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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一位毒舌作家逃亡在国外,莫名发现自己被一个教堂雇去编辑一份长达一千一百页的口述档案。这份档案记录和揭露的,是十年前军队对当地原住民骇人听闻的屠杀事件,其中包含很多受害者的泣血证词。 在编校的过程中,他不断为证词中如巴列霍诗歌一般醇厚的字句而沉醉。从受害者的自述“我脑子缺了一块”,到亲人的哀叹“那些房子,它们在伤心,因为里面早已无人……”,再到最直击人心的“我们都知道谁是杀人犯”。他的意识逐渐被吞噬。像一只正走向祭祀场的羔羊,他因病态的妄想而陷入神志错乱,直至分不清历史与现实。 而与之相对应的,他也身处真正的危险之中。毕竟,大屠杀的刽子手们仍然统治着那个不具名的拉美国家。 作者简介 奥拉西奥·卡斯特利亚诺斯·莫亚(Horacio Castellanos Moya,1957-),萨尔瓦多作家,出生在洪都拉斯,持萨尔瓦多国籍,之后在加拿大、哥斯达黎加、墨西哥、西班牙和德国都生活过。他曾在墨西哥及危地马拉的新闻机构、杂志社和报社担任编辑二十余年,现在美国艾奥瓦大学西葡语系讲授创意写作。代表作品包括《错乱》《恶心:托马斯·伯恩哈德在圣萨尔瓦多》《记忆暴君》《归国梦》《镜中的女恶魔》《与蛇共舞》等。波拉尼奥说他是“我们这一代作家中唯一懂得如何叙述恐惧的人”,也有人说读他的作品就像在读磕了药的卡夫卡。他的作品已被译入12种语言,这是莫亚的作品首次译介到中文世界。2014年,他被智利政府授予曼努埃尔·罗哈斯奖章,该奖章为西语文学界最高奖项之一。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代译后记 导语 西班牙语文学界最高奖项之一曼努埃尔·罗哈斯奖章获得者。 《错乱》是作者首部译入英语等12种语言的小说代表作,入围美国最佳翻译图书奖,作者手稿已被马德里塞万提斯学院珍藏。 一部荒诞不经的黑色喜剧,在爆笑与不安之间获得一次癫狂眩晕的阅读体验。 一篇引人深思的现实寓言,见证历史的同时,思考在同样充斥着疯狂与暴力的今天,我们何以抵御精神错乱? 后记 《错乱》这部小说的具 体背景,书中并未点明,但 透过情节中的若干线索,读 者可以推断出故事发生在中 美洲的危地马拉。这些线索 包括一些原住民族群名称, 比如卡克奇克尔族、基切族 ;主人公编校的那份口述档 案,也显然是在影射由危地 马拉天主教会于1995年发 起的“历史记忆恢复计划”( Recuperacion de la memoriahistorica,REMHI )。这份人权报告记录了长 达36年的危地马拉内战 (1960-1996)期间,军队 对国民犯下的种种暴行,其 中包括对玛雅原住民的种族 屠杀。报告按照议题分为四 卷,每卷都附有对幸存者开 展的共计6000多场采访。 报告于1998年4月完成并公 之于众,仅在发布两天之后 ,项目发起人胡安?赫拉尔迪 (Juan Gerardi,1922- 1998)主教就在寓所附近 被杀害,其他参与者也相继 收到死亡威胁。 若以玛雅原住民议题为 脉络来梳理危地马拉,乃至 整个中美洲的20世纪文学史 ,我们会看到其中贯穿着两 大主要叙事传统:其一是以 米盖尔·安赫尔·阿斯图里亚 斯(Miguel Angel Asturia, 1899-1974)为代表的精英 文人群体所创作的虚构作品 ,其二是以玛雅-基切族人 权斗士里戈韦塔·门楚 (Rigoberta Menchu, 1959-)的自传为代表的非 虚构类作品。后者被称为“ 见证文学”(testimonio), 其书写目的不在于艺术探索 ,而在于传达边缘群体的抗 争诉求并进行社会动员。古 巴哈瓦那美洲之家于1970 年设立“见证文学奖”,颁给 两部见证文学作品。此举标 志着该体裁在拉美首次被官 方正式承认。 而拉美见证文学真正被 国际文化、文学界的广泛关 注和深入研究,就始于门楚 于1983年发表的自传《我 ,里戈韦塔·门楚》。通过 将本土民间文化元素与欧洲 先锋叙事技巧融合,阿斯图 里亚斯实现了对本国原住民 文化传统的艺术性再现和传 播,这被乌拉圭学者安赫尔 ·拉马(Angel Rama, 1926-1983)引为拉美“跨文 化叙事”(transculturacion narrativa)的典范。而无论 是拉马的跨文化叙事理论, 还是阿斯图里亚斯以玛雅文 化为材料而展开的小说实践 ,其最终服务的对象都是拉 美国家主体性建构和文化现 代化进程,以图建立起不同 于欧洲文明的独立国族身份 。在这个统一民族文化身份 的塑造过程中,知识精英起 核心能动作用,独特性和异 质性极强的原住民传统被动 接受筛选、提炼和改造。