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说,生日的时候很想要一部iPhone。
林明月和苏荷租住在农民村的一个单间里,十平方米的房子没有窗,房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垫和简易衣柜。洗手间倒是有一扇小小的窗户,但离窗户半米远的地方是另外一户公寓的窗口。对面的房间比她租的单间更大一些,窗户近得可以看清楚房间里放着四张上下铺的床位。时间长了林明月听到对面的男生聊天,于是便知道他们是附近的湘菜馆店里的服务生。
有时候,林明月走近窗口,就听见对面昏暗的灯光里光着膀子的打工仔向她吹声口哨,语气里带着轻浮的意味:“美女,一起出去吃夜宵啊?”紧接着是一堂哄笑。他们和她一样,看不见太多的未来也没有任何目标地消磨着光阴。
无聊到失控的人生。
天气热的时候,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胶状物质,都黏在身上,感觉像是被包裹在蚕茧里的虫蛹,在一点点地发酵。苏荷在楼下的杂货店花十块钱买了台小小的电风扇,就放在床垫的旁边,整夜吹着温热的风,风扇叶子吱吱呀呀地发出怪叫声。
结果就更睡不着了。
没有电视机,晚上苏荷出门去网吧上网,林明月就开着灯看书。一些很杂乱的小说,武侠的,言情的,正版的书,盗版的书,从村子里的书店里租出来,一块钱一本算是很有性价比的娱乐方式。感觉到热得受不了的时候,她就去冲个凉。她在厕所的窗户上挂了一张帘子,平时都关着灯洗澡。但是隔壁宿舍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还是让她每天都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而且水管里的水,放出来也是温热的。
跟着苏荷来深圳的时候,林明月觉得自己不会后悔。于是,她在电话里拍着胸脯跟母亲保证:“你放心吧,这里很多机会,等实习结束随便找个工作都有五千块。”
林明月的母亲黄红梅是没读过几年书的农村妇女,一辈子都没工作过。她在老公的工厂宿舍开了家小铺子,平日里靠着卖些油盐酱醋赚家用。听女儿这么一说,自然觉得林明月很了不起,就要出人头地了。于是她就到处宣传,女儿在深圳打工,前途大好。一段时间后,隔三岔五的,林明月的QQ里就有熟识的人蹦出来问:
“听说你在深圳发财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林明月慢慢地学会了隐身。
其实她什么都没做成。
在被学校推荐的一家黑中介骗掉最后一笔资金后,林明月和苏荷都没能进到工厂去实习。那怎么办呢?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于是就去偷。
一开始是穷得快不行了,每天吃路边两块钱的炸土豆充饥,去保安不严密的小超市顺一些生活用品,后来开始在网吧里偷钱,再后来发展到在人多的街区寻找下手的目标。
林明月初中毕业,中考差了三十分进高中,在林明月所在的县城差不多要缴七千块的借读费才能进去。家里花不起那个钱,父亲暴跳如雷:“女孩子读什么书,让她出去打工赚钱!”
黄红梅倒是看得更远一些,说:“你去读职高吧,出来还能分配工作也好嫁人。”
于是林明月就去了,还认识了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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