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长的辉煌人生,两院院士的逆境人生,混血名媛的情爱人生。
本书是一部全景式描写中国顶级科学家复杂人生经历的小说。这也是一部需要经过理解才能感受的爱情小说。小说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写起直至改革开放后的九十年代,以新中国长达半个多世纪波澜壮阔发展历程为背景,热情讴歌了三个高级知识分子在事业和爱情上的追求、挫折、努力以及他们所取得卓越功绩。
本书通过一个超凡脱俗的爱情故事,将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坎坷经历和独特的精神生活还原在读者的面前。讲述了深居北京什刹海小红门里的蓝眼睛少女耶娃,先后邂逅了大学学子章一丁和卓凤之,三人情深意笃。耶娃相信雪莱所云:人之所爱,需要有一个月亮、一个太阳,缺一不可。当时中国正处于黎明前的黑夜,三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并没有沉湎于个人感情,而是分赴美国和法国留学深造,决心科学报国。临行前他们定下盟约,率先取得学位的男士将迎娶耶娃。由此,开始了三个人传奇的一生。
深居北京什刹海小红门里的蓝眼睛少女耶娃先后邂逅了大学学子章一丁和卓风之,三人情深意笃。耶娃相信雪莱所云:人之所爱,需要有一个月亮、一个太阳,缺_不可。当时中国正处于黎明前的黑夜,三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并没有沉湎于个人的感情申,而是分赴美国和法国留学深造,攻读各自的学位,决心用科学报效祖国,拯救民族。临行前他们签下三人协议,率先取得学位的男士归国后将迎娶耶娃。两个优秀的青年同时爱着耶娃,耶娃也深爱着他们两人,由此,开始了三个人相伴一生的传奇般的相知、相恋、相助。全书以耶娃的女儿,从美国归来的中国女孩小恍的视角进行叙述,从起初强烈反对母亲的月亮太阳观,到自己也不免陷入爱与婚姻的对决,甚至还出现了自毁花容的悲剧,淋漓尽致地刻画了两代人的悲喜哀愁,并处处折射出中西丈化的冲突,为当代中国小说中难得一见的作品。
第一章 我是小恍 我有两个爸
我叫小恍,恍惚的恍,恍恍惚惚的恍。你要问我,“恍惚的恍”和“恍恍惚惚的恍”有什么区别?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你得慢慢地“悟”。
丘吉尔说,大英帝国是在心不在焉的状态下建立起来的。心不在焉就是恍惚的别名。
我其实不叫小恍,我的大名叫卓敏儿。但是,班上的同学、后来的同事都不叫我大名,只叫小恍。记得大学毕业老师宣布毕业生名单,念到“卓敏儿”时,班上同学面面相觑:“卓敏儿是谁呀?”我说:“是我呀!”他们仔细地看着我,好像刚才认识:“你的大名取得不错呀!”我说:“不错有什么用?!这年月,只有流行的,才是有价值的。”
小恍的名字是我母亲取的。据说,我生下来不到三岁的时候,父母亲就发现,好像我从天堂走来的时候过于匆忙,把一半的魂灵丢在了路上。所以看什么东西都好像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天空;一半很精确,一半很模糊。爸爸指着我的小脑袋瓜说:“你整个是一个模糊数学。”
我母亲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她很糊涂?”
爸摇摇头说:“古典数学是精确的;现代数学是模糊的。”
“那你是不是说她很现代?”
