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火的日子(布什和切尼的白宫岁月共2册)》的作者彼得·贝克是《纽约时报》驻白宫首席记者，通过本书对布什和切尼充满争议和戏剧性的8年执政生涯做了精彩的描述，为我们带来一场扣人心弦的揭秘之旅。他们是自尼克松和基辛格之后，美国历史上最引人注目的政治伙伴：一位是初出茅庐不怕虎的总统，另一位是深谙世事、冷酷无情的副总统。面对一个接一个的危机，他们如何化解美国的危机和困境，并且在一路走来的过程中明确彼此的关系？作者按时间顺序记录了美国当代史上意义最深远的一段总统任期。通过两位关键人物的视角，捕捉小布什和切尼这两人间难以捉摸、飘忽不定的结盟。以当事人的直观角度，生动再现了这个时代的剧变，包括致命的恐怖袭击、伊拉克战争、卡特里娜飓风和金融风暴等。比起为人熟知的猜测——认为切尼是幕后实际掌权人，布什和切尼的真实故事其实要有趣得多。

真实记录布什—切尼政府的执政内幕

立体呈现美国烈焰四射的交火时代

布什与切尼，一个是初入政坛的总统，一个是深谙政治的冷酷副总统，他们在8年任期里经历了恐怖袭击、两场战争、金融海啸等一系列重大危机，成为继尼克松政府后最具争议与戏剧性的总统任期。

在这部近800页的厚重作品中，《纽约时报》驻白宫首席记者彼得·贝克向读者展示了当代历史上意义最深远的总统任期，细述布什与切尼如何侥幸夺占白宫，一度被视为民族英雄而轻松连任，最终又在各种指责与背叛中告别政坛的曲折历程和内幕经历。对于两场失败的反恐战争，空前艰难的经济危机、各种不堪的外交困境，以及如何勾心斗角，赢得竞选与党派之争，本书都进行了精彩的再现。

《交火的日子(布什和切尼的白宫岁月共2册)》还立体呈现了布什与切尼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从早期布什依赖切尼，使后者成为史上最具影响力的副总统；到双方不断成长，直至最后时刻的分庭抗礼。他们到底谁才是白宫的真正掌权者？而经历恐怖袭击后的美国是如何做出一系列影响世界的决定？本书给出了真实的答案。

谁赏识了谁？谁容忍了谁？谁背叛了谁？

最终，谁又成就了谁？

序言 艰难的抉择

第1章 布衣时代

 从瘾君子到“救世主”

 世家崛起的武器：石油与参政

 “电线工”与“小混混”

 史上最年轻的白宫幕僚长

第2章 宦海小试

 有利的政治筹码

 强势的领导人有多重要？

 文官统军，走向权力巅峰

 坐上总统宝座的三重考验

第3章 离奇组队

 继承了父亲一半的朋友，却继承了他全部的敌人

 富有同情心的保守主义

 能把最强硬的对手变成伙伴吗？

 声东击西，敲定竞选搭档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第4章 偷来的宝座

 崎岖的竞选之路

 千言万语敌不过一张照片

 一波三折的大选夜

 扑朔迷离的重新计票案

第5章 菜鸟总统的强势副手

 留下强势的第一印象

 米德兰小青年的总统梦

 欢迎来到布什的白宫

 礼贤下士，树立敌人

 强硬的切尼与脆弱的心脏

第6章 最后的宁静

 道歉也要刚柔并济

 倒向一边还是骑墙走？

 拉拢普京

 切尼越强势，布什越省心

 熄灭反恐警报灯

第7章 恐怖之日

 四百米高空上的悲伤

 是谁下令击落民航客机？

 谁胆敢对美国动手？

第8章 复仇信条

 危机处理，需要一点冲动

 战争由他们开始，但由我们结束

 他们需要的，只是你毫无修饰的勇气

 密会的巨头们

 支持与唾骂只隔一场演讲

第9章 黑暗面的开端

 金融制裁是首场战役

 入侵伊拉克早有预谋？

 看不见的武器

 披上爱国的外衣做非法之事？

第10章 邪恶轴心

 脆弱的国内外战线

 等待命运的宣判

 切尼办公室：一个真正的权力中心

 超级大国都在同一个地方栽跟斗

 伊拉克才是重要的活儿

 白宫的政治圈套

第11章 布什的私心

 谁才是邪恶轴心？

 83次水刑换来的情报

 一只雌火鸡挽救了外交困局

 部门间的地盘争夺战

 改变中东政治游戏的格局

 新“布什主义”

