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是欧洲人传承古希腊文学的“第二棒”，她在文化层面上是对古代的一种回归，又是对它的一种超越；回归的是它的精神，超越的是它的形式和风格，而这才是最好的继承。这一精神在本土之外首先体现在两个与希腊、罗马(意大利)邻近的国家——法国和西班牙。法国的文艺复兴时代的“巨人”拉伯雷对希腊古籍的发掘和研究欢欣鼓舞，他以荒唐可笑的故事写成《巨人传》，对中世纪的禁欲主义以及教会、僧侣、巴黎神学院等等历史绊脚石无所顾忌地进行嬉笑怒骂。从15世纪起，西班牙文学在人文主义思潮的激荡下也开始挣脱宗教的禁锢，以意大利文学为榜样，创造了不失西班牙文学特色的新型诗体——感怀诗。打破禁锢的西班牙作家无所顾忌，充分发挥想象力，以生动、幽默的小说对政教恶行、社会败相或辛辣讽刺，或尽情嘲弄，极具杀伤力，从而开了欧洲文学史上“流浪汉小说”的先河。

这是一个原创精神激扬的时代。许多崇尚古希腊文学的作家并没有在形式上跟着前人亦步亦趋，而是强调以自己的独创与前人媲美。如莎翁就没有严格遵循古人关于悲剧和喜剧的严格规定，他经常在喜剧中加入悲剧因素，在悲剧中加入喜剧因素。再如德国的歌德和席勒，在德国文学还没有取得独立地位的时候，有的人主张仿效法国，有的人主张学习英国。这两位文艺复兴式的巨人互相携起手来，在肯定英国文学的同时，毅然转向古代(希腊、罗马)。他们要的是古希腊、罗马文学中的人文精神，那种理性的沉稳和形式的完美，那种“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温克尔曼)。为此，歌德不惜“弃位”、“背友”(施坦因夫人)和“违纪”(不向公爵告假)，私自前往意大利，进行了近两年的考察，搬回了满屋子的古代艺术品和典籍。正是出于对古代精神的憧憬，歌德最终接受了席勒的竭诚建议，与之进行了十年创造性的亲密合作，终于奠定了独立的德意志民族文学的丰碑，并把德意志文学推向了高峰。

在19世纪初的浪漫主义运动中，古希腊精神继续在蔓延，英国杰出诗人雪莱的诗剧《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题材来自古希腊神话和古希腊悲剧，主题却有了发展。艺术主张与西欧浪漫派相歧异的德国浪漫派依然尊重古希腊文学。这个流派的主要理论家F．施莱格尔虽然认为描写客观的艺术终将被表现主观的艺术所取代，但他仍然认为古希腊文学是典范。他甚至还撰写了《希腊文学研究》和《希腊罗马诗歌史》两部学术著作。他与他的哥哥奥古斯特合办的浪漫派喉舌《雅典娜神殿》的“雅典娜”即是希腊神话中的主神。德国后期浪漫派的重要作家荷尔德林在其代表性小说《许佩里翁》中借主人公之口歌颂了古希腊的光荣。此外他还亲自翻译了索福克勒斯的两部代表作。P6-7

序言

文学星际

古希腊文学燎原全欧洲

德意志文学的启蒙精神

德国文学史上的“双子星座”

歌德的世界眼光

席勒落户庐山

以诗为子弹的射手

——析海涅的《一个冬天的童话》

说不尽的卡夫卡

散文里的真性情

两座古堡共孵一个“蛋”

——里尔克《杜伊诺哀歌》诞生记

加缪：将哲学变成美学

大家风范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走在人生边上的风景——杨绛先生近忆

性情何其芳

冯至先生的为学风骨

朱光潜先生的学者风范

后海双璧

艺术殉情人——吴冠中重描

结识吕远(艺与人)

“有意味“的关牧村

巧缘钱绍武

徜徉于美学大家族

自然膜拜

母爱，天地间最圣洁的感情

开门见山

血色的“蛇脖子创口”

偷情的“特区”

年节，我还是依恋“原配”

告慰白居易

问渠哪得清如许

走出“深闺”的青海湖

鸟岛——飞禽的天堂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大海的情怀

谈谈大生态美学

石头史诗

废墟之美

神的建筑与“人”的建筑

建筑设计与现代语境

建筑：现代与古典对话

“鸟巢”——石破天惊

建筑的反差美

建筑的怪异美

缪斯的宠城

水灵的海德堡

海滨石城

民族苦难的大地纪念碑

艺苑漫步

美是一种邪气

中国话剧百年仍“体弱”——先天不足遭受挤压，历次运动损兵折将

《绝对信号》作为先锋戏剧的历史定位

大学者为什么看上秦淮名妓——三读话剧《白门柳》

经典名著的舞台演绎

感谢电影

艺术与科学面面观

“ 艺术是一种疯狂的感情事业”

“写写画画”的朋友们

物去魂留——漫议苏笑柏的漆胶画

讲风格是有风险的

凡读过笔者某些著作的读者都知道，本人的专业是外国文学——具体说是德语文学研究，引经据典地写论文才是我的本行。只是我这人偏偏兴趣比较广泛，文学以外诸如戏剧、音乐、美术乃至建筑都有所涉猎，于是不免常常在这些领域发些议论，并常常写成文字，见诸报端，到一定时候，收集起来，筛选一下，也就成了一个集子。题为《跳动的音符》这本集子和我的其他几本集子都是这样产生的。因此我常常把它们称作我的“业余产品”或“兴趣产物”，也许可以叫做散文、随笔吧。

