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帮你读透唐宋!
全国中学语文教师、中学生争相阅读的课外读物;迄今为止最为诗意、温情的唐诗宋词解读,真正触及中国人的生命和情感;优美的文字,细腻的笔触,哲理性的阐释;完全不同于市面上此类读物的个人化演绎,本书是在学术根基上的大众化解读;全书配近百幅可与文字互相对照、欣赏的古典画作,诗画一体,文图共赏。
《依然旧时明月:唐诗宋词中的生命和情感(增订版)》是过常宝教授对30首古典诗词的情感解读,文字优美,行文中包涵着空灵、诗意的哲学味道,引人深入。这几十首诗词,均是中国古代诗文中的代表作品。本书以诗词为切入,本质上是透过文字梳理古人的生命和情感,并将其与现代人的内心生活做一个沟通。
《依然旧时明月:唐诗宋词中的生命和情感(增订版)》包括46首古典诗词的全新读解,作者过常宝透过优美动人的文字,空灵、诗意的分析,梳理了古人的种种生命和情感,并将其与现代人的内心生活做一个沟通,带领我们走进诗人词客的情感世界,去欣赏狂放的李白,潇洒的苏轼,禅意的王维,多情的柳永,以及那些深入骨髓的古典场景:对花持酒的舞姿,踏雪寻梅的笛声,水晶帘栊后的凝望,古刹空山里的啼鸣……
是的,数千年的岁月里,每个喧嚣的白日之后,我们总会期待着一轮月亮。
它有时是小楼绮窗外的一弯新钩,有时是关山大漠里的新磨飞镜。它是李白、杜牧、柳永、苏轼们曾经守望过的月,也是我们的月,是古往今来唯一不变的月。在它的光影里,时间的界限模糊了,生命的有限性也消失了,它以如水的清凉荡涤去我们心中的尘埃,使世界在夜色里回归到无限的澄明。
《依然旧时明月:唐诗宋词中的生命和情感(增订版)》以散文化的语言解读唐诗宋词,是在长期教学经验和与学生交流过程中总结出的独特解析方式,在学术界和学生中影响较大,是以散文论诗的全新样式。
中国古诗词多描写郊野秋色,其主题基本可分为两类:一是对自然或田园风光的赞美,表达道家的回归意趣。如初唐王绩《野望》:“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童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二是将其看做漂泊之途,表达诗人的孤独情怀。最著名的是元代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其他或有稍加变化而以秋景写胸怀、写老境、写国势、写落魄的。大体而言,秋天的原野总是作为繁华俗世的背面,体现了诗人的选择和处境,有着明确的人生象征意义。在这样一个诗歌史的背景上,我们很难为李贺这首诗找到一个恰当的位置。
《南山田中行》读起来有些困难,其中既没有“长歌”的隐士,也没有“断肠”的旅人;所描绘出的景色基调,既非清旷悠然,也非孤寂凄凉,难以与传统的秋景意象进行比附。这些很平常的景物,由于表达方式的奇特,让人觉得很陌生,就好像是在窥探着一个异域秘境。如“秋风白”一句,写秋风吹过衰败的草木,仿佛是一片片白茫茫的色块在清冷的天地间掠过,意象极为突兀。古人多以或冷或凉的身体感觉来把握风,而专写风的颜色,则非常少见。这一方面是由于李贺奇特的感受能力,另一方面也暗示着人类习惯感受方式的无能为力和隐退。“冷红泣露”,是说带露的花叶,如一个妖娆女子,在残秋的萧瑟寒风中幽幽地哭泣。它和凛冽池塘里秋虫的啧啧哀鸣,共同构成了秋色中迷离的伤感。在撂荒了的田地上,成熟的稻子正恣肆地生长着,显示了自然世界里奇怪的放纵。“泉滴沙”,是说水滴从山石缝里滴下,落在沙土上,又消失得了无踪影。这个“滴”字,写出了荒山野岭中悠远的时间和亘古不变的节律,也写出了一种虚空的寂寥;这种悠远和寂寥实际上又提示了夜的沉默,给人以幽冷和恐惧的感觉。而夜的主人,就是那些歪斜陇径上明明灭灭的流萤和黑夜山林间飘飘荡荡的鬼火了。不难读出来,这些景物描写都有一种诡异的色彩。