第12章 兜售战争

 打赢也是一种负担

 冒烟的枪会变成蘑菇云

 除了复仇，还有什么动机？

 战争是兜售出来的？

 最大的陷阱

第13章 角力安理会

 用人不疑，疑人也用

 利用局外人化解个人矛盾

 萨达姆必死无疑

 离开战只差一个借口的距离

第14章 乱局之始

 面对疑似情报要做两手准备

 战争刚开始就结束了

 一条标语毁了完美的政治秀

第15章 特工门危机

 从速战速决到长期占领

 违禁武器在哪里？

 主动泄密，转移公众视线

第16章 欢迎来到“自由的”伊拉克

 主动出局？切尼的留任妙招

 漫漫主权路

 一笔交易换来的赞成票

 秘密潜入：布什的伊拉克之旅

 独裁者的末日

第17章 致命情报

 知己不知彼

 萨达姆的致命谎言

 不择手段的切尼

 猛攻敌人的痛脚

 这一次，布什主事

第18章 恶战连任大选

 从容应对辞职大潮

 曾经的敌人可以是现在的朋友

 打打感情牌

 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辩论家？

第19章 漫长的大选日

 风度比胜负更重要

 连任，布什进入精英总统行列

第20章 内阁大换血

 安插亲信，掌握实权

 清除遗留问题

 布什的演讲：做好你最擅长的事

第21章 失落的切尼

 让民主在伊拉克生根发芽

 切尼的新使命

 不要高估你的资本

第22章 逃离华盛顿

 布什的“业绩”：提名大法官

 愤怒的母亲与固执的总统

第23章 死亡飓风

 飓风，卡特里娜！

 任命合适的人，而不是你的人

第24章 妥协与坚持

 “断臂”的切尼

 陷入窘境的国家安全局势

 当美国摆脱石油的桎梏

第25章 无人可解的纷争

 副总统枪击事件

 “请上帝保佑今天平安度过”

 比海沟更深不见底的是布什的支持率

第26章 深陷泥潭

 另一个越战泥潭

 斯诺的嘴被招了安

 FBI反贪搜上国会山

 “头号敌人”伏法

 布空城计，闪电访伊

第27章 强硬到底

 “居然有人劝总统和法院对着干”

 “布什在拥抱普京上做得太过火了”

 该不该干预黎以冲突？

 撤了拉姆斯菲尔德

第28章 布什的政治遗产

 国家的狱卒

 让总统押上一切，向伊拉克增兵

 罗伯特·盖茨怎么样？

 丑闻让我们丢了国会

 让拉姆斯菲尔德尽可能优雅地退场

第29章 华府大斗法

 不肯认错的总统

 大象们终于把话摊开来说了

 伊拉克人想要一场内战，美国为何要阻止？

 军方的反弹

第30章 最后一张牌

 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叫毁了军队！

 最孤独的决定

 他越来越像一名普通的副总统

第31章 四面楚歌

 切尼竞选总统？

 可耻的对朝政策

 老将接连出走

 叙利亚响起核警报

 驴象联合“炮轰”布什

第32章 赖斯的进击

 边缘化副总统

 特赦利比

 考虑撤军只是缓兵之计

 切尼掌事的125分钟

 老实人背上了莫须有罪名

第33章 众叛亲离

 忍气吞声的切尼

 高处不胜寒

 休想戏弄美国总统

 外交手腕的蜕变

第34章 谁是政治赢家？

 失宠了更要抗争

 尴尬的人事问题

 化解房地产危机

 民众的支持和反感只在一线间

 危机四伏的国际传话游戏

 关注环境问题也是一种权术？

 你不犯人，人亦犯你

第35章 共和党内的明争暗斗

 陷入党内包围圈

 让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作不同的争论

 棘手的美俄关系

 竞选总统和任职总统是两码事

 政绩再多，金融危机一来就没了

 花7000亿美元购买有毒资产，值得吗？

 切尼的小小胜利

第36章 最后一场危机

 伊拉克的“战争遗产”

