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独何辜限河梁
——《红线》
这世上一定存在着某些美好,值得我们为之奋战到底。
——《指环王:双塔奇兵》
安史之乱,可以作为大唐帝国盛极而衰的一个标志性转折,虽然它的酝酿至爆发不是朝夕间的事情,但其声势及影响,绝对属于“野牛闯进了瓷器店”的级别。安史之乱被平灭后,藩镇割据的形式并没有因此得到改观,或者说安禄山的大动作还启发出不少节度使拥兵自立的灵感。
藩镇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唐睿宗时期设立的河西节度使,节度使可掌管一地的军旅,并手握小范围的生杀之权。唐玄宗天宝年间则成了安西、北庭、河西、朔方、河东、范阳、平卢、陇右、剑南节度使及岭南五府经略使等十节度的规模。在战略上,十节度使相当于大唐帝国的防御系统,可以将吐蕃、契丹、突厥、吐谷浑等潜在威胁隔绝在外。而安禄山最受宠信时,一人兼任河东、范阳、平卢三地的节度使,范阳又是节度使中兵力最强的一地,因此后来安禄山叛乱,只半年多时间便来到了长安城下。安史之乱后,节度使遍地开花,各自统辖数州,不但经济独立,而且连封爵也成了父死子继的模式,这样的惨烈教训令后世的宋太祖心有余悸防患未然,因此三百多年的赵宋王朝自始至终都时时提防着武将,故而才有文臣知各州事;将士出征,皇帝亲笔画阵图;最精锐的部队要编入禁军等种种可爱的防范措施。其实,藩镇割据并非天下纷争乱成一团的局面,而大唐帝国在安史之乱后的衰败也是与自己之前的极度鼎盛相对而言。后来真正给帝国致命一击的是黄巢之乱。
红线的故事,大背景就是安史之乱后的藩镇割据,这时的藩镇自然而然会形成两派:效忠天子的,和守望着希望伺机自立的。故事中出场人物则为分别代表正面和反派的薛嵩与田承嗣。
据《旧唐书》载,薛嵩为初唐名将薛仁贵之孙,孔武有力,技艺超群。安史之乱时虽然站错了队,但后来及时弃暗投明,回归李唐,故而保住了身份地位,受封为相州刺史及相、卫、洺、邢诸州节度使,大历八年(773)年去世。田承嗣则父祖几代人都曾在军中大展拳脚,到了田承嗣这一辈,安史之乱时更是大出风头。然他见风使舵的本领更胜于冲锋陷阵,眼见郭子仪攻取了东都洛阳,自己也改旗易帜,准备归效朝廷;然而转眼之间,田承嗣觉得筹码应该押在叛军一方,于是便又成了对官军对抗的先锋。在史朝义亲自策划杀掉老爸史思明之后,田承嗣再次开始衡量正反两方的力量对比,最终在眼含热泪接受前去搬兵的史朝义之嘱托——照顾好他的老妈和老婆——之后立即变脸,将史家一门都绑成粽子交给唐军,作为自己再次归降的投名状。接收降军的仆固怀恩担心战后自己会被卸磨杀驴,因此卖了好大的一个人情,即上表申请诸位降将不必交权交地,且能获得朝廷任命的正式封号。此时的唐王朝哪有心思处理这些,只希望各地叛军归降一个是一个,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自然不敢不从。因此田承嗣的势力越来越大,最终占据了博、魏、相、卫、贝、洺、磁等七州。
故事中女主角红线的身份只是薛嵩家中的侍婢,因其颇具文才,故而命她掌管处理文书。安史之乱初定,朝廷有意让藩镇之间互为牵制,便命薛嵩、田承嗣令狐章几人联姻。
田承嗣对于薛嵩所镇的潞州虎视眈眈,于是放出话去,说自己肺疾严重,若能西迁到太行山以东居住,才能真正起到治疗作用。与此同时,田承嗣还公然从军中选拔了三千壮勇,按照海豹突击队的标准严格训练之后组成一支精锐部队,番号“外宅男”。顾名思义,外宅男想宅在家里是不行的,他们得天天在田承嗣活动范围方圆数里之内的地方巡逻,以确保首领的人身安全。
薛嵩认为田承嗣组建这支部队的目的没有对外宣称的那么单纯,很有可能自己不定哪天去赴个鸿门宴或者晚上在家打呼噜时候,就会被这些神出鬼没的宅男们取了性命。于是薛嵩觉得心里没底,外在的表现就是白天长吁短叹和晚间到处溜达。终于,办法,或者说有解决方法的人被溜达出来了。红线看出来薛嵩时因为田承嗣的事情闹心,最贴心的一点是她还能自告奋勇的去粉碎田承嗣阴谋的决心。薛嵩一听红线的话,便知道敢揽这瓷器活儿的主儿肯定满手都是金刚钻,于是便很客气的问红线,需要自己准备什么东西配合行动。红线告诉薛嵩,自己先去田承嗣那儿探个虚实,预计一更天去,二更天便可以回来。薛嵩若是闲着没事儿,就先安排一个得力的人,带上他写的慰问信,待自己回来后骑着快马去问候一下田承嗣好了。
薛嵩见红线说得未免太过轻巧,便有些担心,便低声问道:“你前去打探这事情若是成了,固然很完美;若是不行,会不会……?”红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此去一定有所收获,绝不会给您带来麻烦。”说罢便回身进到自己房中。一盏茶的工夫,当红线再次出现在薛嵩面前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但见她头上挽着乌蛮髻,发间插有金雀钗;身着一袭紫色绣花短袍,腰里系着青丝带,脚上是轻便靴,胸前别着龙纹匕首,前额则写着太一神的名号。薛嵩从前哪里见过红线的这身打扮,顿时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红线也不多言,向薛嵩拜了两拜,然后“嗖”一下就没影了。
红线那坚定的目光仍旧没有让薛嵩能够安心去睡觉。薛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背对着灯烛,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耳中听着更鼓敲响,从二更到三更,再到四更;脑子里也是从什么都想变成了什么都不想。虽然平日里薛嵩不善饮酒,但今夜他高度紧张的神经令他超常发挥之后,仍是一点醉意都没有。眼见窗外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淡淡晨风阵阵吹起。恍惚间,似乎庭院中一片树叶落下,这样轻微的响动亦令薛嵩不禁打了个冷战。此时一个身影从窗口跃入,飘然来到自己面前,俨然便是满面兴奋的红线。
薛嵩一下子精神起来,连忙起身,虽然他已经从红线的神情中猜到了十之八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事情做得如何?”红线点点头,回答说:“托大人的洪福,不曾有辱使命。”薛嵩这才算是安下心来,继续问道:“此去……没有伤到人吧。”红线嫣然一笑:“来去都没有那么多枝节麻烦,而且我只是把田承嗣置于床头的一个金盒拿了回来。”随后,红线便细细地开始讲述自己这一夜的行踪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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