水塘、虫鸣、山石、红花、稻田、蛰萤、滴泉、鬼火,这些景象都各安一隅,相互之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以理解的关系:石头不和花在一起,蛰萤也未必飞在稻田里,泉水滴在沙上,鬼火自挂树梢。景物描写的情感色调虽然以冷幽为多,但并不完全统一,比如“秋野明,秋风白”显得有些飘忽、直拙,而“稻叉牙”和“点松花”就显得有些自得和恣肆了。显然,这是一个没有经过组织的世界,画面也不存在一个确定的观察视角,和其他秋景诗中井然而和谐的场面安排迥然不同,它看起来太过随意。也就是说,这个秋野根本就不是一幅可以理解或欣赏的美妙图景。秋野秋风、冷红泣露、文牙稻田、水流滴沙……这些景物被诗人从人们所熟悉的象征系统中剥离出来,使其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所有的景物都不分主客远近、自在地展示着自己,它所显示的只是自然的自在之舞。这样的秋野,不是人类的领地,它让我们感到了陌生。而正是诗人在幽暗处所营造出的陌生感,轻易地瓦解了我们面对自然的信念,颠覆了我们惯常的人生姿态,只留下充满了神秘感的哀怨,在无边的夜色中弥散。
我们曾经熟悉并依赖的深秋,突然变得如此隔阂。但是,谁也不能否认的是,这一幅看起来与我们无关的景色,却有着令人心悸的诱惑。从“冷红泣露娇啼色”一句中我们看到,在生命的尽头,除了幽怨和绝望外,还有着无限的妩媚,令人最难以释怀;而“石脉水流泉滴沙”一句,它有一种清晰而悠远的节奏,深寂而美妙,但它却无声无息、无从把握,这是宇宙自然的本来面貌,是隐退在荒野世界中的本真之存在。这些都构成了诱惑:当所有的现实意义如同泡沫一样渐次破灭,以至于一无所有的时候,宇宙自然就呈现出它的神秘的身影,展现出另一重真实的实在,并诱惑着我们虚空的生命。《唐才子传》说沈彬葬处原为一空冢,有“漆灯青荧”,圹头刻诗云:“佳城今已开,虽开不葬埋。漆灯终未灭,留待沈彬来。”显然,“漆灯”有等人来葬之寓意,那么,“鬼灯如漆”即暗示了某种宿命,在繁华俗世的郊外,等待着一个个落魄的灵魂。
这首诗使我想起梵高的画作《麦田上的乌鸦》:在一个成熟的季节,金黄色的麦浪,躁动着巨大的不安,翠绿色的小路扭曲其问,迎面压来的由蓝渐黑的乌云,黏稠得令人窒息,在乌云和麦浪之间是片片飞舞着的乌鸦,是这怪异世界中自由的精灵。翻卷的麦浪正如荒畦中文牙的稻穗,而成群的乌鸦即是“如漆鬼灯”了。画中饱满而对比强烈的色块使人觉得无比紧张。麦穗、浓云、乌鸦都以拙陋坚硬的M形笔触绘就,你能感觉到它们都是同谋,也能感觉到画家心灵深处嘶哑着的绝望和疯狂。满纸呼啸着的乌鸦锐利的叫声,又像是某种狂欢,既轻易地捏住我们内心深处的焦虑,又有着莫名的吸引力。那是死亡的召唤。几周后,梵高又一次来到麦田,用枪瞄准自己,结束了一个苦难灵魂的挣扎,把自己也变成这群乌鸦中的一只,尖叫着、飞舞着。这也是一幅令人惊奇和恐惧的画面,与《南山田中行》有不少相似之处。但是,不同的文化背景,使得李贺不可能如那个牧师的儿子一样,设想以一种献身的方式皈依神的世界,所以,“鬼灯如漆”并不真的就是飞舞的乌鸦。准确地说,李贺的死亡只是逃避焦虑的一种方式,也是停止意义追寻的一个结果,包括在自然中追寻个体的意义。在李贺看来,任何现实意义都是荒谬的,只要以任何方式赋予这个自然某种意义,即使是道家式的,也必将逼迫自然再次隐退。