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盈先生是南省安仁县人，中国古汉语、汉语音韵学专家，北京大学教授。何九盈196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后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现已退休。何九盈主要著作有《古汉语音韵学述要》、《上古音》、《中国古代语言学史》等。

本书为其散文集。

本书为何九盈先生的散文集，书中收录了《海岛黎明听鸟语》、《鸡·的困惑》、《相思树下说相思》、《观沧海》、《凼仔岛的黄昏》、《3A，造物主的诗篇》、《苏黎世的散淡》、《彼美人兮旧金山》、《读街》、《柏克莱散记》、《Moon与故乡明月》、《观瀑布》、《春风又绿榆树城——不一样的耶鲁法学院毕业庆典》等文章。

第一辑 烈风雷雨梦江南

 永乐江，梦里依稀长忆君

 梦中的古道凉亭

 烈风雷雨弗迷

 所谓故乡也者

 江南的雷

第二辑 笔走黄昏幽仔岛

 海岛黎明听鸟语

 鸡·的困惑

 相思树下说相思

 观沧海

 凼仔岛的黄昏

 3A，造物主的诗篇

第三辑 渺渺飞鸿记远游

 苏黎世的散淡

 彼美人兮旧金山

 读街

 柏克莱散记

 Moon与故乡明月

 观瀑布

 春风又绿榆树城——不一样的耶鲁法学院毕业庆典

 清教徒遗风

 纽黑文：死者在天

第四辑 白首青云薯穷愁

 思考者的乐园

 书海情丝

 你是自己的上帝

 勿忘“北大的功狗”

 问东风，松间毕竟如何

 我喜欢的比喻(二则) 

 忧地忧天——重温杞人忧天的故事

 语文建设与人性的塑造

 龙虫韭雕，小大由之

 我的阅读历程

第五辑 立马书山看浮云

 圣人也没辙

 樱桃沟：走访孙承泽

 顾炎武的《日知录》

 阎若璩的治学精神

 侨吴老人三章

 五月初三·鱼藻轩

 “美国进士”的中国心 

 抱恨千古雪松山

 附件一 容闳先生纪念碑

 附件二 CEDAR HILL CEMETERY

第六辑 到处逢人说项斯

 《词语源流漫笔》序

 《谈文字说古今》(二集)序

 前修未密 后出转精——《(说文解字)论纲》序

 《安仁语文》序

 一卷名山 两袖清风——《汉语史专书复音词研究》序 

 《左传》选评(少年版)序

 《中国近代新词语谈薮》序

 《上古汉语同源词意义系统研究》序

 《明清皖南方音研究》序

 《中古音论》序

 语文建设的一项重要成果——《汉语大字典)第一卷述评

 《汉语学》简评

 《声韵语源字典》读后记 

 《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的新面貌

 一本别开生面的好书

 千古骚人一例愁——读《天涯诗草》

后记

人人都说：“年华似水”，“岁月如流”。拾梦者说：“这比喻很形象，但并不确切。”

为什么？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也就是“不复回”而已。“水”还是水，“流”还在流。

“年华”、“岁月”就不同了。岂止“不复回”？“年华”、“岁月”一旦逝去，就无影无踪、无迹无痕。

流水不老，而人会老去。老去的“年华”、“岁月”在哪里？我的青春在哪里？

哲人赫拉克利特断言：“我们不能两次走下同一条河。”

是的，第二次走下的“河”已经不’是第一次走下的那条“河”了。

拾梦者问：可第二次走下那条“河”的“我”，还是第一次走下那条“河”的“我”吗？

显然，对第二次走下那条“河”的“我”来说，第一次那个“我”已无影无踪，此刻的“我”对于前一分、前一秒的“我”已经是不同质的“我”。 

有谁能否认：“我”就这样在老去，在消失，绝对无情地老去，绝对不可抗拒地在消失。这一切都发生于看不见摸不着、神不知鬼不觉的瞬息之中。“瞬息万变”，“我”就在“万变”之中，而不是在“万变”之外。

拾梦者问：你重视过“瞬息”吗？你知道“瞬息，，的意义吗？

古人早已告诉我们：少壮不同体，百龄非一人。

圣人有言日：“人命逝速，速于川流。”

梵志白首归乡，语其邻日：“吾犹昔人，非昔人也。”谁能寻回昔时的“我”，属于我的“昔人”在哪里？

拾梦者回答说：请君入梦来，“昔人”犹在梦中。

尽管早已过了梦的季节，尽管湘南古道音尘绝，我还是在烈风雷雨中梦回江南，寻回了我的“少年”，寻回了少年的“我”。

我是那样瘦弱，天生的沉默寡言，天生的不善与人交往。

我沿着由乡园通往书院的古道，踽踽独行，一路匆匆。

古道边，有贫瘠的土地，有萧瑟的农家；有高山峻岭，有深潭险滩。

十座凉亭，分布在25华里之内。在茶山的、在桐子冶、在山口田、在船头、在大木土、在大石岭、在杨柳亭、在宝塔坳、在凤冈桥、在凤冈山。

亭，为什么不满三里地就有一亭呢？

亭，跨古道而建，古道从亭子中间穿过。亭者，停也。远行的疲惫者，稍事停息，再赶路程；附近的劳作者，辍耕片刻，振作精神。夏日多阵雨，雨急人更急。只见往来行人、田中农夫，纷纷奔向亭中。或怨天公不作美，或趣谈城乡见闻。骤雨一歇，哈哈一笑，各奔东西。

