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07年2月
“我们这是去哪里?”贾妮问。“我想吃比萨。”
“我们去参加瓦奥莱特的生日聚会。”我咬着牙说,知道随后会怎么样。
“我不喜欢瓦奥莱特!”
我叹口气。
“贾妮,她是个友好的小姑娘。”
“我恨她,”她说着,好像在说“这是一个艳阳天”一样。她的声音里没有憎恶,所以我不相信她的话。
“你为什么恨她?贾妮,恨是一种很强烈的感情。只有那些真正伤害我们的人,我们才会恨。瓦奥莱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我就是不喜欢她。”
贾妮的朋友所剩无几了,但我特别希望能留住瓦奥莱特。瓦奥莱特是个聪明的女孩。我可以不管贾妮怎么对待那些和她不在一个‘智力水平”上的孩子,但对瓦奥莱特不要这样。
“为什么?”我追问着,迫切想让她不要疏远瓦奥莱特。
“她不喜欢狗狗!”
“你问过她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狗狗?”
“我就是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锲而不合。
“400告诉我的。”
我考虑着要不要提醒她,400并不是真实存在,但这不会奏效的,于是我问道:“400怎么知道的?”
贾妮耸耸肩。“我不晓得。她就是知道。”
“瓦奥莱特不属于十三们,贾妮。她很聪明。她应该很接近二十。”
贾妮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是二十五了。”
我一直拒绝面对的内心深处的恐惧翻滚起来。她在提高她的“数字”。咻什么时候变成二十五了?”
“就现在。”
这让我苦恼不已。每次我认为我们可能找到了一个和贾妮在数字上比较接近的朋友时,她就会提高这个数字,就仿佛她故意要在自己和别人之间制造距离。
“好吧,那就只要保证,你不会告诉瓦奥莱特你不喜欢她。”
“我就打算告诉她的。”
这让我很惊讶。她仿佛在和自己闲聊一般。如果她之前就有这个意图了,干吗不对我撒谎呢?这才是符合逻辑的!
“还记得妈妈说过吧,如果不能说好听的话,那就什么也别说?”我回应道。 “瓦奥莱特没有我这样的想象力。”
我叹了口气。这我知道,贾妮。和她同龄的孩子们的想象力,貌似都还局限在扮演公主之类的无聊游戏上。没人能像贾妮一样,构造出卡利里尼这样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我不愿看到贾妮要努力地与其他的孩子交流她的世界。每次她这样,我内心的担忧就多一分,怕有一天她会放弃这个努力。
瓦奥莱特的母亲萨拉开了前门,迎接我们。我把礼物递给瓦奥莱特。
瓦奥莱特展开双臂,朝贾妮奔过去,想拥抱她,但是贾妮耸耸肩,把她当件外套一样甩开来。她低着头,不想看她。
旧戏又开演了,和平时一样。
‘贾妮,对瓦奥莱特说‘生日快乐’。”我命令道。
“我恨你。”贾妮冲着瓦奥莱特说。
“贾妮,我怎么跟你说的?”我没法抬头,害怕看到萨拉脸上的表情。于是,我朝瓦奥莱特转过身去。
“对不起,瓦奥莱特。别当真。贾妮和每个人都这么说。”我突然想到,自己的话听上去多荒谬啊!我在对一个5岁的孩子说,有些事别当真。我已经太习惯用大人的口气和贾妮说话了,以致忘了和她同龄的其他孩子是不能理解的。
