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饱蠹楼之名》是《小书虫系列》第二辑中的一本，由张治翻译，收录了从奥古斯丁·比勒尔几种随笔集中选译的多篇关于公私藏书的议论文章。其中，《以饱蠹楼之名》追述了牛津大学闻名世界的校级图书馆饱蠹楼的历史，颂扬了学术事业贡献者的崇高品质，《书蠹》谈论的是历史上的蛀虫这种“书籍的祸害”，《初刊本》对于当时藏书界的版次兴趣和偏执进行描述和评价，《有趣的图书馆员工作》描绘出了为公共事业而照看书籍这份工作难以为外人道的乐趣，《有可能甄别好书与坏书吗？》是一篇演讲词，提出书籍品鉴的口味格调是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书有新旧》记述读新旧书的不同社会风尚。全书可以说是一张以饱蠹楼为中心辐射出的文化地图。

张治，1977年生，山东淄博人。200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博士学位。现为厦门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副教授。译作有《西方古典学术史》第一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及《哥伦比亚中国文学史》（与人合译，新星出版社，2016年），著作有《蜗耕集》（书评与随笔集，浙江大学出版社，2012年）、《中西因缘：近现代文学视野中的西方“经典”》（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2年）、《异域与新学：晚清海外旅行写作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主要研究兴趣在于中国近现代文学，并涉及西方古典学术史、翻译文学和中西学术比较，近年从事钱锺书手稿集的研究。

“以饱蠹楼之名”
书蠹
初刊本
有趣的图书馆员工作
有可能甄别好书与坏书吗？
书有新旧
译后记

本书为“小书虫系列”第二辑，政客书话的第一本，视角新颖独特，行文短小精悍；
“图书馆员的生活有趣吗？”“有可能甄别好书与坏书吗？”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打开这本书就对了；
译者师出名门，用语古拙，读来有益于增进汉语功力，是本书另一项益处。

奥古斯丁·比勒尔
（Augustine Birrell,1850—
1933），是一位律师出身
的英国自由党政治家，也是
一位诗人、批评家和随笔名
家。他出生于毗邻利物浦一
个名叫韦弗特里
（Wavertree）的地方，父
亲是一位苏格兰浸信会牧师
。他曾就学于剑桥大学三一
学院，后来成为该学院的荣
誉研究员（HonoraryFellow
）。晚年担任过亨利·坎贝
尔—班纳曼内阁的教育大臣
（1905—1907），随后又
出任掌管爱尔兰政务的首席
文书大臣（1907—1916）
，以宽和政策改善了爱尔兰
的教育和土地问题；但他没
能有力阻止爱尔兰独立运动
的势头，以致造成1916年
结束英国在爱尔兰统治的复
活节起义，因此受到英国政
界的批评。在此期间，他还
曾担任过格拉斯哥大学校长
（1911—1914）。
比勒尔的第一任妻子在
婚后不久便去世了，后来他
又娶了著名诗人丁尼生之子
的遗孀，埃利诺尔·丁尼生
（Eleanor Tennyson）。这
位新太太是诗人和藏书家洛
克尔-兰普森（Frederick
Locker-Lampson, 1821—
1895）的女儿，她为比勒
尔生育了两个儿子，其中弗
朗西斯·比勒尔也是一位作
家，是“布卢姆茨伯里圈子”
里的成员。据说这位小比勒
尔有断袖之癖，曾向那位《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作者示
爱，但是遭到了拒绝。
比勒尔在担任教育大臣
时就曾以独特的幽默风趣语
言风格著称，一度有所谓“
比勒尔风”（Birrellisms）之
说。他的文笔更是非常出色
，先后著有《附言集》
（Obiter Dicta，1885）、
《定案集》（Res
Judicatae,1895）、《论男
人、女人与书籍》（Essays
about Men,Women, and
Books,1895）、《杂论集》
（Miscellanies,1901）、《
以饱蠹楼之名与其他散文》
（In theName of the
Bodleian, and Other
Essays, 1905 ）、《再附言
集》（More Obiter
Dicta,1924）、《不及备载
》（Et Cetera,1930）等文
集，以及论哈兹里特
（1902）、爱默生（1903
）、安德鲁·马维尔（1905
）等作家的讲录专著。此外
还有数种自选集，兹不赘述
。他还编订过一种鲍斯威尔
的《约翰生传》（1901）
。1937年，比勒尔的自传
在他身后问世，题为《于事
无补》（Things Past
Redress），典出莎剧《理
查二世》第二幕第三场：“
对于无法补救之事，我也就
不再担心。”（Things past
redress are now with me
past care.）此前有一个流
行说法，所谓“历史的垃圾
堆”（Ash heap ofhistory）
，似因托洛茨基而出了大名
，但实际上就源自比勒尔最
早的那本《附言集》，原话
是“那个被称作‘历史’的大垃
圾堆”（that great dust
heap called "history"）。
……
我选译这几篇比勒尔谈
论与书籍相关话题的随笔文
章，完全是受了陆灏老师的
指点和鼓励。在2020年12
月我来复旦大学中文系参加
王水照先生《钱锺书的学术
人生》新书研讨会时，陆老
师向我提出了这个建议，并
允我借阅他自己收藏的比勒
尔著作。此后随即在陆老师
召集的饭局上遇到了闻名已
久的顾真、虞顺祥二兄。而
刘铮先生和郑诗亮兄都是老
熟人了，这几位都是“小书
虫”系列的译者。我非常仰
慕这几位的高卓识见和充满
热情与兴趣的工作态度，他
们为我树立了难以企及的高
上标准。我本人并不长于外
语翻译，并且比勒尔遣词用
语颇为不俗，往往不易领会
其立意，我也不敢保证译文
能准确到什么程度。在此唯
有恳请读者方家不吝赐教，
不致令我一直孤陋寡闻下去
为盼。
张治2021年4月23日，青
岛

