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堪称是对俄罗斯历史编纂学的独一无二的贡献，也可以说是欧洲历史编纂学的一个里程碑。作者在人口学、城市化、家庭结构、社会阶层、社会流动性、城乡公社、法制、司法制度和国家体制等诸多领域都进行了富有独创性的研究，且成果卓著。除米罗诺夫以外，恐怕无人能够承担此项课题。虽然在该书的前言中，米罗诺夫已向国内外同仁所给予的帮助表达了诚挚的谢意，但实际上该书只是他个人努力的结果，正是他为我们打开了俄国社会生活的“广阔画面”。

本书是世界史学中第一部综合研究俄国社会史的专著。它有两大鲜明的特点：一是史料和资料的极其丰富多样，一是题材和观点的新颖。从史料来说，本书引用了3500多种文献(其中包括700种以上的国外文献)、8家档案馆的档案，配有102个统计表和50个统计附表；正文中配有142幅生动的插图，衬页中另有72幅插图，对读者形象地了解内容极有好处。从题材和观点来说，本书涉及了俄国的个人主义、公民社会、法制国家的形成和发展，城乡关系，阶级、阶层，妇女生育，专制主义与现代化，帝俄时期史分期等许多问题。读者可以读到与过去传统说法不同的有根有据的新解释和新观点。

上册

译者序

中文版序言

作者的话

社会史是超历史学

《俄国社会史>>之争

引 言

第一章 领土扩张及其后果：民族问题、丰富的资源和广阔的土地

领土扩大和人口增长

领土扩张的因素

多民族帝国的形成和民族问题的产生

 民族政策的原则

 民族政策的两个阶段和1863年政策改变的原因

领土扩张的结果

移动的边疆在俄美两国历史上的作用

自然资源：丰富还是匮乏?

地理和人口因素对社会和经济发展的影响

结论：广阔的俄罗斯土地万岁!

注 释

第二章 社会结构和社会流动：开放型社会的产生

俄国是否存在等级? 

各等级的内部结构及流动

 贵 族

 僧 侣

 城市等级

 农 民

人口的社会结构及跨等级流动

 俄国的社会结构

 跨等级流动

结论：从无等级社会到等级社会，从等级社会到阶级社会

注 释

第三章 人口进程及人口转型的发端

东正教的人口观

婚 姻

 婚 龄

 婚 期

 结婚率

 离么昏

 人口的家庭状况

出生率

 出生率水平

 俄国的生育控制

 控制生育的表率一一地主农民

死亡率

 死亡率水平及其死因

 溺嬰现象

俄国其他民族人口发展的特点

结论：人口再生产由传统模式向合理模式的转变

注 释

第四章 家庭及其内部关系：民主化小型家庭的形成

俄国家庭类型及其演变

  农 民

 市 民

家庭内部关系的发展

 农民家庭

 城市家庭

 贵族家庭

结论：复合式家庭向小型家庭过渡，家庭内部关系由专制向民主过渡

注 释

第五章 现代化进程中的城市和农村

城市和农村居民点

 城市居民点

 农村居民点

 城市和农村在行政区划和法律上的划分

 城市和农村在经济上的分离

城市和农村人口的数量及社会结构

 城市和农村人口的数量

 城市和农村人口的社会结构

农村和城市居民的思维方式

 农民改革前农民和城市下层居民的思维方式

 农民改革后农民和城市下层居民的思维方式

思维方式的斗争：传统与现代的对抗

结论：城市和农村从一体到分离，再从分离到融合

注 释

第六章 农奴制的兴衰

在俄国，哪些人被奴化了? 