我爸又摇摇头:“你们娘儿俩一点数学概念都没有,跟你们说不清楚。”
我爸喜欢用这种藐视的口吻同我和我母亲讲话。他是芝加哥大学的物理学博士。其实,他这个破博士有什么了不起?!他本人就是一个“测不准原理”,一会儿想干这,一会儿想干那,没个准头儿。我只管他叫“老马”,可不是“老马识途”的马,而是“马虎的马”,“马马虎虎的马”。你要问这两个“马”有什么区别,那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你得慢慢去“悟”。
我虽然有点恍惚,但是一点不糊涂,甚至可以说很精明,否则,我不可能拿到哥伦比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可能完成华夏科技大学的学业,不可能拿到日本名古屋的建筑设计大奖,不可能在深圳这样一个角逐激烈的地方开私人的建筑设计院,而且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五洲。所以,小恍的“恍”,还是“恍然大悟”的“恍”:就在别人还迷迷瞪瞪、找不着北的时候,我已经大彻大悟,捷足先登或者捷足先撤了。
我母亲叫我“小恍”,其实她比我还“恍”,我的恍惚来自她的遗传。我母亲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耶娃。我问她为什么姓耶,《百家姓》上没有这个姓。她很惊奇,好像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是吗?”我问她:“你爸爸(也就是我的外公,但我不承认我有这么个混账外公)姓耶吗?”她说:“不是,他姓林,叫林伯翰。他叫我姓耶,说我是耶稣的女儿。”我说:“《圣经》上的耶稣没有结过婚,也不会有女儿。”她想了想说:“当然。”我说:“那你到底为什么姓耶?”她反过来问我:“你说呢?”对于自己感到心虚的问题,她大体上采用这种推给别人的无赖办法。而我,经她这么一问,便觉得自己真的对于母亲的取名负有责任。我搬用自己的训诂学知识说:“也许你是姓叶,中国古代,同音同义。耶也就是叶。你应该叫叶娃。”母亲很高兴,终于在《百家姓》里找到了自己的根。她高兴地向我爸宣布改姓叶,叫叶娃。我爸听了竟像被雷击打了一般,脸色煞白,两眼迷茫,手也有点发抖,说话结结巴巴:“为……什……么?啊……”我和母亲都有点奇怪,以为他的心脏病要犯了,没再往下说。女人总是过于善良。过了很久,我们才知道,“叶”字触动了父亲内心的一个深度隐私,一件对不起母亲的事。可惜我和母亲当时都没有察觉,否则,乘胜追击,我爸就会丢盔卸甲,不敢趾高气扬地蔑视我们了。
我母亲的眼珠平时看上去是黑色的,有点浅,但在阳光下是湖蓝色的,像是动画片里的蓝色妖姬。我问她:“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的?你爸爸(就是我那混账的外公)的眼睛是不是蓝的?”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从自己生下来,只见过他的照片。那时候的照片都是黑白的,看不出眼睛的颜色。我说,你爸爸一定是个洋鬼子。她肯定地说,不是。我说,那至少是个“杂种”,你就是“杂种养的”。她脸红了,仿佛为我说了句脏话感到羞耻:“你怎么这么野蛮?”然后又报复似的说,“你缺乏起码的生物学常识——只有杂交才能产生优良品种。”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杂种”未必就是一个坏词。把“杂种”当做骂人的话,可能是一种保守的观念。我说:“那你这个‘优良品种’就是杂交出来的。”她很坚定地说:“不是。我爸不是杂种,他是地道的福建人。”我继续问她:“那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的?”她转过脸,故伎重演:“那你说呢?”中国人最讲究“正名”,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说得清楚:自己姓甚名谁?何方人士?祖先是哪里人?我的母亲一个问题也说不清。其实不是说不清,而是不敢说清。那个时代的人缺少高瞻远瞩的预见性,他们把“混血儿”看做是可鄙的;殊不知,仅仅过了半个世纪,“混血儿”就成了时代的宠物,年轻人心向往之的偶像;连养条狗都追求欧亚混种,更不用说养孩子了。
我那时候很为母亲的“正名”犯愁。后来看到一本书上说,在明代福州来过许多阿拉伯人。他们在这里娶妻生子,其中有一些人是蓝眼睛的。我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母亲。她认真地思索了很久,没有表态。我想,她是害怕重新带上面纱。