“以饱蠹楼之名”
一位真诚笃信的捐助人，向一所著名大学献出了一笔来路体面的基金。根据他的遗愿与申报书，这笔钱要用以庋藏图书，振兴学问。我想要知道，要处理这项基金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感受？如今，饱蠹楼内护佑着将近五十万卷印刷物，还有百十种不同文字的珍稀手稿，它已蜚声于整个文明世界。用“伊利亚”的话说，哪个清贫的读书人，当他首次置身于“这座学问的中心，在非凡的波德莱之荫蔽下”，会不怦然心动？
这些问题问得好啊！“在卡尔弗利（那时还叫作布莱兹）某次出现在‘院藏’时发生了下面的一幕情景，担任主管的院长(詹金斯博士）发问：‘布莱兹先生，我们应当怀着何种心情来面对十诫呢？’卡尔弗利还不清楚十诫一词的所指，但他准确意识到了这个场合和这样发问的重要意义，因此答复说：‘院长，要怀有奉献的心情，结合着敬畏！’‘没错，年轻人，回答得非常合适。’院长兴奋地说。”
“结合了敬畏的奉献之心”，这对我所提出的问题来说，或许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答案。但是要了解整个生动无比的藏书史，无论是哪位爱书人，乐意奉献半天的宁静时光来沉思麦克雷先生的《饱蠹楼编年大事记》(此书用牛津第二版，“于克拉伦登出版社，1890年”)，有关卡氏声言当他面对十诫时所持有的正确态度，我都无法坦白地承认对此可以怡然于胸。一座伟大的图书馆容易引人倾慕，其中或许深化为喜爱之情；但是奉献和敬畏是难以在我们这恶劣气候环境里培养出来的植被；此外，难道可以全然否认，在古代学问、中世纪册页和争论小册子的庞大藏品中有些特别之处吗？不正是这些特别的东西，透过厚积的尘土，如此可悲地汇集并引起冷漠无力之感，以及某种所罗门式的不满情绪吗？有两位现代作家，对于往昔表达过莫大之共鸣，他们都曾极精彩地描述过这种带些忧郁和失落的心态。他们都是美国人：华盛顿·欧文，在《见闻札记》中有两篇随笔，题为《出书的艺术》和《文学之变幻莫测》；还有纳撒尼尔·霍桑，他有多处涉及，但值得一提的是《玉石人像》里的一章，题为《美术馆的空寂》。
或许不该对我们不足道的深情厚谊提出太多要求，也不该过度赞颂或是徒劳矫饰，就像有些旅人那样，他们来到饱蠹楼的藏本中间，看看充实的书架和宝贵的箱柜，便觉得魅力胜过财富、名声或家业，终然还是不苟言笑的命运女神将其赶上离开牛津的火车，结束这场为期很少超过二十四小时的访问。不可否认，托马斯·波德莱爵士在牛津的图书馆，乃是一个伟大且光荣的机构，是英格兰的圣地之一。如事实所呈现的那样，它是一位强大、实干且坚决的人士由其心意与头脑所迸发出的产物，这非常紧要地鼓舞了每一位诚恳的绅士尽其所能地认识到，思想可以多么迅捷地扎根与繁衍，可以被多么伟大的传统奉为神圣，还有这位创立者的心愿又是如何在其所有精髓中继续得到关注和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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