梦里少年，那时14岁，从酃县(今炎陵县)一所私立中学转到县城的宜溪书院，本县唯一的一所县立初级中学就设在书院中。此后，每逢寒暑假、春假，或别的什么节假日，便来回跋涉于古道凉亭。一步一个脚印，少年在古道留下了多少脚印？磨炼脚板的古道，磨炼意志的古道，让我忍饥挨饿的古道，塑造我坚毅性格的古道，你还记得那位负笈独行的少年吗？他可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啊！

一别就是60余年。60余年前的古道；有太多的忧伤、凄凉，有蓬首垢面精神恍惚的行乞者，有成群结队来自他乡的逃荒者，有面黄肌瘦被五花大绑押往县城的壮丁，有旧军队的伤兵、逃兵，有五步一跪十步一磕头前往南岳还愿的香客。

少年还记得：山口田亭子里有个卖米豆腐的老妪，宝塔坳亭中有个卖糍粑的风流老板娘。凤冈桥下有一个小小的草棚，草棚里坐着一位约摸60来岁的老太太，将自家种的灯芯草去壳，把如面条似的灯芯扎成小把，挂在棚外，售给过往行人。那年月安仁还没有发电厂，家家用油灯照明，灯芯是不可或缺的日用品。

少年还记得：船头有家小客栈，贴着一副对联：

日之夕矣君何往

鸡既鸣兮我不留

上下联的前半部分均出自《诗经》。我七八岁时已能背诵《诗经》的全部，这样的对联自可过目不忘。

还记得：距离县城不远的郑古湾，正位于古道旁边，有好几家门首挂着油漆暗淡剥蚀的古匾，上面刻着“文魁”二字。这里曾经出过举人。在安仁这个小地方，谁家出了个举人，足以傲视邻里乡党，足以光宗耀祖了。而我从这里路过的时候，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如果有谁能兴建一所科举博物馆，将“进士”、“文魁”之类的匾额收集起来，作为文物保存，应该有一定的历史意义吧。

在记忆中最难忘的是十座凉亭中的最后一座，即凤冈山麓的那座很不起眼的小凉亭。小亭历史很短，也很简陋。一般凉亭的门额中央，一头刻着“莫急”(或是“从容”)，一头刻着“且缓”，给过客以温馨友好的提示。而这座小亭什么字样、什么装饰都没有。它之所以让我难忘，因为其中有一个故事。

解放前夕，湖南的中等学校常闹风潮。我在县中上了两年半学，经历的风潮就有五六次。有一次是跟国民党的军队发生冲突，有一次是跟渡口的船夫发生冲突，还有一次是跟县政府教育科的一名科员发生冲突，其余都是师生之间发生冲突。所谓风潮，有的牵动了全校的学生，有的只是部分好事者惹是生非从而扩大开来，使几十人上百人卷入其中。县城百姓称大兵为“丘八”、学生为“丘九”。P8-11

去年九月，商务印书馆的许振生、乔永两位先生光临敝庐，怂恿我编一本自己的散文集。经过半年的挑选、修改、补写，编成了这本《书山拾梦》。书中的大部分作品曾在报刊上发表过，趁此结集之机，向有关的责编先生致谢，并向许、乔二先生及此书责编王玉女士致谢。

是集所收各篇，是否值得印出，有无流传价值，实不敢自必。比之黄茅白苇，阿世媚俗，聊可自慰而已。

追想平生，江南如梦；目送飞鸿，眇眇予怀；六十年‘间，历经剧变，地覆天翻，恍如隔世。发而为文，如春日载阳，如老气横秋；如雪夜围炉，如荒江行吟；如晨钟暮鼓，如空谷足音；如疾雷崩山，如惊风荡海；奇恩异想，络绎而来。夫宗杲论禅，“只有寸铁”；越女说剑，“非受于人”。出以不古不今不文不白之秃笔，准以辞达、致用、见道之立言轨则。惨淡经营，反复推敲；捕捉灵感，如追风系影；心中无障，如笔端有神。触景生情，一吐为快。覆瓿速朽，非所计也。

……

其二

秋尽衡阳胡不归？独孤无语带箭飞。

茫茫天路寻幽梦，瑟瑟芦花触愁机。

其三

鱼忘江湖鸟忘机，梦耶觉耶两依稀。

书山万古无限意，无主斜阳照布衣。

其四

鸡有困惑豆相思，名园书海系情丝。

加州月色康州泪，梦断江南雷雨时。

何九盈

2009年12月于抱冰庐

《书山拾梦》这个题目是由李韧提出经全家讨论确定的。选择“书山”，理由很简单，我们这个家就是一座“书山”。年龄在增长，“书山”在增高，几十年下来，也颇为可观。李韧还贡献了几条好意见。如“圣人也没辙”是我们共同讨论之后定下来的；又如“思考者的乐园”，1998年发表时为“思考者的精神乐园”，“梦中的古道凉亭”初稿作“我梦中的古道凉亭”，李韧建议删去“精神”、“我”。尺短寸长，人皆可师；一字之师，就在身边。李韧还有文字录入之功，不可不记也。

第三辑所收文章多经何鲤阅正，许多英语方面的资料，何鲤有译介之劳(如有不当，责任在我)。集中有好几篇文章是经他介绍给有关报刊发表的。关于现代西方文化名著的阅读，也往往是他先于我。

这本集子的54篇文章，除个别篇外，学敏都是第一读者，第一审阅人，她是“咬文嚼字”行家。看校样时，也是我校完之后她又全部校阅一遍。几十年来，她在教学之余，承担了一切家务，仅一日三餐，就有几万餐出自她一人之手。民以食为天，她就是我们家的“天”！

谨以此书题献给吾家学敏女士。

何九盈

己丑孟冬记于西郊蓝旗营抱冰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