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一动不动,连气都不敢喘,
马纳罗又一次叫道:
“我是跟你说话的,快起来吧,已经晚了!我们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小鬼头,起来吧!真是的!”
可小鬼头跟死人一样,依然不动。
狼抓住小鬼头的一条腿,又猛然放下,低声抱怨说:
“怪事!似乎真的死了!哎哟,小鬼头,你要是起来,我们到达旅店后,我请你吃鸡丝拌面!”
小鬼头细声细气地脱口而出:
“……再加上西红柿!”要知道,鸡丝加西红柿拌面是小鬼头最爱吃的食物。遗憾的是,妈妈只在每年的元旦前后和圣诞节期间才做这样的饭给他吃。经常吃,会吃成小胖墩的!
发了一大通牢骚,小鬼头又闭上了眼睛,跟刚才那样装死不动,但为时已晚。狼睁大圆鼓鼓的眼睛,冷笑一声,用粗壮的腿夹起小鬼头,把他放进一个大的布袋中,斜挂在肩上,后腿一蹬,又猛地站起来,拄着一根多节手杖,钻进黑暗的树林。狼不停地发出毛骨悚然的嗷嗷叫声,打破了夜间的寂静,四周响起了回声。
过了片刻工夫,小鬼头从布袋中伸出脑袋。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跟狼搭上几句话,于是战战兢兢地问:
“马纳罗先生,对不起,请问,还要走很远的路吗?”
“哎哟!现在,我把你放出来喘口气!丑陋的小猴子,为什么刚才你不回答我,让你活受罪了?”
小鬼头又重复了一遍说:
“狼先生,对不起,请您别生气,我们还要走很远的路吗?”
狼用讽刺挖苦的语气回答说:
“哼,这很难说,对我来说嘛,路不算太远,差不多四十英里吧……”
“四十英里?瞧您说的,我可走不了那么远!”
“哎呀,真遗憾,亲爱的小鬼头……”
“可您怎么知道我叫小鬼头呢?”
“我刚才听见你的朋友叫你这个名字,所以我也这样叫你。”
“啊,布尔盖罗这个家伙!您为什么不抓住他,单单抓我呢?”
“假如我抓了他,你可能就做了漏网之鱼……”
“那您必须抓住我,对吗?”
“对啦!因为你是讨人喜欢的。”
“非常感谢。可要知道,走四十英里我根本做不到。”
“笨蛋,谁让你走四十英里?是我走四十英里!”
“事实上,我爸爸正在等我!”
“让他等吧!……”
“我妈妈也在等我!”
“让她等吧!”
“哎呀!等呀等,她给准备的汤就凉了……”
“让它凉吧!”
“真的,妈妈至少可以让我吃到鸡丝拌面呀!”
“好的,我肯定会让你吃上那种面的!不就是那种东西吗?现在,你闭起嘴,别说话,眼下你最好睡上一觉。”
“我再也不困了。”
“那你数一数我布袋里有多少只跳蚤在跳舞。”
“好极了!我想说,请您允许我自己走路,行吗?这并不是说,待在您的布袋里是如何如何的不舒服,而是感到用脚走路更好,更自由一些……”
“哼,这个我相信!你想逃跑,除非你疯了!” “如果我逃跑了,您可以追上我呀!”
“话可以这么说,你是否有自己爬上一棵树的念头呀!是这样吗?我不会上树,我捉不到你。不,绝对不行!你现在听我的,最好别耍滑头,睡觉吧!”
“要知道,您可讨人喜欢啦!”
“啊,讨人喜欢?不,不,我是面目可憎的!我再说一遍,你别再耍滑头啦,快睡觉吧!”
“可我饿得难受呀!”
狼的眼睛里射出一股火焰,并嗥叫着:
“饿了?饿了?我给你吃的,小鬼头,别吱声!”
“我想回到我爸爸身边……”
“太晚了,亲爱的!这个时辰,一个好孩子不可能在树林里转来转去的……”
“我后悔了……”
“太晚了!别耍滑头啦!”
“我不是耍滑头!”
“嘶!嘶!”
狼由于恼怒,使劲咬手杖,咬断了两颗牙齿。
狼用一只脚踹了布袋一下,边走路边说:
“丑陋的无赖!等着瞧吧!”
小鬼头细声细气地说:
“要是我能逃跑……”
“逃跑???”
听到小鬼头的自言自语声,狼重复说,禁不住勃然大怒,在树林中迅速地跑着,敏捷地跳着,几十英里的路程对它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由于狼跑得太快,小鬼头心里憋得慌。于是把脑袋伸出布袋,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狼跑的速度简直跟飞驰的火车一样快。
跑呀,跑呀,穿过森林,跨过一片辽阔的不毛之地,又钻入树林。跑呀,跑呀,又穿过树林,又是一片平原,又钻入另一片树林。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狼为了在黎明前赶回它的老家,拼命奔跑。劳累它倒没觉得,饥饿才是难熬的。它不断地打着令人讨厌的哈欠,看起来挺没教养的。哈欠打得让可怜的小鬼头焦躁不安。不过,随着布袋以一种有节奏的方式摇来晃去,倒让小鬼头来了睡意,最后竟然睡着了,并做起了美梦。他梦见坐在餐桌前,跟爸爸妈妈吃起了鸡丝西红柿拌面和涂着黄油的面包,还踢了几下桌子下面变老的小猫吉吉。还梦见去看了木偶戏,应木偶老板的邀请还参加了弗洛林达和罗萨伍拉的盛大婚礼。在秃头镇“城堡”剧场演出的木偶中,花衣小丑是他最喜爱的角色。他还梦见自己正好坐在花衣小丑身边,还乐呵呵地跟他笑个不停,并一连翻了几个跟头。
狼每打一个哈欠,可怜的小鬼头肯定会被惊醒,又马上回到可怕的现实中。
拂晓的第一缕光线从山那边高高升起,小鸟在树枝上欢唱,抖动着身上的晶莹露珠,清洁着自己的身体。
小鬼头揉了揉眼睛,低声问:
“狼先生,请您让我吃半份肉丁饭,好吗?……要知道,我的胃早就空了……”
狼嘟囔着说:
“你这是跟我说呀!”然后又长长舒了一口气说:
“幸好我们终于到家了。”
“谁的家?”
“我的家呀!” “我才不愿意到你家去呢!”
“然而,马上就要到了!”
“即使您给我一车巧克力馅饼,我也不去……。
“必须去!”
狼先生这最后一句话对小鬼头来说不啻晴天霹雳,打得他晕头转向。
走了一会儿,在一条小路的拐弯处,一座黑色的小屋出现在面前,其屋顶是倾斜的,两棵大树倚立在门前。
那就是狼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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