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欣赏、创作诗词的秘籍,海外有叶嘉莹,国内有李元洛。
本书揭示古典诗词魅力的奥妙,是诗歌爱好者的一部枕边书,是诗学与散文名家李元洛的扛鼎之作。余光中、洛夫、黄维梁、周笃文等海内外名家联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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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红紫芳菲(诗词经典导读) |
分类 | |
作者 | 李元洛 |
出版社 | 华文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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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阅读、欣赏、创作诗词的秘籍,海外有叶嘉莹,国内有李元洛。 本书揭示古典诗词魅力的奥妙,是诗歌爱好者的一部枕边书,是诗学与散文名家李元洛的扛鼎之作。余光中、洛夫、黄维梁、周笃文等海内外名家联合推荐。 内容推荐 今日之书林,不乏古典诗词欣赏的读物,本书蹊径独辟,生面别开,堪称木秀于林。其特色与优胜是: 可读性。作者诗评家与散文家一身二任,旁征博引,行文有学术品位,文采斐然,笔墨如散文小品,提供的是可令读者益智清心的一席精神盛宴。 包容性。重在欣赏历代古典诗词中的经典作品,旁及新诗与旧体诗词,展示的是一个汇通古今、视野开阔的参照系。 体系性。从诗的创作主体与创作实践着眼,分为“襟抱篇”、“构思篇”、“技巧篇”、“语言篇”、“风格篇”五个篇章,纲举目张,营建的是一个小中见大的诗宇宙。 广大青年学生、古典诗词爱好者乃至新旧体诗作者,本书可作囊中之宝、案上之珍、枕边之秘。 目录 自序:腹有诗书气自华 一等襟抱一等诗(襟抱篇) 人格美的光芒 江山也要文人捧 诗好官高能几人 壮游的典礼 笔墨林中大丈夫 晚潮中的巨浪 秋之颂 咏史诗的奇葩 登临览胜的时代悲歌 词家射雕手 “天下士”与“岳阳楼” 一脉相承“乐府诗” 一等襟抱一等诗 去留肝胆两昆仑 天机云锦用在我(构思篇) 接力的火炬 弹指之间去来今 变化多方的万花筒 “一分为二”的谜团 丈夫未可轻年少 锦上添花诗更美 诗中之龙的九级浪 风采独具的一枝 灵心圆映三江月 花的家族中的奇葩 欸乃一声山水绿 妙手与妙文 怀人念远的回旋曲 孤峰不与众山俦 小而弥香的米兰花 诗的车轮和羽翼 大时代与小悲欢 诗创作的春消息 不老的诗心 小李白的大创造 慷慨悲凉梦幻曲 日星耀彩江海扬波 律诗的强弓与高手 鸳鸯绣出从教看(技巧篇) 初唐的基石 诗林里的珍奇 尽而不尽的余音 鹰隼出风尘 诗的袖珍独幕剧 笔花飞舞 多棱形的钻石 美轮美奂的殿堂 艺术的宝玉 面面生辉的光芒 诗与画的联姻 波翻浪涌的河流 不比不知道 看似寻常最奇崛 精光四射的笔墨 羽毛绚丽的比翼鸟 一帧明丽的水彩 诗教与诗艺 情景分写的望乡之曲 漩流与回风 诗的舞蹈 花枝的色泽与芬芳 仪态万方的美人 这不是文字游戏 闪亮的矿石 卧听银潢泻月声 旧词翻作新句 撒网与收网 诗的摇曳多姿 田园风情画 乐器中的七弦琴 久违的蛙唱 沉埋已久的珍珠 带刺的玫瑰 并蒂的莲花 浪花丛中摘一朵 诗海的明珠 秋波流转 变幻多姿的云彩 桥梁与翅膀 悲歌恨曲 美视与美听 三峡姊妹篇 清词丽句必为邻(语言篇) 诗中的“华彩” 诗的纪念碑 一盏清远的香茗 独钓中唐的满天风雪 人工与天籁 