 贵 族

 僧 侣

 工商业者

 农 民

集体抑或公社农奴制

农奴制的普遍性及其原因

农奴制的废除

贵族的解放

僧侣的解放

城市等级的解放

 城市家庭

 贵族家庭

结论：复合式家庭向小型家庭过渡，家庭内部关系由专制向民主过渡

注 释

第五章 现代化进程中的城市和农村

城市和农村居民点

 城市居民点

 农村居民点

 城市和农村在行政区划和法律上的划分

 城市和农村在经济上的分离

城市和农村人口的数量及社会结构

 城市和农村人口的数量

 城市和农村人口的社会结构

农村和城市居民的思维方式

 农民改革前农民和城市下层居民的思维方式

 农民改革后农民和城市下层居民的思维方式

思维方式的斗争：传统与现代的对抗

结论：城市和农村从一体到分离，再从分离到融合

注 释”

第六章 农奴制的兴衰

在俄国，哪些人被奴化了? 

 贵 族

 僧 侣

 工商业者

 农 民

集体抑或公社农奴制

农奴制的普遍性及其原因

农奴制的废除

贵族的解放

僧侣的解放

城市等级的解放

 农民的解放

地主农民

国家农民

对地主而言，农奴的劳动是否有利可图? 

谁的工作效率更高：地主农民抑或国家农民? 

自由农民和特权农民是如何工作的? 

俄国和欧洲农民以及美国的农场主和奴隶是如何工作的? 

为何农奴制存在了如此之长的时间? 

