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论述了F论点的哲学基础包含许多表面看来并不相容的内容:证伪主义、工具主义、反实在论等,但是,其哲学基础并不是各种哲学的随意杂拌,它们是弗里德曼对经济学成为科学的向往与经济实践的反映。评价争论中不同观点合理性的标准涉及不同的理论类型。
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经济学家们在“假定的现实性”问题上的分歧不断郁积,终于引发了50年代到90年代的一场旷日持久的方法论争论。1953年,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著名美国经济学家弗里德曼发表了经典论文:“实证经济学方法论”,其主要观点,即“F论点”是:检验一个理论或假说是否有效的惟一标准是其预测与实际数据的比较,理论假定的现实性与理论的检验毫不相关。 F论点在学术界引起了三方面的反应:首先,人们以三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关注假定的现实性。(1)很多学者奋起反击,他们以“强纲领”的方式要求假定的现实性:作为理论基本前提的假定必须具有现实性或真实性,因为非现实的假定通过逻辑推理必然导致结论的非现实性。在这些学者之中,库普曼斯、萨缪尔森和西蒙首当其冲。例如,萨缪尔森把F论点称之为“F-扭曲”,西蒙提出近似连续性原则来替代假定非现实原则。(2)也有学者为F论点进行辩护,以“弱纲领”的方式维护假定非现实性原则:理论关心的是预测准确性,而不是假定的现实性或真实性。在这些学者中,马克卢普、博兰德、弗雷泽榜上有名。(3)大部分学者处于两种极端纲领之间,以“中纲领”维护假定现实性:基本假定具有不同的类型,对不同类型的假定,可以有不同的现实性要求。如,罗特温认为,对于“定律性假说”,假定的现实性具有重要意义,而对于“理论性假说”,假定的现实性就是无关的。其次,人们寻求F论点的哲学基础并加以评价。这一过程有三种倾向:(1)弗里德曼是否是一个工具主义者,如果是,是哪种类型的?(2)如果以工具主义的观点理解F论点,“实证经济学方法论”是否内部一致。(3)工具主义哲学是否是一种好的方法论选择。第三,人们寻求F论点的经济学基础。在前两个方面的反应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的情况下,有些经济学家开始研究弗里德曼“实证经济学方法论”以外的方法论文献,企图以弗里德曼的科学实践证明F论点的经济学意义。 在经济学方法论领域,F论点一开始就被搞得声名狼藉,发表为F论点辩护的论文障碍重重;而在经济学职业界,F论点很快就受到公认,几乎所有的经济学教科书都支持F论点,多数经济学家并不关心方法论界对F论点的激烈批判。为解释这种情况,博兰德认为,一定是方法论界有问题。他以工具主义的观点为F论点辩护,批评所有以前批评F论点的学者。博兰德的辩护引起了很多批评,因为工具主义曾经受到波普尔的拒斥。有些作者认为,弗里德曼并不是波普尔所批判的那种工具主义者,弗里德曼是一种杜威类型或特殊杜威类型的工具主义者。弗里德曼对争论采取了沉默不语的态度,因此,经济学家们只能深入到弗里德曼的经济学著述中,为论证F论点的合理性寻找出路。 在确认F论点以哪种哲学为基础的问题上,人们花费了很大功夫,但没有取得决定性的成效。因此,必须找出解决问题的其他道路。本文认为,F论点的哲学基础包含许多表面看来并不相容的内容:证伪主义、工具主义、反实在论等,但是,其哲学基础并不是各种哲学的随意杂拌,它们是弗里德曼对经济学成为科学的向往与经济实践的反映。评价争论中不同观点合理性的标准涉及不同的理论类型,我称之为“白箱理论”、“黑箱理论”与“灰箱理论”。根据理论类型及其进一步划分,可以对不同的假定现实性纲领进行评价,也可以对关心假定现实性的不同哲学派别,如实在论与反实在论,进行分析。关键问题是,不同的哲学有可能对特定的理论类型有价值,不存在对所有理论类型有普遍价值的惟一哲学。因此,从“多元”的视角对不同观点进行合理性分析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