 别对上级说“这是个蠢主意”

 被扔鞋的侮辱

 汽车行业援助计划

 切尼绝非幕后操纵者

第37章 首长间的背叛

 腐败的赦免程序

 “滑板车”并非泄密者

 最后的人际阴影

 奥巴马就职日的阴谋

 新人换旧人

后记 荣火时代

有利的政治筹码

福特在大选中落败，成为布什和切尼的人生转折点。两人都曾是前任政府中的要员，而共和党成为在野党后，白宫和国会都已不在共和党控制之下，他们只能开始另谋出路。碰巧的是，虽然身处美国的不同地方，但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要在众议院谋得一席之地。

1978年的中期选举是在美国政坛的转型期举行的。此时，保守主义运动找到了它的拥护者罗纳德·里根，它被放在了能产生新时代影响力的位置上。布什和切尼都是旧秩序的一部分，即使他们的个人哲学能与时俱进，去迎合正在兴起的“里根主义”，他们也得证明自己在意识形态方面的诚意，以免别人批评他们是墙头草。

布什和切尼都把目标放在那些长期执政者退休后留下的职位空缺，但当地政府机构都不怎么欢迎他们。在得克萨斯州，布什希望谋求一个能代表米德兰、敖德萨和拉伯克市的众议院席位，可得克萨斯州前任州长艾伦·施瓦兹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这个席位是属于一名在当地颇受拥戴的民主党州议员的。施瓦兹对布什说：“年轻人，你赢不了的，这个地区注定是肯特·汉斯的。”后来，布什对妹妹多萝西说：“我听他把话说完，回了一句‘好的’，然后就走人了。”

在怀俄明州，切尼与前任州长斯坦利·K．海瑟威谈到了他要竞选参议员的想法，同样发现有位州议员挡住了他的前途。海瑟威对他说：“迪克，如果你要竞选参议员的话，阿尔·辛普森会踢你屁股的。”和布什不同的是，切尼接受了海瑟威的建议，放弃了竞选的想法。当怀俄明州在国会的唯一一名众议员出人意料地退休时，切尼马上得到了竞选该职位的机会。

在布什这边，竞选机会出现在他的个人生活即将发生重大转变的时候。1977年7月的某一天，他在米德兰市的朋友乔．奥尼尔要在家里举行烧烤聚会，布什也受邀前往。奥尼尔的妻子简也邀请了自己的一位朋友、当地的图书馆管理员劳拉。韦尔奇。实际上，劳拉家和布什小时候住的地方只相隔10个街区，他们一起在圣哈辛托初中上学，有段时间还住在休斯敦的同一幢公寓大楼里，但彼此之间竞从未谋面。

那晚，他们在奥尼尔家的后院里烤着汉堡包，虽然是在夜里，但穿着蓝色太阳裙的劳拉还是让布什着迷不已。当时劳拉芳龄三十，脸上总挂着亲切的微笑，卷发披肩，完全是那个时代常见的装扮。劳拉的父亲在一家信贷银行当经理，母亲则是一名家庭主妇。布什平时很早就上床睡觉，{旦那天晚上他待到很晚也不愿回家，奥尼尔夫妇顿时意识到他真的喜欢上了劳拉。奥尼尔后来回忆说：“他那天在我家里几乎待到半夜，对他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他们简直是一见如故。”两人的性格互补，也是他们相互吸引的原因之一：劳拉喜欢倾听，而布什话特别多；劳拉喜欢静心看本好书，布什则非常好动。布什说：“劳拉喜欢待在自己的空间里，而我总喜欢侵入别人的空间。”首次见面4个月后，他们就结婚了。

