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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章节 福仔喘息未定,说:“他们不知道我来这里。对了,我这里有碟,赶紧看我的碟吧。那个指定的宣传片太枯燥了,还经常组织我们集体观看,我早就受不了了。” “好啊!”你们很兴奋。胖子跑过来,亲昵地拍拍福仔的肩膀。 福仔拉开污渍斑斑的破背包,拿出一包影碟,从里面随便抽了一张放进放映机。他朝你们顽皮地笑了下,说:“这些是我从资料库里偷出来的,真实的纪录片。” 你们屏息凝神,注视着巨大的幕布,等待好戏开场。 一段激昂的音乐响起,振奋的旋律中掺杂着神秘与诡异。你感到寒气从冰冷的石凳上升起,传遍全身。 屏幕上出现了巨大的数字10,然后随着音乐开始倒数……5,4,3,2,1,黑暗的画面一下子清晰了,就像摄像机从海底瞬间浮出了海面。 人们拥挤在一个很大的广场上,情绪激昂却又保持着某种秩序,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政治抗议活动。 一个低沉而有力的画外音出现了,缓慢地吐出一个个深刻的词。人群随着这个声音喜怒哀乐、悲愤怒吼。 这是真理在握的布道之音。 “……我们这个由被损害与被侮辱的人组成的塔哈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高尚的国家,它有着天堂一样的理想……” 人群随着布道之音呼喊着,镜头对准他们大张的嘴巴,看起来像是无数个黑色的伤口在瑟瑟翕动。 “……为了实现这个伟大的理想,我们将要忍受漫长和痛苦的过程,这就需要我们有足够的勇气与耐心……” 人群在摇旗呐喊,呼喊着:“勇气与耐心!勇气与耐心!” 布道之音加大了力度,简直吼叫了起来: “……让我们献祭出没用的尊严,才能更快地发展!” “发展!发展!”人群呼喊着。 “……只有发展强大了,才能战胜地面上腐朽的一切!” “胜利!胜利!”人群更加激动。 无论反抗的目的是什么,反抗本身都有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可以震撼人心。 雄壮的音乐响起,人群起立了,很多人靠拐杖的支撑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还有很多人坐在那里没法动,他们像福仔一样,两条腿都残疾了。但是不论如何,所有人都挺起胸膛,满脸严肃和虔诚,像是等待嘉奖的战士。 “……我决定组建塔哈展示团,用你们的残疾去攻击他们的双目,让他们坐卧不安,无法平静地生活;用你们的凄惨去做他们的道德商品,抢劫他们的财富,让他们无法妄自尊大。我们伟大的事业开始了,让我们歌唱起来,共同开创新的征程……” 人群跟着节奏高歌起来,有的人捂着胸口,嘴巴开合着,面目多少有些呆滞;更多的人流出了激动的泪水,甚至泣不成声。在他们的正前方,一面黑色的旗帜升了起来,上面画着白色的断臂维纳斯。(福仔插话:“那就是我们的国旗。”) 布道之音说:“任命仪式现在开始!” 一个坐在自动轮椅上类似著名物理学家霍金那样肌肉萎缩的人,被宣布为塔哈展示团的团长。一个有着凶狠的眼神、面部偏瘫的侏儒,被宣布为副团长。接下来,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得到任命,担任各级官员。一位留着长长白胡子的长者穿着白色的礼服,颤颤巍巍地挪动着身子,给他们依次颁发了委任状。 在激昂的进行曲中,塔哈人手牵着手,紧密站在一起,唱起了一首听不清歌词的歌曲。画面逐渐隐入黑暗,声音也逐渐变小,直到完全静止。宽大的洞穴里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你们被震惊了,呆呆坐在那里,犹在梦中。 过了一小会儿,胖子笑了起来,说:“啊哈,这……太好玩了!” 福仔认真地说:“这没有什么好玩的,这是真相!这就是我们的现实!” 胖子忍住笑,连连摇头。 你问福仔:“塔哈展示团……这个名称好奇怪,是干什么的?” 福仔说:“这个是我们塔哈最重要的机构。它对外以公司的名义出现,甚至还组织我们参加马戏团的表演,是我们塔哈国的经济支柱。