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初春,华北大地上依然是一片萧瑟,只有天边的隆隆炮声和部队经过扬起的阵阵灰尘。当时,蒋介石匪帮在全国战场遭到我军沉重打击后,改变战略部署,集结了优势兵力,对我西北、华东解放区进行重点进攻。我华东部队执行毛主席的战略方针,于苏北七战七捷后,为粉碎蒋匪重点进攻,实行大踏步后退。我军四列纵队在干部的带领下,沿着公路拖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向前行进。间或有一小队的骑兵疾驰而过。战士们穿着草鞋、扛着步枪、背着背包,身上沾满尘土。他们的脸色沉重,眼睛却坚毅地向着前方,如同帽檐上的五角星一般闪亮。与公路间隔几十公尺,有一条铁路,铁路上也走着队伍。公路边上竖着一块写着“省界”的路牌,箭头指着队伍来的方向上写着“江苏”,指着队伍前进的方向上写着“山东”。一列列队伍经过这里,都向路牌凝望一下,随后又看向前行的方向,只见远处显露出起伏的山峦、灰色的石岗、点点的村落以及稀疏的丛林。
小知不觉中,天色已几近黄昏。战士李进和班长陈德海在行进的队列中边走边谈,李进说:“班长,您看到刚才的路牌了吗?前面就是山东境内了,咱们硬是靠两条腿从江苏走到了山东。”“可不是嘛,咱们每天不停地后退,蒋匪也每天跟在后面追。”陈德海附和着李进,“可咱们是靠着一双腿在走,蒋匪可是飞机、坦克加卡车啊。”“我好像记得刘永贵的家乡桃村就在前面了吧?”李进越过陈德海看了看旁边的战士刘永贵,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陈德海也顺着李进的目光,望了望身边的战士,轻轻地说:“刘永贵,快到你家门口了吧?”刘永贵点点头:“就在前面山脚下。”陈德海逗他:“你老婆孩子会在村头上等你吧?咋样,心里乐着吧!”刘永贵绷起脸:“班长可别拿我开玩笑了,见了她们我还真不知道拿什么话说。”
看着刘永贵丝毫也没有高兴起来的样子,陈德海问道:“为什么会没话说呢?”走在陈德海左边的战士王春鼓着嘴说:“为什么?天天打胜仗,天天往后撤!这个道理怎么也说不清。再往北,我看意见可多咧!”陈德海朝王春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其实他心里明白战士们的想法。王春把枪换了一个肩。陈德海伸手去接王春的枪:“来,我替你扛。”王春直接推开了他的手,跟着继续队伍行进。其他战士也都一脸的无奈,一路上没有人再挑起话题,都自顾自地往前赶。
张连长走至路牌前停住,回头远望背后烟雾中的天空,又望了望身后的队伍,一脸迷茫。张连长是一个对人民无比忠诚、对敌人满腔仇恨、有着高度阶级觉悟的好同志。可是眼前,他对放着跟在队伍屁股后面的敌人不打,却一股劲地往北走的情况,思想上跟其他战士一样,一时转不过弯来。“真想跟敌人面对面地干仗,那多带劲啊,可是上级却让咱们一直这样往后退,能消灭敌人吗?”张连长带着满腹疑问,却找不到宣泄之处,只能重重地抹去脸上的汗水,继续向前走去。
高营长和教导员并列走着,情绪也有些低沉。通信员丁宝山从干粮袋里拿出一个馍来递给高营长,高营长摇头不语,仍然看着前方。丁宝山拿起军用水壶问:“喝水吗?”高营长仍然望着前方……教导员看到这种情形问道:“老高,你在想什么?”高营长稍顿了下:“我在想,再往北,咱们的队伍该怎么带?”“是啊!我们这两张嘴已经快不够用了。”教导员也有同感。“教导员,后面这个敌人跟着我们已经四五天了。下面这一仗,上级要把我们拉到哪里去打呢?”“我想,不管在哪儿打,总归要收拾这个老冤家!”“是啊,我们一定会收拾这帮家伙的。但是,目前我们急需要做的就是让战士们思想转过弯来。我想,要转过弯来,关键还在咱们干部身上啊!”高营长叹了口气。P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