布什和切尼虽然相距甚远，但他们的竞选方式却极其类似。他们都向选民标榜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候选人，都把自己在国家层面所看到的事物转化为当地人所能理解的东西。布什利用父母的人脉关系为自己募集竞选资金，这些人脉中也包括欲自立门户的拉姆斯菲尔德。布什对选举前的巡回演说还不甚精通。有一天，在对选民发表完演讲后开车回家的路上，他问劳拉演讲的效果如何。劳拉说，效果不是很好。这让他倍受打击，到家时车子竞然把车库给撞了。

至于切尼，自己开着车在怀俄明州四处巡回演讲，车里放着卡朋特乐队的八音轨磁带。和布什一样，“后座”先生现在正努力走向前排。在演讲时，他的语调毫无变化，不像大多数政客那样用华丽的辞藻或哗众取宠的话语来吸引听众。皮特·威廉姆斯那时候还是一名初出茅庐的新闻记者，在报道切尼的竞选演讲时，他心想：“这家伙根本不是在做演讲，他这是在向听

对他们的竞选产生影响的人，正是里根。布什最大的竞争对手曾为里根工作多年，而里根也写了一封信给这位前下属，支持他竞选得州的席位。这一举动或许源于里根对下属忠诚的回馈，但在里根与老布什竞逐1980年总统候选人提名的大背景下，这也反映出了里根正忙于在政坛上布局。至于切尼，由于在1976年的党内初选中，他利用怀俄明代表团来阻挠里根当选，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让人们忘记他所做过的工作。切尼很不愿意以“福特在怀俄明州的亲信”的名义参选，于是他要求前雇主不要公开支持他。

对切尼而言，选举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件发生在某天深夜。那天，他拜访了一位住在夏延市的朋友比尔·汤姆逊，在他家里一直聊到深夜，然后他和琳恩离开了汤姆逊家，去乔·迈耶家过夜。6月18日，在凌晨两三点，切尼突然醒了，说他左手的两个手指感到一阵刺痛。琳恩冲下楼叫醒了迈耶，随后迈耶开车送他们去医院。此时年仅37岁的切尼被诊断得了心肌梗塞，这个病将困扰他的下半生。迈耶回忆道：“对他们来说，那真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他们没有多余的存款，还要抚养一对小女孩。他们的父母都不富裕。我看见琳恩坐在餐桌旁，好像在默默哭泣。”

但切尼还是继续参与竞选。医生对他说：“听着，辛勤工作是不会死人的，真正危害健康的是，以生命为代价，去做你不能做的事情。”切尼以前一天要抽3包烟，后来他把这个嗜好戒掉了，并且减少了咖啡的摄入量。他给选民写了一封信，让他们确信自己有着坚忍不拔的意志。最终，他战胜了共和党的另外两位大牌提名候选人：怀俄明州财政部长艾德·威岑伯格，以及怀俄明州前任州长的儿子杰克·盖奇。在党内初选中，切尼赢得了42％的多数票，然后又在普选中赢得了59％的选票。他很快就要重返华盛顿了。P36-38

艰难的抉择

替罪羊

乔治·W．布什坐在椭圆形办公室的办公桌后面，嘴里嚼着口香糖，双眼凝视前方，比往常更耐心地倾听着汇报。他不喜欢冗长而毫无重点的汇报，但这份报告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你觉得他真的那样做了吗？”布什发问。

“是的，”律师伯克答道，“我认为他确实那样做了。”

这位曾自诩为“最后拍板人”的美国第43任总统，在卸任前几天为一个最终决策纠结不已。他的副总统，那个在过去8年的纷乱岁月中曾和他并肩度过每一次危机的人，如今却对他步步紧逼，给他施加前所未有的压力。在过去的两个月里，迪克·切尼一直在游说布什特赦他的前任办公室主任小欧文·路易斯·利比。利比绰号“滑板车”，他在一桩涉及伊拉克战争起因的案件中，因作伪证和妨碍司法公正而被判刑。切尼无法坐视不理，他一次次地向布什提出申请，甚至到了总统不想再与他谈起此事的地步。

