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人类擅长互相指责,拙于集体反思。
人类的历史在很大程度上与两个苹果紧密相连:一个是夏娃嘴里的苹果;一个是牛顿眼中的苹果。
人类有两种需求:作为杂食动物他需要吃肉;作为人他需要为此忏悔。
我相信人类是很有荣誉感的,不然无法解释很多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打得死去活来。
即使搜遍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也很难找到人这样的怪物:一些人为了追求虚名不惜一掷千金;另一些人为了几个铜板不顾自己名声的好坏。
人类的天性是善良的,大部分人往往置自己的缺点于不顾,而认真替他人寻找过失。
人类只有找到一颗更适合自己践踏的星星,才会把地球一脚踢开。
人类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我们还得原谅他们,因为他们就是我们。
人类历史上的每一项进步几乎都曾经为千夫所指。
我相信远古的人类是靠数星星熬过漫漫长夜的。
伟人是这样一种人,他们走得很慢,但是步履坚定,群众则一溜小跑儿地跟在他们后面。
伟大的人物虽然屈指可数,可是已经令我们目不暇接。
伟大的人物总是不顺心。
英雄为战争所分化:走了的是烈士,留下的是伟人。
人们成为英雄的原因各不相同:或是因为历史的宽容;或是因为历史的误会;或是因为历史的迫害。
领袖是人民的函数。
伟人的过失深深地打上了时代的烙印,时代的过失又何尝没有伟人的烙印!
伟人不仅能够回应时代的挑战,而且能够向时代提出挑战。
与其说唯有英雄才能在厄运中存活,不如说唯有厄运才能造就英雄。
时代与英雄互相提携。
英雄是正派人中的勇敢者。他首先必须正派。
成功确实需要运气。很多伟人一生下来就幸运地受到苦难的折磨。
伟人只是风光一时,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不得不忍受人们在他的雕像前小便。
经常为英雄鼓掌也能沾染上英雄气。
为什么很多英雄常常以牺牲和失败作为结局?因为英雄是不甘心以辉煌谢幕的人。
天才是一些非常古怪的人,他们往往在其他人点头的时候摇头,在其他人摇头的时候点头。
大部分天才都有着同样的命运:始于特立独行,终于穷困潦倒。
上帝挑选可造之才,然后赐给他们噩运。
绝大多数天才不适合我们的教育制度——善于背诵的天才除外。
天才时而表现为解决问题的能力,时而表现为忽略问题的气度。
天才没有变疯以前只能取得中等偏下的成就。
天才惧怕奉承和鼓舞。同打击、仇视、孤立不同,鼓舞是一种对天才的扼杀。
天才走在时代前面,把时代拖得气喘吁吁。
有些天才在世时得到承认;有些天才去世后得到承认;有些天才转世后得到承认。
天才作为异端时饱受折磨,熬成偶像后他开始折磨别人。
每一个时代都有这种职业:它的工作环境最危险,工作条件最艰苦,获得的报酬最低,可是对社会的奉献却无与伦比。它的名字叫“天才”。
庸人能够彼此和睦相处,他们不能容忍歹徒和天才。歹徒使他们秩序混乱,天才使他们思维混乱。
上帝是狡猾的,他用拖延成功提升天才的高度。
天才的命运就是反抗。天才注定要一生疲惫。
大众怀念昨天的天才;期盼明天的天才;嘲笑今天的天才。
天才常常自我毁灭,这是上苍为人类智慧的增长设置的限制。
天才的命运注定是不幸的:当代人批判他的异端;后代人批判他的局限。
狐狸因皮毛丧命;大象因牙齿丧命;天才因思想丧命。
和一个携菌者在一起,你也会染上细菌;就像和一个名人在一起,你也会有名气。
有的人以思想著名,有的人以技艺著名,有的人以著名著名。
如果你总是用名人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看问题,用名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同时得到了名人的待遇,那么,朋友,祝贺你,你就是名人!
名人的言论如果风趣,就会成为名言;如果枯燥,则会成为文献。
反抗权威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那就是你自己日后也可能变成让人反对的权威。
一段历史的最妙之用就是承上启下。
历史惩罚记性差的人,折磨记性好的人。
你可以抨击历史,也可以拖它的后腿,但你不能独占历史,因为历史是公共财产。
每个民族都有其他民族能够容忍的缺点和不能容忍的优点。
某一段历史只是因为出了一个杰出人物就屡被提及。
人类记忆力不好时便重复历史的错误,记忆力好时则准确地重复历史的错误。
历史往往是这样前进的:人们用不易察觉的谬误纠正过去显而易见的谬误。
写历史书的原则是,除了特例,一切都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历史不能改写,但历史书可以改写。
导致历史前进的原因固然很多,但是它自己愿意往前跑恐怕是最重要的。
撰写历史书籍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最重要的一条是颂扬成功者。
历史学家应该把精力集中于历史事件的细节,因为大的方面各个朝代相差无几。
历史赞美胜利者;批评失败者;忽略平庸者。
历史当然应该由胜利者书写,因为只有他们活下来了。
历史人物的面目之所以模糊不清,是因为每一代人都给他们涂上了自己钟爱的油彩。
人民革命无非两大原因:或是因为不能忍受苦难的折磨,或是因为不能忍受幸福的诱惑。
民族把不同地域的人民联系到一起;国家把不同信仰的人民联系到一起;习俗把不同时代的人民联系到一起。
一个没有神话的民族是非常不幸的,他们不得不自己创造神话。
历史上的农民起义领袖无非两类结局:或是因为失败成为悲剧性人物;或是因为成功成为另一类悲剧性人物。
历史告诉我们,很多胜利者不是因为正确才胜利,而是因为胜利才正确。P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