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和高鹗著的《红楼梦》以林黛玉香消玉殒、贾宝玉出家做和尚为结局。云槎外史著的这本《红楼梦影》的内容接续《红楼梦》一书,从贾政护送贾母灵柩回南,同宝玉重逢于毗陵驿中叙起,贾政将宝玉从一僧一道手中领回,宝玉一改往日倚红偎翠之习,入为翰林,进衙门当差。不久,与宝钗生有一子。写当了父亲的宝玉尽享天伦之乐,他喜欢“抱着芝哥站在栏杆前看牡丹”,还把那块通灵玉挂在儿子身上辟邪。但他本性终究难改,儿女私情依旧,小说让宝玉在林黛玉20岁冥寿时前去大观园祭奠,在潇湘馆中照一大元镜,重游太虚幻境,实为二人在梦中相见,梦醒后方知此番生死之恋如镜月水花之不可及,不禁怅然。
云槎外史著的这本《红楼梦影》写宝玉离家出走,贾政四处寻找,后在毗陵驿将其从一僧一道手中领回,即一改往日倚红偎翠之习,入为翰林,进了衙门当差。小说对贾府怡红园生活如看灯、赏花、填词、猜谜、品茗、饮酒、听戏、奏笛等的描写,无一不惟妙惟肖,反映出燕京的民俗风味。小说一改其他继书大团圆滥俗模式,以一梦为了结,构思新颖。
话说贾政扶贾母灵柩,贾蓉送了秦氏、凤姐、鸳鸯的棺木,到了金陵,先安了葬。贾蓉自送黛宝的灵,也去安葬。贾政料理坟墓的事。一日接到家信,一行一行的看到宝玉、贾兰得中,心中自是欢喜。后来看到宝玉走失,复又烦恼,只得赶忙回来。
在道儿上又闻得有恩赦的旨意,又接家书,果然贾赦赦罪,贾珍复职,更是喜欢,便日夜趱行。一行到毗陵驿地方,那天乍寒下雪,泊在一个清净去处。贾政打发家人上岸投帖,辞谢朋友。总说即刻开船,都不敢劳动。
自己在船中写家书,先要打发人起早进京。写到宝玉的事,便停笔抬头。忽见船头上微微雪影里面,一个人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向贾政倒身下拜。贾政尚未认清,急忙出舱,欲待扶住,问他是谁?那人已拜了四拜,站起来打了个问讯。贾政才要还揖,迎面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宝玉。贾政吃了一大惊,忙问道:“可是宝玉么?”那人只不言语,似喜似悲。贾政又问道:“宝玉,你如何这样打扮跑到这里?”宝玉未及回言,只见岸上有一僧一道赶来。此时早有人将宝玉搀了进去。这里贾政一声“拿”,只见众家人带领水手将僧、道捆了。贾政吩咐道:“你们小心那妖人的邪术。”只见两个小跟班儿的五福儿、四德儿跑了去,每人脸上浇了一泡溺。贾政派人看守妖人,一面将备悉写了一封信,拿了全帖,差人去报武进县。
且说这知县姓甄名应喜,就是甄应嘉的兄弟,乃是进士出身,用了榜下知县,为官清正,真是恺悌君子,无人不感激。
这日正坐早衙放告,头一起带的是伙骗财物的。这原告是个晋人,姓郝名义,就在这鼓楼前开着个长发布店。有个伙计叫作傅有义,当初本是个穷人,这郝老西儿因他打的算盘好,就留他作了伙计,有二年的光景,待他也很好。这天姓傅的来了个亲戚,姓胡叫胡充。说是跟官,那官府船上要用四捆布,讲明价钱,雇了小车子推着,就教这傅伙计同了他的亲戚押着布去领钱。至今一个多月,连推车的都没了影儿了。县令听了,着郝老西儿回去听传。这里发票拿人。
第二起是开集艳堂的魏钱氏,他有个女儿叫作魏小青,是从苏州过来的,真是色艺双全。本处有个原任的公子,姓洪双名大器,同着他家的清客白墀,还有个朋友是监生,叫卜希文。这三个人常到他院中摆酒过宿。先还给钱,后来就把家中的古玩陈设都拿来折算。这日姓卜的借了他女儿一只金镯子,重五两二钱,说是做样子,讨着总说没打得。过了十几天,又打发保儿去讨。恰巧遇见他进当铺,保儿就跟了进去,藏着听。原来是他把镯子暂押了几吊钱,如今又拿了票子来找价要卖。正在商量,被保儿一眼瞧见是他家的东西,便说:“卜相公,怎么卖起我们的镯子来了?”卜监生如何肯认,便说是他娘子的,保儿讹他,凌辱斯文,动手就打。保儿也就还了他的席,二人揪扭在一处,保儿的头也打破了,所以被地方拿了送县。知县审明口供,行文到学里,革去监生,枷号一个月,又断了十吊大钱给保儿养伤。当铺无干,释放。又传了魏钱氏当堂领赃。那洪、白二位也就不究了。