甘苦寸心知 未冷的诗句与时光 寻常景物口头语 活色生香 五彩缤纷的调色板 且将画笔为诗笔 号角与洪钟 用典的辩证法 百般红紫斗芳菲(风格篇) 早春的信息 褪却红衣学淡妆 明朗与含蓄 凿山通道的高手 雅与俗兼美 民歌的芬芳 一枝素馨花 言近旨远的变奏 交响曲的先声 秋花与落霞 宏大壮丽的交响曲 在乐则琴在花则梅 杏花春雨江南 骏马秋风冀北 金钲与洞箫的合奏 后记 试读章节 人格美的光芒——屈原《橘颂》 每当十月的金风吹红橘林的时节,我总是不禁想起我国古典诗歌史上咏橘的俊旬佳篇。唐代张彤的“树树笼烟疑带火,山山照日似悬金”,从色彩上点染橘林景色,宛如一幅明丽的水彩;陆龟蒙的“良玉有浆须让味,明珠无额亦羞圆”,从滋味和形态方面极尽赞美之辞,令人兴味盎然。但是,我国诗史上咏橘的典范之作,还是要首推屈原的《橘颂》: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缊宜修,婷而不丑兮。 嗟尔幼志,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年岁虽少,可师长兮。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远古时代的江汉与湖湘地区,是《楚辞》中所称的“南国”的一部分,也是橘树繁茂生长的地方,直到汉代司马迁的《史记·货殖列传》,都还有“蜀汉、江陵千树橘”的记述。从诗中青春奋发的情感与诗的四言格式看来,《橘颂》可以断定为屈原的早期作品。《橘颂》是诗史上颂橘的第一篇,也是诗史上第一首真正的咏物诗。 作为诗歌品类之一的咏物诗,虽萌芽于《诗经》,但屈原确实有一空依傍、独辟蹊径的开创之功。自此以后,六朝展其体制,唐代擅美一时,宋元明清继承余风,历代都有不少咏物诗的佳作,如唐代张九龄的《感遇》之一:“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他所继承和传扬的,就是屈原《橘颂》的芬芳。在文学创作上,独创性是才华的主要标志,也是衡量作者对文学发展贡献大小的重要标尺。在《诗经》中,也有一些咏物的篇章,如有名的《鸱鹗》、《硕鼠》即是,但它们的艺术手段还只是一种简单的类比,整首诗的构思还是处于一种质朴的原始状态,可以说是最早的“禽言诗”和有所比喻的诗。几百年之后,由于楚文化的滋养,也由于吸收了中原文化的成果,屈原戛戛独造的《橘颂》,不仅为后代的咏物诗创作开拓了宽广的道路,也充分表现了他耀彩飞光的才华,展现其对诗歌艺术独至的贡献。 咏物诗要工于体物,切于状物,要穷物之情,尽物之态。对事物的特征与形象作传神的描画,是咏物诗第一位的基本功。《橘颂》的前十六句为第一部分,诗人从色泽、形象、香味等多方面颂橘:歌颂橘初夏时绿叶纷披、白花五瓣的盛景,赞美橘的内蕴洁白、外耀文采的形象,歌唱橘的特殊馨香。——这一切,确是“这一个”的南橘独特形象与特征的艺术概括,人们绝对不会把它和桃李之类的果实混同起来。从这里,可见诗人对事物的敏锐观察力与艺术感受力,以及他描形状物的艺术功夫。 咏物诗的写作仅仅止于体物是不够的,描摹准确,也许只是客观事物形象的说明书而已。因此,咏物诗既要表现出事物的形象和特征,同时又绝不能局限于事物的本身,它既要能入乎其内,也要能出乎其外,也就是要有所“寄托”:寄情于物,托物言志,在对事物描形绘神的基础上,表现诗人由此而感发的对生活独到的感受和认识,从而使读者得到高远的精神感召和思想启示,只有这样,才可以说是咏物诗的上乘之作。“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清代郑板桥的这首《题竹》诗,不正是如此吗? 