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枝桃，台湾南投县某中学校长。曾任南投县宏仁中学校长、台东县公东高级工业职业学校教师、台东县新港中学语文教师及训育组长、瑞竹中学语文教师。著有《当校长的10个勇气》《我们不是坏孩子》等。

你可以不要走吗
编辑希望我写一段后记。我知道，从第一天忐
忑地到宏仁中学写起，经过六年的经营，最后总要
写到离开宏仁的那一天才算完整，但我一直害怕回
想那一年离开的场景……
毫无预警地，我接到调离宏仁中学的命令。
接到通知的十天前，才欢天喜地地庆祝塑胶跑
道完工。我邀请社区人士、退休教师、家长以及地
方民意代表等，一起携手走上新跑道。蓝天绿地映
衬着红色的跑道，真的是美极了。
但没想到十天后，我便接到了淑珍督学的通知
。她通知我时已是县政府发送完新闻稿后了。
没有征询，没有迹象，这突如其来的通知，让
大家措手不及。那一年暑假，我已与宏仁的同事，
接受上海某所学校的邀约，准备8月4目前去参观并
洽谈是否缔结姊妹校事宜；那一年，我们正规划宏
仁要走国际教育的方向；那一年……
宏仁大家庭的老9币、孩子、家长不能接受我要
离去的事实，明知再三抗议，都无法让县政府收回
已发布的命令，但家长为我被调走的事，仍一波又
一波地抗议。当时几乎每天都有毕业的孩子听到消
息回来看我，我总忍不住在他们一声声“校长妈妈
，你可以不要走吗？”“Vu Vu，为什么你一定要走
？”中落泪。
三天里，我急遽消瘦二公厂厂。
一天，科长打电话问我知道家长要到县政府丢
鸡蛋的事吗，我回说不知道。他要我先处理，不要
弄得很难看。
我忍不住回他：“又不是我要调走的。你们把
我调走，却要我自己处理、善后。”
那一天，县长秘书要我了解县长调我回去的好
意。我说了气话：“我又不想要离开宏仁。”
在县长接待贵宾的办公室，家长个个气呼呼地
陈述：宏仁中学好不容易有成绩，并爬到山腰了，
把李校长调走，让宏仁怎么办……
我看长官不说话，只好起来打圆场：“县长是
个好人，他看到我一个女孩子每天开车来回一百多
公里，早出晚归的，所以他好意想到了我，要让我
离家近一点，我们真的不该怪他的。我是公务人员
，遵守上级的调动本是天职。我很谢谢大家爱护我
，与我一起打拼，才缔造了宏仁的今天。记得吗？
六年前，我初派到宏仁，你们心里很不舒服，心想
宏仁好歹也是个大学校，怎么派一个初任校长？六
年前的质疑，六年后的不舍，现在是否可以不要再
重演质疑的戏码，能接纳、信任新来的校长？我确
信以宏仁现在的完备体制，及家长的热情支持，任
何校长都能把宏仁带得有声有色的。”
说完后，家长会会长尤东河说了话：“县长，
你很聪明。你不说话，叫我们校长说话。我们能讲
什么，只能含泪接受了。”
于是，我离开了宏仁，离开了我一手打造的大
家庭，离开了我的家人、我的宝贝。
后来路人甲、路人乙开始八卦，胡说我请托多
人才调回，又胡说我高调运作家长抗议的戏码，说
我欺骗宏仁家长的情感……这些我不认识的、没深
交的人，编派非事实的八卦，我不想理会他们。因
为我知道：他们永远说不了的是，我在宏仁努力的
历程；说不了的是，我们大家庭成员走过泥淖后的
情感；说不了的是，一个校长妈妈、一个Vu Vu守护
孩子的爱与关怀。
“早安，校长妈妈。”
“早安，阿母。”
“早安，Vu Vu。”
离开了我的宏仁大家庭，听不到每天一早宏仁
宝贝的亲切问候，但回到以前服务的中学，我仍是
校长妈妈。我仍然把学校经营得像家庭，每天早上
，也依然在“校长妈妈，早”的问候声中，展开快
乐的一天。
“早安，校长妈妈。”
“早安，我的宝贝。”

第一章 冒险旅程的开始
冒险旅程的开始
充满肃杀气氛的交接典礼
生气不如争气
老师的名字
与议员过招
你见识过小辣椒吗
