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上午9点钟。阳光很好,风仍有点凛冽。谈企渔沿着市河铁索栏旁的卵石小路,慢慢地走着。他脸上的表情淡然中有点冷峻,冷峻中带着迷茫,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又像是在缅怀和追溯什么。浓浓的眉毛弯曲着,眼眸布着些许血丝。他在河滨露天公园踯躅,并非在寻觅什么奇迹,也不是在等候哪位赴约者,没有什么目的,纯粹是散散步。这位脸庞瘦削、身材颀长的年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头发剪饰得很短,更烘托出脸盘的棱角分明。
突然,他感到头顶痒痒的,举手去挠,手指碰着了垂柳的枝条。他仰起脸,心里一动:眼帘里垂发般飘曳的柳枝条上,密密匝匝的芽头都绽开了米粒般的嫩绿叶片,在风中摇摇晃晃,晃出一团翡翠似的绿晕。
“嗬,春天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与此同时,心里掠过一阵暖暖的欣慰和喜悦。心里有了暖意,再举目四望,便觉察到春天的迹象是越来越明显了。
这样细致人微地观察身边的自然景物,于他来说,似乎还是第一次。
他——谈企渔,是荷滇市一家很有规模的私营丝绸制衣公司的老总,又是个自学成才的时装设计师,昨晚,他设计完成了两款夏季男女丝绸上装,因脑力消耗过度,加上睡得很少,体力上尚未恢复过来。确切地说,他到这儿来,是为了放松放松情绪。也许是这些年来,求生存,图发展,工作和生活的节奏太快,精神长期处于紧张状态,很少有情调来关注一下自然界。这从他此刻脸上仍绷得很紧的表情可见一斑。
荷滇城是太湖之滨一个水乡风情浓郁的城市,以出产大米和丝绸著称。城郭不太大,市民20多万,交通事故少、火警也少,刑事案件不多,且极少有血腥凶案,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和谐、安详的美丽而富庶的文化古城。荷滇城这几年的变化应该说是颇大的。拓宽和新建了好几条大马路,老城区新宅一幢接一幢;大片老宅被夷为平地,一座座造型别致的颇洋气的商厦拔地而起;城郊的住宅新村和别墅群呈燎原之势。谈企渔早些年所住的老寓所也地处这一带,现在当然已找不到丝毫踪迹了。想到这一层,他就有种很沧桑的感受。
这瞬间,不远处传来一串年轻女子发出的笑声,玲玲盈耳。他转过头,去寻觅那串脆玲玲的珠落银盘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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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步路之遥,有位青年女子朝谈企渔的驻足处款款走来。能发出这么好听的笑声,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饶有兴致地双臂交叉在胸前,背靠栏柱,脸作仰视状,像是在数柳枝条上有多少小叶芽,眼角的余光却朝小路那头望去。
这是一个叫人望一眼就忘不了的摩登女郎。身材高挑婀娜,步带风韵,淡妆宜人,瀑布般的秀发垂至腰际,偏额一绺秀发用一个蓝色的发夹别住。穿着低跟皮鞋,一袭殷红色薄呢套裙;胸脯饱满高耸,手臂的肌肤细腻白皙。裙边下,黑色丝袜罩住匀称而修长的小腿,臀部丰腴,腰肢柔细。妩媚、高雅、青春,活力四射。她优哉游哉地走过来,春光无限。
这女子朝栏柱下的谈企渔瞟了一眼,一种常驻不褪的笑意便在那张俊俏靓丽的瓜子脸上弥漫开来,眼眸透露出友善、亲和的娇艳。她的步履放慢了,像是有意叫欣赏她的人留下全方位的印象似的。这是一类天生就享有异性目光抚摸的丽人,似乎人生所有的幸福之门都会向她敞开。她顾盼神飞,明眸盈情,皓齿微露,像是在找什么人碰面,脚步却并不急于前行。
谈企渔油然而生的念想是:此女子真是当时装模特儿的好料,不知她是干什么行业的?这些天,他正和他的助手们酝酿成立一个时装模特表演队。公司里倒是有几个身材特好的员工可兼职,但少不了招聘一些训练有素又天资极佳的尤物加盟。眼前这位青年女子,倒是十分合适,看她走路的姿势就可知道此人素质极好,起码受过舞蹈艺术熏陶。他再朝她望去时,只看到她的背影。这背影更显出她姣好的身段,随着一扭一扭缓行的步伐,更显得楚楚动人。真可谓,浅勾淡勒,背影深深。P00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