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横跨神经学、遗传学和社会心理学，关于“自我”的科学探索读物。我们是谁？拥有“自我”意味着什么？我们与其他事物的边界在哪儿？我们对自己是否有掌控？罗伯特·莱文给我们介绍了一系列我们频繁经历多重身份而毫无觉知的有趣的事例。以这些事例为线，莱文向我们展示往往我们自以为固定的自我身份其实只是幻觉。这是一本科学版的《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作者用科学的实验和医学上的例子，让普通人重新探索“自我”的定义，探索“自我”的边界。

罗伯特·莱文是加州州立大学心理系荣誉退休教授、加州州立大学科学及数学系前副系主任。他曾先后在巴西国立弗鲁米嫩塞联邦大学、日本札幌医科大学及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任访问教授，在英国杜伦大学高等研究院担任研究员。莱文曾任西方心理学协会主席，他在科研、教学及写作方面都曾获奖。他曾著《时间地图》《说服的力量》等书，他的文章曾在《纽约时报》《美国科学人》《探索》等多家杂志上发表。

1.引言：忒休斯悖论
2.大脑
3.二脑一体
4.身体无边界（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胳膊还是你的？）
5.你的寄生虫属于你吗？
6.多重人格，多个人
7.镜子里的陌生人
8.两个身体一个人——如果你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姐妹会如何？
9.分身的艺术
10.思想从哪里来？
11.声音
12.牧猫
13.一群演员
14.自我意识的地域性
15.寻找辛德勒按钮
16.等待中的英雄
注释

忒休斯悖论
我曾经与大多数人观
点一致。
后来我转而相信队友
。
现在我只忠于自己。
——我的朋友兰尼
我喜欢听人们谈论“真
实”的自我。我还记得我
的第一任女友娜塔莉·杜
伯曼(Natalie Duberman)
吓唬过我说：“小心点，
你并不了解真正的我。”
娜塔莉在我眼里近乎完美
。难道她是一个狼人吗？
难道她曾经参与过什么犯
罪活动，如今已通过证人
保护计划(witness
protection program)改头
换面？“不，”娜塔莉解释
道，“只是我其实没有看
上去那样好相处。”接着
，她详细讲述了在与前两
任男友在一起时，她是如
何没有安全感、充满嫉妒
心甚至会使用冷暴力处理
她与男友之间的关系。我
不知道如今这个全新的娜
塔莉，这个我认识的、近
乎完美的娜塔莉，要戴着
面具掩盖着那个“真实的
娜塔莉”生活多久。如果
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而
她从未变得没有安全感、
充满嫉妒心，也从来没有
使用过冷暴力呢？如果我
们能够这样生活十年呢？
什么时候她才会认为现在
这个新的娜塔莉是“真正
的”她？
我的另一个朋友兰尼
(Lenny)，则以另一种让
人哭笑不得的方式表现了
娜塔莉的话。每当兰尼做
了什么错事，他都会这样
为自己辩解：“不好意思
，我今天状态不佳，这不
是真正的我。”——这样
的事情几乎天天发生。真
的吗？如果眼前这人不是
真正的你，那你又是谁呢
？我真的很想知道此时此
刻狠狠打了我一拳的哥们
儿的尊姓大名。还有，什
么时候那个真正的你才能
回来呢？我得跟你投诉一
下这哥们儿。
类似的问题可能也会
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比如
当我去世之后，人们会如
何回忆我呢？人们会记得
一个符号化的莱文吗？人
们的脑海中是那个21岁或
者41岁时正意气风发的我
吗？或者人们记得的是一
个在某种意义上平均化了
的我？就好像我曾经所有
的形象都被一起扔进搅拌
机相互混合后的样子？我
不知道。我唯一敢打包票
的事情是，即便我最亲密
的亲朋好友们谈起鲍勃·
莱文是个怎样的人时，任
何两个人的说法都会不太
一样。毕竟每一个人都在
不同的时间和情境下与我
相识、相处。没有人能够
精确全面地描述我，因为
这需要涵盖我的每一个侧
面以及我整个生命的每一
个时刻。没人能够做到，
连我自己都不行。
我们总是对自己说“自
我”是一个统一的实体。
我们把“自我”想象成一个
摆在橱窗里的雕塑，一个
我们可以清楚地贴上标签
再指给别人看的东西。但
是其实“自我”只是我们自
己书写的故事——或者更
加精确地说，是被我们一
遍遍重写的故事。关于“
我是谁”的设想其实只是
一个从未结尾的小说。在
这部小说里，我们试图将
多重意义上的自己——我
们的身体、思想、人格—
—与每时每刻的感受联系
在一起。而为了让整部小
说成立，我们筛选、扭曲
，甚至编造各种情形。当
整个故事成为一个具有逻
辑的整体时，我们就认为
“自我”是一个鲜活的人了
，也就因此感觉“自我”具
有整体性和连续性。
但是故事情节与真实
情形并不能混为一谈。“
真实的自我”并非一个实
体。归根到底，每个人都
是无法描述的——从根本
上无法描述。这适用于自
我的各个水平、每个侧面
，从组成肠道菌群的每一
个微生物到构成思想的最
高智能都无法用语言描述
。组成我身体的细胞和器
官此时运行正常，而紧张
忙碌了一天后．我可能身
心俱疲，如同耄耋老者。
而25年后，我将会真的变
成白发苍苍的老人。这种
心理和身份的转变一刻不
停地发生。此时此刻，我
可能在以教授的身份谆谆
教诲我的学生，下一个时
刻则可能以父亲的身份严
厉批评我的儿子，一转脸
我又可能对我的老朋友笑
脸相迎。我有时候觉得自
己仿佛在看一部电影．忖
度着哪一个我会在下一个
时刻出现在屏幕上。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
件事情需要考虑：如果寿
命够长，你身体里几乎每
一个细胞都会至少更新一
次。据估算，大多数人类
细胞的平均寿命不到10年
。当老的细胞死亡时，新
的细胞将会诞生。这就好
像盒装的抽纸，抽出一张
，又出现一张。平铺在胃
部表面的细胞只能存活5
天，而血红细胞能够存活
120天。整个人类肝脏每
300到500天就会被彻底
更新一次，而骨骼则大概
每10年更新一次。科学家
们曾经认为神经元是唯一
不能更新的细胞。但现在
我们知道，甚至连一些神
经元都能够再生。比如，
位于海马体中负责空间记
忆和人脸识别的神经元每
20到30年更新一次。据
此估算，每天我们都会产
生1400个新的海马体神
经元，甚至更多。将所有
这些都考虑在内，每年我
们的身体中98％的物质都
会更新一遍，而只有遗传
物质DNA会在细胞问代代
相传。
人体这一不断更新的
过程让我想起了忒休斯之
船的悖论(Paradox of
Theseus's ship)。根据希
腊神话的描述，忒休斯拥
有一艘使用了很多年的船
。随着时间流逝，船上的
木板慢慢腐朽，腐朽的木
板被取下来并被小心地替
换成新的。终于，日积月
累，旧的木板荡然无存，
全部被新的替代。我的问

