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经典作品之一。小说描绘了19世纪60年代俄国农奴制经济瓦解、资本主义快速发展的社会现实以及社会变化给人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影响。作品情节如小说题目所示，围绕着“罪”与“罚”展开。

《罪与罚》的内容丰富而深刻，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只是要描述一起杀人案件，而是要借此表达自己对世界、社会、宗教、人性等问题的独到思考。为了能够多方面地展示和剖析这些问题，作家同时塑造了很多鲜活而各具特点的人物形象，以此烘托和渲染气氛并深化作品主题。

《罪与罚》是一部卓越的社会心理小说，它的发表标志着陀思妥耶夫斯基艺术风格的成熟。小说比较全面地展示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关于“刻画人的心灵深处的奥秘”的特点。作者始终让人物处在无法解脱的矛盾之中，通过人物悲剧性的内心冲突揭示人物性格，同时作者对幻觉、梦魇和心理的刻画也极为出色。

本书的全泽本由著名翻译家李薇薇根据俄文版《罪与罚》翻译。

第一章

 第一节

 第二节

 第三节

 第四节

 第五节

 第六节

 第七节

第二章

 第一节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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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

 第五节

 第六节

 第七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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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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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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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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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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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节

尾声

 第一节

 第二节

七月刚刚到来，天气酷热难耐，傍晚时分，一个年轻人走出他从C巷二房东那儿租来的一间小屋，慢慢地、踌躇不定地向K桥方向走去。

他顺利地避免了在楼梯上遇到他的女房东。他那间小屋，在一栋五层高楼的屋顶下面，与其说像个住人的房间，不如说更像一个大柜子。他从女房东那里租来这个小房间是包括伙食和女仆侍候的。女房东住在楼下的一个单人房中，每当他外出时，都得经过她的厨房门，厨房的门朝着楼梯，几乎一直都大开着。每回那个年轻人经过时，便会产生痛苦而又胆怯的感觉，为此他羞愧地皱起眉头。他欠着女房东很多债，因此害怕见到她。

倒不是说他习惯了胆小和怯懦，甚至完全相反；但从某个时期开始，他一直处于一种很烦躁不安的紧张状态，像患了多疑症。他时常冥思苦想，离群索居，不仅害怕与女房东见面，甚至害怕见到任何人。他被贫穷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但最近就连窘迫的处境也已不再使他感到苦恼。他已经不再去做日常必需的事，也不想去做那些事情。事实上，女房东他一点儿都不怕，无论她打算怎样跟他作对。然而，与其站在楼梯上听这些与他毫不相干的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琐事，被女房东追着讨债、威胁、埋怨，自己却又要想方设法地摆脱、道歉、撒谎，那么，还不如想个办法像猫儿似的从楼梯上悄悄地溜下去，不让任何人看见他。

可是，这一次出来的时候，那种害怕遇到女债主的恐惧心情，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

“想做那样一件事情，但却害怕一些零零散散的琐事!”他想，脸上露出复杂的微笑。“嗯……是的……事在人为嘛，他却只是由于胆怯而错过一切……这可是显而易见的道理……真想知道，人们最害怕什么?他们最害怕迈出新的一步，最害怕讲出自己的新想法……不过，我空话说得太多了。正是因为我尽说空话，所以我什么事也不做。不过，大概也可能是这样：因为我什么也不做，所以才都说空话。最近一个月来我才学会了说空话，整天躺在角落里，想着一些荒诞不经的事。嗯，现在我为什么要去那儿呢?我能去做成这个事情吗?这个事很严肃吗?不是的!这不过是异想天开，为了梦想，自己安慰自己。儿戏。对，大概是儿戏!”

街上热得可怕，而且空气很闷，人群拥挤，到处都是石灰浆、脚手架、砖瓦、灰尘以及那种夏天特有的臭气，这是每个无法租到一座别墅消夏的彼得堡人都很熟悉的臭气——所有这一切一下子就强烈地震撼了这个年轻人本已不正常的神经。在城市的这一带，小酒馆特别多，从这些小酒馆里飘出的臭气，还有那些虽然在工作时间，却不断会碰到的醉汉，给这幅画面又添上了一笔令人厌恶的忧郁色彩。刹那间，极端厌恶的神情出现在这个青年人清秀的面庞上。顺便说一声，他长得很俊美，有一双吸引人的黑眼睛，一头褐色的头发，身材在中等以上，纤细而匀称。但是不久他又仿佛陷入了沉思，说得更准确些，似乎陷入了出神的状态。他往前走去，不但没注意周围的一切，甚至不想去注意。他只是偶尔自言自语，对这一习惯，现在他已经自己私下承认了。这会儿他自己也意识到，他的思想有时是混沌的，而且他的身体十分虚弱，已经有一天多的时间他几乎什么也没吃了。

