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萧红是个神话。一个只读了九年书的女孩子,跋涉文坛九年,三十一岁悄然离世,却成为现代文学的经典作家,这是一个永远诉说不尽的话题。她在众多的话语体系中,特立独行,吐露芳华。
《萧红画传》这部新的萧红传记,不是八卦传奇,而是一本严肃、可靠的生平记述,虽文字不多,但有传有评,吸收了萧红研究最前沿的资料和观点,对不同的资料进行辨析、考证,叙述力求客观、准确,还原一个真实的萧红。书中所收图片二百余幅,是作者章海宁近十年来精心搜集所得,不少图片是首次公开。黑龙江大学出版社彩色印刷,使之有别于此前任何一本萧红传记。
今年端午,恰逢萧红百岁诞辰。经久的岁月,洗去历史的尘埃,萧红愈发熠熠生辉。我们越来越清晰地感觉,1942年1月22日,尽管阳光朗照,我们却失去了一个伟大的灵魂,一颗悲悯的心,一位天才的女子。在香港两年,生命最后的岁月,她燃烧得像一团火,完成了《呼兰河传》、《马伯乐》、《小城三月》多部传世之作,之后倏然熄灭。至今触摸她的文字,还感觉到生命的炽热和激情。萧红的身后,长夜漫漫,她给中国现代文学留下长久的叹息。萧红的离世,成为中华民族苦难的象喻。近七十年过去,这份沉痛依然压在人们的心头。
萧红的作品有数百个版本,特别是近十年,每年都会有近十个新版本出现。在现代作家群星中,这是个堪称特别的现象。她被当今不同年龄、不同层次的读者喜欢,她被中国读者喜欢,也被外国读者喜欢,她的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广泛传播。萧红是超越时代的,也是超越国界的。她不仅仅属于一个时代,更属于整个人类。
在萧红百年之际,作者章海宁用近六个月的时间,写了这部《萧红画传》。这部新的萧红传记,不是八卦传奇,而是一本严肃、可靠的生平记述,虽文字不多,但有传有评,吸收了萧红研究最前沿的资料和观点,对不同的资料进行辨析、考证,叙述力求客观、准确,还原一个真实的萧红。《萧红画传》中所收图片二百余幅,是近十年来精心搜集所得,不少图片是首次公开。黑龙江大学出版社彩色印刷,使之有别于此前任何一本萧红传记。
萧红本名张廼莹,宣统三年(1911年)出生在呼兰城南龙王庙对面的张家大院。萧红出生时,哭声很大。张家大院已二十多年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了,这一哭,荒凉的大院,立刻有了生机。
萧红出生那天,恰好是农历端午节(6月1日)。“在旧中国人们都认为生在这一天是不祥的,所以要错开它。说她是阴历五月初八生的。”也有人说,萧红的生日不是改在初八,而是初六。呼兰人为什么要避开不祥的出生日子呢?萧红在《呼兰河传》中说,长到结婚的年龄,“男女两家必要先对过生日时辰”。在不祥日子出生,“这女子就很难出嫁,必须改了生日”。
改了生日的萧红,命运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出生那年,爆发了辛亥革命,风暴席卷了中国,摇摇欲坠的清政府轰然倒下,中华民国诞生了。但东北当时还在北洋军阀的控制之下,统一到民国政府的旗下是1929年的事。而影响个人命运的,时代只是一个背景,在封建意识严重的年代,家族的力量更为强大。
萧红祖籍山东莘县(今山东聊城市莘县)。大约乾隆年间,莘县长兴社东十甲杨皮营村的张岱与妻子章氏挑着担子闯关东,先在辽宁朝阳凤凰山给当地的旗人喂马,后来跑到吉林榆树县青山堡半截河子屯开荒立业。到嘉庆年间,张岱的长子张明福、次子张明贵到阿城开荒拓业,同治六年(1867年),张岱带着三子张明义到黑龙江宾县猴石占地开荒。至张岱的孙辈,同宗兄弟九人将家业拓展到了呼兰、双城、五常、巴彦、绥化、克山、兰西、明水等地。张家发展鼎盛时期,拥有土地千垧。丰收时,因田地太多,无处盛放粮食,只好放火烧粮肥田。后来觉得烧粮太可惜,遂运粮到辽、吉两地出售,卖粮得款再广置房产,开设商铺、烧锅(酒坊)、油坊、当铺。张家的家业像滚雪球一样迅速膨胀,很快成为富甲一方的汉族大地主。