因此,“鬼灯如漆”既不是召唤沉湎于现实的人,也不召唤死亡,它召唤的只能是我们远离现实却又不死的灵魂。黑夜中的幽灵不是死亡。在每个夜晚来临时,它以自己的哀怨和挣扎点亮自己的生命,在阴森的松枝问飘荡,参与到自然的狂欢之中,却什么也不表达。哀怨和挣扎,是生命的另一面,当李贺将它翻过来时,我们才知道,它们就在我们心里,在生命和死亡的边缘处,恒久存在,无法摆脱,就像石和沙之间的滴水,悠远而漫长,又像荒野里默默叉牙的稻穗,总会应时绽放。这就是“鬼灯如漆点松花”的真正含义吧。
秋天的景致是令人回味的。当你彳亍在无边的秋野时,总有觉得孤独或厌倦之时,李贺这首歌谣般舒缓而哀怨的诗,还有梵高的激烈而压抑的画,能使你更深刻、更真切地触摸到自己冰凉的身影,也许还会给你别样的感动和慰藉。生命是多样的,生命的意义也因此而丰富起来,那些或是幽怨或是悲愤的心情,犹如冷风中带露的花,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
P106-111
每个喧嚣的白日之后,我们总会期待着一轮明月。它有时是小楼绮窗外的一弯新钩,有时是关山大漠里的新磨飞镜。它是李白、杜牧、柳永、苏轼们曾经守望过的月,也是我们的月,是古往今来唯一不变的月。在它的光影里,时间的界限模糊了,生命的有限性也消失了,它以如水的清凉荡涤去我们心中的尘埃,使世界在夜色里回归到无限的澄明。
每一个诗人都曾在这片月色中沉醉,每一次沉醉都是一幅美丽的画面:对花持酒的舞姿,踏雪寻梅的笛声,水晶帘栊后的凝望,古刹空山里的啼鸣。诗人的精神体验是如此的单纯直接,又是如此的深微幽眇。他们歌咏着爱情、自由和生命,哀叹着挫折、孤独和死亡,他们在风吹云动、花开叶落中领悟着人生的奥秘。在不绝如缕的岁月里,诗人用深情和睿智,将月色编织成一个淡雅清幽而意蕴丰厚的传统,庇护着每一个失落在白天里的游子。“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当现代文明点亮了满城灯火的时候,我们开始习惯于用矫情、放纵和沉沦来装饰我们的夜晚。生命被层层遮蔽,皎洁的月光在我们的心中渐渐黯淡了。比起灯影下隐藏着的空虚和烦躁,月光下孤独的身影显得如此优美而且生动。这使我们更加怀念那些远去了的诗人们,他们无所遮掩的欢喜和忧伤,既是最为本真的生命体验,也是对人类生命有限性的挣扎和突破,是对敏感而脆弱的人类精神的神圣守护。但那一片唐宋的月光,又能给在精神困境中越陷越深的现代人以什么样的关怀呢?如哲人所说,当下,只是立足于过去而又面向未来筹划的当下。每当我们面对着浩渺星空中那一轮明月的时候,沉潜在历史和人心深处的感动,会被再一次激活,我们就重新踏上那条或是逍遥或是凄凉的超越之途,接受这个优雅的传统的洗礼。“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的,那_轮浸润过唐宋风流的月,正是我们永恒的精神故乡。
月映万川,各有境界。翻开那些泛黄的诗卷,纷至沓来的是不断变幻着的斑驳光影,而造就这丰富性的,正是诗人生命体验中的即时性、神秘性和个性。长期以来,学者们把它们标注成唐朝的或宋朝的,庙堂的或山野的,浪漫的或现实的……这些标签对我们这些月光下的望乡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诗歌的真谛是难以用历史真实来衡量的,而感悟诗歌,首先就必须穿透历史的迷雾,回到那些生动的个体和灵光乍现的瞬间。只有一颗真诚的心灵,才能辨识出春夜栏杆上玲珑的花影,才能呼吸到疏影横斜中淡雅的暗香,才能从万卷诗篇中通达人同此心的古今一理。古诗如月,是一声声无言的召唤,它召唤着我们的至诚性情,与歌与哭,心有戚戚,参与那些诗歌意义的创造。感悟古人就是感悟自己,比知识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心。
