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达·芬奇密码》究竟是小说,还是历史呢?
塞布埃:我想说两者兼有吧。这是小说和历史的混合体,用媒体的话来说就是“合成”之物,它非常巧妙地把虚构的故事和精确的史实融合在一起。作者认为这不过是一部小说,而且也承认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但这并不是一部古典历史小说,比如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那样的小说,看过《三个火枪手》的读者对于书中哪些是史实,哪些不是史实绝不会搞错。然而,《达·芬奇密码》却将某些史实与现实合成得天衣无缝,因此某些虚构的情景似乎倒更像是史实。所谓合成的说法不仅让我们看到一幅媒体图像,还让我们看到烹饪的技巧,此书好像把某个菜谱发挥到极致,仿佛是用高超的艺术手法“烹调”出来似的,把公众的胃口吊得高高的。所有能成为畅销书的元素都汇集到这本书上。
读者:那么请您给我解释一下此书的创作技巧。
塞布埃:这是一部围绕寻宝而展开的侦探小说,书中充满了悬念,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两个敌对的团体觊觎同一件宝物,因此它也就成为夺宝者的猎物。故事的节奏很快,让读者一开始很难分辨清每个人物的身份,也弄不清楚他到底属于哪个阵营。作者始终牢牢地抓住读者的心理。此书没有更多的文学描述,只有对话和动作。
但这并不是一般的侦探小说,小说不仅融合了我们的历史,而且在一开始就和现实紧紧地扣在一起,把现实里的许多参照物都写进小说里,每一个读者都知道这一参照物,甚至可以到卢浮宫或圣叙尔皮斯教堂里去核实这些参照物。作者把天主教会的知名人物编到故事里,并引述了天主教会过去所发生的重大事件。于是故事的情节在历史与现实之间来回穿梭,作者尽可能将史实与现实写得极为准确,不但给人一种与史实或现实相识的感觉,甚至还要描述得和真事一样。读者似乎已经忘记这不过是一部小说,而把它当作历史来读,当然并不是把全书都当作历史来看,而是它的主线,即耶稣与抹大拉的玛利亚之爱情关系的秘密,全书的各个环节都围绕这个秘密而展开。然而教会却在两千年当中一直试图掩盖这个秘密,因为从福音理想的角度来看,这无异于一个丑闻。向公众揭示这个秘密会毁掉福音的可信性。由于读者从中辨认出许多以前曾听说过的东西,因此有可能相信这些纯粹是杜撰出来的资料;再不然,如果读者是基督徒的话,他很可能扪心自问,甚至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
为了维持这种幻觉,丹·布朗在小说的开篇写了一段说明,并将这段说明题为“事实”,并断定秘密社团郇山隐修会成立于1099年,然而在经过严谨的调查之后,人们发现它不过是在1956年7月20日依法注册的团体。在此说明的下一段,丹·布朗提到“天主事工会”,这是在当今教会里确确实实存在的组织。这两个团体为什么亦真亦假,并不全是真实的呢?当然,人们很快就会想到,作者在搜集资料方面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读者:除了编故事和部分史实之外,还有哪些其他要素呢?
塞布埃:在谈到耶稣和抹大拉的玛利亚的时候,我已经触及第三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今天,在任何一部小说里,都要有“性”的描写。丹·布朗同样未能免俗,不过他把性事和神事糅合在一起。当然,全书只有一段情色描写,即郇山隐修会成员淫乱的礼仪场面。但种种责备也随之而来,因为基督教认为性是可耻的。然而在谈及基督教信仰的中心人物即耶稣时,作者反而有恃无恐,所有的基督徒都把耶稣视为神的儿子,他是各福音书当中最完美的人物,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能证明他结过婚,甚至有过性行为。性事与神事的结合竟然发生在耶稣的身上。他的贞操太难以置信,很难让人认为是真实的,因此只能被人看作是谎言。福音及教会的道德观是如此苛刻,如此注重操行,如果基督教的启示是建立在一个虚假事实上的话,那么基督教将因此而信誉扫地!
小说还借用了女权运动的题材,我们知道这一题材现在很流行,尤其是在北美。小说甚至提出“神圣女性”一说,并将神圣女性看作是钟情神灵的绝妙源泉。根据丹·布朗的说法,基督教产生的初衷就是要把人类原始女神赶下神坛,用“男性崇拜”即耶稣崇拜来取而代之,到了公元4世纪,君士坦丁大帝将耶稣崇拜神化了。人们经常责备天主教会并未平等地对待女性,甚至不承认女性在宗教事务中的地位。责备的焦点直指教会的基础,甚至直指耶稣本人的门徒。抹大拉的玛利亚近乎是一个女神,是耶稣的密友,但这位女神又是那些使徒大男子主义的牺牲品,使徒们想方设法去排挤她,去压制她。渎过小说之后,你最终会发现书中的女主角,即年轻的索菲就是耶稣和抹大拉的玛利亚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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