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牧师的儿子
“要是我们不这么穷就好了,萨顿。”格兰特太太沮丧地说。
“是发生了什么新的事情才让您这么说的吗,妈妈?”一个15岁的孩子回答道,刚才格兰特太太就是在跟他讲话。
“没有什么新的事情,还是以前的老问题。这是店主都德先生写给我们的字条。”
“让我看看,妈妈。”
萨顿从母亲手里接过一个黄色的信封,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半张看起来很粗糙的信纸,只见上面写道:
1857年7月7日
里夫·约翰·格兰特:
亲爱的先生,以上是前6个月内您所有蔬果和其他物品的账单,一共是67美元34美分。这笔账本应已经支付。我简直无法理解,您,身为一名教会的牧师,怎么能在不支付账单
的情况下使用这些物品呢?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圣经》上有这么一句,“不可欠人物品。”据我的理解,您应该很尊重《圣经》的权威性,所以我希望您能尽快支付。
尊敬您的托马斯·都德
萨顿立刻变得气愤起来。“我觉得这封信太无礼了,妈妈。”他说道。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钱,这说得是对的,萨顿。”
“是的,但是他可以更加礼貌一些,不要寻我那没钱付账的可怜爸爸开心啊!要是有钱的话,爸爸会准时付账的。”
“上帝知道他会的,萨顿。”他母亲叹着气说。
“我会给都德先生一个交代。我宁愿付给他钱。”
“不,萨顿,虽然他这个人既不善良也不会为别人着想,不过他的要求是合理的。要是我知道该去哪里弄钱就好了!”
“您把账单给爸爸看了吗?”萨顿问道。
“没有,你知道你父亲是一个不讲实际的人。这只会让他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父亲没有一点商业头脑。”
“他是个很有学问的人。”萨顿自豪地说。
“是的,他从大学毕业的时候成绩很好,而且他的同行们也都很尊敬他,不过他确实没有任何商业天赋。”
“但是您有,妈妈。如果您是个男人的话,您一定比他做得好。要不是您管这个家,我们的情况肯定比现在糟糕得多。全靠您,我们才能继续维持下去。”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萨顿。我已经尽力了,可是要是没有钱的话,再会管家也付不了账啊!” 确实,牧师的妻子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她知道如何打理牧师那为数不多的收入。在这方面,她跟自己那博学的丈夫截然不同,后者对于商业的了解简直就像个孩子一样。可是她非常清楚地知道,有一样东西比管家的本事更加重要,那就是随时可取的现金。
“想要每年靠600美元来维持一个家庭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萨顿,而且我们家还有三个孩子。”他母亲接着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像爸爸这样的人不能多赚一些钱。”萨顿说,“威弗利的史坦多先生每年可以赚1500美元,可是我敢肯定他的能力跟爸爸无法比。”
“确实如此,萨顿,可是你爸爸非常谦虚,他不会自吹自擂,而据我所知,史坦多先生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
“他嗓门很大,很多人去听他的布道,好像他是个预言家一样……”萨顿好像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完这句话。
“你爸爸从来不会推销自己,他是一个很谦虚的人。”
“我想我们欠下的账单不止这一张。”萨顿说。
“是的,我们没有付的账单至少还有200美元。”母亲回答。
萨顿吹了一声口哨。
267美元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数字,对于一个要养活三个孩子,一年只赚600美元的穷牧师来说,这个数字确实不小。无论是萨顿还是他母亲都无法想象该到哪里弄这么大一笔钱。即使可以找到人借钱,他们似乎也很难还上这笔债。
母亲和儿子焦虑地对望了一下。最后,萨顿打破了沉默。
“妈妈,”他说,“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我已经15岁了,健康又强壮,所以我应该自食其力了。”
“可是你父亲决心把你送去读大学啊,萨顿。”
“我也想去读大学,可是真要是那样的话,恐怕在很多年的时间里,我势必会一直成为家里的负担,那样我也不会感到快乐的。”
“你基本上已经准备好去读大学了,萨顿,不是吗?”
“是的,我已经为9月份的考试做好了准备。只需要复习一下荷马和拉丁文就可以了。”
“而且你叔叔古德菲也准备帮助你。”
“这让我想到一件事情,妈妈。除了我能够从学校基金会申请一些钱,或者是今年冬天去教书赚钱之外,古德菲叔叔每年还要花费900美元来供我读书。要是他把这笔钱借给我,并且让我去工作的话,我可以还清爸爸所有的债务,让他有一个新的开始。而且还可以帮助古德菲叔叔省下900美元。”
“他已经决心要送你读大学了。我觉得要是你让他感到失望的话,他根本不会同意帮助你。”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还是可以尝试一下。我们必须有所行动,妈妈。”
“是的,萨顿,毫无疑问。都德先生显然很着急。要是我们再不还他钱的话,估计他以后不会再赊欠给我们任何东西了。你知道,村子里可没有其他杂货店了。”
“您有钱还他吗,妈妈?”
“我有8美元。”
“把钱给我,我去看看该怎么跟他谈。没有杂货店,我们就无法生活。可是妈妈,教会难道不欠爸爸钱吗?”
“他们应该付给你爸爸60美元。”
“管财务的是格雷德利执事吗?”
“是的。”
“那我可以告诉您我会怎么办。我首先会去执事那里收账。然后我会去拜访都德先生。”
“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让你爸爸去做的,可是他完全没有做生意的天分,而且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去吧,萨顿,但要记住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妈妈?”
“你性子很急,我的孩子。即便你感到失望,说话时也千万不要鲁莽,或者是显得不够尊重别人。都德先生寄来账单的做法并没有错,他完全有理由要回自己的钱。”
“我会尽力的,妈妈。”
格雷德利执事有一家小农场,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打理农场,除此之外,他还购买了几千美元的股票和债券,而且由于生性节俭,他还把所有的利息都攒起来,添加到自己的原始投资里。他在财务问题上非常讲求信誉,所以成了教区的财务官。可是他经常把该立刻支付给牧师的钱捂在手里,而且他还是一个极度自私的家伙,根本不管萨顿先生是多么迫切地需要这笔钱——只要他能够从扣押这笔钱里面得到一些好处。
当萨顿来到执事家门口的时候,他正在自家的前院锄草。
“早安,格雷德利执事。”牧师的儿子说。
“早安,萨顿。”执事回答,“你家里人还好吗?”
“都好。”萨顿开门见山地说,“但是我们很缺钱。”
“牧师们大部分都缺钱。”格雷德利执事冷冷地回答。
“我想是的,因为他们收入都很少。”萨顿愤愤地说。
“有些人收入是不高,”执事回答,“不过600美元应该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
“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是的,不过当一个牧师有一个妻子和三个孩子的时候,比如说像我父亲,情况就不一样了。”
“有些人就是不会过日子,”执事得意扬扬地说,“我从来不会一年用掉600美元。”
众所周知,执事是一个非常吝啬的家伙,为他工作并在他家里寄宿的亚伯拉罕·费什就曾经说过自己几乎饿了个半死。
“您可以从自己的农场里得到牛奶和蔬菜。”萨顿觉得这种比较并不公平,“这跟我们很不一样。”
“是有一些差别。”执事承认道,“不过我们的开销差别并不大。我去年用掉的现金还不到100美元。”
这种极度节俭或许正可以解释为什么格雷德利太太总是穿得破破烂烂。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五年没买一顶新帽子了,教区里所有的女士都知道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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