《橘颂》的第一部分主要是写橘,但又并不完全是写橘,其中是弦外有音的,在后一部分的二十句中,对橘的独立不迁、横而不流的坚强性格的咏唱,就更鲜明地表现了诗人的言外之旨。总之,这首诗既是对橘的赞颂,也显示了诗人自己刚直不阿的个性与坚贞高洁的人格,寄寓了诗人的情操和抱负。可以说,字字咏物而又句句咏人,形象描绘和诗人寄托巧妙地在美学构思中交织在一起,正是这首诗在艺术上的高明之处。 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篇中提出“吟咏所发,志惟深远”之后,历代诗论家对于咏物诗不断提出了许多有益的见解,这种情况在西方的诗歌理论中是颇为罕见的,因为西方的咏物诗远不如中国的咏物诗繁荣,所以在理论上也很少总结。在我国,以清代的诗论家而言,就可以列举如下有关议论:“不粘不脱,不即不离”(王士祯《带经堂诗话》),“咏物诗无寄托,便是儿童猜谜”(袁枚《随园诗话》),“咏物徒比拟形似,如剪彩为花,毫发毕肖,而生气无有,此时贤颇知所戒……咏物诗须诗中有人,尤须诗中有我。或将我跳出题之旁,或将我并入题之内。咏物之妙,只此二种”(阮葵生《茶余客话》)。两千多年前,屈原将南国嘉橘写进中国诗歌史的第二章之中;两千多年后,我们不仅惊叹于屈原咏橘的创造性的才华,更赞美他笔下之橘所闪耀的永恒人格美的光芒! …… P1-3 序言 腹有诗书气自华——漫谈诗歌的欣赏 中国优秀的古典诗词是我们民族的骄傲、文学的经典、诗美的宝库,也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源泉。阅读与欣赏古典诗词,不仅是一种含英咀华的过程,也是提升当代人人文涵养与精神品位的重要途径。 高山流水觅知音——创作与欣赏互为对象 创作与欣赏,是一对互为对象的美学范畴,它包括了“传达者的审美——美感信息的可传达性——接受者的欣赏力——接受者的审美再创造”这样一种四重组合关系。因此,有如挑战者必须要有挑战的实力,从“读者反应美学”(或称“接受美学”)的观点看来,包括诗歌在内的任何文学作品,要为读者(或称欣赏者)所欣赏或鉴赏,它就必须具有可欣赏性或可鉴赏性。作品对于生活与作家自己是一种表现,对于读者则是一种美感经验的艺术传达,这样,可欣赏性或可鉴赏性,也可称为可传达性。因此,就“怎样欣赏诗歌”而言,这个命题有两个关系项,一是作品,一是作为欣赏者的读者,它必须首先具备作品是可以被欣赏的这一先决条件,同时当然也必须具备读者是有能力欣赏的这一条件。作品传达的范围大小不一,传达的程度深浅不同,传达的时代先后有异,但同为可传达的这种性能则一。如果作品缺乏可欣赏性或可传达性,像某些诗作,如同一眼见底的平沙浅水,好像一塌糊涂的混浊泥塘,那就自然不在我们所说的欣赏之列了。 作品具有可欣赏性这一前提既已确立,随之而来的就是欣赏者的应战,否则诗人就会发出“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杜甫)的长叹。作为欣赏者,必须具备审美欣赏的能力。例如伯牙鼓琴,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他的琴曲是颇具可传达性的,但是,钟子期如果没有一双“音乐的耳朵”,也就不可能“知音善赏”。诗歌,是文学之母,是文学的精华,是文学的最高形式,欣赏诗歌,一般而言,需要有比欣赏戏剧、小说、散文更高层次的审美水平。提高对古今中外的诗歌佳作的欣赏能力,培养欣赏好诗的慧眼灵心,是提高全民族的审美素质的一个重要方面。 “提高到但丁的水平"——必要的知识准备 欣赏能力的培养和提高,有赖于欣赏者具有必要的知识准备与合理的知识结构。曹子建有云:“盖有南威之容,乃可论其淑媛;有龙泉之利,乃可议其断割。”