对内呢,它相当于地面上的执法部门和军事部门,组织塔哈人的经济生产,维持塔哈的运作秩序。” “哈,这样说来,它岂不是一手遮天吗?”你依然难以理解这个机构。 “是的,它基本上管理了塔哈的一切。”福仔沉吟了下,说,“除了‘塔哈行政事务部’和‘领袖服务部’。” “领袖?你们这里的领袖就是刚才那个颁发委任状的白胡子老头吧?”胖子瞪大了小眼睛,兴奋地盯着福仔。 P26-28 书评(媒体评论) 王威廉为近年来迅速崛起的青年作家,他的写作深刻而凝重,以超越同代人的思辨性拓宽了小说这种文体的可能性。他的长篇小说《获救者》充满了隐喻与象征、思辨与哲理,不止是一场文学想象力的冒险,更是思想与人性之旅的冒险。 ——著名文学评论家、中山大学教授 谢有顺 青年作家王威廉有着非常自觉的文体意识,正是这种自觉让他在突破的时候能够把握住方向,继而有所创造。他的长篇小说《获救者》展示了青年一代作家的大视野与新气象。 ——著名作家、《中国作家》主编 艾克拜尔·米吉提 王威廉的写作既注重文本的探索与创新,又对人类的精神世界有着不倦地追询,其长篇小说《获救者》集中体现了这种美学特征,是“80后”纯文学创作的重要收获之一。 ——《花城》杂志主编 田瑛 阅读王威廉的长篇小说《获救者》,你必将被有力地撼动。因为王威廉这个“80后”,以同辈人难以企及的勇气和热情,在披肝沥胆地去力求拯救。他已经在文学最根本的立场上站稳了脚跟,所以他的写作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 ——“70后”代表作家 弋舟 王威廉的小说保持着对已知世界的狐疑和拒绝,这种姿态让他的小说呈现出一种由里及外的疏离感和硬朗的美感。我坚信他是位固执的艺术家,而不单纯是位作家。他的长篇小说《获救者》让爱与痛、明与暗、拯救与背叛在黑暗中各得其所,我们于废墟中看到了一切。 ——“70后”代表作家 张楚 后记 去地下放纵自己的幻想 不止一次,打算将这部小说安静地锁在某个虚无的空间里。倒不是因为失去了信心,而是一种敝帚自珍的微妙心情,阻挡着碰壁的诱惑。碰壁,已经成为这个时代文学处境的生动漫画——自然,我说的是真正有品质的文学。 从没有想到,在衣食住行方面早已处处追求品质的大多数中国人,在精神生活上却粗劣得令人难以置信。每当在地铁上、公车上看到那些拿着手机阅读的人,我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看那一小方屏幕上显示的汉字,无非是掺了几吨口水的网络流行小说。但我深知,那样的阅读就算是与文学的亲密接触了,那些人算是不错的阅读者了。我甚至应该歌颂他们——他们还保持着对文字艺术的兴趣。的确如此,因为许多和我很好的朋友已经不再阅读了。网页的新闻标题、微博、短信、群上的段子,便是很多人阅读的全部了。作为一个痴迷文字的人,心中总感到悲凉。 这真的是一种文化的悲剧吗?我思索着,觉得情况愈发复杂。这不是悲剧的全部,这只是悲剧的左脸。悲剧的右脸是,我看到了太多想方设法讨好读者的文字。它们或成为电视剧的速效救心丸,或成为不谙世事的少年人在青春期的内心祛痘产品。当然,这些都有存在的价值与必要,但它们坐上商业的航空母舰成为“产业”的时候,追求内心品质的文学正被挤压进一小块自留地里。在逼仄的领地里尽管依然会有长得很葳蕤的部分,但毕竟是在夹缝中自生自灭了,显然,这是一场阵地战的失败。更痛心的是,即使在这被抛弃的自留地里,许多家长里短的诉说、情节婉转的叙述,其实也是与文学关系不大的故事而已,我们往往只顾眼前的欲望,而忘记了理想。大家——包括作者、读者、我自己——走得很累,很笨,姿势很不优雅,一不小心就匍匐在地面上。我们似乎对距离地面一米五以下的空间格外有兴趣,大家在这里可以弯腰、低头、坐着、躺着,聊得很开心,但很少有人站起来。什么?你还要跳起来?还要飞翔?这是现实主义,制造现实的主义,Made in China。马尔克斯的巨翅老人掉到这里,也会被长期关在鸡笼中的。 那么,只有往下走,挖开地皮,往泥淖的深处走。 《获救者》记录的就是一次地下世界的历险。我在写的时候,那种感觉像极了爬山。前半部分吃力地迈向顶峰,后半部分如瀑布沿山势倾泻而下,也许这就是它的内在结构吧。 三个年轻人,在盛夏的阳光中误入地下。他们发现了一个全部由残疾人组成的国度——塔哈。随着主人公介入这个国家的具体事务,它的黑暗秘密逐渐浮出水面。他们的“地下”与我们的“地上”依附而生,他们的“残缺”与我们的“健全”也绝非泾渭分明。