第二章 把不入流的学生教成一流
唱“军歌”的孩子
需要掌声的孩子
艰巨的责任
哇！大学教授来上课耶
萌生退意
破蛋啦
为退休老师办欢送会
上辅导课的风波
他们是“乱源”吗
办理舞蹈比赛
把“仓库”变成图书室
家长会风波
第三章 先做好自己，再求助他人
孩子赢得比赛，却是我烦恼的开始
筹款去日本，找到金主啦！
日本载誉归来
校长的点心约会
给十万，我只取两万
爱与服务，贪心点又何妨呢
“失败”的饼干
溪头庆功宴
彩云第一志愿奖
退休老师的巨大身影
第四章 管乐团带来的巨大改变
成立管乐团，困难重重
到台北放手一搏，争取管乐团经费
乐器送来了，希望进来了
全县管乐竞赛初体验
他们哭着回来
普仁基金会，开启奉献之路
感人的成果发表会
第五章 为翻转学校而战
角力赛解决“十大恶人”
光荣的到来，却是梦魇的开始
科技展一起来，团结力量大
遭人抗议的“红”流
第一次到台湾地区立法机构
不足的补助金，操场修一半吗
凡事感恩
后记·Vu Vu，你可以不要走吗

冒险旅程的开始
在校长的工作岗位上服务多年，我心里始终无法忘记的，却是第一次从县长手上接过证书的那一幕。
本该是欢欢喜喜、充满期待的，却是乌云罩顶、山雨欲来的阴晦。
那是南投县政府举办的共同交接典礼，由县长亲自颁发证书给新任校长，那可是我教职生涯的新起点。当司仪喊到我时，我轻松愉快地向前，站在县长面前，给了他一个微笑。
可面前的县长稍稍垂着眼眉，一脸愧疚。
把证书颁发给我时，是我的错觉吗？我看到他的手似乎有些颤抖，不是该说恭喜吗？但县长只低沉地说了句：“把活力带进那所学校。”
我微笑地接过，但一转身，就看到教育局局长一睑凝重地看着我，台下的人也都直愣愣地盯着我。
我赶紧收起笑容。心想，这些人是怎么了？
一回座位，到场观礼的好友云，立刻咬牙低声说：“你知道吗？刚刚台下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还有人说：‘要看看李枝桃去那所学校会怎么死！’”
云握着我的手，紧紧捏着。
力道强劲，我知道她真的为我忧心。
分发，跌破众人眼镜
这个分发结果的确是有些不符合潜规则。
通常菜鸟校长都是往偏远处分发，因为偏远小学校，人少好管理，等到磨炼个几年，再往都会区的大学校调动。
所以我一考上校长，等待分发时，身边的亲朋好友就纷纷劝我该买一部四轮传动的越野车。我这菜鸟不是要被分发到最远的信义乡同富中学，就是接近清境农场的仁爱中学，还有人要我有心理准备，也有可能是日月潭边的明潭中学。山路崎岖，当然越野车最好。
其实我不怕远，更不怕偏僻。在各种揣测中，我倒是最希望被安插在明潭中学，那是要经常接待贵宾的学校，很适合我的个性。
尤其风光明媚，我告诉学校的好姊妹，若在那湖光山色、美不胜收的学校，“你们随时来，我都会招待你们去划船”。
我甚至开始想象在氤氲水气的湖边散步，迎接学生进入学校，叫唤每个孩子的名字，与他们问早的情形。孩子一定很兴奋地说：“校长叫得出我的名字耶！”是啊！在那只有四十几名学生的学校，我当然叫得出每一个孩子的名字。
另外，我特讨厌制式的传统制服，所以我一定要设计一套活泼、有型的制服，让我的孩子们一站出去就让人家夸赞：“受日月潭美景熏陶，孩子果然特别美。” 朋友笑我想太多：“你要改制服，家长要花钱，会被抗议的。”
我笑着说：“才四十几人，我就送吧！”想想我在外头可以大声说：“我送给全校每一个孩子一套制服，多吓人哪！哈哈！”
我对小学校的美梦与规划都让我满意极了。刚退休的教育局局长是我中学时的校长，他也觉得我会被分发到明潭中学，还说届时要来找我游湖。
我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你不知道你妹妹的能力！”
美梦才没做多久，在县政府担任课长的大姊在名单公布前得到了消息。
