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克拉-姆边贝
赞比亚班韦鸟卢湖一八六九年
密林的绿意汹涌澎湃。
早上七点,罗伦佐·卡萨诺瓦就热醒了。每天到了这个钟点,营地的喧嚣是不会让他继续睡下去的。
猎手们将这种喧闹声从埃及的苏丹港带到这里,每一天都是在这种惯常的吵嚷中开始的。这声音使罗伦佐这个意大利人想起了亚历山大港的市集。
起床前,他在安格勒卜上伸了个懒腰’,这种非洲床榻非常像行军床。他在清水盆里洗了洗脸,手指划过浓密的胡须,那简直是一片小小的森林,吞没了他的下巴。
他脱下他权作睡衣的埃及棉土耳其袍子。夜里出的汗已经把长袍粘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当地的俾格米人用来包裹尸体的斗篷。他从旅行箱里拿出一件干净的军用衬衫,暗自感激女奴们付出的辛劳,是她们使营地得以保持整洁。
从草棚里一出来,一群蚊子就围了上来。动物站是一圈圆形的栅栏,立在离湖水几米远的地方,里面挤满了畜栏和笼子。
远处,一片松林遮住了营地的大门,再过去,湖水一直延展到天际。湖面上,成群的水鸟沿着岸边游弋。更远的水面上趴着几条鳄鱼。
在围栏的中间,猎人们盖起的草棚和畜栏一起围着巨大的篝火,夜里点起的火堆是为了吓跑猛兽,现在只剩下一点冒着烟雾的炭火。
苏丹人经常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玩到很晚。跟其他欧洲人不同的是,卡萨诺瓦不跟别的白人一起混。这一点,除了为他赢得“怪人”的名声之外,还使他得以毫无阻碍地加入到他的穆斯林仆人的狂欢中去。
这支狩猎小队由勇猛的塔克鲁里人组成,他们是挖陷阱的好手,勇于抓住飞奔的大象,砍断它们的筋腱;他们还擅长划船、游泳、在淡水里用鱼叉扎鱼、捕捉河马和鳄鱼。卡萨诺瓦作为体内流着迦太基人血液的西西里人,置身于他们当中,感觉就像跟家里人在一起一样。
活动房里满是从刚果买来的女奴。她们为男人做饭,给山羊挤奶,给动物喂食,保持营地的整洁,很多时候,也用她们的怀抱抚慰男人们对尼罗河谷的乡愁。
卡萨诺瓦本人就曾经在被孤独吞噬的时候在她们那里找到过慰藉。
畜栏里,各种动物都在试图赶走蚊虫,甩开烦躁。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不同种类的动物挤在营地里,令人不禁想到他们是在为另一次大洪水做准备。
事实并非如此。意大利人在为卡尔·哈根贝克的订单收集动物,那是个专门买卖珍奇动物的德国商人。
尽管这个条顿人有很多怪癖,卡萨诺瓦还是认为他是他最好的客户。他最突出的怪癖是:在提到自己的时候他总是使用复数。
他们大约是五年前认识的,当时卡萨诺瓦带着一船在阿比西尼亚北部抓获的动物在德利亚斯特靠岸。哈根贝克瘦高个儿,举止优雅,蓝色碧眼让卡萨诺瓦联想到两颗蓝宝石,可他却是像大草原上的狮子一般无情的商人。
卡萨诺瓦在亚历山大港认识的挪威纺织品商人奥拉弗森给他引见了卡尔·哈根贝克。奥拉弗森在成群的装卸工和水手之中认出了他,就在码头上介绍他们认识了。卡萨诺瓦让他的手下到附近的妓院里去泄泄火,他自己来跟刚刚认识的动物商人谈生意。
在那家叫做“砍头羊”这个不幸名字的小馆子里,他们只喝了茶。德国人愿意为这批动物付的钱只有卡萨诺瓦叫价的四分之一。
“卡萨诺瓦先生,我怎么能够肯定这些动物没得鼻疽病呢?”他用温和的声音问道。
“先生,它们都是健康的动物。您知道的,能够到达这里的都是最强壮的,大部分有病的在从苏伊士港出发的路上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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