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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守山》的主人公肖林,是中国自然保护区第一批专业的保护工作者之一。他生在雪山脚下,长在雪山中,工作又是保护这座雪山,从十六岁开始,守护白马雪山整整三十五年。 个体命运,时代变迁、信仰传承、族群轨迹、物种兴衰……肖林的人生很传奇,故事可读性强,有人们感兴趣的荒野求生、野外科考、野外摄影等等;可贵的是,他的精神世界也十分丰富,有藏文化独特的生命观、信仰观,也有一个常年与自然、与雪山为伴的人,如何自我探索,自我实现的心路历程。以他为引,有天地万物,世间万象。 在白马雪山,守护滇金丝猴,守护野外生灵;也是在这座雪山,他遇见众生,体悟灵性,心魂交付。白马雪山,是家乡,是传奇,是信仰,是一个平凡的护林人的一辈子。 目录 序言 献给大山的一生 / 艾瑞克·瓦利 楔子 江坡 一 初入保护区 二 与滇金丝猴结缘 三 滇金丝猴出名了 四 WWF和藏族人的生命观 五 大山孕育的生命 六 命运再一次被滇金丝猴改变 七 重回德钦,重守白马雪山 八 野生动物摄影 尾声 后记 序言 献给大山的一生 艾瑞克·瓦利(Eric Valli) 法国电影导演、摄影师 我是在长江中上游拍摄《家住长江》(Living Yangtze)时认识的肖林。我这一生,无论是职业生涯还是 私人生活,都和很多藏族人打过交道。当我第一次看到肖 林那张黝黑的脸,和大山给予他的刚毅外表,我便知道, 我们的相遇绝非偶然。 喜马拉雅东部山区的自然资源极为丰富,举世闻名, 这是我一直希望深入拍摄的地区,而找到一个终身保护大 自然的人也是我的夙愿。肖林身上那种热情、聪慧、充满 好奇心与坚持不懈的气质,都非常强烈,令人感动。我相 信,正是这种精神气质——喜马拉雅大山中常年的艰辛锻 造出来的韧性与真诚——使得我们有相见恨晚之感。只需 一眼,我俩便认出彼此,我们属于同一“族群”。 我在白马雪山拍摄的片子《喇嘛与巡山者》(The Lama and the Ranger)讲述了肖林和他的同事与当地藏 民和僧人,为了保护这方珍贵而脆弱的自然,他们联手开 展反偷猎、环境教育等工作。喇嘛和村民已经成为这个区 域生物多样性保护的重要力量。肖林和他的同事们对该区 域的代表物种滇金丝猴的科学监测和研究工作也格外突出 。 虽然我俩隔着语言的障碍,肖林还是同我分享了他对 野生动物摄影的热情。肖林给我看了他在这个地区拍摄的 野生动物照片,最重要的当然是滇金丝猴,他这一生的所 有工作都围绕着这群猴子。尽管我的摄影作品一直更偏重 于人文类型,但他的照片中隐含的敏锐视角非常打动我。 当我得知肖林终于要出版一本自传并且邀请我来写序 言,我感到非常高兴。肖林一辈子工作的这个地区也是他 的出生之所。他把自己这一生像献给神灵一般,全部奉献 给了这座大山。 我和肖林有约,要一起去藏北高原,去他一心向往的 奔腾着众多野生动物的那片原野…… 真诚期待更多的读者可以翻开这本书,和我一样去赴 一场另个世界的约会。这个世界,如此远离我们惯常的城 市…… 导语 一部优秀的非虚构作品。通过一个一线自然保护者的三十五年,讲述了人与山,与猴,与众多野外生灵的传奇故事。市面上关于环境及动植物的叙述很多,但都缺少一种可称之为精神性的文字。《守山》主人公肖林长期在保护区一线工作,自然赋予他的不仅仅是工作在天堂般纯净的地方,作为藏人,他天生具有一颗与自然心息相应的能力,他的叙述把我们带进一个和自然灵魂相通的境界。 《守山》记录了传奇物种滇金丝猴的故事。