农奴制的残余

结论：通向自由的艰难之路

注 释

第七章 农民、市民及贵族的主要社会组织：个性及个人主义的生成

社会组织的两种模式：公社和社会

17世纪之前的城乡公社

农民公社

 18世纪至19世纪上半叶的农村公社：重稳定而轻效率 

 村社的职能

 村社的机构和管理

 国家农民公社、皇室农民公社及地主农民公社的不同特点

 村社的生活原则

 个人及村社的內部关系

农民改革后的农民公社：重效率而轻稳定

 新条件下的村社结构与管理

 村社的职能

 村社的生活原则

 1917年前的农民公社

 村社內的人际关系

城市公社及市民团体

 彼得一世改革前夜：城乡公社的差异

 1699—1755年：城市公社的整合与分化

 1775一1869年：城市公社向社会阶层的过渡

 19世纪60年代大改革之后：原有市民团体的衰落 

贵族等级

 贵族等级的产生

 18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贵族等级

 贵族会议

 公职人员

 代表会议及贵族监护 

结论：由公社走向社会

注 释

衬页插图

图表索引

插图索引

下册

第八章 法律与司法，犯罪与刑罚：对法律权威地位的评析

基本法律体系

刑法

 法律渊源

 刑法基本概念的演化

刑罚和惩戒制度

 死刑、辱刑和体罚

 服苦役和流放

 监禁制度

民 法

 民法的渊源

 民事主体

 债权法

 继承法

 物权法

 家庭法

法院组织体系和诉讼程序法

 司法权和诉讼程序

 有关法院判决的主观性和严厉性问题

习惯法

 习惯刑法

 习惯民法

 法院与诉讼程序

 农民与国家法律的脱离

19—20世纪初俄国的犯罪率

 犯罪资料的来源和分析方法

 犯罪率的发展趋势和犯罪种类

 影响犯罪率的因素

结论：法律一元化的形成

注 释

第九章 俄国政体的演变：法制国家的确立

基本概念的界定

17世纪的人民君主制 

 政权的合法性基础及政治理念

 波雅尔杜马、缙绅会议及宗教会议的作用

 传统、习俗及法规在国家管理中所具有的意义

18世纪的贵族世袭专制 

 合法政权的新论据和政治观念的新变化

 贵族在治国中的作用

 法律在治国中的作用

19世纪上半叶合法君主制的发展 

农民改革后的泛等级合法君主制

1906一1917年的二元法制君主制 

俄国官员同理想官员的差别

结论：由人民君主制走向法制国家

注 释

第十章 社会、国家及社会舆论：公民社会的形成

国家管理体制的演变

 国家管理机构

 官吏人数的变化

 官僚成分和组织机构的变化

 军队数量的变化

社会与国家的相互作用

 国家与受教育阶层

 国家和人民

 社会和国家之间的沟通渠道

结论：社会从管理客体向管理主体的演变

注 释

第十一章 帝俄时期社会发展的结果和苏联时期的现代化

个性意识、民主家庭、公民社会和法制国家的发展进程

俄国与欧洲

社会现代化的不完善性

劳动道德

知识分子的反资本主义意识

意识的世俗化

苏联的现代化

现代化和人民的生活水平

结 论

注 释

图表索引

统计附表

19—20世纪俄国与其他国家一些基本发展指标的对比 

16—20世纪初俄国社会史大事年表

人名索引

名词索引

衬页插图

插图索引

1861年农民改革前，信奉东正教的农民通常在复合式宗法制家庭中度过其童年和青年时期。这种家庭包括两三代直系亲属，即包括祖父及其子女或父亲及其子女。这种家庭类型不仅是亲属组织，更为重要的是基于性别劳动分工原则的经济组织。父系的年长者：曾祖父、祖父或者父亲是家庭的领袖和统治者。除妻子的一份外，其余的家产公有并由家长管理。复合式家庭被研究农民生活的学者视为典范，在那里，全家和个人的利益得以维护，充满秩序、平和与美满的景象。果真如此吗?

复合式宗法家庭是个小专制王国。父亲或者祖父是全家最有经验、年龄最大的男人，他在家中施行颇似17世纪俄国沙皇般的宗法制管理和基于合法性的信仰以及父权神圣的传统统治。他负责分配家庭成员的劳动并监督他们的劳动情况，裁决家庭内部矛盾，惩罚有过失者，维护道德，签订契约，购物及纳税。他主管家庭祭祀，并为家人的行为向本村、地主(以领主的名义)和地方当局负责，也就是家长随时随地代表着家庭利益。对家庭成员签订契约的监督权，进一步加强了他的权力。对违背其意志的孩子或者兄弟，他有权加以惩治。家庭成员

P239的处境在家长的压力下有时很艰难。农民生活遵循的习俗，禁止子女与父亲分离或提出分家要求。只有父亲或祖父挥霍财产、酗酒、给家庭利益造成严重损失时，才允许分家。在此情况下，经村社批准并受村社监督才能把财产分给即将自立的孩子或者亲属。

等级制是家庭内部关系的基础。全家人要服从一家之主，女人要服从祖母(家长的妻子)和男人，年幼者要服从年长者，小孩要服从大人。妇女地位低下，没有表决权，对祖父和丈夫言听计从。由于父亲(或者祖父)权力极大，直到20世纪初，公公还有占有儿媳的权力。妻子与丈夫的关系如同臣下对君主、农奴对地主的关系。关于16一17世纪的妇女地位，H.H.科斯托马罗夫写道：“俄国妇女在其一生中从未有过自由。”男人可以像出卖子女那样出卖妻子。这种情形在农民改革前夕一直存在。著名人种学学者H.C.叶菲缅科对1860年的阿尔汉格尔斯克有过这样的描写：“妇女处于艰难而屈辱的地位。”但与其他地区相比，这里妇女的家庭地位算是比较高的。

通常，尽管祖母也要绝对听命于丈夫，但其地位高于其他女性，因为前者管理后者。如果丈夫去世而家中又没有成年男人，祖父的权力就由祖母来掌握。祖母成为家庭的主宰。一般情况下，她全盘掌管家庭财产、全家人的劳动以及个人的生活，直到孩子成年并娶妻生子时为止。但是，根据农民的看法，祖母也比马强不了多少。人种学学者、贵族H.H.涅博利辛写道：“妻子不是马，应当把她当作人来看待。”废除农奴制以前，妇女不仅分娩前要劳动，而且产后第三天就要劳动。“老爷呀，怎么能把她当成马?两者根本不能相比!只有当女人倒下时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如同马一生病，全家就要挨饿一样一一就是这么回事。”相隔29年后，人种学学者H.A.伊万尼茨基写道：“女人似乎由于天生蠢笨而在民间不受尊重。她被当成冷血动物。女人的灵魂不被承认。农民不把女人当人看，不承认她有灵魂，女人得到的待遇都比不上牛和马……女人挨打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P240