按照布什的脾气，是不会给予利比特赦的。一直以来，他对人们想靠关系获取行政赦免的行为大为光火。在他看来，赦免机制似乎已深陷腐败的泥潭，如今连切尼这样的政治圈核心人物也要求他给予特殊关照。但是，他该如何开口跟切尼说“不”呢？切尼是他两届任期的老搭档，而且只为他最关心的这一件事开口求他，他又如何能拒绝呢？切尼一向视忠诚高于一切，布什的做法无疑将让切尼难以接受。

为了证实特赦的合理性，布什私下请白宫的律9币重新调查这起案件。曾在罗纳德．里根政府和现任政府中担任白宫顾问的弗雷德·费尔丁以及他的助理，即曾在纽约担任联邦检察官的威廉·伯克，仔细研读了庭审记录，并分析了利比的律师提供的证据。现在，他们回到椭圆形办公室向布什汇报，一致认为陪审团有足够的理由认定利比有罪。

“我不知道，毕竟我当时不在场，”为了缓和“他确实那样做了”斩钉截铁的语气，伯克补充道，“但如果我是陪审团的一员，或许我会赞同他们的看法。我们都得遵守法律，而法律规定：如果在接受大陪审团调查时，向一名联邦官员蓄意撒谎，且这种行为对他们的调查结果造成重大影响，那么就构成了犯罪。”

利比曾被怀疑向记者泄露了一名中情局特工的姓名，而这位特工的丈夫恰恰是副总统切尼的批评者。在接受调查的过程中，利比向联邦探员撒了谎，因此他被判有罪。利比坚称，他记得的事情与其他证人不同，仅此而已。但是，他所作的证词不是与某一位证人的证词有所出入，而是与包括总统办公室官员在内的其他所有8位证人的证词不符。这两位律师说，如果利比没有撒谎，那就意味着其他所有证人的记忆都出错了；或者说，利比的记忆力出了严重问题，导致他不记得这一话题曾明显充斥着副总统办公室，以及他们对这个话题的反复探讨。

“好了，好了。”总统终于发话了。在助手们看来，总统的态度表明他不会给予特赦。“那么，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认为他是在包庇副总统吗？”

“我认为他不是在包庇副总统。”伯克回答道。

“那你认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布什又问了一遍。

在伯克看来，利比原以为自己的证词不会与他人的相矛盾，因为记者会遵守保密原则，而检察官无权追问消息来源。伯克说：“他可能觉得这个原则不会被打破。此外，我认为利比对你的命令有所顾虑，当时你说任何卷入此案的人都将被解雇，我觉得他只是不想撞在枪口上。”

布什若有所思，但似乎并没有被说服。他说：“我认为，他仍然觉得自己是在保护切尼。”虽然没有明说，但布什似乎认定切尼与此事存在利害关系。在布什看来，副总统现在不过是企图利用个人关系获得特权，在这件案子上为自己的替罪羊寻求赦免。

布什叹了一口气，黯然地说：“现在，我得找副总统谈谈了。”在过去的8年里，但凡遇到这种令人不快的事情，都是由切尼出面处理的。当保罗·奥尼尔和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被解雇时，是由副总统找他们谈的话。

博尔滕自告奋勇地说：“让我来跟他谈吧。”

“不，不，我亲自去跟他谈。”布什说。

但他实际上忧心忡忡。

谁是白宫一号首长？

8年来，乔治·W．布什与理查德·布鲁斯·切尼这对搭档，在重塑美国和改造世界这项充满抱负且冒险的事业上并肩前行。自尼克松与基辛格之后，在担任公职的美国人当中，从没有一对搭档的合作能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他们一起完成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他们让美国从2001年9月11日遭受偷袭的创伤中振作起来；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年代，他们建立了一种新型的国家安全防御体系，保护美国免受进一步的攻击，而这种体系在他们离任后也继续发挥作用。在美国国内，他们在教育、医疗和税收方面实施全面改革，避免了另一场经济大萧条，同时将具有传奇色彩的美国汽车产业从崩溃边缘挽救回来；在海外，他们帮助非洲人民治愈了一种致命疾病。他们携手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危机，这些危机始于9月那个明媚的早上，双子塔的熊熊烈火，开启了持续8年的“荣火时代”。