以大量篇幅描写了人类与保护动物滇金丝猴的故事,从被发现、被命名,到被保护、被研究,其中有对灵长类动物的科普,也有对人与野生动物、与大自然关系的思考与讨论。 《守山》为千千万万的自然保护区一线工作者做记录。主人公是中国自然保护区第一批专业的保护工作者中的一位,了解中国环境保护意识和政策的发展,亲历了一些环保大事件,本书对这些历史做了亲历者视角的讲述与记录。 后记 王蕾 2001年,我一个人守着一个大别墅,遇到了我发誓永 不再见的世界上最野蛮无理的人。 十四年后,我执笔为这个人写了本传记,从采访到出 书历时三年多。 生活的安排就是这样。 别墅是著名野生动物摄影师奚志农初到香格里拉(当 时还叫中甸)时租下来的,他正巧和妻子史立红老师带女 儿去离野生滇金丝猴群最近的那仁村工作去了。而最野蛮 无理的那个人,没错,就是肖林。我当时正受奚老师和史 老师之托写一本以滇金丝猴为主题的儿童科普读物,肖林 二话不说地接受了采访,但采访只维持了半个小时,而且 没网到半句有效信息。 整个的采访就是他不断地说“我不知道”“这事去问 别人”……还有不停地皱眉——眉心两道竖纹不断拧紧, 让人烦躁不已。 我终于忍不住爆发:“那我的书怎么写?” “啊?你写不出来,倒来问我?”肖林终于放下了眉 头,心满意足地甩开我这个手下败将,走了。 这是与我长时间对话的第一个藏族人,也是我采访生 涯中的第一次“落花流水”,从此我发誓与此人老死不相 往来。 十四年后,再次见到肖林,还是为了滇金丝猴。奚志 农老师和英国制片方合作,历时三年制作了一部关于滇金 丝猴的自然纪录片《云上的家庭》,但只有英文版本,我 授命为中文版纪录片收集素材。而此时我也早已完成以藏 文化山崇拜为题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对藏文化和藏族人多 了些了解与情感。 这一次,肖林带我走进他的“秘密花园”——曲宗贡 。原来,去野外才是对他的正确“打开方式”,我们一路 聊得风生水起,徜徉在这片雪山森林净地,过去的“仇恨 ”随风而散。 之后,肖林在奚志农老师的野性中国工作室举办了个 人摄影展。参展照片发来,人却跑去雪豹之乡,全然忘记 每张照片下面还需要有一条图说。我自告奋勇,和他隔空 工作,他发来语音我整理成文字。那是一次极其享受的工 作过程,他对动植物有一种外人永远无法企及的理解,那 是只有长期和野生动植物打交道,并全情投入的人才会产 生的独特感受。我被他心底的“珍珠”闪晕,脱口而出希 望帮助他整理更多的野外故事。 最终促成这次合作的还是奚志农老师。2015年秋季. 我们几人在最靠近野生滇金丝猴的那仁村工作,一起补拍 滇金丝猴纪录片中文版的镜头。一杯红酒下肚,奚志农说 :“肖林这辈子的故事太值得记录了!他的经历就是一部 人类对滇金丝猴的认识的历史,没有写下来怎么对得起所 有参与滇金丝猴工作的人……”奚老师慷慨激昂,眼神半 点都没有离开我,“但是无论从时间还是文字能力,肖林 都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热血冲上我的脑子:“奚老师 ,我来写吧!” 从此上了“贼船”。书稿采访加完成已是2017年的秋 末转冬,书稿也从云南写到北京,从北京又写到法国,之 后又经历了几乎一年的修改……我和肖林两个人只是凭着 一股傻乎乎的信心,一直坚持到完稿。 当我翻起一些滇金丝猴考察或研究记录的时候,很自 然会碰到“肖林”二字:但当我翻起一本被称为“藏族心 灵史”的书时,我看到了江坡,见到了肖林的弟弟肖马的 名字;在我写作进行一半的时候,友人送给我一本卡瓦格 博的音乐记录,竟然看到了江坡,以及肖林的父亲——他 果真是当地绕不过去的热巴艺人……我突然感觉责任在身 ,历史在流转,我却是要定定地把历史中的脉络还原到一 个人的身上。