克罗齐在《美学原理》中也说:“要了解但丁,我们就必须把自己提高到但丁的水平。”一个吹的是东方的洞箫,一个拉的是西方的提琴,乐器虽然不同,但乐理一致。对诗歌的审美欣赏,需要欣赏者有较高层次的、多方面的学识素养,包括对诗歌本身的美学特征和艺术规律的了解。 欣赏古典诗歌,由于时代的不同、生活的变异,古典诗人又特别讲究承传和用典,因此就更加需要欣赏者有充分的知识储备。“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这是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的开篇,清代研究李贺的专家王琦却批评说:“然以古之帝王而渺称之为刘郎,又日秋风客,亦是长吉欠理处。”“茂陵”,系汉武帝的陵墓,即使雄才大略如汉武帝,也是秋风中的过客,李贺的思想相当符合自然辩证法,也颇为“解放”,为王琦所不及,至于王琦批评他称汉武帝为“刘郎”而不免失敬,这固然是王琦的正统观念作怪,也是由于知识上的欠缺所造成的失误,因为唐代人称父为“郎”,称皇帝亦可为“郎”,李隆基排行第三,故称“三郎”。《唐诗纪事》引郑蜗《津阳门诗》:“三郎紫笛弄烟月,怨如别鹤呼羁雌。”郑蜗自注云:“内中皆以上为三郎。”博学如王琦,尚且不免出错,知识贫乏的读者,恐怕就只能徘徊在诗的门墙之外,更谈不上登堂入室窥其堂奥的欣赏了。 除了一般的社会生活知识和书本知识之外,欣赏者还必须具备诗学本身的知识。怀乡念远,是当代台湾诗坛的习见主题,如亚微的“牵也牵不住的小雨丝丝哪/总在我心深处/挑着/刺绣着/缠绵的乡愁”(《故乡的雨》),彭邦桢“而后又手捧一把雪像是手捧故乡”(《悲雪》),蓉子“呵/谁说秋天月圆/佳节中尽是残缺/每回西风走过/总踩痛我思乡的弦”(《晚秋的乡愁》),余光中“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乡愁》),繁声竞奏,读者可在横向诗艺比较中提高自己的欣赏水平,同时,也不妨作纵向透视。 洛夫是出生于湖南衡阳的台湾著名诗人,两岸尚未开放时,1979年3月洛夫应邀访港,在香港中文大学任教的诗人余光中驾车,陪他参观深圳河对岸落马洲之边界,返乡情怯,他归而作《边界望乡》一诗。下面是这一名作的第二段: 雾正升起,我们在茫然中勒马四顾 手掌开始生汗 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 乱如风中的散发 当距离调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 一座远山迎面飞来 把我撞成了 严重的内伤 李白和白居易先后有“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与“一夕高楼月,万里故乡心”之句,王安石和辛弃疾也分别有“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题湖阴先生壁》)与“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的警言,欣赏《边界望乡》,通古今之邮,读者自可获得深层的美感,如果再参照如下篇章和断句,欣赏的境界当可层楼更上: 宿鸟归飞尽,浮云薄暮开。 淮山青数点,不肯过江来。 ——(元)杨奂《题江州庾楼》 鄂渚地形浮浪动,汉阳山色渡江青。 ——(清)陈恭笋《岁暮登黄鹤楼》 从淮山之不肯渡江和汉阳山色之渡江,可以从诗学上加深对洛夫“一座远山迎面飞来……”这灵思妙想的领悟,你甚至会承认出色的新诗并不会让古典诗歌专美于前。是的,读者是有层次的,欣赏也是有层次的,不必对所有的欣赏者提出一律的期望,但诗歌欣赏的美学胜境,却有待高明的读者的积极参与和不断追求。 