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维罗尼克的精神有了急剧的变化。与她刚决定要躲开灾难的威胁——她认为这些都来自于过去的不幸,但现在她又决定要把这条可怕的路走到底。
这个改变就像她在黑暗中忽然看到了一线光明。她猛地醒悟到其实问题很简单,箭头指明的是方向,号码10是在这一系列过程中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的顺序中的第十个。
这有可能是某个人为了指引另外一个人而设的信号?这对维罗尼克无关紧要,但重要的是这个办法能引导她去解开谜团:少女时代的签名为何奇迹般地在这错综复杂的悲剧性的情境中出现呢?
从法乌埃来的车追赶上她,上车后她让车夫向着罗斯波尔登方向走。到达时,已是晚饭时间。她估计得没错,在两个十字路口她又看到了数字11和12以及她自己的签名。她在罗斯波尔登过的夜,第二天就开始搜寻。在一座公墓墙上她发现了数字12号,她被引上了去往孔卡尔诺方向的路,可没有看到任何签名。她觉得也许是自己走错路了,就转了回来,花去一天工夫,结果徒劳无益。次日找到的已经十分模糊的13,把她引向福埃斯南方向。接着她又离开了这个方向,按照路标顺着乡问小路走,之后她又迷路了。最后,从法乌埃离开四天以后,来到贝、梅伊大海滩,它位于大西洋岸边。在一个村庄里住了两夜,她十分谨慎地提了些问题,但没得到一点答案。
在最后一天的早晨,她在沙滩中露出水面的岩石堆中及长着灌木和树的低矮悬崖上漫步,发现两棵秃秃的橡树间,有一个庇护所,是用泥巴和树枝砌成的,可能是给海关人员栖身用的。门口被一小块糙石巨柱挡住。在糙石巨柱上,一个号码17紧挨着个签名。没有箭头。但下边有个句号。只有这些。三个碎瓶子和一些空的罐头盒在庇护所内。
“这就是目标所在,”维罗尼克心里想道,“这里有人吃过饭,食品也许是早放在这儿的。”
此时,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圆弧形小海湾,它蜷缩在临近的岩石问,仿佛一只小贝壳。那里漂浮着一只烧油的小艇,她看见了小艇的发动机。
她听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谈话声,是从村子方向传来的。从维罗尼克站的地方,她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双手抱着半打口袋,里面装满面条、干菜等食品,他把东西放到地上说:
“那么,奥诺丽娜太太,一路上你都还好吧?”
“很好。”
“你都去哪儿了?”
“巴黎,去了一周……给主人买些东西……”
“你回来高兴吗?”
“当然。”
“奥诺丽娜太太,你看看,你的船还在原地,我每天都来看看。今早我把帆卸了下来。它一直都走得那么快吗?”
“快极了。”
“嗯,奥诺丽娜太太,你是个很棒的舵手。真不知道你会干这行?”
“都是战争搞成这样。我们岛上所有年轻人都离开了,剩下的也下海捕鱼去了。再说,和从前一样,隔两周就有一次船上服务的工作。所以我就干了这差事。”
“那油料怎么办?”
“有储备的,这点别担心。”
“那好,我走了,奥诺丽娜太太。需要我帮你装船吗?”
“不用,你去忙吧。”
“好,我这就走,”那人说道,“奥诺丽娜太太,下次我提前准备好包裹。”
他走了,没多远又喊道: “不管怎样,岛周围的那些该死的暗礁,你可得小心。这个岛的名声真差劲!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被称作三十口棺材岛。奥诺丽娜太太,祝你好运。”
他在一块岩石后面的拐角处消失了。三十口棺材!维罗尼克听后打了个哆嗦。在那幅令人恐怖的画上她好像看到过这些字。她探出身看了看。那个女人向着小艇走去,把她带来的食品都放上船,然后又折回来。这时维罗尼克看到了她的正面。她穿着布列塔尼服装,两个黑丝绒的结翅扎在头巾上面。
“啊!”维罗尼克结巴地说,“画上的头巾……被钉上十字架的那三个女人的头巾!”
这个布列塔尼妇女大概四十上下的年纪,脸上瘦削,颧骨凸出,因为风吹日晒显得十分黝黑,但精神头很足,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透着温厚和机灵。胸前挂着一条粗金项链,上身穿一件丝绒上衣。
她哼着歌曲把包裹装上船,但必须要跪在那块泊船的大石头上,才能装船。装上船后,她望了望天空,天上有些乌云。但她并不十分担心,她把缆绳解开,继续唱着她的歌,声音比刚才要大,维罗尼克这次把歌词听清了。这是一首单调的摇篮曲,节奏很慢,她微笑着唱着,一口好看而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妈妈摇着孩子说:宝贝,不哭,你哭时,慈悲的圣母也会哭泣。你如果唱和笑,圣母也会笑的。合十吧,祈祷,我的慈悲的圣母玛利亚……
她还没唱完,维罗尼克就已站到了她面前,面容苍白地抽搐着。她愣住了,问道:
“有什么事吗?”
维罗尼克声音颤抖地说:
“是谁教的你这首歌?你从哪儿学的?我母亲曾唱过这歌……是她家乡萨瓦地区的歌……她死之后……再也没听别人唱过这首歌……因此……我要……我想……”
这位布列塔尼妇女惊奇地一声不响地注视着她,她没说话,好像她也想要马上回问她。
维罗尼克又重复了一遍:
“谁教的你?”
“是那边的一个人教的,”这个称作奥诺丽娜太太的女人终于肯回答话了。
“那边?”P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