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只要写作者具有敏锐的 心灵,每个人、每个地方都有故事,传奇并不缺乏。肖林 的故事横跨了卡瓦格博、滇金丝猴考察以及众多野外经历 ,不免富有传奇性,但写作的笔锋总要回到心灵的深处, 我要做的只是把他的心路历程原原本本地捧出来。 采访时偶尔翻到肖林二弟在三十二年前的一封信:“ 哥哥,你是我心中最优秀的人,可惜我不是一个文学家, 你的故事太值得写下来……” 我突然心有戚戚,这是我采访肖林时不止一次的感觉 。写作过程中,我一直懊恼自己落笔苍白,知道我无法写 出肖林整个人生的波澜壮阔,即使自己心头的震颤也无法 传达殆尽。不过故事的主人公肖林对自己人生的价值充满 怀疑,他经常问我:“这也值得写吗?”在采访中他经常 忽略很多事情,这些主动或无意的忽略肯定会减少本书的 魅力,需要标明的是:书中至少三分之一的内容是靠别人 的叙述以及实地采访才得来的。 我感谢肖林对我无条件的信任和坦诚。后来和肖林二 女儿追格的一次无心聊天中,她说只见过一次爸爸的哭泣 ,是在她爷爷去世的时候。而在我的采访中,肖林很多次 会激动得情不自已,袒露出他这个藏族汉子的真性情。当 然,他的真性情中还包含着无数次的耐心尽失,嚷着要冲 出去开野车、拍野鸟。 采访初始,我和肖林达成一个共识:这本书只是通过 他的故事、他的视角,把滇金丝猴的故事,白马雪山保护 局这两三代所有工作人员的工作经历,以及他见证的中国 环境保护历史,藏族人的生命观,等等,一一详述。肖林 本人只是一个引子、 精彩页 从孩童起我就不是个淘气的孩子,如此评价自己,远非褒义。隔着几十年的岁月路回望,心中不免升起一丝遗憾:那时候怎么会那么老实? 在学校功课做得好,回到家就帮妈妈干各种活计,听话得如同白板一张。妈妈可以直接拎起给两个弟弟做榜样。正如父母给我起的名字,我自小就很“此称”(守规矩)。 我是家中长子,自懂事起,爸爸就认真叮嘱我:“有一天,你要当家的!”我们藏族人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女孩子长大后招个上门女婿,男孩子则跑出去四处闯荡,漂累了再就地成家,所以由女孩子承起家族大业的也很多。我上面虽然还有一个姐姐,但姐姐从小就显出“志在山外”的豪情,父母明白:当家的任务,只能交给守规矩的“此称”。 有了“未来当家人”的光环罩体,年少的心中难免升起些轻狂,教训起两个弟弟,声音也会雄壮起来。少年不知当家难,以为“当家”只是劳作方面的体力支出。 事实上,我很小就包揽了家里的许多活计。每天下午放了学,都要背起竹筐去打草,那个时候每家每户都养牲畜,村子附近的草早被割光,要走到山上才能把竹筐装满。有一天,男孩天性里的顽皮溜了出来,我和要好的小伙伴在溪水边玩得忘乎所以,猛抬眼,太阳竟已西沉,我的眼泪都急出来了:无论怎么赶都来不及割满一筐草了!想着妈妈会失望难过,我头一低,带着小伙伴就钻进别人家圈地养草而特意留出的草地,做贼一样割满竹筐,又狂奔回家,心中忐忑,转头一看,草居然只剩了半筐,都怪颠得厉害,赶紧又把草捞出、抖松、慢放……直到不知是草还是空气充满了竹筐,我才一脸坏笑地走回家,嘘,脚步一定要轻! 现在回想,我家当时经济条件很差,父母都是农民,拉扯四个孩子,家里几乎顿顿吃杂面。经济条件好的人家,家里有人在粮油销售站工作,餐桌上就会出现嫩白嫩白的粑粑。