回答缪斯的挑战——丰富的生活阅历 诗歌欣赏能力的提高,与欣赏者生活阅历的丰富分不开,欣赏者直接的或间接的生活经验,有助于欣赏指向的正确,也有助于欣赏内涵的丰富和欣赏力的深化。 张继的名作《枫桥夜泊》中有“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欧阳修批评它“理有不通”,因为三更不是打钟之时(见《六一诗话》)。且不说夜半钟声鸣响传扬在许多唐人的诗句里,并不是张继的一家独奏,直到宋代叶梦得和陈岩肖还分别证明:“欧阳文忠公尝病其夜半非打钟时,盖公未尝至吴中。今吴中山寺,实以夜半打钟”(《石林诗话》),“然余昔官姑苏,每三鼓尽四鼓初,即诸寺钟皆鸣,想自唐时已然也”(《庚溪诗话》),可见,有实地的生活经验,有助于对诗境的鉴赏。而即使是对同一作品的欣赏,也常常会因为欣赏者阅历的加深而得到新的领会,获得深化的美感体验。宋代诗人黄山谷中年时曾为陶渊明诗卷作跋,他说年轻时读陶诗“如嚼枯木”,待至年岁已长,历练加深,才解得陶诗的其中味。异代异国而同调的是,老托尔斯泰说他少年时读司汤达的作品不甚了了,四十年后重温,才明白作者的匠心,才有了“清楚的理解”。这种欣赏经验具有普遍意义,少年时诵读和有了一定人生经历之后再去讽咏贺知章的《回乡偶书》与李白的《静夜思》,那美感体验的内容不是有深浅广狭之别吗? 读一首好诗,就是回答一次缪斯的挑战。如果缺乏必要的知识积累和人生体验,读者不但不能博取胜券,而且只能高举白旗,或是落得全军败北。 与作品的感应和交流——感性的投入,直觉的印象 正如同一个缺乏“音乐的耳朵”的人,无法欣赏伯牙的琴音与贝多芬的交响曲一样,没有必要的知识积累和人生体验,就无法欣赏一首好诗。但是,假如具备了欣赏作品的主观条件,那么,要怎样才能领略到一篇佳作的妙境呢?法国小说家法朗士有一句名言,我至少读过两种译文,一是“文艺批评是灵魂在杰作中的冒险”,一是“一切真正的批评家都只是叙述他的灵魂在杰作中探幽访胜的经过”。两种译文,各尽其妙,都形象地说明了欣赏或批评文学作品时的心路历程。 欣赏与批评是两个内涵不同而又部分重合的范畴。“批评”的字源出于希腊文,意思就是辨别、审判。文学批评实际上是人类对文学的一种道德的美学的评价,一种高层次的心智活动与思维探讨,真正的批评家必然是作品的高明的欣赏者,而欣赏呢?欣赏虽说偏于个人的主观审美判断,但高层次的文学欣赏,实际上也是一种批评活动,对一首好诗的欣赏,是欣赏者的灵魂在作品中“冒险”或“探幽访胜”的过程,我且对这一过程的路标,作一个大致的描绘。 诗是美文学,诗的欣赏是一种审美活动。一首诗作,包括语言和表现艺术两个偏于外在的层面,也包括人生经验和思想感悟两个偏于内在的层面。欣赏者欣赏一首诗,当然包括对外缘与内涵的整体感受和综合探讨,这种感受和探讨的历程,基本上是由“感性的投入”(印象)——“理性的参与”(分析)——“感性与理性的融合与升华”(创造)这三个路标所指明的。 诗的本质在于抒情,或者说,诗是一种抒情的文学,欣赏一首诗,起点就是初发的印象、直觉的感受、超乎意识与理性分析的感情活动,并不首先就是冷冰冰的数学论证或医生手术刀般的无情解剖,因为那是一种非感受、非审美的态度。年轻的自居易去求见长安名士顾况,顾况在读到他的《赋得古原草送别》之前,先是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读后又改口说“居易何难”,大加赞赏。韩愈送客归来极为困倦,少年李贺持诗请见,韩愈一读他的《雁门太守行》就惊叹不止,“却援带,命邀之”而待若上宾。这都说明优秀作品一读之下就能给人以强烈的美的刺激,同时也证明了对欣赏者所应强调的,首先应是感情投入。