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你们被那只熊给吞了。”贡纳坦白道。
塞勒涅断然反驳道:“那个唯一想要吞了你女儿的人是你自己。”
对阿奈德来说,那仿佛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她曾试图为父亲开脱,说他不能够因为妈妈而受到影响。
“妈妈!够了,别说了!”阿奈德打断了她。
“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塞勒涅。你不明白这段时间我的感受,那些日,那些月,那些年,以及我是如何一边回想着和你还有阿奈德在一起的时光一边度过的。”
阿奈德感觉一股暖流沿着她的喉咙而下,在她的胃里扩散开来。
“因此你杀了那只熊?为了替我们报仇?”她冲动地问道。
贡纳转向她。他看起来很真诚。
“对不起。我也是之后恰巧知道,多亏了那只熊,你们才得救的。其实带着它的皮并没有让我的良心感觉好过些,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让你觉得好受一点儿。”
塞勒涅勉强挤出一个用来维护自尊心的笑容,或者说,阿奈德是这样认为的。
“你的良心?你别逗我了。你是在跟我说你有良心,你在这段时间感到内疚?这可真是件新鲜事。我还以为你们欧迪斯缺乏良心这种东西呢。”
阿奈德觉得很不舒服。塞勒涅在过分地强调“欧迪斯”这个词的发音。她有意地重复着这个词,并且清晰地拼读出“斯”这个字,使它听起来格外刺耳。这是一种划清界限的方式,然后撇清关系。在她摩尼教徒的信条中,她是一个血统纯正的欧玛尔,然而贡纳却是一个非纯正血统的欧迪斯。因此,他们不存在对话的可能性。贡纳此刻看起来很受伤。
那么关于她自己呢,阿奈德,他的女儿,她不也是一个欧迪斯的孩子吗?或者说她两者都不沾边?
阿奈德并没有准备放她的父亲逃走,也没有允许她的母亲在第一次出现转机的时候,就此将他赶出她的生活。
“你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寂静是能够被刀子划开的。
“你是在邀请我吗?”贡纳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奈德走到塞勒涅的面前,好让她闭上嘴巴。
“当然是了,你是我的客人。请你留下来吃晚饭吧。”
这次,贡纳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决:“谢谢,我很荣幸。”
“你要留下来过夜吗?”
塞勒涅的脸色变得苍白。欧玛尔氏族待客之法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以至于连她也没有权力拒绝给予来访者一张桌子或是一张床。
贡纳注意到了阿奈德的困境,他避免侵犯塞勒涅:“我可以睡在我的车里,或者开到几公里外的贝妮卡尔洛。”
塞勒涅很生气:“你不应该说这个!”
“什么?”
“阿奈德不知道我们在哪里。”
“你搞错了。”她的女儿纠正了她。
阿奈德一清二楚。
他们正待在一个很小的房车里,房车停靠在一片人迹罕至的空地中间,距离公路几千米远。水渠蜿蜒的柔和平原感觉是向西伸展的,种植在北面园子的扁桃,某只飞行的银鸥,远处海浪的响声,还有橙子树开花的浓烈、香甜,都使她准确无误地推测到,他们处在西班牙的东部沿海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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