兴趣也许出于天性，但变成文章，往往出于某种启蒙的激情。因为我总觉得我们这个有过辉煌过去的国家，自进入世界近代史以来落后于时代太远了，以至于到我们有第一所大学时，人家的大学已经办了五百年了！直到现在我们依然还是个文盲和半文盲占多数的国家，许多在别的国家早已成为人所共知的事情，我们许多同胞却还一无所知。因此我们这些有幸首先成为知识分子的人，义不容辞地应当自觉地担负起一种社会责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开启民智的工作，把我们所学到的知识，选出容易传播的一部分，通过浅近的文字，尽快地传达给一般群众。尤其是那些自己到了国外才开窍的事情，更要这样做。但这不是一帆风顺的事情，常常会遇到固有观念的狙击，因而需要费很大力气去冲破种种障碍。例如针对许多国人不惜代价以重修历史上有过的某些重要的古建筑为荣，比如想通过复建圆明园以“重现昔日造园艺术的辉煌”这一证明“祖上的阔”(阿Q语)的动议，笔者自撰写第一篇表示反对的拙文《废墟也是一种美》(《光明日报》1987)起，到2014年初原来多数人主张复建的圆明园学会终于通过决议，一致赞成圆明园遗址以废墟身份中遗，前后经历了近30年！仅就这一问题我前后差不多发表了20来篇争辩性文章。其他诸如有关呼吁保护有历史文化价值的古城、古村落的自然生态问题、国际招标“得”大于“失”问题、尊重人的内在精神生态的自在性问题等的篇目也都是出于这种意识而产生的。这里庶几用得上白居易那两句名言：“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本人生长在钱塘江上游的浙西农村，天性中对山水田园格外钟情。在清流中游过泳的河，在荆棘中攀爬过的山，尤其是在稻田的水坑中捕鱼捉蟹，始终令我梦魂牵绕。更有被现代文明迅速挤入历史的农耕文明时代的许多生产工具，尤其是供全村舂米、榨油用的“水碓”(奇怪，它们一下在全县都找不到了)让我惋惜甚至感伤。所幸一度被冲淡了的传统节日气氛，近年来渐渐恢复了元气，令人欣慰。当笔头触及这些内容时，心头总是充满暖意，因而津津乐道。

集子中有些文章涉及戏剧、艺术、音乐和美学方面的，它们是我的兴趣的产物。兴趣这东西必然会跟你抢时间，因而会干扰你的主攻方向，因而适当控制兴趣是必要的。但兴趣能扩大你的视野，增强你的悟性，激发你的灵感，有利于你融会贯通，使你事半功倍。此外它还能使你身心愉快，有利健康。因此若没有业余兴趣，应当培育兴趣；有了兴趣，则不要扑灭兴趣。但出于兴趣所写的文章，并不是篇篇都“得来全不费工夫”，有的牵涉到理论性的命题，还是要费工夫的。例如《美是一种邪气》这篇文章，笔者就酝酿了差不多三年时间！从这篇文章还可以看出，多种兴趣最终会汇集起来升华为美学。因此我把我的多种兴趣的参与看作是我的“美学操练”。

书中有一部分的篇什显然属于我的专业范围，如有关歌德、席勒、海涅、卡夫卡、里尔克等，也许还可以加上加缪．它们堪称我的专业研究的“副产品”。尽管如此，在我将它们写成文章的过程中，事先还是经过认真构思的，有的还查过资料。例如《歌德的世界眼光》原来是想作为论文来写的，后来想，这个问题具有现实的针对性，写成散文读者面会更广，更能发挥效应，于是成了现在这样的面貌。

书中人文分量较重的当是对当代一些大师级名士的抒写。他们或者是与我同单位甚至同专业的我的师长，如学者、作家、翻译家钱锺书，诗人、学者何其芳，诗人、学者、翻译家冯至，美学家朱光潜，学者、翻译家、作家杨绛等；或者是我的学长和朋友，如翻译家、学者、诗人杨宪益，画家、作家、美学家吴冠中，雕塑家、画家、书法家钱绍武，作曲家、诗人吕远，歌唱家关牧村等。写师长是为了寄托感恩和怀念之情。因为我从这些已故长辈中接受了最多、最宝贵的专业知识和治学之道；写学长和朋友是为了表达友谊和感激之忱，因为我从这些国内顶尖级的行家那里亦吸取了不少珍稀的艺术养料。以上这些名师和挚友不仅治学、治艺一丝不苟，可圈可点，为人亦平易低调。从他们那里我不仅看到了事业的坐标，也看到了道德的高地。这些都无形地融入了我的学者人格和精神人格的铸造过程。如今把这些篇章——虽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收入集子时，真还有一番甜蜜的滋味。愿我的读者们也将从中获得裨益。

叶廷芳

2015年1月16日于北京

《跳动的音符》呈现给读者的是作者叶廷芳自己治学经验及人生特殊的经历，无论是其极具思辨性的评论还是针砭时事的阐发，无论是其对中国戏剧特别是越剧的了然于胸还是对西方文化的独特见解，皆让读者领略到一个文学作品翻译家、戏剧研究者特有的文化观念和学养及其对文学的一往情深。另外，本书行文自然，没有华丽的辞藻，平平淡淡的语言却具极强的艺术感染力。于温情细腻时而严谨深入的文字中，一名学者所有的对文字处理的有条不紊及自然精巧展露无遗。

《跳动的音符》结集著名德语文学和文艺理论研究者叶廷芳先生学术研究之余的散文、随笔和有关建筑|戏剧、艺术方面的评论文字，时而述温情，时而忆往昔，时而阐观点，时而观时事，视野开阔，行文中无不透露着作者丰富的文学素养和独特的人文魅力，读来颇具启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