在这场历险中,主人公也经历着内省与反思,并最终获得了自己寻找的幸福。 因此,这场叙述不只是一场文学想象力的冒险,更是一次思想与人性之旅的冒险。同样,这部小说既不是乌托邦的,也不是反乌托邦的,更不是《镜花缘》式的猎奇。 那它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 它有着荒诞的外壳,与堂吉诃德那身破烂不堪的生锈铠甲毫无二致。需要强调的是,这并不仅仅是一个比喻,而是我写作此书时的真实心态。我不再惦念着荆棘与栅栏的威胁,即使对道路本身也不再执着,只是像孩子似的多着胆子放纵自己的想象力,努力写出一部“幻想小说”。堂吉诃德伪装成了最时髦的骑士,我也在自己的笔端伪装了一种最流行的样式,正如你可以把这些文字说成是“玄幻”的,我觉得这两个汉字倒是美妙异常,“玄”即天地间的哲思,“幻”即人心中璀璨的梦想,它们的结合正是我所倾心的文学之魂:思想与想象力应当永远被置放在文学的核心,这是我一直坚信的写作准则。不过,要明白文学独有的思想与想象力是怎么回事,远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总而言之,我愿意成为一具形容古怪的特洛伊木马。 我想谈谈这部小说的人称问题。在我写作的初期,我特别钟情于人称“你”的使用,有人说“你”有一种代入感,有人说“你”有一种命令感,也就是存在着一种作者对读者的权力关系……这些看法各有道理,其实我所偏爱的是那种交流的抚慰感。如果不是出于无可安置的孤独之痛,也许我不会选择写作的苦役。让文字带些文采,在玩伴中虚荣一下,这样的心态早在中学时代就已发酵并死亡。文学的理想竟是以自身的痛切为滋养一天天绚烂起来的,因此我有时是在向你倾诉。当我写到“你”的时候,正是在和你聊天,我们一同想象了某种极端处境下你和我发现了什么、可以怎么去面对以及可以做到的程度。 这部小说的初稿写于五年前,那时我二十五岁。我在不同的地方,都表述过二十五岁对一个作家的意义,这意味着他获得了一种适当的历史感。这是我二十岁的时候,阅读大诗人T.S.艾略特时牢记的观念,并对当时还显得略微遥远的二十五岁想象了一番。惭愧的是,当二十五岁到来的时候,我依然是仓皇失措的,也许五年的光阴带来了一点积淀,却也带来了与日俱增的焦虑。为了抗拒这种焦虑,我坐下来,开始写一部长篇小说。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竟然有那么多的话想说,这超出了我的预计,那种机关枪一样的急切讲述像是原始人看到了月球表面一般,每一个细节都是奇迹的化身。 转眼间,而立之年已到,也许真的有了一点历史感吧。不过对许多结论的疑虑在日益加深,心灵的底层竟然有了点点锈迹。每日里鼓起勇气去生活,相信自己一以贯之的是:骨子里的坚持和理想主义的本能依然牢靠,一起支撑着生命的追求。我常常固执地想,成就一名作家要比成就一部作品难得多,却也重要得多。作家,是人生最大的作品。索尔仁尼琴有句豪言壮语,作家的伟大之处在于“一个作家即是一个政府”。虽然我们都知道,作家常常如鸡蛋碰撞着铁壁,呈现出一片惨不忍睹的支离破碎,但是,我总怀着这样的信仰:一个人的砝码在历史的天平上往往平衡了—个时代。 关键是要有勇气去创造。 那就是罗曼·罗兰所表达的:创造就是消灭死。 最后,感谢我的母亲,她的善良与睿智永远教育着我。 2012年11月15日 目录 第1章 序幕 第2章 像但丁一样 第3章 这是塔哈 第4章 禁忌 第5章 净化中心 第6章 特殊的惩罚 第7章 首席理论家 第8章 统治学 第9章 实验品 第10章 觐见 第11章 与领袖的交谈 第12章 特殊任务 第13章 副团长 第14章 黑暗的秘密 第15章 热爱“自由”的团长 第16章 暴乱及其悲剧 第17章 平叛的方法 第18章 萧墙之乱 第19章 弑 第20章 尾声 后记:去地下放纵自己的幻想 序言 让更多的青年作家发声 谢有顺 多年前我就认为,“80后”这一代作家崛起后,一种深刻的文学断裂才真正出现——变革和断裂是有根本不同的。我读他们的作品,有一个强烈的感觉,不仅这一代人的文学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就连他们的出场方式、作品的传播方式,和前面几代作家比起来,也有着天壤之别。