尽管如此，由于他们对形势的错误判断和失措之举，使他们成为历年来最不受民众欢迎的总统和副总统。他们非常不明智地向海外派遣军队，造成了大约10万名伊拉克人丧命，并且使美国的道德威信扫地；他们没能把一座著名的美国城市从空前的灾难中挽救回来；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个财政烂摊子，这将阻碍美国今后多年的经济发展，使美国陷入过去80年里最严重的财政危机中。功过暂且不论，他们联手组成的这届政府所产生的深远影响，不但是对整个国家的考验，而且在他们离开公众视野后仍然发挥作用。

……

在白宫的最后一段时光里，布什才明白他并没有完全控制好自己的副总统。布什已经决定不特赦利比，现在他要委婉地把这个消息告诉这位已经被他疏远的搭档。

1月15日，布什邀请切尼到椭圆形办公室外的总统专用小餐厅，最后一次共进午餐。这个习惯是他们在任期间一直保持下来的，如今，他们以同样的方式结束这一传统。在餐桌上，他们讨论了在任期间所做的一些影响历史的决定，谈到了战争与和平，谈到了生与死的问题。他们曾经依靠这样的家庭式谈话以及交流个人观点、讨论政治八卦的方式加深了联系。但这次午餐和以往截然不同。

布什告诉切尼，他不打算特赦利比，虽然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你正在放弃一个在战场上负伤的好人！”切尼对总统厉声说道，语气中全然没有了对布什维持8年之久的尊重。

布什大吃一惊，这可能是切尼对他说过的最尖利的话，话里明显在攻击布什的自我认同感，那就是在战争时期布什对自己的军队的忠诚感。

“他的话刺伤了我，”布什后来在自传中写道，“在过去的8年里，我从来没看到过迪克这样，哪怕稍微类似的情形也没有发生过。让我担心的是，我们曾建立的友谊将会严重受损。”

布什确实有担心的理由。对于切尼而言，这是布什扛不住压力的最终证明。切尼认为，被批评者攻击已久的总统将不再为正义执言；媒体对布什与继任者奥巴马的平稳过渡表达了相对正面的关注，他不想损害媒体对他的这种积极评价。甚至于这可能是布什想要显示谁才是白宫“话事人”的做法。

“你要知道，‘滑板车’不是一般人，他不该坐牢，”多年以后，切尼说道，“他为这个国家服务。之前他在我手下工作，他忠实地对我们履行了义务。”他补充说，有罪判决对于利比而言是一道深刻的伤痕：“他的余生要在耻辱中度过。这是不对的。总统在他的权限内完全能修正这一错误，但他却选择袖手旁观。显然，这是我俩最大的分歧，他很清楚我对这件事的感受。”切尼暗示，总统不想承担这个责任：“我知道，如果给予利比特赦，他一定会受到人们的批评。但他最终的决定实在让我无比失望。”

被切尼的话刺伤后，布什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布什曾以从不事后自我批判而著称，但此时，他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或许到头来他还是要给予利比特赦。

荣火时代

离职若干年后的一天，在弗吉尼亚州麦克莱恩新家前部的小藏书室内，迪克·切尼嘬饮着他钟爱的星巴克咖啡，思绪闪回自己仍大权在握的“荣火时代”。

他的面容更加消瘦了，两颊略微凹陷。他在离职之后再次突发心脏病，此时正处于康复之中，不久后便会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他穿着一件蓝色牛津衫和一条卡其色短裤，外加一件深色背心，背心下一架仪器紧贴着他的胸口，维持他脆弱的心脏跳动。感觉状态还不错，他说道。他不跑马拉松了，不过可以钓鱼。他一年要在怀俄明州休养4个月：3个月的炎夏，1个月的深冬。

在他侃侃而谈的同时，他的黑色拉布拉多猎犬乔丹就趴在附近打盹，另一只黄色的拉布拉多则不停走进走出，仿佛在检查谈话内容。这座位于麦克莱恩的米白色宅邸矗立在一扇大门之后，于切尼在职的最后一年修建完成。沿街道往上走便是罗伯特·F．肯尼迪的家：著名的希考里山庄。切尼的退休住宅里有4间卧房，6间全套卫浴，3个小盥洗室和4座壁炉；宽大的铺设足以招待他的女儿、女婿以及6个外孙的造访。