虽然在本书的俄文版原著中已有了一个前言，但我还想再说上几句，专门为中国的读者。

作为作者，我不仅感受到很大的满足，而且感受到很大的责任。满足，是因为《俄国社会史》译成中文极大地扩大了我的读者群一一目前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生活着地球上1／5的居民。责任，是因为在中国读者面前我必须扮演两个角色，一是作为当代俄罗斯历史编纂学的代表，读者将根据我的书来评判当代俄罗斯历史编纂学，二是作为俄国历史的诠释者，读者也将根据我的书来评判俄国历史。

书中修正了传统观点，即把帝俄看作是独裁的、保守的、侵略的、停滞的国家，在这个国家里个人意愿总被操纵，那里没有自治，不尊重法律，只崇尚暴力。是的，所有这些说法在俄罗斯的确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在俄罗斯以及国外出版了很多持这种观点的著作。然而，18世纪至2。世纪初的俄国社会却迅速向公民社会和法制国家、尊重个体和人权的方向发展，而这些在俄罗斯以及世界历史编纂学中却很少提及。本书的任务即在于阐明俄国历史这些鲜为人知的方面。因此，本书的副标题为一一《个体、民主家庭、公民社会和法制国家的形成》，即是本书的主题。

修正传统的历史观成为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摈弃了直到现在仍在俄罗斯历史编纂学中占统治地位的方法论。我利用社会学的方法，以代替写作历史事实的陈旧方法(历史学家们常根据这些历史事实按时间的先后顺序拼凑事件史)。该方法使我有可能把这些事实按问题的题目分类，然后归纳、理解。为避免过分强调事件，我把注意力放到社会问题和社会进程上，这使我看到了事件中的规律和意义。我认为，仅仅讲述事件是如何发生的，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件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确定向量或者抓住具体事件中的趋势。这一趋势在其中必定存在，因为人，特别是执政者，总在追求一定的目标，在确定的方向上推进事件的发展。因此本书的题目为《俄国社会史》，即社会学史。

所以，利用新的跨学科的方法论以代替传统的按时间先后顺序对历史事件的描述，才能够分析国家的社会、政治、法律和经济生活的发展。由此，本书的题目结构为(在每一章任何一个重要的观点都被阐述)：移民、人口、人口学、家庭、城乡、农奴制、社会组织、法制、司法制度和犯罪、国家政体、社会和国家，而在本书的结尾总结了各章的结论，并概括了俄罗斯社会和国家在三百年间的历史进程。

应该强调的是，我能够在俄罗斯顺利地写作和出版《俄国社会史》应当归之于我们国家1985年改革后发生的民主变化，那时取消了书刊检查，学术思想开始自由。据我所知，中国社会也正发生着类似的变化，所以我认为，也应该期待在中国历史编纂学中对传统观点的修正。从这个意义上说，《俄国社会史>>可供中国历史学家借鉴，即以何种方式和通过什么途径可以实现这样的修正，因为中华帝国和俄罗斯帝国一样，在世界历史编纂学中经常被认为是停滞的和保守的，这大概不符合现实。

借此机会，感谢倡议把本书翻译成中文的张广翔及翻译群体许金秋、郭宇春、刘玉宝、沈莉华、王绍章，他们在张广翔教授的领导下，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较难的译文。我们大家一一作者、译者和倡议者都希望，本书在中国的出版将使两个伟大的国家相互谅解，在全球化和核武器的时代它们必定会作为睦邻和平友好地相处，在合作中获得双赢。

2004年9月8日于圣彼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