那时我时常拍着胸脯发豪言:等我当家了,要让大家顿顿吃上白面。 但,很快,“当家”的担子真的压下来了! 在我五年级时.姐姐考上了大学。那个年代大学生稀罕如金,别说偏僻的江坡村,在整个德钦县,姐姐都是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整个村子的人都来我家祝贺,人群散去,黑夜来临,我分明感受到父母的忐忑不安。他们不放心一个女孩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有更重要的——钱! 姐姐考上的是昆明的云南大学。在那个年代,江坡很多人一辈子连村子都没有出过,更别说德钦县城。对于遥远陌生的未知世界,最有保障的当然是钱。而那个时候,我父母连姐姐的路费和学费都不知道如何筹措。 借!母亲一家一家上门求,钱几毛一块地凑过来。 那个年代,江坡一个普通家庭可能只有几块钱的余钱。这些小心存在枕头里、佛龛内的钱,一点点移交到母亲手里……整整一个夏天,我们全家都在为姐姐上大学而奔走。临到姐姐出发,母亲才喃喃地说,家里实在凑不出第二个人的路费了。姐姐只有一人上路。 那天晚上,妈妈很晚才睡,她把借来的钱全缝到姐姐的衣服里,记忆中是很多旧得烂角的钱,被妈妈用粗糙的手一点点抚平。 记忆深处的那个深夜,昏黄黯淡的灯光下,妈妈一下子老了。还有一种寂寞的声音,全家人围坐着,却没有什么话,连年纪尚小的两个弟弟,也在默默感受着亲人即将远离的撕扯,和那贫穷的压力。 我突然感到身上压了一副担子——渐渐老去的父母,正在求学的大姐,两个年幼的弟弟,这个家是那么的孱弱,如果有一个人可以为这个家做事,这个人只能是我! “当家”的分量在这个深夜才真正地压了过来。 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在班里是班长,论努力和天资并不逊于姐姐,可和全家的生活重担相比,学习又算什么? 姐姐走得脚步沉重,但她是在迈向未来,迈向一片彩色;而我,则留在一片黯淡中。 那年,我十三岁。 初中的学业总要完成。很快到了初三那年,爸爸在中甸(现香格里拉)做工,妈妈带上我,到村公所给爸爸打电话。 “包产到户后社里给咱家分了那么多的地和牲畜,我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了,现在我们家哥哥要报学校了,是不是就别再上了,留在家里帮我……” 当时的电话线路很差,妈妈几乎是对着电话在喊,一字一字,响如洪钟,我的命运就这么被宣判了。 爸爸在外面做工是给人家盖新房,做木工活儿,他人聪明,活儿又细。那次打完工回家,他破天荒地给我带了一双皮鞋。按照当时藏族人家的习惯,如果是泥水类活计,做工结束时直接结算薪水就可以。但是我爸爸一直是做木工,木工可不得了,是要用木头架出这一世房子的脊梁筋骨。木工完工的时候,东家一定要送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以示酬谢,爸爸那次收到的就是一双皮鞋。 “皮鞋我穿有点小,让我家哥哥穿吧”,父亲就把鞋转送给了我。第一次拥有如此高级的礼物,我心里暗暗猜想:这是不是父亲对我辍学的一点补偿,或者安慰?可是,父亲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提过停学务农的事,哪怕一个字也没有。 我人生中的第一双皮鞋是父亲亲手送的,完全成人的款式和大小,穿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