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
我经常做的噩梦之一,就是从山顶上掉下来,把我给摔醒了。有人分析,这是因为我们的祖先是穴居动物,后来才改成巢居。前面的解释我信,要说巢居,我有些担心,要多粗的树杈才经得住我这么个人。只好把这话当成对当前居住条件的讽刺,尤其是指那些住在火柴盒式和鸽子笼式楼房里的居民。
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其实是想说登山。这些日子珠峰热又兴起来了,据说眼下共有28个登山队在山底下扎堆儿。很多人不是职业登山运动员,甚至连登山爱好者也不算,经过草草一个月的郊外培训,他们便来到珠峰脚下,开始向大自然致敬。这些人中,既有学生也有网络精英。攀登这个词,平时对他们就有极大的诱惑力,只不过在开始登山之前,这个词在他们脑子里还十分抽象。而所征服的对象,指的也是某些模糊的领域,比如科学高峰、财富高峰,等等。想不到这次真动了真格儿的。佩服,佩服。
十多年前,我从拉萨到樟木,顺便经过珠峰。当时天色已晚,但只有珠峰沐浴在阳光里。正是它的令人目眩的高度,让我同时经历了白天和黑夜。说句不争气的话,眼前的景象非但没能使我激动,反而使我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惧。为此,我曾多次在私底下嘲笑我的少见多怪。
年初老狼去登珠峰,据说还失踪了几天。媒体一片哗然,我却不相信那么容易就会出事。后来才知道,他的这次攀登,连同所谓的失去联系,都是唱片公司安排的。老狼真正对登山产生兴趣,是他从西藏回来以后。但北京没山可爬,至少没有珠峰那种像模像样的山,老狼只好去体育场馆攀岩。我碰巧看过一次,觉得这项运动实在不雅,同时怀疑老狼攀登珠峰的真实性。不过,即便他真没登过也不要紧,我觉得对珠峰这种神秘山峰,登来登去反而显得不太敬重。如果你真想对它致敬,在家里就可以表示,犯不着去那么远的地方。
哑巴儿子
下午4点钟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他是保险公司的,现在正在去我们家的路上。我跟他说我正在外面,说不准几点回去,让他有事直接跟我老婆联系。对方倒还干脆,说您忙就先不打扰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晚上9点多回家,刚一进电梯,身后就闪进来一个小伙子。他上来就说您是张先生吧,接着便开始自我介绍。为了消除我的疑虑,他还解释一番是如何打听到我的电话和地址的。总之,东绕西绕,过程十分周折,把我的头都听大了。以后我的健康要是因此出了问题,说不定还真得找他。
出了电梯,小伙子从包里拿出一份保险计划,据说是特意为我量身制定的。我随手翻了翻,看到上面写着我是家庭支柱,而要保障我的健康,应以防范疾病和意外为主要方向。我问他烧伤是属于疾病还是意外,他说是意外带来的伤害。在对我迅速打量一眼后,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个,我告诉他前几天抽烟,不小心把手烫了。他听了表情有些尴尬,说张先生确实十分幽默。他说他也希望我能够没灾没病,按照他们的保险计划设计思路,要紧的是现在就结束我没有保障的非安全状态。比如我去年初得的甲肝,如果购买了他们的保险的话,早就得到一笔赔偿了。我说以后我真像他说的那样没灾没病,别说烧伤、中风、营养不良、动脉粥样硬化,就连创可贴都难得用上,我的钱不就白花了吗?他说,那样的话我肯定会健康长寿,因此应该再多买一份养老金保险,可以从60岁一直领到88岁。因为保险是孝顺的哑巴儿子,能够让我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说实在的,过去我是个听天由命的人,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听了小伙子的话,我的眼前呈现了另一番景象,80岁的我身体倍儿棒,吃么么香。我老婆跟我的情况也差不多,尽管她只能佝偻着走路,我们身边有个孝顺的哑巴儿子,定期送钱给我花。另外还有个心灵手巧的瘸闺女,她的作用相当于海螺姑娘。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保险给我带来的。
毛驴是条狗
毛驴是条狗,而且是一条丑狗,从名字就可以听出来。因为它长得实在太丑了,我跟老鸭都不敢白天带出去遛,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楼底下跑两圈。除了丑外,它的来路也比较独特。一天下午,我跟老鸭正在睡觉,突然接到我的外甥女老菲打来的电话,说她在宠物市场看到一条狗,她特别喜欢,问我们要不。老菲的话我一下就听明白了,她喜欢这条狗,但因为马上就要去外地上大学,所以只能让我们买下来替她养着。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就是这么一条强加给我的狗,来家里就病倒了。不吃东西,整天咳嗽,活像个小老头。我跟老鸭商量,先去宠物医院打几针试试,实在不行扔了算了。想不到打了几针后,这狗竟奇迹般地缓过来了,而且一天比一天结实。它身上的毛病也随之暴露。比如它不喜欢吃狗粮,人吃什么它吃什么,人上床睡觉它也要上床睡床,一副拿自己不当外人的样子。如果要求稍得不到满足,它就会像鸟一样叫唤。我觉得弄不好它以后可以搞曲艺去。另外,它还喜欢嗑瓜子儿——这也像鸟。平时不管多大一块肉,到嘴里不嚼就咽了,可一粒瓜子儿却被它吃得铮铮有声。我经常说它比唐大年还馋呢。而且跟唐大年一样听不得批评,你刚要说它,它立马就仰面朝天拜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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