关于身世,我母亲只有一点是说得清楚的,就是关于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婆。她叫陈瑾,浙江杭州人。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为了追求妇女解放,16岁就逃离家庭,跑到上海的一问基督教女子中学读书。那个时代的少女,比我们还要傻。读了几本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就天天给自己制造玫瑰色的幻想,梦想着白马王子从天而降。恰好一个叫林伯翰的牧师从美国到上海来传道,这个人大概是个身材伟岸、文质彬彬、风流倜傥、善于引诱少女的家伙。两个人认识不到几天,我外婆就坠入爱河,以身相许。那个上帝的使者在传道的同时还积极地传种。外婆为他生了我母亲,却一辈子没有披上婚纱。她的肚子一显形,这位牧师就紧张起来,怕影响了上海的善男信女对上帝的感情,便把怀着我母亲的外婆弄到了北京,在什刹海后海的北河沿买了一所宅子。从那以后,坏家伙就再也没露过面,我外婆同这个风流牧师的照片一起过了一辈子。这家伙还有一点良心,每年都会寄一笔钱来,足够她们母女过上上流社会的生活。我母亲只见过她爸爸来的信,没见过本人。我外婆给我外公写信,都由我母亲放进邮筒。小时候,老师问她,你父亲在哪里?她就说,在邮筒里。
母亲的恍惚可能同她在巴黎艺专学过钢琴有关。学艺术的人都要先把自己弄迷糊了,然后才能进入艺术殿堂。学钢琴的整天和梦幻曲、回旋曲、摇篮曲、小夜曲打交道,如果不迷糊那是很可悲的。我母亲弹起钢琴就忘记一切。幸亏家里有个张妈,做什么事她都要先喊“张妈!你来”!由于我们家是由一个“马”两个“恍”组成,很容易大权旁落,家里所有的权力都转到了大字不识的老太婆手里。张妈对我父母都很顺从,对我却是一个专制暴君。我小的时候正是抗日战争时期,我们全家在昆明。我母亲不怎么管我,张妈却经常呵斥我。她喊我回家吃饭,我的动作稍微晚了一点,她就提着我的脖领子,像老鹰捉小鸡,把我抓回家,让我在小朋友中间很没有面子。小时候我最恨的就是这个力气蛮大的老婆子。去美国的时候,我想这下子我可以摆脱她了,我的灾难结束了。没想到,我母亲坚持要带她去美国。到了美国,张妈忽然对我好了起来。原因是她不懂英文,事事要请教我。我很过瘾地捉弄了她两次,譬如,我告诉她,吃饭是“toilet(厕所)”,还告诉她,和别人告别时,要说:“get 0ut(滚出去)!”从那以后,她对我特别客气,尊称我为小姐。我母亲在“文革”里挨斗时,我和爸爸都不在,全靠她照应我母亲。为了我母亲,她同红卫兵吵架,骂他们“将来生儿子没屁眼儿”;因为她是贫下中农,红卫兵不能够奈何她。我母亲从年轻的时候起,遇到什么事都要同她商量,只是决定自杀时没有同她商量。这件事,使她特别伤心。我母亲死后,她离开了我们的家,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世。我经常想念她。
我得承认,我母亲长得比我漂亮。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漂亮女人的话,第一个就是我的母亲。她属于那种即使老了,人们也会从满脸皱纹中辨识出这个女人年轻时的端丽。她如果活到七十岁,也还会让同龄的男人着迷,因为男人老了总是靠回忆满足自己。她就是一部美和爱的历史。她的沧桑感能够诱发男人回到从前,重回往日的温柔之乡。那种魅力令任何年轻女人相形见绌。可惜我母亲在五十岁出头就自己结束了生命。一般人见到我母亲,总觉得,她没有刻意地打扮自己,但实际上她非常刻意地打扮自己——这是一种让别人看不出痕迹的刻意打扮。直到她死前一刻,也还是精心地打扮了的。她的尸体横陈在床上,就像一张达·芬奇画的安睡的少女,从姿态到神情都非常优美。我是我母亲的唯一复制品,但是,我不如她。五十年代,我们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一位德高望重的中央领导人接见我父亲,我和母亲也在座。那时候,我母亲已经过了四十岁,这位中央领导人说我们母女像是两姐妹。这是一种很聪明的夸奖女人的办法:一般来说,年长的女人希望别人说自己年轻;而十几岁的女孩子又希望别人说自己成熟。
现在,我们的社会已经习惯于把女人的美丽看做是一种商业价值。大凡相貌姣好的女人都渴望进入演艺界、传播界、模特界,或者待价而沽,嫁一个大款、高官和社会地位较高的人。这些考虑都可以从商业的角度得到解释。可是,在我母亲那一代,她们是“五四新女性”,不屑于此。她们认为追求钱财是一件可耻的事,而更倾向于把“美”同“爱”结合起来,把美折算成爱。也就是说,一个美丽的女人就期待着获得更多的爱和给予别人更多的爱。这种想法很危险,因为“爱”总是同“恨”形影不离,爱很容易招来嫉恨。回过头看,那个时代的美丽女人所得到的爱一点也不比相貌平庸的女人多,相反,美丽女人的名声一般都不太好。人们习惯于用猥亵阴暗的猜想去估量美丽女人的一言一行,她们的真诚的爱其结果很可能招致更多的猜疑、嫉恨,甚而导致身败名裂。所以,疯王子哈姆莱特说过一句很深刻的话:“美丽使贞洁变成淫荡。”美丽是一种邪恶。