他穿得很破，如果换一个人，就算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人，衣衫如此褴褛，白天上街也会感到不好意思。不过在这街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不会让人感到惊讶。由于这儿靠近干草广场，有许多为人熟知的茶坊酒肆，而且聚集在彼得堡市中心这些大街小巷里的居民，主要是些手艺人和工人，因此这儿人员复杂，要是遇见一个怪异的人就大惊小怪，反倒让人觉得奇怪。但是由于这个年轻人心里满是怨愤和轻蔑，所以尽管他有时也像青年人那样爱面子，可是穿着这身破烂儿外出，他却丝毫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当然，要是遇见他某些熟人和老同学的时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一向不愿意见到他们……然而在这时，有个醉汉，不知是何缘故，坐在一辆由一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大车上从街上经过，也不知是要把他送往哪里去，这醉鬼从他身旁驶过的时候，突然向他大喝一声：“喂，你这个戴德国帽的!”那人用手指着他，大声喊道。这时，年轻人突然停了下来，慌忙抓住了自己的帽子。这是一顶从齐梅尔曼帽店②里买来的高筒圆帽，已经戴得破旧不堪，颜色也因为年久而变色，上面尽是破洞和污迹，连帽檐也没有，帽简也歪到了一边，上面折出一个很难看的角来。但他感觉到的不是羞愧，而完全是另一种感觉，甚至是一种很像恐惧的感觉。

“我就知道!”他惊慌地嘟哝说，“我就这样想过!这真是糟糕透了!这样的糊涂事，这样的微不足道的细节会破坏整个计划!是的，帽子过于显眼……它有些可笑，因此才引人注目……我的破衣烂衫要配一个制帽，哪怕是一个旧的薄饼似的帽子也总比这怪样子的好。谁都不戴这样的帽子，一俄里之内人们就会发现并记住的……重要的是，它要在人心里留下印象，那它就成了一条罪证了。这种情况就应该尽量地不惹眼……细节，细节是重要的事!这样的细节往往会破坏整件事……”

他不需要走多远。他甚至知道，离他公寓的大门有多少步：整整七百三十步。有一次他想入非非出了神的时候，曾经数过。那时他并不相信这些幻想，只不过是让那种荒唐而又诱人的鲁莽行为来刺激一下自己罢了。然而现在，一个月以后，他已经开始以另一种眼光来看待这些幻想了，尽管他总是在自言自语时，嘲笑自己无能和不果断，却不知怎么，他已经习惯不由自主地把这“没有道理”的幻想看作一项正在实施的事业了，虽说他仍然不相信自己能够办到。现在他甚至想着为完成自己的这一项事业去进行试探，因此每往前走一步路，他心里的忐忑不安就强烈一些。P1-4

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年)，是19世纪俄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他一生命运多舛——不快乐的童年生活、死刑临刑前的赦免、西伯利亚的苦役、流放地的兵役、癫痫病的困扰、颠沛流离的生活、女儿的夭折等都给他的生理和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但这些非同寻常的人生经历造就了他以独特的视角观察世界和洞察人类灵魂的能力，并创作出《穷人》《死屋手记》《地下室手记》《罪与罚》《白痴》《群魔》《卡拉马佐夫兄弟》等作品。高尔基认为“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两个最伟大的天才；他们以自己的天才力量震撼了全世界，使整个欧洲惊愕地注视着俄国，他们两人都足以与莎士比亚、但丁、塞万提斯、卢梭和歌德这些伟大人物并列”。可见，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俄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中都占有重要位置。

《罪与罚》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经典作品之一。小说描绘了19世纪60年代俄国农奴制经济瓦解、资本主义快速发展的社会现实以及社会变化给人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影响。作品情节如小说题目所示，围绕着“罪”与“罚”展开。在彼得堡求学、因贫困而中断学业的大学生拉斯柯尔尼科夫有一套将人分为“普通人”和“不平凡人”的理论。在他眼中，“普通人”只能唯唯诺诺、承受痛苦、被人控制和任意宰割，就像他在酒馆中认识的马尔美拉多夫；而“不平凡的人”则可以为了推动世界进步、改变社会不公，采取任何手段，包括杀人，如拿破仑。为了确认自己属于“不平凡的人”，他在激烈而痛苦的思想斗争之后谋杀了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因为在他看来，这个老太婆阴狠、毒辣，压榨贫苦人民，是社会黑暗力量的一部分。不料，尚未逃离犯罪现场的拉斯柯尔尼科夫被老太婆外出归来的妹妹丽莎维塔发现，他只好也将她杀死，这就是小说中“罪”的部分。

