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星海，广东番禺人，中国现代音乐史上杰出的作曲家。他短暂的一生创作了包括《黄河大合唱》、《太行山上》、《二月里来》等500多首脍炙人口的革命歌曲，为中国的新音乐运动做出了突出的贡献，毛泽东赞誉他为“人民的音乐家”。本书结合冼星海的书信、日记以及学生、故旧的追忆评述，以生动的文字、翔实的史料呈现出冼星海执着于音乐和理想的一生。

郭冰茹，1974年12月生，文学博士，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现代文学馆兼职研究员。曾获“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2013)。著有《十七年(1949一1966)小说的叙事张力》《20世纪中国小说史中的性别建构》《寻找一种叙述方式》《革命与情爱：20世纪中国小说史中的女性身体与主题重述》(译著)等。

前言

第一章 南国箫手

一、海浪上的童年

二、岭南大学“两栖类”

三、为音乐漂泊

第二章 求学巴黎

一、“对着上帝”练琴

二、巴黎音乐院的穷学生

三、海外归来

第三章 辗转内地

一、百代公司的音乐编辑

二、华北采风

三、演剧队里的骨干

第四章 宝塔山下

一、艰苦的环境

二、温暖的大家庭

三、《黄河大合唱》

第五章 莫斯科之行

一、滞留西安

二、异国曲风

三、魂断莫斯科

第六章 为人民而歌

一、音乐大众化与民族形式的理论探索

二、民歌、歌剧与交响乐的创作实践

三、贡献与影响

大事年表

主要参考书目

后记

即便不是专修音乐的人，也知道冼星海这个响亮的名字。
一曲《黄河大合唱》回荡在几代中国人的脑海里，激荡着几代
中国人的爱国情怀。一部《黄河大合唱》也奠定了冼星海在中
国现代音乐史的地位，为他赢得了身前身后名。我读小学的时
候音乐老师就教我们唱《黄河大合唱》，在中学和大学的合唱
节，《黄河大合唱》也常常是许多合唱团的演唱曲目。然而，
除了《黄河大合唱》，冼星海为理想、为信念，为他热爱的音
乐，为他热爱的祖国、人民和中国共产党倾尽所有在所不惜的
激情、勇气和魄力，仍然是留给当代青少年最宝贵的精神财
富。

我们从小听惯了古人头悬梁锥刺股的老生常谈。除了对这
种疲劳战术不屑一顾之外已经难以再生出多少敬意。然而当我
阅读冼星海《我学习音乐的经过》时，不由得被他那股为了学
音乐一切都在所不惜的“顶硬上”的劲头深深打动。即便我们
不认同音乐是有钱人摆弄的玩意儿，我们都得承认学习音乐是
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的。因而，对于冼星海这样一个出生在贫
苦家庭、不名一文的音乐爱好者来说，接受正规专业的音乐教
育，特别是负笈法国学习音乐，他所面临的困难是常人难以想
象的。冼星海曾经形容过他在巴黎的生活，没有一分钱的官费
资助，每天为了三餐一宿，为了不至于饿死街头而疲于奔命，
做过各种体力劳动：餐馆跑堂、咖啡店侍者、理发店澡堂的小
工……然而只要有时间有力气就会锲而不舍地练琴、学音乐。
马思聪说冼星海什么都不怕，连学不好也不怕，有了这样的劲
头和信念，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呢？当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冼星海终于如愿以偿地考进了巴黎国立音乐院，终于圆满地完
成了学业，终于实现了他的理想成为我国现代伟大的音乐家。

我们从小也听惯了革命前辈们投笔从戎，把一切献给党、
人民、祖国的豪情壮举，作为革命历史教育的一部分，我们更
多的是单向度地接受而很难理解他们那代人的选择。然而冼星
海一生的轨迹却不仅是中国革命的一个注脚，而且是20世纪中
国知识分子投身革命的心灵写照。1935年，冼星海面对战争频
仍灾难深重的祖国毅然归国，面对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赢弱国民
毅然加入宣传抗战的革命队伍。随后，为了实现在贫弱的中国
普及音乐的理想奔赴延安，从此一直为音乐的民族形式和音乐
的大众化辛勤地教书育人、研究和创作。在中国现代史上，这
些真正受过西学教育却坚持不懈地为民族形式和文艺大众化殚
精竭虑，并且在专业领域取得突出成就的知识分子着实令人景
仰。

