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圣城是印度人的骄傲,是将印度教的神话历史保存得最完整又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地方,如果一个印度人想要表现自己国家的悠久文化和伟大宗教,他就会叫你去瓦拉那西!在他们心中,印度虽然处处都是“最”神圣的圣地,但是没有一处能与瓦拉那西相比,她是这块神秘大陆上无可比拟的至圣之城!
午后一点钟左右,火车终于穿过马拉维亚桥(Malaviya),进入了圣城瓦拉那西。
我们挥别亲切的达士先生,背起沉重的行囊,迎着白花花的眩目阳光,走人公元前6世纪的世界。
贝拿勒斯城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教堂,是一个宗教的蜜蜂巢,每一个蜂窝眼都是一个寺庙、神龛或是清真寺院!
——马克·吐温《赤道环游记》
瓦拉那西位于北方邦(uttar Pradesh)境内的恒河中游,这条原本由西向东流人大海的圣河,在这里拐了个大弯,转向北方迂回前进,瓦拉那西就盘踞在这滔滔圣水西岸、一条紧临河流的狭长山丘上,北界有瓦鲁那河(Varuna)与恒逦褒会,南方有阿西河(Asi)与恒河汇流。山丘的西方是一片低矮的盆地平原,圣城的市区就顺着地势往西蔓延。
据说在古代,这片平原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池塘,其问大都有小溪流相连,在民间信仰中,这些水塘和溪流里都驻有特定神祗,是当地人生活中的小圣地。公元7世纪时,玄奘来此朝访,留下了“茂林相荫,清流交错”的记载,可见当时这里必定是一片水草繁盛的地方,到了1822年,在英国学者詹姆士·普林赛卜(.James Prinselc,)所绘的贝拿勒斯市区地图中,依然可以看到这些溪流与湖泊的分布情形。
当时的恒河借着这些溪流水塘而与山丘后的城市有了联结,平常它们是排水疏洪的管道,可是如果有哪一年的雨季特别凶猛,带来比平常更大量的雨水时,恒河高涨的水势就会冲人瓦鲁那河和这些小溪流,倒灌进城市中,淹没所有的水塘河流和房屋庙宇,把中央这座地势特别高的山丘环绕起来,变成一座不折不扣的岛屿。
在我们看来,这种事真是倒霉透顶,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发生,可是印度人却不这么想,他们认为这种时候的恒河是最吉祥不过的了!因为她融合了瓦鲁那河与水塘诸神的神圣性,使得原本就很圣洁的恒河又再加上了许多圣洁,如果刚刚好又遇上满月,那就更加的上上吉祥了!因此这时别忙着抢救家当,赶快带着毛巾到河水中沐浴比较重要,因为只要在这样的水中沐浴,并以五谷米球(Pinda)供养祖先,你和祖先就能得到解脱,永远不再受生死轮回。这样的机会是极罕见的。12世纪时的一块石碑铭文上,就记载着一位国王在这样的恒河泛滥中沐浴并举行祭典、奉献土地的事迹。
然而,随着城市的日益膨胀侵蚀,溪流和水塘慢慢受到污染,开始淤积堵塞,于是从19世纪初到20世纪初的一百年问,英国殖民政府便将它们一个一个抽干,填上沙土水泥做成道路或公园。例如,现在通往达沙苏瓦美河阶的主要商业道路,原先就是戈达瓦利溪流(Godavari Nala)的河道。自此而后,恒河泛滥的情景就退出历史舞台,等着成为神话舞台上的一部分。
不仅“清流交错”的景象不再,现在要看出瓦拉那西的精华区是位在一座山丘上也都不太容易了,因为密密麻麻的房屋和庙宇已经盖住了它的原本地貌,不过如果你搭乘三轮车(Rickshaw)来到城中的丘克区((;howk),就能立刻感受到这座山丘的陡峭威力!
我们现在就正和这座山丘缠斗着!
三轮车夫是一位颇有年岁的老人家,载着我们和二十多公斤的随身家当,瘦干的双腿在踩过火车站到丘克之间的平地路段时已显吃力,越过达沙苏瓦美路(I)ashashvame(tha Rd.)之后,渐渐有了坡度,这时老车夫已经不能再坐在椅垫上了,他必须先把全身重量放在左脚,踩下左边的踏板之后,再把重量调到右脚去踩下另一边的踏板。
随着坡度愈来愈陡,踏板愈来愈不愿意被踩下,老车夫瘦弱的身躯没有多少重量可以抵抗地心引力,最后他终于被迫跳下车来,改用那双枯瘦的臂膀推着车子向前走。即使是这样,车子仍然是不情不愿爱动不动的,文二终于忍不住了,跳下车来帮忙,老先生涨红了脸,拼命要他坐回车上,他必定是怕待会儿我们扣他的车钱吧!可是无情的陡坡不再给他推辞的借口——再继续比手划脚下去车子就要往下滑了!于是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慢慢地在拥挤的大街上推着车,路过的人都要回头来好奇地看看文二这个奇怪的外国男人。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样做是有违社会伦常的,因为印度的种姓思想强调各司其职,并不赞成互相帮助,难怪大家的眼神都充满了不以为然。
在车上照顾行李的我正盘算着下次不该找这样衰弱瘦小的老人家来走这种路,身旁就来了一个年轻力壮的车夫,一样是跳下车来费力地用臂膀拉着车子,不同的只是坐在上面的印度胖先生不会下来帮忙推车罢了!这段山丘折磨着每一个三轮车夫哪!
我们在一条小巷子前下了车,把车钱付给了老车夫,由于比之前说好的数目还多一些,老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伸出枯柴般黝黑的双手接过钞票,放在额前向我们躬身致意,我们后来才知道那是非常尊敬的姿势,那是人们将供品献给神并祈取祝福时的姿势。
现在,我们已经身在瓦拉那西城中最热闹、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了。成排的小贩占据着道路:卖花环的、卖铜壶的、卖祭祀蜡烛的、卖水果的、卖干果的、卖神像海报的……只要有人经过,他们就要叫卖一番,那股热闹劲儿可真是不得了。除了这叫卖协奏曲,空气中还飘着不知从哪儿播送的赞神颂歌,以及附近庙宇不时传来的铜钟声,当场让协奏曲变成了丰富的交响乐章。
一头肥满的黄牛从巷子里走出来,甩着沾了牛粪渣的尾巴逛大街,经过卖花的摊壬,就自勤式地拣了一串金黄色的美丽花环,吧嗒吧嗒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完全无视卖花小贩气急败坏的喝骂,甩甩尾巴撒了人家满头满脸的粪渣子,算是付了账,就优哉游哉地晃到别处去了。P1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