瓦奥莱特站在那里,不晓得该怎么办。
P15-17
在这本充满戏剧情节的作品中,斯科菲尔德爱护他6岁患病幼儿的惰-境跃然纸上,为那些面临同样问题的父母提供了一个有益的视角,并带给他们希望。
——《出版家周刊》
想象一个不可知的恶魔正一步步逼近你年幼而美好的孩子,它不是噩梦,也不是某种超自然的想象,这个恶魔是真实存在的,它来自你孩子的内心深处。一位父亲讲述的关于6岁孩子的故事,迈克尔-斯科菲尔德这个充满柔情的父亲,用他的爱,用他的小说家的细腻,让我们屏住呼吸,一起祈祷,你将阅读到一本你从未见过的、不可思议的作品。
——杰奎琳·米查德,《海洋深处》作者
在他的回忆录性质的小说《陪你走进你的心》中,迈克尔·斯科菲尔德记录了他的家庭在面对孩子罹患精神疾病时所经历的痛苦和爱的希望。
——《每日邮报》
精神分裂症,有些类似癌症。让人无法相信它会被彻底治愈。一旦癌细胞入侵过你的身体,即便再无任何临床症状,它复发的可能性也会一直存在,直到你生命的尽头。几年不懈的尝试,我们找到一批药物搭配使用,阻止了我女儿恶化成最严重的精神分裂症。那些幻觉依旧,但如今它更像一档被放低音量、作为背景的电视节目,多半时间,它并不会影响到她在我们这个世界的生活。但有些时候,音量会大起来,极大地吸引她的注意力,以致她会迷失在这个世界,无法理清现实与幻想。
四年前,我以为精神分裂症会彻底夺走我女儿。但是得益于她生命中每个人的努力,我们改变了这种可能。我们阻止了它在她的脑瓜里横行,把音量调低了下来。
没有人明白精神分裂症的成因,相关研究非常少。当下盛行的理论是,它是人脑的一种生化病(通常称作“精神疾病的生化模式”),可能是更像老年痴呆症那样的一种神经功能的退化和失调。
与它的斗争,让我有时感觉自己仿佛手持一只手电筒,行走在黑暗的隧道内,踉踉跄跄,努力寻找前行之路,并祈祷在走到隧道尽头、看到亮光之前,电池不会耗尽。当然,这一路并非坦途。是的,有诸多事让我心存遗憾;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自己会以不同的方式,去和珍妮共同度过那些时刻。可是不幸,我无力让时光倒流,我改变不了已然存在的事实。我能做的,就是坚定前行,继续努力扮演一位珍妮需要的父亲。
这本书不可被视作一份响亮的担保,告知你当孩子变得无法理喻时,你该做些什么。相反,它只是我这个家庭的故事,记录着我们如何在黑暗中找寻方向。
有次我女儿住院时,我妻子苏珊和我一道去医院看望她。珍妮从4楼的窗户向下看着,然后说,“我想跳下去”。
当时,我正忙于照看我们的儿子菩提,在医院的电脑上,我们正起劲地玩着游戏。我清楚地听到了她说的话,但我和平时听到这些话时一样,努力去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并不想这么做。”我回答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过来,陪我和菩提一起玩。”
透过眼角的余光,我能瞥见她依然朝下看着。
“我想死。”她轻轻地说。
我身体收紧。很久没有听她类似的话了。“我还以为你要活100岁呢。”我不安地轻轻笑着说。
“我想在9岁的时候死掉。”
我朝她伸出手去,“为什么,为什么你想死?”