一个人历经千难万险始终执著于自己的理想，并且最终实
现了这个理想足以让人钦佩，更何况这个理想还是建立在为祖
国为人民的基石之上。21世纪，重读冼星海，重读那一代知识
分子走过的路，除了激励我们奋发向上之外，还留给我们更多
关于事业、关于理想和信仰的思考。

一个人历经千难万险始终执著于自己的理想，并且最终实现了这个理想足以让人钦佩，更何况这个理想还是建立在为祖国为人民的基石之上。阅读《人民音乐家(冼星海)/广东历史文化名人丛书》，重读冼星海，重读那一代知识分子走过的路，除了激励我们奋发向上之外，还留给我们更多关于事业、关于理想和信仰的思考。

写作冼星海的传记对我来说是一个意外。

这几年我的主要精力都在研究中国当代文学史和20世纪的
女性写作，偶尔也会介入当代文学创作，写些批评文字。——
在这些研究中，因为研究对象和语境的特别，时常会牵涉中国
革命的诸多问题，包括进步知识分子的问题。换言之，20世纪
以来中国的复杂性深刻地反映在文学史中。而以我的经历或许
不能充分认识这段历史以及其中的知识分子。我想我的许多困
惑也存在于其他青年朋友中。因此，当我在思考文学问题时，
自然会追问文学背后的历史。

或许因为这个原因，我犹豫再三后决定接手写作冼星海的
传记。我把这项工作看成与我的研究相关的一部分，并试图由
此从另外一个角度进入20世纪的中国。无疑，这本传记的写作
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难题，我毕竟不是研究革命史或音乐史的专
家。虽然冼星海的名字和成就在我自己的成长中是整体的革命
背景的一部分，但除了我们熟悉的那个宏伟的旋律外，“冼星
海”实在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于是收集资料，熟悉冼星海研究
的成果，成为我写这本传记时的繁重工作之一。而后来成为传
主的许多历史人物当初大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成为某本传记
的主人，因而许多相关的事件和细节在漫长的历史中并没有被
更多地留存，于是甄别史料给我带来了许多困难，也为我的写
作留下不少缺憾。

冼星海的研究资料不少，已经出版过好几个版本的传记，
如何推陈出新对今天的写作确实是个难度。我也尝试过以新的
观点和框架来叙述传主，但在实际的写作过程中，我发现这并
非一个轻而易举可以解决的问题。坦率地说。写完这本传记，
也就写下了我自己的遗憾。

2006年暑假，我第一次回到我的祖籍所在地——陕西米
脂，途经延安。那是一个清晨，我站在延河边，仰望宝塔山，
体会着革命圣地对一个热血青年的感召。我的祖父当年就是从
米脂到延安参加红军的。多少年来。我一直想写下他的历史。
其实，我并不能完全理解祖父那辈人也无法再追溯他们的足
迹，但我尊重他们对自己人生道路的选择。写作冼星海传记
时，令我意识到这是在和他们那一辈的革命青年对话。在这个
意义上，我写作传记，其实是在向一个传统致敬！

这一被我称为遗憾的册子，也得到了许多前辈的关心。感
谢主持《广东历史文化名人丛书》的专家对本书的写作提出了
许多重要的建议，这本书的观念和框架都留下了他们思想的痕
迹。感谢中山大学历史系曹天忠教授的细心审阅，他不仅为我
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史料。而且还认真地校改了初稿中的不少
错别字，令我这个中文系出身的学人颇为汗颜。同时还要感谢
诸多前辈学者和冼星海研究专家。我在写作中也借鉴了他们不
少成果，但由于《广东历史文化名人丛书》体例的原因未能加
注以示对原著者的尊重。在此深表歉意！此外书中冼星海的照
片多来自《冼星海全集》，其他历史人物的照片多出自其传记
或文集，另有部分照片来自网络，在此一并致谢！当然，还要
感谢本书的责编曾玉寒女士，没有她认真细心的工作，本书也
不可能顺利与读者朋友们见面。
   