将要退堂,又有普济寺的住持悟了和尚喊冤。因他庙里有几间闲房出租,有个秀才名叫吴彦时,十分寒苦,租了一间耳房用功。和尚怜他是个秀才,也不教他自己起火食,每日随着大众吃斋。先还是偷了海灯的油照亮儿,后来就教和尚给他买蜡,渐渐的又嫌饭食不合口味,没荤腥儿,又要喝陈绍。闹的和尚烦了,要收房子。他倒说,既是“普济”,原该大家吃的。这和尚本来老实,只好将就他。谁知越闹越凶,教和尚替他接唱的。和尚无法,便请了几位相公们评理。他倒说这普济寺本是他的香火院,这和尚不安分,要撵了他,另换住持。和尚闹不过秀才,只好写张呈子来告状。县官问明原告,又行文到学里要了这吴秀才来。皆因公堂有神,吴秀才自然也就说了实话。知县就把这圣教中的败类交给老师,打了十板,记了一过,立逼着搬出庙去。和尚从此也就不敢慈悲了。
知县完了这三案,才打鼓退堂。将到书房坐下,见门上的拿着一个全帖、一封书子进来回道:“工部贾大人差人下书。”
县官说:“贾大人不是起了身了吗?”门上的回道:“据来人说,他们丢了的那位少爷找着了,还拿了两个妖人。”知县说:“嗳呀,这贾宝玉还是奉旨寻访的呢。怎么偏偏的在我地方上。”说着看了来书,说:“你教长班拿我的手本先同来人去,我随后就到。再派四个快头,带了刑具去伺候。”门公答应去了。
这里知县吃了饭,传轿出门。走到毗陵驿的地方,早有驿丞在道旁迎接。知县在轿子里拱了拱手,轿子已竞过去。到了码头上。不见有贾政的官船。又过了一个小坡,远远的望见败芦丛中露着一根桅杆,上挂一面大黄旗,上头写着“工部左堂”,便知是贾政的座船。临近了,见一群戴缨帽的人在那里指手画脚。只见长班跑了过来说:“贾大人的官船在这里。”于是住了轿。船头上的人嚷道:“搭上来罢,地下滑。”这知县断乎不肯,便搭了跳板扶手,又铺上棕毡,知县下轿上船。这里贾政迎了出来,让了门。到得官舱里,知县就要行礼。贾政连忙拉住,说:“贵县咱们又是亲戚,又是世交。这如何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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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前言
自从两百年前曹雪芹在一个凛冽的寒冬离开人世,他的巨著《红楼梦》没有终稿,而《红楼梦》的最后结局一直为人所猜测。在乾嘉时代,《红楼梦》因为有了程伟元的木刻本而广为流传,迎来了《红楼梦》的第一个传播高峰。而程伟元本八十回正文后所附之高鹗所续之四十回结局,虽给了《红楼梦》人物一个全面的交代,但在许多人看来,这个结局是差强人意,甚至是不合理的。于是,不少文人骚客拿起他们手中的笔,为这部未完成的巨著添上他们自己认为最理想的结局。这就在乾隆时代后期和嘉庆时代形成了《红楼梦》续书的第一个高潮。
这些续书作者,通过续写《红楼梦》,或是希望按自己的理想,赋予《红楼梦》故事一个更完美的结局,或是发挥自己的写作才能,把这个故事讲得更圆满。于是诸如《红楼圆梦》《补红楼梦》纷纷出版,为《红楼梦》再添一份光彩。遗憾的是,这些续作者们艺术水平、写作才能、思想深度均远不及曹雪芹,且深陷曹雪芹预设的窠臼无法自拔,不仅无法与《红楼梦》相企及,且大多不及高鹗续书,在当时就有“狗尾续貂”之讥。但是这些作者所希望的《红楼梦》人物都有圆满理想的结局,却是符合当时大众审美的,因而有不小的读者群,使得这些续书得以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再版,不断为读者接受,不断有人评价,且不断有人加人为《红楼梦》写续作的行列中。
到了近代,随着中西文化交流的发展,西方文化不断传人中国。近代出现的《红楼梦》续书和拟作,比乾嘉之时则显得更加多样化。续书作者除了按自己的理解续写《红楼梦》的故事外,有的则是借《红楼梦》的故事框架,抒发自己的社会理想;借《红楼梦》故事,浇自己块垒,如吴趼人的《新石头记》。还有的更是光怪陆离,把西方小说写作技巧运用到中国小说创作中来,如喻血轮的《林黛玉日记》。当代作家亦有续《红楼梦》者,他们把现代小说技巧与现代人对古代社会的理解融入《红楼梦》世界中,别有一番风采。
据统计,《红楼梦》续书大约有近百种,但其大部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我们从中选择有可读性者约三十种,逐一点校出版,以飨读者。点校中,得到洛阳白河书斋晁氏藏书楼主晁会元先生大力支持,特此致谢!