清末,社会动荡,东北的盗匪多如牛毛,加之天灾人祸,张家内部纷争,隆盛的家族盛极而衰。光绪初年,张氏家族分了家,萧红的祖父张维祯得了呼兰的房产、土地,独立门户。张维祯是张明贵三子张弼的儿子,但呼兰的这份家业却与张弼无关,而是由张弼的大哥张玺所创。据《东昌张氏宗谱书》记载,张玺“就商于呼兰……设置烧锅福昌恒,在呼兰、兰西置有土地”。张玺年少时喜读医书。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给族人治病,名声悄然传播,不断有人登门求治。张玺慷慨大方,富有同情心,给穷人治病分文不取,名声大噪,遂改行行医。张玺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在呼兰镇上。分家后,他与儿子回到了阿城福昌号颐养天年,倒是他三弟的儿子张维祯得了呼兰产业。
张维祯,生于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字式祥。《东昌张氏宗谱书》说他性情温厚,幼年读过一些诗书,后辅助父兄经营农商。张维祯的妻子范氏,生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长张维祯四岁。夫妇育三女一子,但儿子夭折。从没独立创业过的张维祯对农商兴趣不大。到了呼兰后,开始由父母来管理。父母过世后,他把农事、烧锅、商铺等交给家中常年雇佣的有二伯打点,内务则由妻子操办,自己在家栽花种草,诵诗写字,过着懒散而诗意的生活。年长丈夫四岁的范氏却精明能干,办事果断。可在那个年代,女性施展才能的空间有限。因经营不善,烧锅、油坊、商铺先后倒闭,全家靠出租郊外四十多垧薄田生活。中年时,有女儿绕膝,夫妇俩不觉寂寞,但女儿陆续出嫁,老俩口守着个荒草漫天的大院子,备感凄凉。为了延续家业,张维祯选中了堂弟张维岳三子张廷举为继子,张廷举便是萧红的父亲。
张廷举,光绪十四年(1888年)生于阿城福昌号,他的父亲张维岳是张明贵四子张绍唯一的儿子,张维岳与妻子王氏、继室徐氏育有七子一女,张廷举在男孩中排行老三,十二岁时被张维祯选为继子,所以字“选三”。张廷举喜爱读书,过继到呼兰后,张维祯送他去省城卜奎(今齐齐哈尔市)读书。1906年,张廷举从省立高等小学堂毕业后,进入黑龙江省立优级师范学堂,毕业时奖励“师范科举人,中书科中书衔”。张廷举在齐齐哈尔读师范学堂时,范氏给他定了婚,女方叫姜玉兰,姜玉兰就是萧红的生母。
姜玉兰生于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长张廷举三岁,是呼兰县姜家窝堡乡绅姜文选的大女儿。姜文选是呼兰硕学,曾两度参加科举考试不中,退而回乡设馆教书。姜家也是呼兰的大地主,有土地二百多垧。姜氏家族分家时,姜文选分得田地五十多垧,他又买了七十多垧土地。姜玉兰姐弟五人,都随父习字读书,而姜玉兰最聪明,不但记忆力好,还会打算盘,因是女子,她也随母亲学做女红,描龙绣凤,样样精通,再配上高挑的身材,俊眉秀目,在四姐妹中无人能比。
姜玉兰十九岁那年,范氏托人去姜家提亲,姜文选那时对张家不了解,也舍不得宝贝女儿马上出嫁,就把亲事压下了。过了三年,姜文选的二女儿已经结婚了,但大女儿的婚事还没着落,姜文选有些着急了。正巧,那年大年初二,姜家窝堡附近西营子屯宋六取儿媳妇,宋六的姐夫范老万与本家范氏一起去喝喜酒,酒桌上又聊起了姜玉兰。酒后,范氏借端到姜家去看姜玉兰,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俊俏聪明的姑娘,回去便托宋六到姜家提亲。姜文选觉得与张家还算门当户对,后来又去张家看张廷举的照片,见这后生英俊佣傥,又是读书人,总算没让女儿受委屈,便痛快地应了。P10-14
三十年前,遭遇萧红。
那时,我的父母去了遥远的黑龙江,留下我在苏北的小村里伴着年迈的祖父母。我不知道黑龙江在哪里,它离我有多远,也不知道我的亲人背井离乡后怎样的伤悲,如何度过一个个没有月色的夜晚,思念充满了我少年的梦。一次,路过一家商店,橱窗里的一本小书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书是黑龙江的一家出版社出版的,我便买下了,把它揣在怀里,感觉我和我的亲人在一起。这书便是《萧红散文集》,我和萧红就这样遭遇了。
