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行李箱》为晓秋最新的散文集。时光荏苒,往事如风,真实追忆生活的点点滴滴,谱写琐碎温暖的岁月长歌。 经历的岁月,被作者以文字的形式凝于笔端,化作清风朗月或漫天霜雪。文章笔触柔美,情与景结合细腻,引发读者诸多共鸣。
书中文字真实而细微地描述了作者的个人体验。或追忆,或记叙。往昔如云,空阔的天空不只是收留飞翔的痕迹,更有无数的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仰头能看到或看不到的,可能都在某一瞬间撞入心怀;人生的各个段落里,不只有陈年旧事,相遇最为平常,与人、与物、与事,那些细碎的念叨就像朗月之下的微风,细细地吹拂,荡漾起暖暖的心思。琐碎的人生,无尽的年月,很多的瞬间值得纪念。
晓秋(女),原名邱爱枝,江西万年人,现居北京。当过记者,做过编剧,主要以小说和散文为创作文体,已发表中短篇小说数十万字。作品见《广州文艺》《山花》《湖南文学》《鸭绿江》《山东文学》等刊。出版长篇小说《烟火男女》《花儿为谁绽放》。北京作协会员。现为《中华文学选刊》编辑。
故去的人
夏并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他个子不高,脸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来自农村,且家境一般的那种。不过那时大家多来自农村,活泼的,沉闷的,胆小慎微的,高傲自大的,都不乏。我的印象里,夏还是比较活跃的,看不出来他对于自身条件薄弱的不满和虚弱。他总是笑嘻嘻的,有种天然的不积极不主动的热情,没有来自农村的怯懦与自卑,这样被动呈现出来的热情,使他表现出一副虚怀若谷的大气。夏的学习在班上是很好的,虽不是第一、第二的那种,但也总在优秀的行列。在我这种满脑门子都是对学习抗拒的人眼里,他是有着让人喜欢的特质。当然,囿于真实的身高和样貌,他也仅仅被圈定在“特质”上,还没有足够的光芒闪烁出熠熠光辉,以吸引更多的好感和目光,甚至无法掩盖住他笑容之外,身上莫名散发的阴郁暗淡的气息。
夏的人缘说不上好坏,那时活跃的多是没什么心思读书的,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永远空空荡荡,随时可以踩着下课铃,在老师的余音中冲出教室。那些埋着头的,顾不上闲聊,顾不上身边的花红柳绿和喧天热闹,这个世界在很多个瞬间是与他们脱节的。夏不是书呆子,他看上去至少是个热情的人,打问他一句什么,他会笑成一朵花,一边笑着一边回答,眼神也是热切的,会让人忽略他小小的个子和他展齿一笑时那颗黑得不甚地道的牙。明明不是很招人的人,却因了那绽放的笑容,就让人无法不心生好感。不过那好感和他身上的光芒一样,依然不能持续地闪亮,在他抽身离开之后,会迅速黯淡下去。因为是文科班,男女生之间没那么多拘谨,沟沟壑壑都是淡淡的,不分明,更不凌厉,表面的气氛温和友好,不似理科班那般沉闷。当然也有抓紧时间寻爱的,偷偷买了电影票一起逃课,用晚自习去轧马路,牵了手的也不乏。但这些事件同样多发生在那些桌上空荡荡的人身上。埋头苦读的,不过是抽了空抬起头,冷冷地看一会儿,像看马戏般,心里不知怎样地冷笑——其实都知道,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已。但梦也是要做得好,不做你怎么知道那一场游戏有多精彩,那一场梦有多深刻?
夏扶着眼镜,嘿嘿笑着,他才不愿做这样无谓的挣扎,他说中学校同的恋情就是一场鱼死网破,除了最后的鱼死、网破,剩下还有什么呢?鱼还能重生,网也可以再织,可彼此再遇,却谁也再不认得谁。夏貌不惊人语却惊人,一句话便磕死了我们班所有明的暗的恋情。果然高考之后,那些情深深爱浓浓,皆消散在一场场烟雨中。不过也不是都一语戳中,至少鱼没死,网也没破,情断之后的各自分飞,并没有谁割毒一样在记忆里把对方一刀挖掉,从此不再提起——也只是避开不再相见而已。
夏看上去很冷静,他的旁观似乎比别人更用力气,他不像是暗地里在旁观别人,而是在演绎一个个故事——或者他不仅仅是演绎,而是重塑,把那些碎片化的爱恨情仇重新塑造成新的闪烁着他可以感受到光芒的剧本。他的脸色在旁观背后的演绎中越来越寡淡,看定某个人时,眼神不再是一望而去的清澈与激越,而是有些呆愣,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那时候,夏其实已经有了些预兆,只是没有人注意。埋着头学习的人本就不太容易受到关注,何况他本身也不是容易被关注的人,他表现的症状没那么偏执和狂傲,不是沉默低调,也不是多斗勇热闹的,他居于两极中段,是最不出彩的那类。所以无论夏什么样的表现,他被大家忽略都顺理成章,一个仅仅是学习偏上而没有其他光芒的同学,实在不值得多用心思去悉心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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