敖堃
2015年12月于南开大学
《红楼梦影》点校说明
《红楼梦影》二十四回。题“云槎外史新编”,又题“光绪丁丑校印,京都隆福寺路南聚珍堂书坊发兑”。卷首序为“咸丰十一年(1861年)岁在辛酉七月之望西湖散人撰”,正文回目下均署“西湖散人撰”。中缝“聚珍堂”三字。据赵伯陶先生研究,云槎外史是清代著名女词人太清;撰序者乃是作考闺中之友,清代才女沈善宝。
顾太清(1799年~1876年),满洲镶蓝旗人,名春,一字梅仙。著有《天游阁诗》、《东海渔歌》。原姓西林觉罗氏,其祖父鄂昌是乾隆初显赫一时的重臣鄂尔泰亲侄,乾隆二十年(公元1755年),时任甘肃巡抚鄂昌因叔父鄂尔泰门生“胡中藻案”(“《坚磨生诗钞》案”)所累,作为重要查办对象卷入文字狱要案,赐帛自尽,家产籍没,由是败落。道光初年,奕绘贝勒欲纳鄂昌女孙太清为侧室福晋。因太清为罪人之后,无法通过审核与宗室联姻。贝勒求助于王府护卫,以二等护卫顾文星女呈报宗人府,为顾姓。婚后夫妇唱和,伉俪情深,又因奕绘字子章,号太素,为与之匹配,遂字子春,号太清。中国的文坛长期由男性统治,女作家凤毛麟角。明嘉万以来,才有女子,结社吟诗,抒发自己内心丰富的情感。顾太清曾与当时京师的满汉才女结集秋红吟社,联吟诗词。《名媛诗话》说她“才气横溢,援笔立成。待人诚信,无骄矜习气,唱和皆即席挥毫,不待铜钵声终,俱已脱稿。”为中国古代著名女性文学家。
沈善宝(1808年~1862年)清字湘佩,钱塘(今浙江杭州)人。江西义宁州判学琳女。成丰时吏部郎中武凌云继室。陈文述弟子。沈氏幼秉家学,工于诗词,著述甚丰,有《鸿雪楼诗选初集》、《鸿雪楼词》及《名媛诗话》传世。沈善宝一生游走南北,广结各方才媛,尤其是通过《名媛诗话》的编撰,奠定了她在清道成年间女性文坛上的领袖地位。
续书从贾政护送贾母灵柩回南,同宝玉重逢于毗陵驿中叙起,贾政将宝玉从一僧一道手中领回,宝玉一改往日倚红偎翠之习,入为翰林,进衙门当差。不久,与宝钗生有一子。写当了父亲的宝玉尽享天伦之乐,他喜欢“抱着芝哥站在栏杆前看牡丹”,还把那块通灵玉挂在儿子身上辟邪。但他本性终究难改,儿女私情依旧,小说让宝玉在林黛玉20岁冥寿时前去大观园祭奠,在潇湘馆中照一大元镜,重游太虚幻境,实为二人在梦中相见,梦醒后方知此番生死之恋如镜月水花之不可及,不禁怅然。小说一改其他继书大团圆滥俗模式,以一梦为了结,构思新颖。其间围绕荣、宁复业,重振家声的主旨,彻底地改变了《红楼梦》的悲剧结局。成为众多《红楼梦》续书中较受欢迎的一部。
小说对贾府怡红园生活如看灯、赏花、填词、猜谜、品茗、饮酒、听戏、奏笛等的描写,无一不惟妙惟肖,反映出燕京的民俗风味。在写到的诗社活动中,不少诗作都可在顾氏的《天游阁集》中找到。小说的语言纯熟精炼,当时与顾有着30年交情的江南著名作家沈湘佩在续书未完时,即取去阅读,对小说十分赞赏,曾嘱早日写成,并提前写了序言。
本书校点以洛阳白河书斋晁会元先生藏光绪三年(1877年),由北京隆福寺聚珍堂出版活字半页十行行二十二字初印本为底本,加以标点而成。
敖堃
2015年12月于南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