你真的是你吗？
昨天的你和今天是同一个人吗？
在车上暴怒的你和平时温和的你谁更接近真实？
你又是如何成长为你的？
这是一本读起来像小说，内容却横跨生物学、脑科学、心理学、社会科学，回味起来又哲思悠长的书。
让我们更好读懂“我”自己。

罗伯特·莱文对于自我
多重复杂性的探索令人兴
奋并着迷。这本书从悖论
开篇，以启迪收尾，行文
生动，语言幽默，富有智
慧。这是一本你应该立刻
就读的书。
——菲利普·津巴多
（Philip Zimbardo），斯
坦福大学荣誉退休教授
（罗伯特·莱文）利用
一系列引人入胜的例子向
人们展示了我们会多么频
繁地经历多重人格而不自
知……通过纷繁多样的例
子，莱文创建了一幅生动
的全景图，阐释了为什么
我们通常以为的所谓的“
固定的人格”只是一种幻
想。这本书告诉我们，我
们以为的“自我”实际上由
多种性格构成，它极易受
到时间和周围环境的影响
。这是一个大胆的但具有
说服力的理论。
——科克斯评论
（Kirkus Reviews）
在这本引人入胜的书
中，罗伯特·莱文对于人
类自我意识进行了探索。
作为一名出色的心理学作
家，他成功地将那些奥利
弗·萨克斯（Oliver Sacks
）式、令人费解的“临床
轶事”与心理学中的概念
和见解相联系。读一读这
本书，你会重新并更加深
刻地认识自己。
——戴维·迈尔斯
（David G. Myers）