以 “见证文学”为代表的民间口 头文学,在很大程度上可以 被视作对这一精英传统的对 抗性回应。这些平民书写者 和发声者,拒绝被他人所代 表,拒绝被宏大的国族叙事 压制,而是选择以叙述和行 动的主体身份,记录各自所 在社群的历史,对抗不公正 的社会结构。以门楚为例, 她在20世纪80年代至90年 代的成功成名,对推动危地 马拉境内的印第安人运动, 争取印第安人群体权益起到 了巨大的作用。 …… 不愿被政治、社会议题 框架限制,这诚然是莫亚关 于自己所追求的一种普世主 义文学理念的表达。他只是 个写小说的,不想去做扮演 救世主形象的政客。但不可 否认,这份普世的态度或理 念,背后依然可见当代中美 洲国民对政治、对精英、对 文化英雄所抱有的一种普遍 的消极情绪。美国人类学家 大卫·斯托尔(David Stoll, 1952-),在其著作《里戈 韦塔·门楚和所有贫穷危地 马拉人 的故事》 (Rigoberta Menchu and the Story of All Poor Guatemalans,1999)中, 收录1993年在危地马拉采 集到的一条街头采访资料。 前一年,门楚刚刚获得诺贝 尔和平奖。被采访的危地马 拉老汉说:“我们这样一个 文盲国家,得过一个诺贝尔 文学奖;现在,一场战争正 无休无止地进行着,竟又得 了个诺贝尔和平奖。”阿斯 图里亚斯与门楚所代表的, 可能不单纯是前文所谈到的 两种叙事传统,他们的背后 ,隐藏着一个更加深刻的命 题,即面对现实苦难,尤其 是种族屠杀、种族灭绝这样 大规模的人类暴行,艺术何 为、文学何为的问题。“奥 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将德国哲学家阿多诺这 句著名的表述,置于位于世 界“边缘之边缘”的萨尔瓦多 籍作家莫亚的小说内外,又 可以激发出我们哪些思索呢 ? 张婷婷 2021年8月 书评(媒体评论) (莫亚的)写作仿佛发 自其祖国的诸多火山之底。 ……他作品中犀利的幽默, 仿如巴斯特·基顿的电影, 又似一颗定时炸弹,足以威 慑那些蠢蛋(民族主义者) 脆弱的稳定感,让其失控, 恨不得把作者吊在公共广场 上。而实际上,对一个真正 的写作者来说,我实在想象 不出还有比这更高的荣誉。 ——罗贝托·波拉尼奥 一位风格强烈的作家。 在其精悍的小说中,他以情 感强烈的讽刺笔调攫住一个 虚构概念,然后再不断对其 进行挤压,再挤压。 ——詹姆斯·伍德 在结构和长度上,《错 乱》都让人想起波拉尼奥的 《遥远的星辰》 ——《纽约太阳报》 和卡夫卡一样,莫亚以 讽刺之眼关注官僚是如何成 为独裁者的同谋的……从荒 诞写到恐惧,又回到荒诞, 这和《城堡》有某种相似的 特质。 ——《世界》 《错乱》中的叙述者“仿 佛是一条蛇,他会发出咝咝 响,会吐出剧毒”,但莫亚 又能将伯恩哈德式长句自如 地扭转,从而为其所用。 ——The Millions 莫亚将焦虑变成一种艺 术形式、一种反抗行为。… …他使得萨尔瓦多在文学版 图上有了一席之地,让它在 国际上有了独立于头条新闻 的存在。 ——《国家》 莫亚是当今最具创造性 的小说家之一。他对人类状 况的探索。植根于他对政治 和心灵奥秘的深刻了解,具 有无尽的魅力,他是一个世 界宝藏。 ——克里斯托弗·梅里尔 ,联合国国际写作计划负责 人 精彩页 我脑子缺了一块。那句话这么说。我用黄色马克笔将它标记出来,再工工整整誊写到私人笔记本上,因为这不是随便一个什么句子,更不是俏皮话,完全不是,而是我第一天上班读到的材料中最让我惊愕的一句话,是我刚刚把头埋进那一千一百页档案没多久就碰到的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句话,那上千页几乎是按单倍行距印刷的档案,被我的朋友埃里克放在即将属于我的办公桌上,好让我对工作内容有一些了解。我脑子缺了一块。我又念了一遍,被这位卡克奇克尔人在目睹家人被杀之后所经历的头脑紊乱之深所震惊,猜想他一定是听到了脑袋里那个保障理智健全的部件崩坏的声音,而造成他神志错乱的原因是,这位受伤后动弹不得的原住民眼睁睁看着政府军士兵手挥大刀带着狞笑把他的四个年幼子女一个一个砍死后又扑向了他的妻子,那个可怜的女人则因为同样被迫目睹了自己孩子被士兵剁成颤动的鲜红肉块而整个傻在那里。