藏书室的书架上摆满了富含华盛顿气息的各类经典文学，有罗伯特·卡罗，迈克尔·贝斯克罗斯等；此外还有大量军事史书籍，包括切尼最喜爱的作品——里克·阿特金森(“二战”史诗“解放三部曲”作者。——译者注)笔下的海湾战争。书架上还存放着乔治·W．布什和康多莉扎·赖斯的回忆录，不过书没有任何被翻阅过的痕迹。切尼的书橱上也不乏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藏品，包括像罗恩·萨斯金德的批评家著作；还有一卷书，书脊上明晃晃地印着《迪克：成为总统的男人》(Dick：The Man Who IS Pesident)。两块方砖赫然在列，其中一块来自塔利班首脑毛拉·穆罕默德·奥马尔的私宅，另一块则来自阿布木·扎克·扎卡维丧命之所。当然了，温斯顿·丘吉尔的半身像是必备的藏品。墙上还悬挂着切尼曾祖父的一方宝剑，他的曾祖父曾在内战中为联邦立下赫赫战功。

“这是为我们夫妇两人设计的，这座宅子很棒，”切尼介绍道，“我们可以住在一层。不过，我们也不得不考虑到养老问题，到那时候我们的腿脚不再灵便，不能四处逛了，所以虽然我们设计了二楼，但也在宅中加装了电梯。这样一来，上楼也会方便些。在车库那边我们还有一套房间，目前只是作为书房办公，不过，最终我们会安排照顾我们的人住进去。所以，住在这里还挺有趣的。这是我拥有的唯一一套新房子，盖房子对我来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也仅此一次。我总是听别人张口闭口说要我盖新宅，但这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施工期间总会有无数的麻烦缠着你——包括用什么样的门把手。天哪!想把房子盖成型太不容易了。幸好我只负责观赏和填写支票。”

退休之后，切尼进行了总结和反思。他捍卫那些维护国家安全的必需之举，毫不掩饰自豪之情，也丝毫不后悔在伊拉克、关塔那摩监狱和水刑上的过激行为。“我们抓住‘基地’组织成员后，并不是第一时间就说，‘好，把水装满’，”切尼解释道，“我们从不这么做。但正如我所说，一些批评家会误导民众认为我们在逮捕恐怖分子后，一定会迫不及待地严刑拷问，拔掉他们的手指甲和脚趾甲。”虽然一些行为被粉饰为出于“国家安全”之由，可称得上师出有名，但切尼真的没有对此感到哪怕一丝厌恶吗？“从没有过，”切尼用他在公共政治生活中惯有的态度应答道，语气镇定而坚决，“我一直坚信我们的做法是正确的。它的确有实效。那之后7年半，我们没有遭受任何形式的恐怖袭击，若算到现在，这个时间还要更长些。”

他就是这样盘算的：只看结果，不计手段。如果国家面临的威胁足够严重，那么对一小撮嫌疑分子实施较为强硬的手段，这样的微弱代价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更别说对方是策划了“9·11”事件的幕后首脑哈利德·谢赫·穆罕默德了。就算不惜一切也不为过。

“但我所考虑的不仅仅是杜绝下一次劫机事件而已，”切尼继续说道，“那并不是我所忧心的威胁。所谓威胁，往往代表着极端——也许19名劫机犯会携带核武器或生物制剂。当这样的威胁四处肆虐，当你要在这种威胁下保卫国家，那么，对一个俘虏施加水刑逼供就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了。谢天谢地，我们捉住他了，还顺利地从他嘴里掏出了情报。”

在回忆局势动荡的8年任期时，切尼认为，自己是一位“重要的副总统”，不过他将这一切归功于布什。“我只是在帮助他达成愿望。是他让一切皆有可能，而不是我。”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影响力在后期逐渐减弱，但他对此没有表现出一丝怒气，反而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渐渐地，我觉得我在前期做出的贡献对总统来说更为宝贵，后期收效甚微，”切尼说道，“部分原因在于，总统的工作对布什来说，其实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在我们共同开始第二任期的时候，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锤炼后，他已经是一个更加成熟的总统了，我觉得他更加独立了，更有主见了，对幕僚们也不像以前那样依赖了。”