后来,我到黑龙江读书,与我的亲人生活在一起,少年时买下的这本书一直伴着我。我读萧红的《商市街》,读《呼兰河传》,读《马伯乐》,读《小城三月》,直到大学读她的《生死场》。她的忧伤、她的泪水、她的叛逆,她对生命的追问,她孤绝的目光,让我魂牵梦绕。一路读来,萧红也成了我不曾谋面的“亲人”。
我曾多少次想象去哈尔滨,去呼兰,去见我的“亲人”。我从没想过萧红早已不在人世了。以至读骆宾基的《萧红小传》,读到她凄凉的离世,为她伤痛,为她流泪。
二十年后,选择留在哈尔滨,是因为萧红的缘故。
这里离她故里呼兰最近,每一条街道都留着她的印迹。她的歌,她的笑,她的叹息,都封存在哈尔滨的记忆里。在这样的城市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今年端午,恰逢萧红百岁诞辰。
不用走寂寞的长途。从哈尔滨乘车去呼兰,很近的路程,只是寻不到火红的山茶。带一束康乃馨,来到她的青丝墓旁,人生百年,长亭送别,总是黯然神伤,想象中的青丝墓鲜花盈盈。不料,我却是第一个看她的人。晨曦穿过雨后的树影,洒落在墓石上,仿佛抚着百年长梦。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萧红是个神话。
一个只读了九年书的女孩子,跋涉文坛九年,三十一岁悄然离世,却成为现代文学的经典作家,这是一个永远诉说不尽的话题。当下,萧红活在各种话语体系里,阶级的、左翼的、抗日的、启蒙的、女性的、乡土的、现代的,以及身体写作、底层叙事、后殖民写作,等等。尽管如此,萧红从未被任何一种话语体系淹没,她在众多的话语体系中,特立独行,吐露芳华。
经久的岁月,洗去历史的尘埃,萧红愈发熠熠生辉。我们越来越清晰地感觉,1942年1月22日,尽管阳光朗照,我们却失去了一个伟大的灵魂,一颗悲悯的心,一位天才的女子。在香港两年,生命最后的岁月,她燃烧得像一团火,完成了《呼兰河传》、《马伯乐》、《小城三月》多部传世之作,之后倏然熄灭。至今触摸她的文字,还感觉到生命的炽热和激情。萧红的身后,长夜漫漫,她给中国现代文学留下长久的叹息。萧红的离世,成为中华民族苦难的象喻。近七十年过去,这份沉痛依然压在人们的心头。
萧红的作品有数百个版本,特别是近十年,每年都会有近十个新版本出现。在现代作家群星中,这是个堪称特别的现象。她被当今不同年龄、不同层次的读者喜欢,她被中国读者喜欢,也被外国读者喜欢,她的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广泛传播。萧红是超越时代的,也是超越国界的。她不仅仅属于一个时代,更属于整个人类。
萧红的传记不下四十种,但我们对萧红依然知之甚少,我们的研究还远远不够。一直到前几天,萧红的作品还有新的发现。所以萧红研究也一直在路上。在萧红百年之际,用近六个月的时间,写了一部《萧红画传》。这部新的萧红传记,不是八卦传奇,而是一本严肃、可靠的生平记述,虽文字不多,但有传有评,吸收了萧红研究最前沿的资料和观点,对不同的资料进行辨析、考证,叙述力求客观、准确,还原一个真实的萧红。书中所收图片二百余幅,是近十年来精心搜集所得,不少图片是首次公开。黑龙江大学出版社彩色印刷,使之有别于此前任何一本萧红传记。在此我要感谢黑龙江大学出版社李小娟社长对该书的支持,以及该书编辑为出版此书付出的辛勤劳动。
此外,在搜集资料过程中,得到了萧红侄子、黑龙江省萧红研究会副会长张抗先生,呼兰萧红故居纪念馆原副馆长王连喜先生,黑龙江大学副教授、黑龙江省萧红研究会副会长叶君博士,端木蕻良侄子曹革成先生,北京的袁权女士,香港中文大学卢玮銮女士,日本女子大学平石淑子女士,以及北京鲁迅故居博物馆、中国现代文学馆、香港大学图书馆的朋友们的大力帮助,在此表示诚挚的谢意。
章海宁
二○一一年六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