个藏身地拖出来吗？我尽可能把身体蜷得更紧更小。突然，他侧身探下去，又很快站起来，手上拎着破碎的小提琴。在这之前，他可能把小提琴放在我藏身的柜子旁边的椅子上了。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高声呼叫，声音越来越近。
“黑神！黑神！”
他机械地转过头，像在琢磨声音到底是从哪儿传来的，又像在辨认是谁在叫他，他的脸紧张地抽搐了一下。
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把破碎的小提琴递给我。琴身瘪了，四根弦凸了出来，这把琴就像暗夜中拖着病躯的小动物。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在犹豫……不过，最终，我还是战战兢兢，双手接过这件受伤的乐器。
“黑神！黑神中尉！”
他赶紧合上柜门，看了我最后一眼，眼神里透着担忧和惊慌，随后露出一丝微笑，不过很快又收起了笑容。叫他的那个人越来越近。
“啊，原来你在这儿！黑神，你在这儿干吗？大家都走了，别磨蹭了。”
“是，上尉！对不起，我在确认是否有遗漏……”
在漆黑的柜子里，我分辨出一个冷酷的男声，应该是刚才喊“黑发”的那个人。听到“黑发”，我很诧异，我很难想象居然有人姓“黑发”。那个人语气生硬，有点像在发脾气，我听不太懂他说的话。他让我感到恐惧。另一个男人用沉着、平静甚至可以说温柔的声音在回答。是递给我小提琴的那个人吗？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