杀人之前的拉斯柯尔尼科夫已经陷入严重的思想冲突中，连杀两命不但没有帮他解困，反而将他推向更加痛苦的深渊，小说也由此开始了“罚”的部分。“罚”在小说中并不简单意指法律制裁。外在的刑事处罚是否能够对罪犯的认罪和伏法产生作用，作家在1865年9月写给卡特科夫的信中已经很清晰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观点：“我的小说(《罪与罚》)还暗示了一种思想，即法律所规定的对罪犯的惩罚对于犯人的威慑作用要比立法者所设想的轻得多，部分原因是他本人在道义上要求惩罚。我甚至在最无教养、最粗野的偶然事件中看到了这种情况。”因此小说中拉斯柯尔尼科夫更多地受到了来自道德和良知对他的犯罪行为的惩罚。行凶后，拉斯柯尔尼科夫并没有如自己理论中所坚持的那样，改变了社会不公和不平等。相反，无辜牵连丽莎维塔让他深感自己的残忍和无情，因而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对自己理论产生的质疑，无法帮助母亲和妹妹走出困境产生的内疚，为应付法院侦查员的询问、猜疑和试探而所说的谎话、所假扮的表情和所做的争论，这一切都使拉斯柯尔尼科夫身心倍感疲倦。他整日精神恍惚，萎靡不振，呓语不断，原本就不与人交往的他逐渐疏远了亲人，甚至开始讨厌起自己来，还一度想到自杀。

马尔美拉多夫曾向拉斯柯尔尼科夫讲过自己的女儿索尼娅——一个善良、可亲、为维持家庭生计不得不出卖自己身体的虔诚基督徒。索尼娅的行为显然违背了人类的道德行为标准，但她身上却体现出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倡导的基督式的爱和自我牺牲的精神理想。拉斯柯尔尼科夫杀人计划实施后，索尼娅就逐渐走入了他的生活并开始对他产生影响。而拉斯柯尔尼科夫对索尼娅的感情也经历了同情、排斥到接受的过程。他在索尼娅的建议下投案自首，被判处在西伯利亚服刑八年。在服刑地，拉斯柯尔尼科夫受索尼娅高尚精神和真诚行动的感召，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思想的严重错误。他拿起福音书，真心信仰上帝，灵魂得到拯救。这样，主人公拉斯柯尔尼科夫从杀人犯罪到良知惩罚，最终走上了重生之路。小说至此也画上句号。

《罪与罚》的内容丰富而深刻，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只是要描述一起杀人案件，而是要借此表达自己对世界、社会、宗教、人性等问题的独到思考。为了能够多方面地展示和剖析这些问题，作家同时塑造了很多鲜活而各具特点的人物形象，以此烘托和渲染气氛并深化作品主题。如自私、贪婪、为金钱不择手段的资产阶级代表卢仁；精神空虚、道德堕落的地主斯维里加洛夫；高傲、有教养、饱受病痛折磨的社会下层居民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他们的命运和拉斯柯尔尼科夫的命运相互交叉和映衬，反映出彼得堡社会各阶层的真实生活，演绎着作家的深邃思想。

《罪与罚》显示出陀思妥耶夫斯基杰出的艺术才能，这尤其表现在作家对人物心理的刻画上。陀思妥耶夫斯基常常将大量的笔墨放在描写人物情绪迅速转变的瞬间或是思想矛盾十分尖锐的时刻，他巧妙地抓住这些戏剧性的转折对人的精神进行淋漓尽致的剖析。为了更清晰地展现人物内心，作家使用独白、梦境、幻想、潜意识等手段，如拉斯柯尔尼科夫不断地自我拷问、斯维里加洛夫自杀前接二连三的怪梦和幻觉，这些都让作家有更多的机会揭示主人公灵魂深处隐藏着的思想和感情，也让读者在一种真实和虚幻相融的感觉中接触到主人公们隐秘的心灵内层，体会他们扭曲的情感并寻找他们人格分裂的根源。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罪与罚》中表现出的对主人公心灵、精神和灵魂的格外关注在其他作品中同样存在，并还得到了进一步的丰富和发展。

《罪与罚》表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苦难和宗教的思考。作家在小说中宣扬一种思想，即信仰上帝可以使人尤其是罪人得到宽恕并获得新生，而忍受苦难是获得新生的条件。作家感到，苦难虽然是罪孽不可避免的后果，可是苦难却可以洗刷心灵的罪恶，也唯有受苦难的人才能更深刻地理解世界和心灵，才更有机会受到上帝的眷顾。人可以在上帝的指引下远离罪恶，最大化地接近上帝的意志，从而使自己的灵魂达到终极的永恒。因此，无论是《罪与罚》中的拉斯柯尔尼科夫，还是作家其他作品中的人物，或忍受肉体折磨，或经受精神历练，但经过这些苦难，他们最终都会发生重大的转变。拉斯柯尔尼科夫跪在索尼娅前，表示他在向人类的痛苦膜拜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一思想的最好证明。

作为反映19世纪60年代俄国社会面貌强有力的文学作品之一，《罪与罚》以其紧张和戏剧性的情节发展、深刻和细腻的心理描写、独特和巧妙的作品结构、深邃和痛苦的宗教哲学思考，在世界文学宝库中闪耀着不灭的光辉。作品一经发表，就获得了巨大成功，并给作家带来了世界性的声誉。小说作为世界文学名著而被广泛阅读，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证明它是一部值得珍藏的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