尽管用一个年代来命名一代人的文学,是机械的、不科学的,但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文学,也是一种不争的事实。 在固有的文学制度里,之前的几代作家,都是通过期刊、评论家和文学史来塑造自己的文学影响与文学地位的,但随着消费主义的兴盛及网络等新媒体的活跃,在最初那批“80后”作家身上,这种三位一体的文学机制不但发生了剧烈的动摇,而且有土崩瓦解之势。出版社、媒体、读者见面会所构成的新的三位一体的文学机制,成了塑造新一代作家声名的主体力量。他们的写作,多数是读者在场,甚至是以读者为中心的写作。通过博客、微博、读者见面会或媒体宣传等,他们能时刻感受读者的存在,读者也能时刻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文学写作重视读者,是值得尊重的选择,读者多与少,能从一个侧面见证他们的写作价值。但是,文学的终极意义,终归不是由市场所决定的。文学关乎人生追问和艺术探索,关乎经验的展开和刻写,以及对人类生活中那些精神疑难的辨识和表达。写作是对这种生活可能性的敞开,也是对一种固化、死寂的现实所作出的孤绝反抗。问题是,在市场意识形态的强力压迫下,不少作家表现出了一种精神屈服性,在写作上普遍接受娱乐化、偶像化和符号化的风习,他们的话语方式、精神姿态极具表演性。有的作者,在媒体前的作态,与他真实的文字水平完全脱节。经验的碎片,浅阅读,削平深度,消费符号与小资趣味,等等,这些都是许多成名较早的“80后”作家作品的显著特征。一旦他们的文学抱负仅仅局限于讲述读者喜欢的庸常故事,并借此获得高份额的市场利益,艺术探索和精神追问很可能就由此停顿。 我想,这不仅是文学的危机,更是一种精神创造的危机、一种写作主体的危机。 类似的作品读多了,这样的作者见多了,难免会让人产生这样的疑问:在这一代人里,那种经由传统经典浸染、熏陶,苦苦磨练技艺的写作者,难道就真的无从寻觅了吗? 当我的眼光从那些喧嚣的风潮中转离,很快就发现,原来这一代人中也有新的力量在探索、在成长,“伟大的传统”并没有死去。这些作家,其实也写作多年了,并不新,只是他们之前普遍被文学市场所忽略,被同代人所遮蔽,也被批评界所遗忘。他们没有投合于那种新三位一体的成名捷径,而是和前面几代作家一样,以传统期刊作为阵地,由短篇到中篇,由中篇到长篇,慢慢打磨自己的写作技艺,一点点地经营自己的叙事美学。河南文艺出版社“80后新活力文丛”这次推出的三位作者,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成长起来的新作家,他们的存在,构成了我们观察“80后”这一作家群体的新向度。 我重视这种纯粹的文学向度。 王威廉是近年崛起的青年作家,他的写作深刻而凝重,以超越同代人的思辨性不断拓宽小说的文体边界,可以看作是上世纪80年代先锋小说运动在今天的回响和赓续。他的长篇小说《获救者》不只是一次文学想象力的冒险,更是思想与人性之旅的冒险。小说充满了隐喻与象征、思辨与哲理,又笼罩在一层梦境般的荒诞中,是一部突破常规、充满奇思的幻想小说。 《获救者》虚构了一个隐藏在地下的洞穴王国,叫作“塔哈”,全部由残疾人组成。三个年轻人,在盛夏的阳光中误入塔哈,他们逐级参观塔哈的社会,见识了不准谈论尊严的禁忌、疯狂洗脑的净化中心、热衷于社会实验的古怪学者,还有神秘莫测的领袖。王威廉正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展开他个人关于人类政治与文化生活的思考。塔哈王国原本是为了反对地面上健全人的歧视而建立,但实际上“地下”与“地上”密不可分,他们的“残缺”与我们的“健全”也绝非泾渭分明,两者之间,在精神层面上保持着一种同构的关系。这不禁令人想起米歇尔·福柯在《疯癫与文明》中的论述,正是疯癫的存在,才让文明得以证明自身是“文明”的。王威廉在《获救者》中思考了人类的苦难是如何造就,又是如何不可或缺的,显示出了他善于在思想上用力的独特气象。他的这种叙事实践,承传了由陀思妥耶夫斯基、卡夫卡等作家所开创的现代主义文学传统。 李德南也值得注意。他硕士读的是哲学,现在是中文系的在读博士生,主要以文学批评与学术研究作为言说方式。这两年,他用了不少时间来研究“80后”文学,也试图用小说的形式来处理他们这一代人的生存经验。