是的,诗的欣赏也是一种艺术,首先是感受的艺术。是把握感情内容的艺术,是对审美对象感情的体验和领悟。袁宏道,是明代“公安派”的三袁之一(兄袁宗道,弟袁中道),徐文长是稍长于袁宏道的一位在文学艺术方面多才多艺的人物,袁宏道对初读徐文长作品时的美感心态,在《徐文长传》序中有一段传神的描述: 余一夕坐陶太史楼,随意抽架上书,得《阙编》诗一帙。恶楮毛书,烟煤败黑,微有字形,稍就灯间读之。读未数首,不觉惊跃,急呼周望:‘‘《阙编》何人作者?今邪?古邪?”周望日:“此余乡徐文长先生书也。”两人跃起,灯影下读复叫,叫复读。僮仆睡者皆惊起。盖不佞生三十年,而始知海内有文长先生。噫,是何相识之晚也! 欣赏者作为审美主体,要能与作品这一审美客体发生感应和交流,自己也要具备美的灵心和慧眼,对好作品能作出迅速强烈的“感情反应”,并进而提升自己的精神世界。袁宏道读徐文长作品的态度启示我们:欣赏者对于好诗应该有一种直接感知的领悟力,如果作品是出色的,而欣赏者缺乏应有的强烈美感激动,那只能得出欣赏者缺乏足够的美的素养之结论。袁宏道曾经说,徐文长胸中有一股不可磨灭之气,英雄失路、托足无门之悲,所以他的诗作语幽愤微。袁宏道当时读的是徐文长的什么大作,我们已无法请他再加说明了,但“战罢亲看海日唏,大酋流血湿龙衣。军中杀气横千丈,并作秋风一道归”(《凯歌二首赠参将戚公》),‘‘皓态孤芳压俗姿,不堪复写拂云枝。从来万事嫌高格,莫怪梅花着地垂”(《王元章倒枝梅画》),一首赠抗倭名将戚继光,写同仇敌忾的爱国豪情,一首题元末大画家王冕梅枝倒垂画,抒怀才不遇的满腔幽愤,确实都是可令人咏之、歌之甚至手舞足蹈之作。 在作品中寻幽访胜——理性的参与,知觉的分析 继感情的投入与直觉的印象之后,更高层次的欣赏活动就是理性的参与和知觉的分析了,这种依据知识、经验、见解与领悟力所做的分析推理的理性把握,是对诗作进行深入欣赏的必要层面。中国古典的主要以诗话词话形式表现的诗歌评论,强调艺术感受和行文的文采,片言抉要,直探诗心,不乏精辟之见,而且可读性高;但这种作为我国诗歌传统鉴赏主流的印象式批评,和西方体大虑周、分析细密的诗歌批评比较起来,知性与系统性则均感不足。英国美学家鲍桑葵曾经认为艺术的美有两类,一类是“艰难的美”,一类是“容易的美”。诗之美大约也有如斯两类吧?如李白的《静夜思》和普希金的《致凯恩》就属于前者,而李商隐的《锦瑟》和艾略特的《荒原》就属于后者。领略“容易的美”尚且需要理性的支持,阐释“艰难的美”就更需要借助于理性的逻辑分析了。如《诗经》中的《秦风·蒹葭》和《陈风·月出》一样,是中国诗史上最早地表现朦胧美的作品,惟其朦胧,所以具有诗的多义性而解说纷纭,下面是其中的一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香港文学评论家璧华认为:“永远不断地追寻,这就是生活的真谛。用艺术形式来表现这个诗意的生活真谛的作品,不独外国有,中国也不少……诗中的‘伊人’并不是仅指心上人,而是象征着想象中的美的事物……这是《诗经》中最具现代情调的诗作之一,诗里的象征性形象具有十分丰富的内涵。”(见《幻美的追寻》一书,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璧华的意见,就是他对这首诗的深层次的发现,专家之论固然不同于一般读者的欣赏,但对一般读者的欣赏不是更具启示意义吗? 今天的读者欣赏古典诗歌,需要从感性到知性,如果不仅有一般历史文化的知识,而且对于当代新的批评方法有所了解,懂得一些诸如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现象学、主题学、符号学、新批评、接受美学、原型批评、结构主义等原理,就能够在欣赏中通古今之邮,赋古典以新貌,汇通中外,即民族而见世界。