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茶中瘾君子
稍微对曹禺先生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喜欢江安的茶楼。民国大师们爱品茶者不乏其人。周作人、鲁迅和胡适之等大师对中国的茶道都很有研究。他们喝的是绿茶,老舍先生则更爱花茶。
汪曾祺曾写过一篇关于茶的文章。他说他自己对茶是外行,没有什么研究。但不管什么茶,总能派上用场。好茶用来提神,差一点儿的可以用来煮茶叶蛋。
“《陶庵梦忆》记闵老子茶,说得神乎其神。我则有点像董日铸,以为‘浓、热、满三字尽得茶理’。我不喜欢喝太烫的茶,沏茶也不爱满杯。我的家乡认为客人斟茶斟酒‘酒要满,茶要浅’,茶斟得太满是对客人不敬,甚至是骂人。于是就只剩下一个字:浓。我喝茶是喝得很酽的。曾在机关开会,有女同志尝了我的一口茶,说是‘跟药一样'。”
——摘自《寻常茶话》
我小的时候并不懂得喝茶,几乎没见过家乡人闲着没事时捧着一杯茶去慢慢品。不过后来成人,渐渐也喜欢上了喝茶。我的所谓的喝茶,只是撮一小撮放到开水中,浸泡开来,为白开水增加点味道而已。有时候有了闲情逸致,偶尔会静静观察茶叶在杯中浮沉,看它们一片一片扩散开来,把它和人生勾连起来。
我喝过的茶实在不足挂齿。样数不少,但真正让我评价一番,还真说不出所以然来。六安瓜片和霍山黄芽是家里不可少的,我也喝过安溪铁观音、普洱、龙井茶。还有叫作“胖大海”的茶,据说也很有名气,但我一直记不起它的香味来。我想它之所以有名,大约也是因为名字别致的缘故吧。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总会想起鲁迅先生在一篇小说中所说的“他的身体就胖开了”。我的脑海中便有了大腹便便的形象。
茶真是太抒情的东西,淡泊,归隐。许多人人到中年,爱茶如爱菊。想东篱菊黄,陶潜最爱。尤其文人墨客对茶的感情堪比对朋友的感情。
北京人爱喝花茶,认为花茶才是茶。老舍先生是离不开茶的,对花茶更是情有独钟。
老舍先生在他的自传中曾说,他受了母亲的影响,好客,喜结交。朋友们聚会,没钱请客吃饭,就烤几罐土茶,围着炭火叙旧,来个“寒夜客来茶当酒”,当然了,他们这是属于文人雅士之趣。
老舍先生和冰心也是至交,他常去登门拜访冰心。一进门他总要大声问:“客人来了,茶泡好了没有?”“中年喜到故人家,挥汗频频索好茶”,这两句诗就是说在炎热的夏天,有一次,大汗淋漓的老舍先生跑到冰心家里去,向她讨要她家乡盛产的茉莉花茶的情景,在所有花茶中,老舍先生最喜茉莉花茶。也幸亏有了茉莉花茶,才将炎炎烈日消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穿牗而来的清风一缕。
关于喝茶,老舍先生还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闹剧。有一次他到莫斯科开会,苏联人知道中国人爱喝茶,于是特意给他预备了一个热水壶。可是,老舍先生刚沏了一杯茶,还没喝上几口,一转脸,服务员就给倒了。老舍先生很愤慨地说:“他不知道中国人喝茶是一天喝到晚的!”一天喝茶喝到晚,也许只有中国人如此。外国人喝茶都是论“顿”的,难怪那位服务员看到多半杯茶放在那里,以为老先生已经喝完了,于是倒掉了。
老舍先生认为“喝茶本身是一门艺术”。他在《多鼠斋杂谈》中写道:“我是地道中国人,咖啡、可可、啤酒皆非所喜,而独喜茶。”“有一杯好茶,我便能万物静观皆自得。”不管(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