她转身看着我。“因为我有精神分裂症。”
她的表述不像精神分裂症者的言语。实际她非常冷静。珍妮仅仅只是悲伤。这让苏珊和我感到束手无策。 我立刻把这信息发给医生,他第二天给她做了检查。她对他重复同样的话。他问她为什么会相信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症。
“我能看到或听到一些并不存在的事物。”她告诉他说。
我第一篇记录珍妮的文章是发表在Facebook上,记录的目的在于发泄一下,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我也在努力让我女儿和我的家庭经受的这些遭遇,变得富有意义。我在Facebook上的抒写,演变成博客记录,我开始写得更多。当我们的故事开始获得公众关注后,我收到数百个家庭发来的电邮,大家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同一个信息:“我们以为自己在孤军奋战。”因为这些启发和鼓励,加之我希望去帮助其他家庭处理同样的问题,我组织成立了一个民间在线互助团。在这里,父母们可以彼此交流,而不用担心被说三道四,起初他们都是在排斥精神分裂症。虽然这种排斥有着多种面孔,但基本上都是在否认这种疾病的存在。他们当然不能接受这厄运落在自己孩子身上。通过我博客上的文章,并基于他们自己的理论,他们作出结论说,我虐待我的女儿,珍妮真正的病源在于她的父母,以及她被抚养的方式。
在好几年里的时间里,我都努力去理解,时代已经进入21世纪初,为什么还有人,甚至医生都如此排斥孩子也会患上精神分裂症的事实。时至今日,依旧让我讶然的是,很多人给我写信说,珍妮是被妖魔附身,必须给她驱魔。所有这些,都出于一个意图:否定它。
但是当珍妮说她不想活了,我终于理解了这种否定来自哪里。人们坚信虐待说,或者妖魔理论,是因为这些是可以被控制的。而一种完全随心所欲的疾患的存在,让他们感到害怕。如果珍妮会患上精神分裂症,那么任何人也都有可能。这疾患可能导致的,就是人们脑路的混乱,这事实让一些人无法面对。
我理解这出发点。没有人希望一个孩子去承受这些,所以我们竭尽所能,去解释它出现的原因。
否定并不会帮助到珍妮,以及那些我后来认识的精神分裂症和其他大脑疾病的患者。他们需要的是接受。他们需要的是,我们去告诉他们说,“你们不会因为自己的病患而被定义。”
我们无法走入他们的头脑,去“修复”这些疾病。但是我们可以修复他们身居其中的这个世界。
患上精神分裂症并不代表被判了死刑。它是一种可以被掌控而且必须被掌控的疾病。它也是人性那段绚烂彩虹的另一部分。
我期盼珍妮能目睹那道彩虹。我也但愿它能映入您的眼帘。
这,即是我撰写本书的初衷。
它不是为一个孩童谱写的安魂曲;它是一段走出黑暗、沐身光明的旅程。
迈克尔·斯科菲尔德的女儿珍妮,她有一群幻想中的朋友,生活在她口中所说的名为“卡拉利尼”的荒岛上,他们有些对她很友好,譬如“24小时”;有些则咬她抓她,直到她言听计从,譬如“猫咪400”和“老鼠星期三”,在他们的指令下,她对陌生人尖叫、朝建筑物扑撞,还攻击她的小弟弟。这些朋友与大多数孩子想象中的朋友截然不同。6岁时,珍妮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迄今为止,人类所知的最严重的精神疾病。
《陪你走进你的心》开启了书写精神疾病作品的新领域。起初,读者们看到的是珍妮幼年时令人难以置信的潜能:聪慧,在学习极度抽象概念时表现出的天才智商;接着,他们目睹了疾病现身时的早期症状,和她的父亲迈克尔为了寻找合理解释而做的种种努力:不懈地寻求答案、无数的药物尝试、入院治疗等,他们的家庭几乎分崩离析;在故事的尾声,他们最终战胜了疾病,塑造了全新的信念——他们可以给珍妮创造一种充满快乐的生活。
它是一位父亲剖析灵魂的自传。展示着他和妻子在竭尽所能帮助珍妮、保存一个完整家庭的同时,日日经受的那些斗争与挑战。它也是一部充满激情、引人入胜的作品,它毫无保留、栩栩如生地记录了父亲的承诺——一定要将女儿从精神失常的边缘带回来。
《陪你走进你的心》是一部关于心理方面的纪实小说。发生在美国一个普通家庭的真实的故事。几岁的女儿患世界上最严重的大脑疾病——精神分裂症,突发的暴力和行为举止与极高的智商并存,让一家人痛不欲生又不忍放弃,尤其是父亲, 加州大学北岭分校教授写作课的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教授,他经历了人类语言无法描述的感情磨难,他竭尽全力让女儿得到最大程度的关爱并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成长。
这不是一个治疗精神分裂症儿童的故事,这是一个充满父母对孩子无私之爱的故事,更是一个弘扬信念和希望的故事。故事按时间顺序写就,从2006年写到2009年,并在2011年写的“后记”中对女儿的现状进行了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