郭冰茹
   

2009年夏

一、海浪上的童年

1905年6月13日，洗星海出生于广东澳门海边一个贫苦渔民家庭。他祖籍广东番禺，祖辈们一直生活在海上，靠打鱼、运输和载客为生。洗家从祖父这一辈开始移居到了澳门，但仍然是靠海而生的水上人家。父亲洗喜泰在洗星海尚未出生时便离开了人世，母亲黄苏英带着出生不久的孩子回到了娘家，和外祖父生活在一起。

洗星海出生在星夜的海上，母亲看着头上的星脚下的海，为这个一降生就没有父亲的小生命取名为“星海”。星海从小体弱多病，母亲和外祖父在他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关怀和爱。星海稍大一些，母亲就将他送进了一家私塾，这位识字不多的普通的劳动妇女希望她的儿子能读书，读好书，离开大海，过上体面的日子，所以不管自己多苦多累、多穷多难，都坚持让儿子读书。

“四书”“五经”的开蒙教育对洗星海有多大的影响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生活在海边的孩子总是和大海特别亲近。星海和小伙伴们有时躺在海边的沙滩上听海风呼啸海浪澎湃，听船上水手的渔歌和号子。渔民们在闲暇时也吹弄一些乐器，二胡、扬琴等咿咿呀呀地奏出广东小曲的迷人旋律，每到这个时候，星海和一群小朋友总是围着这些大人痴迷地听着。有时候村里会来个唱“龙舟”的民间艺人，他一手托着龙舟，一手敲打着小鼓小锣，孩子们就兴奋地跟在艺人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唱歌。星海的外祖父喜欢吹笛子，星海稍大一些就缠着外祖父教他吹。他学笛子很认真，很快就能吹得像模像样了。祖孙俩，两支笛，一唱一和，笛声悠扬，这个贫苦的家庭陶醉在美妙的旋律中，这个贫瘠的小村子也沉浸在美妙的旋律中。星海非常喜欢他的笛子，走到哪儿都带着它，他喜欢吹给自己听，也喜欢表演给别人看，他虽不善言辞，但音乐让他体会到了自己与周围世界交流的快乐。

1912年，星海7岁，外祖父不幸去世了。孤苦无依的黄苏英决定离开这个靠海为生的小村子，带着星海到外面去讨生活。毕竟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不可能再像男劳力那样驾船出海了。村里的不少人家都有人下了南洋，有的赚了钱，家里人也跟着享了福，有的却是一去再也没回来，从此查无音信。黄苏英思前想后，横下一条心，决定也带着星海下南洋。新加坡尚有几个星海父亲的故旧，凭着一双勤劳的手，黄苏英相信自己一定能把小星海带大。

黄苏英经常哼唱的是一首广东地方小曲《顶硬上》，歌词上说：“顶硬上，鬼叫你穷，铁打心肝铜打肺，立实心肠去捱世，捱得好发达早，老来叹番好”。这首歌既是黄苏英的励志歌，也从小教育洗星海要坚韧不屈，一旦树立了奋斗的目标，就要克服一切困难，坚持到底。冼星海的求学过程非常艰辛，但他总能咬紧牙关，克服困难坚持下去。很多年后，洗星海为《顶硬上》重新谱了曲，成为他众多作品中唯一一首写给母亲的歌。

黄苏英变卖了家里的一点薄产，凑了些旅费，带着小星海登上了一条驶往新加坡的小型客轮。船的底舱是新加坡移民局专为华工包下的，虽然费用低廉，但对一贫如洗的母子俩来说仍是昂贵，于是他们在轮船上随时找些活计，帮着打扫食堂，浆洗缝补，就这样在海上颠簸了数日后终于到了新加坡。新加坡虽是外国，但华侨很多，热心的同乡故旧非常同情母子俩的处境，帮着母子俩把生活安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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