自2009年冬季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分手后，两人便开始为各自的任务奔波，互不往来。布什回到得克萨斯，开始默默地筹划修建总统图书馆，并着手建立公共政策研究所，而切尼则不再蛰伏于自己的隐居地，对新总统的言行展开了火热的评论。布什意志坚决，发誓不对自己的继任者发表任何评论，他称奥巴马总统“理应得到前任的沉默”；而切尼则有一肚子的意见，他认为这个国家需要他的声音。

激起切尼怒火的，是新政府的一项决策：他们准备重新调查中情局审讯恐怖分子的行为和方式。在切尼眼中，这无疑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在他看来，中情局官员的行为符合司法部规定，他们撬开俘虏的嘴巴提取信息，是为了防止未来恐怖袭击的悲剧重演，但现在这些人却被看作犯人。在奥巴马讲话的同一天，切尼也针对此事发表演说，现任总统和前任副总统分居电视屏幕左右，两人展开了一场非同寻常的隔空辩论。

……

虽然切尼从来就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但他还是对拯救了自己性命的医疗英雄们报以极大的敬意，他张口闭口谈论的都是自己手术期的那段遭遇，对医疗技术的发展也说得头头是道。因为医疗的进步，手术才有可能成功，他甚至和女儿莉兹一起写了一本书，来介绍自己的经历。术后，切尼曾到西海岸旅行，造访了住在洛杉矶的好友戴维·胡米-肯奈利。坐在桌旁，这名前副总统向朋友讲述了自己与心脏病搏斗的征程。

心脏移植手术涉及的每一个人，从医生、护士到家人，都把它当作一场精神上的体验，切尼说道。

“好吧，如果你讲的是真话，”肯奈利取笑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变成民主党了？”

“还没到这么追求精神的地步……”切尼回应道。

肯奈利太了解自己的老友了，他知道哪怕换了一颗心脏，也别期望切尼会改变分毫。无论其他人怎么说，迪克·切尼总会坚守自己的信念，绝不妥协。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在这个懦弱政客大行其道的时代，他对人气变迁的漠视反倒更值得尊敬。不过连他的旧部们都总结说，切尼太极端了，他对公众的呼声不管不顾，甚至懒得为自己的处境做出辩解，正是这种缄默的态度最终令他的政策大打折扣。

如果说布什也对切尼产生了同样的想法，那他同样选择了沉默。不过很明显，他在第二任期时生出了远离切尼的倾向，即便偶尔谈到这位搭档，他往往也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尊敬之情。然而布什身边的一些人则指责切尼将布什从一个团结者变成了一个分裂者。桑迪·克雷斯是布什的得克萨斯州老顾问，他回忆了布什在奥斯汀市与民主党共事的岁月，以及布什最初在华盛顿实施教育改革的日子，他评论道：“华盛顿发生了什么事？我个人认为，迪克·切尼才是党派纷争的幕后黑手。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很不欣赏这些事，当时不欣赏，现在依然不欣赏。”

不过，在总统决议上褒贬切尼无疑低估了布什本身。“布什身上有一小股艾森豪威尔式的狡猾，”韦恩·伯曼说道，“他并不介意别人把他看成什么容易操作的傀儡，因为他就是想让自己的对手低估自己，让别人自以为能够左右他的想法。他利用这些人的心理，从中获利。”虽然早年间，切尼确实对布什产生了重大影响，但在白宫岁月之后的采访中，布什的旧部、亲戚和朋友都回忆说，布什从未在切尼的左右下做出过任何违背自己意愿的决定。

布什依然是那位最终“拍板人”。在那段如烈焰般燃烧的岁月中，他收获的所有胜利和失败都只属于他自己。“他听从自己的内心，”布什一生的挚友乔·奥尼尔如是说，“正如我们经常说的，他认为没必要证明这一点，但他的确听从了内心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