如杜甫的《客至》与《登高》,这是两首写作时间不同而情调迥异的作品,历来论者多矣,但香港学者黄维梁却根据佛莱的原型批评理论予以对比分析,撰有题为《春的悦豫和秋的阴沉——试用佛莱“基型论”观点析杜甫的(客至>与<登高>》(见黄维梁著《中国文学纵横论》,台湾东大图书公司1988年版)的文章,融古入今,从季候中见永恒,一新读者耳目。古典诗歌如此,欣赏新诗佳作同样需要相当的美学素养与思辨力,以对作品做理性的疏解与分析,如台湾诗人郑愁予的名作《错误》: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香港学者黄维梁曾撰有《郑愁予的<错误)》一文予以赏析(见黄维梁著《怎样读新诗》,香港学津书店1982年版),他从多角度探讨此诗的内蕴与诗艺。例如他说诗中写怨情,“其得力处在最后两行,特别在‘美丽的错误’数字。‘美丽的错误’是所谓矛盾语:错误而谓之美丽,就常理而言,是矛盾的,自布禄克司标举以矛盾语论诗后,谈艺之士,皆能对诗中此类字句,侃侃析论”。不学如我,尽管可以补充说明何其芳早期诗作《花环》的结句是“你有美丽得使你忧愁的日子,你有更美丽的天亡”,郑愁予也许在《花环》前焚过一瓣心香,但是,当代诗学中的“矛盾语”一词,我却是在黄文中第一次接触到。由此可见,如果欣赏者具备相当的艺术感受力和分辨力,又能兼有中国传统批评和西方现代批评的长处,当更能在佳作中寻幽访胜。 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欣赏者的艺术再创造 欣赏的最高境界,在于欣赏者将感性与知性结合起来,让自己的心灵与诗人的心灵契合,对诗的境界作艺术的再创造。鉴赏想象力,是审美感受的心理规律的一个重要方面,艺术欣赏有时也是艺术创造的同义语,所以英国作家王尔德曾说,批评家“以艺术作品为起点,从事新的创造”。是的,诗的创作离不开诗人的联想和想象,诗的欣赏,也离不开欣赏者的联想和想象,高明的欣赏绝不只是作品内涵的再现和复制,而是作品的扩展与升华。欣赏者在获得审美初感之后,静观默察的审美理智使他展开“视通万里”的空间联想和“思接干载”的时间联想,对诗的意境进行审美再创造,得到属于自己的更多的审美发现与喜悦。巴尔扎克在《幻灭》中借人物之口说:“真正懂诗的人,会把作者诗句中只透露一星半点的东西拿到自己的心中去发展。”看来,这位法兰西社会生活的书记官,倒很懂得诗的欣赏的妙谛。 秋日黄昏,山中落日,这是我们许多人都曾经见过甚至习焉不察的景色了,但余光中却将自然景观化为艺术作品,将生活化而为诗,那就是他抒写这一题材的《山中传奇》: 落日说黑蟠蟠的松树林背后 那一截断霞是他的签名 从焰红到烬紫 有效期间是黄昏 几只归鸟 追过去探个究竟 却陷在暮色,不,夜色里 一只,也不见回来 ——这故事 山中的秋日最流行 聪慧的读者,这一首诗宛如中国古典诗歌中写景的绝句,以少胜多,以短胜长。它能唤醒你的生活经验,唤起你的审美愉悦而参加作品的再创造吗?每读此诗,我总是忆起我人生经历中许许多多难忘的山中黄昏,秋日登高的湘西白马山的黄昏,乍见而惊艳的张家界的黄昏,年轻时和恋人坐爱枫林而流连忘返的岳麓山的黄昏…… “好诗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愿天下有更多的好诗;“音实难知,知实难逢”,也愿好诗在天下有更多的知音! 后记 中国优秀的古典诗词,是民族的骄傲,文化的精华,诗美的宝库,现代生活中引用率极高的文学经典,也是当代人蓦然回首灯火也永远不会阑珊的精神家园。“腹有诗书气自华”,宋代多才多艺的大诗人苏东坡早就如此说过。