没有人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还能保持头脑健全,我这样想着,陷入病态的沉思,试图想象那位原住民醒来时的心情,他是从妻儿血肉模糊的尸首中间醒转过来的,当时士兵以为他死了,就把他和他们堆到了一起,多年以后,这个男人有机会为此事提供证词,于是我现在才得以读到,并且要负责对它进行校对和润色,而那份证词恰恰就是以“我脑子缺了一块”开篇的,这句话给我带来巨大震动,因为它极其精准地概括了跟这位卡克奇克尔人有过相似遭遇的成千上万之人的心理状态,也精准地概括了数以千计兴致高昂地屠戮自己所谓同胞的政府军和非正规军士兵的心理状态,尽管我得承认,目睹亲生孩子被肢解而感到脑子缺了一块,跟脑子缺了一块似的肢解别人家孩子不是一回事,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得出一个不容置疑的结论:是这个国家所有人的脑子都缺了一块,我继而又得出一个更可怕、更让人不安的结论:搬到这么一个所有人脑子都缺了一块的陌生国家来编辑一份厚达上千页、记录了数百场屠杀的口述史料的人才是脑子缺损最严重的那个。我脑子也缺了一块,我这么对自己说,上班第一天,坐在他们安排给我的办公桌前,对着几乎光秃秃的白色墙壁,双目无神,这将是我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工作的地方—只配有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一把可供我四处移动的椅子,还有座椅背后那面墙上挂着的一个十字架,多亏这个十字架,房间的四面墙壁才不至于空无一物。我的脑子一定比这个国家所有人都缺损得厉害,我一边往后仰着头一边想,努力保持着椅子的平衡,同时发愁得花多长时间才能习惯背后那个十字架的存在,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擅自把它取下来,因为几个小时前埃里克在带我来这里的路上告诉我,这不是我的办公室,而是大主教的办公室,虽然他几乎不用,而是更喜欢待在他的教区—那也是他居住的地方。我尽可以长期借用这间办公室,但要把十字架摘下来替换上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则是万万不行的,而我的兴趣爱好跟任何一种宗教都毫不沾边,虽然接下来连续几个星期的工作我都得在恰恰坐落于大都会教堂后面的大主教区进行。又一个“脑子缺了一块”的表现,我忧心忡忡地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我这么一个道德败坏的无神论者为何竟然会答应为虚伪的天主教会工作,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我虽然极度厌恶天主教会和其他一切类型大大小小的教会,此刻却不偏不倚置身于大主教区,面对着那摞几乎是以单倍行距印刷出来的、记录着士兵如何屠戮了十几个村子的村民的一千一百页证词档案。我才是脑子缺损最严重的那个!我一边想着一边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动物一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幽闭的屋子里仅有的一扇朝向街道的窗户都被封住了,同时阻隔着外面行人和里面工作人员的视线,我开始焦灼地踱步,而接下来在这四面白墙之内工作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陷入这种焦灼踱步的状态,这时,突然冒出来的另外一个想法几乎把我推到了崩溃的边缘:我脑子竟然缺损到从教会手里接下一份会直接置自己于这个国家政府军监视之下的差事,好像我跟自己国家的军队之间麻烦还不够多似的,好像我在自己国家树的敌还不够多似的;我居然把脑袋往别人的蜂窝里拱,热心肠地帮忙清洁这帮天主教徒要去摸老虎屁股的手,甚至再附送个美甲服务,因为那就是我的职责,给出于虔诚之心决定去摸老虎屁股的天主教徒们的双手做清洁,做美甲。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盯住小山一样堆在桌子上的一千一百页材料并开始翻阅起来,但很快就停下手来,我之前跟埃里克商定要在三个月内完成对这一千一百页证词的阅读和整理,并修订成册,此刻却惊恐地发现,这丝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妈的!答应三个月内编辑完这份报告足以证实,我哪里只是脑子缺了一块,简直是整个脑子都坏了。刹那,我感觉自己就是个被困在这四面光秃秃的高墙内的囚徒,是个异国神父和军人共谋之下的受害者,是只正走向祭祀场的羔羊,而这一切都是由于一个月前那腔愚蠢又危险的热情,它害我轻信了埃里克的话,当时我们正在警局附近一家老旧的西班牙酒馆喝里奥哈,他问我有没有兴趣接一个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