此时此刻，我正盯着一个活生生的大脑看。在这场我受邀观摩的神经外科手术中，外科医生将要移除一个压迫病人右侧额叶的巨大肿瘤。在刚刚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我看着外科医生将病人的头皮割开，小心掀开头骨外的一小片肌肉，再依次切开头骨、保护大脑的硬脑膜和层层叠叠的其他保护性脑膜。终于，一个大脑裸露出来，它是那样温润、鲜活，甚至还在微微颤动。
之所以会来观摩这台神经外科手术，源自我与同事汤姆·布林(Tom Breen)的一次谈话。他是生理心理学教授，从事这一行已经40多年了。汤姆知道我正准备写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有关自我认知，于是建议道：“如果你打算研究成为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你得从根源着手。你得亲眼看看血肉之躯里那个让人生而为人，驱动着这整个过程的器官是什么样子的。”在这场手术观摩里，我显然做到了。我曾经额外修习过各种生物学课程，但这一次的经历与之前那些截然不同。这辈子我都从来没有离如此至关重要的人体器官这么近过——与其说接近，不如说这简直是在窥探隐私。一个人连精神世界都被我从里到外一览无余．还有什么隐私可言呢？
严格说来，我面前的这个玩意儿看起来与解剖学书上的图片并无二致．但却因为鲜活而变得生机勃勃、有趣，甚至美丽。卡尔曼·珀斯特(Kalmon Post)是这场手术的主刀医生，他是纽约西奈山医院神经外科系的荣誉退休教授兼前系主任。他不是个喜欢夸夸其谈的人，但如果只听到他这会儿在怎么描述一个活生生的大脑，你绝不会看出来这一点。“真的难以置信。”他说，“当你看着一个大脑，尤其是在显微镜下观察的时候，你会发现它真是太美了。当你站在手术台前，看着那些血管和神经束，看着那些复杂的结构，猜测它们正在做什么，那感觉好极了。你看没看过一些恐怖电影或者科幻电影，里面会演到大脑夸张地一下一下地跳动？真的是这么回事儿。它们就在你的手术台上一下一下地搏动。美极了。”
在观摩一开始，想到自己正亲眼看着这么重要的一个器官，我兴奋极了。我想：这是全部人类意识的家园。然而只过了片刻我便心生疑惑：这块三磅多的“肉”真的能够操控整个人体吗？一个人的心智，归根到底，真的就靠它驱动？我眯着眼从各个方向细细察看大脑沟回的缝隙深处，想要找到一些东西——哪怕任何东西——能够让我将人的体验与眼前这个小玩意儿联系起来。与有力搏动的动脉不同，在我看来，大脑好像一个黏糊糊的手工艺品——比如一个刚刚捏好的泥胚，还没来得及放到窑里去烤。这么一团软东西居然是生命的核心？我也听说过人们把大脑的形状比作菜花。但是实在抱歉，虽然我去过那么多菜市场，还是无法想象这一类比。大脑是一坨“肉”，即便是在菜市场，那也应该是肉铺里的东西嘛。至于一坨“肉”是怎么产生人类思维的，就更无法想象了。
我想到那些我爱过、恨过、害怕过，或者敬畏过的人；我想到我的妻子、孩子、父母；我想到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我曾经那么强烈地希望她爱我；我想到我的第一位导师，他说的每一句话我至今铭记。难道所有这些爱恨纠葛都只来源于此？这个皮肤和头骨包裹下的叫作“大脑”的东西？我们下意识地在交谈时看着对方的脸——确切地说，是脸部的表皮——然后竭尽全力地相信，在这层表皮下藏着一个真实的“人”。但是你去问任何一个神经科医生，他们都会告诉你，这些皮肤后面除了一些无定型组织外什么都没有。DNA结构的发现者之一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 Crick)曾经用“惊人的假说”来形容这一复杂的情形，他是这样描述的：“你，你的喜悦与哀伤，美好回忆与雄心壮志，人格认定与自由意志，事实上不过源于无数神经细胞和一些相关蛋白质的共同作用。”刘易斯·卡罗尔(Lewis Carroll)笔下的经典人物爱丽丝也说过与之类似的话：“你不过是一撮神经细胞。”
从那一天开始，我对人的看法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每每与人长谈，我总会在某一个瞬间感到迷茫：我究竟在与什么交谈？我所疑惑的并非我在与“谁”交谈——我认识面前这个人，我的迷惑在于：我怎样才能与真正的他或者她对视？我应该看向哪里？我知道我大概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但是我也清楚，透过角膜体察一个人的人格和透过皮肤上的汗水或者鼻尖上的粉底其实没什么区别，并且都不怎么靠谱。米兰·昆德拉(Milan Kundera)在他的小说《不朽》(j~mmortality)中对此做过精辟的总结：“一个人的脸既不能体现他的性格，也不能体现他的灵魂，更不能体现那个我们称之为‘自我’的东西。脸仅仅是这个人的‘产品序列号’。”
那么我到底应该看向哪里呢？“表情能够体现一个人的思想”也许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是如果连这一点都不再相信，作为一个社会动物，我又该如何与他人相处呢？我们常常将眼睛比喻为“心灵的窗户”或者“灵魂的反射镜”．但无论比作什么，我们想要传达的是，我们能够通过观察他人的眼睛将他的外在表现与我们想象中他的真实自我联系起来。我们究竟通过这些“心灵的窗户”或者“灵魂的反射镜”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