虽然如此,我们难以仅凭着蒙咙的一帘幽梦,来认取那十里柔情。唐宋人有其独特的文化境遇,有其独特的领悟精神的方式。对那些吉光片羽的意象、优雅灵动的韵律、精致微妙的修辞,我们似乎有些迟钝了。前人那些只言片语的指点,也已经成了“昨夜星辰”,难以将我们从迷离中唤醒。当我们以现代人的情性和话语,尝试着和古人沟通的时候,我们究竟能获得什么?又能说出多少呢?“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那是一个神秘的沉默,是我们无言相对的尴尬和惶恐。也许,期望从繁华的满城灯火中,清晰地再现出月落乌啼、江枫渔火的图景,本身就是一种痴心妄想吧。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以短暂的生命去体悟永恒,注定了是一种精神冒险。但那个月光溶溶的梨花院落,是生命旅途中一个温馨的栖息地,是我们永远不能放弃的怀念。每一次吟咏,每一回感动,每一个沉思,都是一次美丽的尝试。我们相信,“掬水月在手”,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掊,但却可以跨越唐宋,领悟到“月光如水水如天”的无垠境界。
这里结集的诗词赏析文章,是我十余年来断断续续写的。能够在如此长的时间里延续着较为单一的趣味,这有赖于《文史知识》厚艳芬和刘淑丽二位编辑的宽容,更有赖于读者和师友的鼓励。2007年,本书由东方出版社初版,从网上和课堂上反馈来看,大多数也还是能包容甚至是鼓励我这种显得狭窄的趣味。这使我搁笔的想法总是落不到实处。这期间还颇有几所中学邀请我去为学生讲解诗词,我很惊奇,我在写作的时候从没有想过中学生,而且主观觉得文章所表达的情感和思想,应该不适宜中学生。看来我是落伍了。我写这些文章最初的动机,还包含着对古代文学教学现状的不满,认为过分知识化、学术化,已经扼杀了古典文学作品的精神、情感意蕴,古代文学研究者是缺乏灵性的一群人。但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真正的古典文学,本来就不在课堂上,也与学者无关。
新版补充了我这几年的几篇新作,基本都是在《文史知识》上发表过的,也删除了旧版中自觉不满意的个别篇章。另外,有人指出我的文字有些“紧张”,我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曾设想增加一些背景材料,将文章节奏放缓,但苦于时间不足,再加上自己对这个想法并不确定,最终只能在文字上做少许的修改,希望能显得平易一些。新版增加了两篇关于近代诗歌的文章,考虑到书名的延续性,仍沿用了“唐诗宋词”作为副标题。
新版的面世,要特别感谢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编辑刘汀先生。刘汀先生不但认为增订出版很有必要,不断敦促,而且在装帧设计上花费了不少心思,使得本书大为增色。最后,我再次感谢这些十余年来一直支持、鼓励我的读者、编辑和同学们,没有你们,就没有这本书的一版和再版。
2011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