她说教育局呈上的校长分发名单，被县长大笔一挥更改，批示我要到宏仁中学。大姊一听是宏仁中学，心急如焚，立刻去拜托县长，让我带六个班级的小学校。
她说：“李枝桃初任校长，怎好到中型学校？何况大家都知道那所学校状况不断，不好带呀！”
没想到，县长劈头就回绝了：“你不知道你妹妹的能力！”
我所有山巅、湖边的美好规划都破灭了，第一时间，当然有点失落，但是县长的这句话唤起了我的虚荣心。
我安慰姊姊：“士兵没有选择战场的权利。既然要当校长，就不要选学校。”
大姊没再说话，但叹气叹个不停。
就像此刻我身边的云一般。
“哎呀！别为我担忧。”我告诉云，“县长颁发给我的聘书就像一张藏宝图，我准备出发去挖宝，挖宝的路途必然艰辛。有可能我可以满载而归，也有可能历经艰险坎坷却铩羽而归，但不管如何，我必然可以学到经验，帮助我在下一趟旅程中顺利挖到宝。”
“你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是无可救药地乐观？”云笑我。
不管是天不怕地不怕，或是无可救药地乐观，更或是一份受县长夸赞的虚荣心，我都要出发，来一趟冒险之旅。
我想到《失落的一角》那本绘本中，缺了一角的圆要出发去寻找失落的一角时歌唱着：“我要去找失落的一角。”我也要歌唱着：“我要去冒险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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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道》讲述了李枝桃校长成功转变台湾一所薄弱学校的故事。作者新到一所学校，就面临诸多困难。到校第一天，全校第一名的学生就要转学；癌症末期的音乐老师在逝世前两天到校，向她提出了两个卑微的要求。——这是一所陷入困境的学校。作者凭借忍耐、热诚和智慧，逐步赢得老师的感动和帮助，打开了局面。她不仅让学校成绩年年提升，而且在角力、拔河、管乐等方面不断获奖，甚至还代表台北参加比赛，不仅赢得比赛，更赢得了大家的尊重，改变了老师和社区。学校300位毕业生，有半数考上心中的第一志愿。本书体现了一位优秀校长的智慧和担当，她的诸多做法和真挚的教育情怀，值得中小学校长和教师借鉴，让我们重新看见教育的力量。

我还能再做什么
自从拙作《师道》（繁体版）出版后，“有爱
心、以校为家、尽心尽力、不屈不挠、有智慧”等
对我的溢美之词频现，我仅微笑带过，告诉大家：
“教育非一人之功，要把教育地图拼好，缺任何一
块拼图都不行。我仅是让家长、老师、社会大众、
学生等这些拼图一一就位，当然也包含我这一小块
。”
2000年我奉派接掌宏仁中学，当时的它的确是
一所为人诟病的学校，朋友说我运气糟透了，我却
想到了我的女儿，她在小学时曾拿着最后一名的成
绩单，乐观地告诉我：“妈妈，你知道要维持最后
一名多不容易吗？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赢过他人哪！
”我没责骂、嘲弄她，只是陪伴与教导她，让她一
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学。女儿的书桌玻璃垫下
面放了一张纸条，她写着：“看谁能笑到最
后！”2000年她考上成绩最佳的女子中学，她的小
学老师惊讶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我说：“
孩子有无限可能呢！”
是的，孩子有无限可能。我从事教育，一直秉
持这样的信念，因为我来自一个偏僻、穷困的乡下
，我看到一穷二白的同学借助教育从社会底层往上