哪怕你身居高位,哪怕你富甲连城,哪怕你声名显赫,如果对中国的古典诗词尤其是唐诗宋词知之甚少甚至茫然无知,你在精神上可说是贫无立锥之地。芸芸众生特别是年轻学子,如果只热衷于追星捧星津津乐道于快餐文化昏昏沉迷于泡沫文学,而对古典诗词这种真正的精英文化缺乏爱心与敬意,那就只有令人感到悲哀。 从青青子衿时起,我就与诗歌理论和诗歌评论相近相亲,自以为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不料竟在向老之年专注于散文创作,我的散文虽说仍然与诗有关,但毕竟属于用情不专的移情别恋。在诸如《诗美学》、《写给缪斯的情书——台港与海外新诗欣赏》、《唐诗之旅》、《宋词之旅》、《元曲之旅》等诗论与散文著作之外,数十年来,我也写了不少古典诗词欣赏方面的小品文章,算是江海壮游之外的山水清赏,好像行囊中采拾的山光水色,又如同正业之外的副业,或年终结算时额外得到的“花红”。今日略加修订,新予编排,辑成一书,承彬彬如也的君子之交李黎明先生编辑,他热情敬业,力求完美,多所匡我不逮,复由中文系科班出身学术有专攻的孙女梅斌详为校对,洒扫庭除,光彩门户。天地之间,有此双重良遇与文字之缘,人生何幸,谨此志感!浙江大学教授、诗学专家骆寒超先生,江西《百花洲》原主编、编审洪亮先生,《湖南日报》原副总编辑、编审张兆汪先生,湖南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胡光凡先生,多年来对我青眼有加,令人铭感。文史专家、编审金文明先生,百忙中热诚审读已印出之拙著《元曲之旅》,指讹纠误,惠我良多。秀才人情,于此一并言谢! 在社会日益商业化世俗化精神也日益沙漠化的今天,能让你气质变得高华脱俗而气度变得卓尔不群的,莫过于灵心慧眼饱读有益的诗书,而且是有益诗书中无上妙品的中国优秀古典诗词了。韩愈《晚春》诗有句云:“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本书为广大读者提供的就是一种别开生面的读本,一捧可以清心益智的醴泉,一束永远开不败的花朵。古罗马诗人贺拉斯有言:“一杯在手,谁不谈笑风生?”他指的是品尝美酒,我说的是悦读好书,希望喜爱拙书的众多年轻与不再年轻的读者,人人一书在手,个个谈笑风生! 李元洛 二00九年初夏于长沙 书评(媒体评论) 李元洛原是著名的评论家。其所赠《应怜东渡少年时》绝句一首,我吟哦再三,盛情可感,不禁神驰潇湘。他家学有自,出身全国知名的北师大中文系,诗学邃深,古诗之博闻强记远胜于我。 ——台湾中山大学讲座教授 余光中 早已从海外友人处得悉你的大名,颇为心仪,没想到你成了我诗的知音,一位严谨的高水准的诠释者、评论家。谢谢你为我写的一系列评析文章,这是春秋史笔,能获得你的欣赏与批评,幸甚。但愿两岸出现更多像你这样有深度的评论家。 ——国际著名华语诗人 洛夫 长沙才子李元洛的诗评驰名海内外。其著作旁征博引,内容丰富,精分细析,融汇古今,贯通两岸。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在剖情析采之际,用的是一支彩笔,文辞活泼优美,绝无刻板枯涩之弊。 ——香港中文大学前任教授 黄维梁 元洛的文章是第一等的创作,丰赡、华美、充满感情、新意。他是精深微妙的诗话传统的出色传承者与开拓者。他把读者带入一座诗艺的七宝楼台,令你为之陶醉、震撼、神观飞越。我要为这位心包天地、腹满珠玑、笔走龙蛇、韵铿金石的文化大散文的开拓者鼓掌喝彩。 ——中华诗词学会创始人、文学教授 周笃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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