我母亲在十四岁的时候,在一部题名为《天涯芳草》的影片中扮演过一个小歌女。这个角色在影片里很色,绰号叫“小妖精”。影片结尾,她终于被一个阴险凶恶的男子所强暴,一个人孤独地走向大海,在那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电影的结局很令人唏嘘,但是,什刹海边的居民都知道,“小妖精”并没有走向大海,她就住在后海北河沿七十二号小红门里边。报纸上说,这个“小妖精”就是明天的金嗓子周璇,很可能比周璇还魅。那个在美国的牧师,看到女儿的影片,先是赞扬了一番,然后就下了一道死命令:今后绝不准再拍电影。理由是,在中国,电影明星就是大众妓女。陈瑾也深悔让女儿出了这个名。为了逃避“狗仔队”的围追堵截,她把女儿藏在家里,深居简出。
本来经常穿着个短裤、趿拉板就出来买冰碗儿和莲子粥的小、r头一下子倏忽不见了,“千呼万唤不出来”,反而刺激了人们的欲望。什刹海周围的人个个望眼欲穿。他们觉得,欣赏和品评“小妖精”是他们的特权和责任。每天,当她乘坐着雪铁龙汽车去上学时,总有许多双放着奇异光芒的眼睛从汽车出现一直跟踪到汽车消失。星期天她们母女俩去旧鼓楼大街的教堂做礼拜时,在教堂门前总是涌动着一堆人,故意放个鞭炮,扔个西红柿,或者十几部自行车铃一起疯狂地揿动,弄得震天价响。我妈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揭开了自己的面纱。于是,周围的人就会一起大声尖叫,假装晕倒,闹成一片,几乎要把兀立不动的鼓楼掀翻。
有一天,负责给家里送冰的外号叫“奔儿头”的小伙子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小妖精的眼睛是蓝的!”奔儿头传出的消息人们深信不疑。因为只有他在送冰的时候有可能到后院,进入小姐的卧房。卧房里有一个冰柜,每天要换一块冰。奔儿头从驴车上用铁钩子拉出一块冒着寒气的冰,裹上一块肮脏的麻袋片,卡在后腰上径直向着小姐的卧房奔去,刚好同小姐打了个照面。:小姐用那双蓝眼睛扫了他一下,就转身进了她母亲的房间。
P1-5
上初中的时候,在北京《新民报》的副刊上,发表了一些豆腐干大小的文-章。便飘然作起了“作家梦”,班上同学戏之为“徐·托尔斯泰”。大学毕业,在罗征启老师的鼓励下,开始创作关于密云水库的长篇小说。没写一半,“文革”爆发,草稿变成了“罪证材料”。上交后,终未发还,胎死腹中。“文革”后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与朋友合作写过几个电影剧本。剧本是给导演提供的施工框架,终不能够尽情挥洒,恣意肆为。九十年代以降,因为在中文系瞰饭,不能不集中力量作“学术”和教书;捱到退休和教学任务结束,操笔重温少年梦,已是古稀之年。七十岁开始学走路,本书属幼儿园阶段的作业,忝然面世,岂不贻笑大方乎?
写小说实为二十世纪七十年人生体验的总激发和总释放。除这部以外,还有一些计划。待完成以后,此生的任务就算了结。安然撒手,驾鹤西逃可也。
本书的初稿是在海南三亚完成的。大海和蓝天可以把一个普通人变成诗人。写作期间,清华深圳研究院冯冠平院长、辛暖教授和力合度假村孔雁总经理给予了多方面的支持和关心。我的同事格非教授、王中忱教授在百忙之中审读了初稿,提出了极其宝贵的指导性意见。本书初稿曾在《作家》杂志发表,责编王小王女士做了精心的编辑和加工。本书的责任编辑吴方泽先生和我的老弟葆齐都为本书的修改和出版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提升了小说的品质。清华的多位朋友、老师惠与指教,特此一并致谢。
2009年9月北京
葆耕(《半个月亮半个太阳》的作者达江复)走了。他留下了一批精彩的学术著作和文学作品,他的《西方文学:心灵的历史》是可以传世的。他的电影剧本《邻居》也会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痕迹。然而,他毕竟远远没有把上天赐予他的才华光焰完全吐尽。就像他在《生平传略》最后所说:“徐葆耕教授还有一系列创作计划,病魔出奇不意地撄住了他,将他的才华和对这个世界的爱一起带走了。”
——著名戏剧评论家 童道明
刚知道几天前我们学校中文系的徐葆耕教授走了,没上过他的课只看过他的书,非常难过,徐老师是我心中老清华气骨的象征。
——少女作家、清华大学学生 蒋方舟
不久前在一个静谧的晚上,我被《半个月亮半个太阳》在《作家》杂志发表的九万字版深深吸引,捧着这部小说看到结尾时已是凌晨1点了,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看再看,不忍释卷。初看多处情节使我热泪盈眶,再看更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以致久久不能平静。因小说而在心灵上产生冲击和震撼已是很遥远、很陌生的事情了,这份冲击和震撼让我深深地感动着。这是近年中我看过的最优秀的小说之一。
——网友 马丽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