层流动，当时曾经有一名初中老师嘲笑我们将来能
做什么！毕业三十几年后，我办了一场同学会，请
那位老师来参加。“这是许总裁，那是颜法官，这
是研究所杨所长，那是陈工程师……”在我的一一
介绍下，老师
因惊讶而嘴巴张大了，眼睛也瞪大了，结巴地
说：“你……你……你们，这……这……这些乡下
孩子……”我笑着接下他的话：“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既是我惦记的嘲弄话，又是我
每天问自己的话。遇到困难时，我不断问自己“我
能做什么”，试图找出问题的答案；达到一点目标
时，我还是会继续问“我还能做什么”，除了期盼
能更精进外，也要求自己不能自满。
在这样一遍一遍地问自己、问苍天、问朋友的
情况下，问题被一道道地解开了。当年嘲笑我的人
转而羡慕地说我运气好，被派到这所为人诟病的学
校，只要有一点点好的表现就能被看到。
是啊！我运气真好，曾经有一名老师自豪地说
他可以影响一个班级的35名学生，而我说：“幸运
地，我当了校长，只要我可以影响10名老师，便能
影响350名学生。”
我真的非常幸运，不只宏仁中学的老师都愿意
帮忙，家长及社区民众甚或企业界的朋友也都愿意
帮我忙，经过六年的奋战，我们把宏仁中学从谷底
拉起来了！
“同志”是我与家长们共同的称谓，在一声声
“同志，我们能做什么？”“同志，我们还能做什
么？”的问话中，情感的相互支持变成最大的资产
，团结的力量成为宏仁中学最坚固的地基。我知道
这所学校将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崩解，我更知道宏
仁中学的故事，将不只是地方的骄傲而已，它更是
教育最美的传说。
一个由外婆养大的宏仁的孩子，在宏仁老师的
教导下，考上台中第一高级中学。在毕业典礼上他
意气风发地对学弟学妹们说：“闽南语有一句话叫
‘落土三分命’，我告诉你们这是错的。我站在这
里，就是一个证明，证明命运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
三年后他告诉我，因看到一起街头打架事件，
那些孩子血气方刚、握拳咒骂的模样让他醒悟：曾
经他也是这样的孩子，是谁改变了他？那一夜他失
眠了，想到老师扳开他紧握的拳头牵着他进教室的
一幕、老师借口要他到学校陪老师读书准备考研究
所却不眠不休地帮他补课的一夜夜、老师被傲慢无
礼的他呛骂啰唆死了的情景……即便如此，老师都
没放弃他。
“原来不是我改变了未来，创造了命运，而是
老师啊！”那孩子眼睛发亮，他最后决定读师范大
学，因为他要当一名能改变孩子命运、创造孩子未
来的好老师。
孩子的回应与改变除了是我们教育人员最大的
收获外，更是社会、国家最大的资产。听闻中国人
民大学出版社和北京源创教育研究院合作出版拙作
，我真是高兴极了。我的故事也许不是最动人的，
我的作为也许不是最好的范例，我的付出也许不是
最多的，但我希望能让更多在教育现场，有点心力
交瘁的老师们知道：您并不孤单，海峡彼岸也有人
依然坚持奋战
到底；我更希望让各行各业的人知道：在教育
现场有许多像我一样的老师，正在为每一个孩子而
努力。也许我们累了，但我们仍打起精神继续问：
“我还能再做什么？”
您呢？亲爱的读者，您能为教育做些什么？

她，被某些人称为“小辣椒”；她，是学生称赞的“妈妈”。为了学校，她把房子做抵押贷款；为了学生，她挨个找老同学借钱。
从前曾被人唾弃的学校如今成绩年年提升，从前质疑她能力的家长、同事如今为了学生齐心协力。
李枝桃著的这本《师道》传递出的智慧与力量，让我们重新发现为师之道，看见教育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