在《遍地伤花》里,李德南以略带哀伤的笔墨,祭奠渐渐远去的青春,呈现出了“80后”这代人在面临人生转折时恍惚、迷惘的精神状态。尤其是他所塑造的周克等“失败者”的形象,因承载着复杂的时代信息而令人印象深刻。李德南的小说有很浓的“学院派”气味,他似乎特别喜欢互文的手法,经常出其不意地引入维特根斯坦、海德格尔、昆德拉、纳博科夫、大江健三郎、加缪等作家的文本或人物形象,借此拓展小说的张力,呈现现代西方思想对中国知识人的影响。 小说是对内心的勘探,是对精神复杂性的描述。《遍地伤花》虽然有一个爱情小说、成长小说的架构,但也不乏对现时代种种精神乱象的揭示、讽刺与批评。阅读这部小说,让我想起格非的《春尽江南》。它们的叙事都冷静从容,不动声色地设置比喻与象征,糅合现实与寓言、诗与哲学,也都以诗人的人生经历作为线索,由此切入不同的社会与精神层面。虽然《遍地伤花》在叙事上不如《春尽江南》那么精致、细腻,但它同样质地不凡。 三位作者中,郑小驴年纪最轻。他在语言和叙事上的天赋,在同代作家中是出类拔萃的。比起一般的作家,他有着更清晰的文学史传承,作品中也贯彻着独特的生活经验和精神立场。和他同代的作家,很多都注重现在,书写绝对的自我;他们笔下的经验,常常呈现出极度个人化的色彩;他们所苦苦追问的,也多是情爱的困局,并习惯在情爱的自我表达中夸耀自己独特的生活观。而对于历史,甚至对父母一代的生活,他们甚少有关注的兴趣。郑小驴的写作,却以书写父辈的人生为出发点。近年来,他先后在《山花》《十月》《江南》《西湖》等既传统又不乏先锋色彩的杂志发表了《1921年的童谣》《一九四五年的长河》《梅子黄时雨》等作品。这些作品涉及20世纪的诸多重大历史事件,可以看作是余华、苏童、叶兆言等人小说中的历史叙事在当下的延续。 当然,郑小驴也在试图处理自己切身的历史与现实经验,比如像《少儿不宜》《痒》《鬼节》《飞利浦剃须刀》《弥天》《柏拉图的洞穴》《不存在的婴儿》等作品,或是写计划生育所造成的历史剧痛,或是写城市化进程中乡土世界所面临的困境,或是写“80后”一代在社会历史更迭中的迷茫与挣扎,笔触细腻,叙事老到,也贯注着很强的批判意识。 在很多作家持续地迎合市场和读者,为时代的风潮所裹挟的时候,这三位青年作家都有志赓续一种“伟大的传统”,并试图用自身的艺术实践来丰富这个传统。这种写作值得期许。他们身上那种独异的写作姿态和精神立场也证明,现在试图用任何的总体性来概括“80后”的写作,都是无效的,即便他们从同一个地方出发,最终抵达的也不会是相同的目的地;而文学真正的希望,就在于它总是不断地抵达,又不断地重新出发。面对一个总体性已经彻底溃散、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的时代,文学作为个人主义最后的堡垒,它的存在本身便已成了一个象征——过往的岁月告诉我们,这样的象征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它所照见的,往往是一个时代不为人所知的精神内面。 我期待更多这样的青年作家找到属于自己独有的方式,坚定地表达自我,持续发声。尤其是当这些新的写作面孔集中出现在一个平台上时,必然会凝聚成一种柔韧的力量,在改变我们对一个写作群体近乎板结的印象的同时,也展示出新一代作家完全不同的写作活力。无论他们的文字表情还是精神着迷点,都既新异、大胆,又来路清晰、气场纯正。他们是这代作家中最早自觉接续传统血缘,又最渴望在叙事上寻求新变的,我希望他们能走得最远。 2013年3月28日,广州 内容推荐 《获救者》讲述了: 三个年轻人在盛夏的午后误入地下,他们发现了一个全部由残疾人组成的国度——塔哈。他们逐级参观塔哈的社会,这里有不准谈论尊严的禁忌,有疯狂洗脑的净化中心,有热衷于社会实验的古怪学者,还有神秘莫测的领袖。随着主人公介入这个国家的具体事务,它的黑暗的秘密逐渐浮出水面…… 《获救者》由王威廉编写。 编辑推荐 王威廉为近年来迅速崛起的青年作家,他的写作深刻而凝重,以超越同代人的思辨性拓宽了小说这种文体的可能性。他的长篇小说《获救者》充满了隐喻与象征、思辨与哲理,不止是一场文学想象力的冒险,更是思想与人性之旅的冒险。 《获救者》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