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勒东全面地阐述了超现实主义的理论依据,提出自动写作的具体方法,论述了超现实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之间的关系,解释了超现实主义运用弗洛伊德心理分析理论的背景,说明了超现实主义接受历史唯物主义原则的缘由。这两篇宣言反映出法国一代艺术家为谋求解放思想,进而解放人类所走过的理性之路,尽管超现实主义并未有效地与社会革命融为一体,但作为一种运动,其本身就是一个革命的尝试。这两篇宣言发表之后,不管是得到褒扬,还是招致批评,布勒东已成为20世纪文学舞台上的焦点人物之一,而超现实主义运动也因此被推上影响西方文学艺术长达半个世纪的巨大舞台。
超现实主义运动涉及文学、绘画和音乐等艺术领域。强调人的潜意识和梦幻,重视思维的原始状态,是一次精神革命。为此布勒东提倡自动写作法,完成了《可溶化的鱼》等经典作品,并接连发表《超现实主义宣言》、《超现实主义第二宣言》、《超现实主义的政治立场》等文章,宣扬超现实主义运动的原则:反抗的绝对性、不顺从的彻底性和对规章制度的破坏性。本书收录了布勒东的上述作品,这些文章最终确立了超现实主义运动的理论基础,为布勒东赢得了巨大声誉,使他成为超现实主义运动当之无愧的标志性人物。
那时我依然十分关注弗洛伊德,而且熟悉他的诊治方法,在战争期间或多或少也有机会用这种方法诊治过一些病人,我决意拿自己做实验,就像人们尝试着从病人身上得到某种成果一样,我自言自语,尽可能说得很快,而研究对象的批评精神并未让人作出任何判断,这一判断不会对任何迟疑不决的态度感到不安,同时尽可能准确地演变为口头表达的思想。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以为思想的速度并不比话语的速度更快,被拦腰截断的人这句话在我头脑里所反映的方式就印证了这一点,而且与话语和毛笔相比,思想并不一定能占优。我将自己的初步结论告诉给菲利普·苏波,正是在这种情绪下,我和苏波打算大量地写一些东西,根本不管这些从笔下流出的东西能有什么文学意义。我们俩一直流畅地写下去。第一天过去了,我们用这种方式竟然写了50多页,接着便对我们的成果进行比较。从总体上看,苏波的成果和我的成果十分形似:在结构上出现同样的瑕疵,毛病的性质也一样,而且我们俩都带着激情的幻觉,下笔时十分动情,脑子里有丰富的画面可选择,画面的品质之高,出乎我们的想象,我们过去花费那么长时间也没得到一幅如此品质的画面,这是一幅风格独特的画面,在我们俩所写的文字当中,这儿那儿还都冒出一些敏锐的滑稽话语。在我看来,我们那两篇文字的惟一区别就在于我们各自的心绪不同,苏波显得更冲动,或许是出于故弄玄虚的考虑,他在某几页纸的上端信手写上几个词来做标题,这也算是一个疏忽吧,但愿他能接受我这肤浅的批评。相反,我应当对他作出公正的评价,在从事这类写作过程当中,他始终竭力反对微小的改动,反对任何形式的更改,有时我觉得这类写作形式似乎有些不妥。在这方面,显然他的做法是有道理的。准确地评价摆在自己面前的所有素材确实很难,甚至可以说,在读过一遍之后就对这些素材作出评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是让你去写的话,恐怕所有这些素材在你看来都十分陌生,就像其他初次接触这些素材的人一样,你自然会对此表示怀疑。从诗歌的角度来说,这些素材尤其是以高度的直观荒谬性而著称,经过深入的检验,人们发现这种荒谬的特性就在于它已被世界上所有可接受而又合情合理的东西取代了,因为一部分特性和事实早已被公开了,与其他事实相比,这些事实还是很客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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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21日,在巴黎索斯比拍卖行的拍卖大厅里,随着拍卖师的槌声落案,安德烈·布勒东的惊世之作《超现实主义宣言》的手稿以及其他8份手稿以高出预期4倍的价格落入著名收藏家、巴黎文稿博物馆的创办人热拉尔·莱里捷之手,成交价格高达320万欧元(约合人民币3477万元),创下超现实主义文稿的拍卖记录。
我首次接触《超现实主义宣言》是在1980年,那时,我和法国朋友一起在巴黎奥德翁剧场观看一部法国现代话剧,话剧的名字现已记不清了,但荒诞的剧情以及梦幻般的场景还是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朋友也知道,对于一个外国人来说,能理解这样一部法国现代话剧,的确十分困难,他建议我以后有时间可以先读一读布勒东的《超现实主义宣言》,这对理解现代艺术会颇有裨益。于是我便借来《超现实主义宣言》,草草地浏览了一遍。说实在的,我并未认真地读下去,因为这本书确实太难懂了,而且作者的文笔十分晦涩。没想到时隔将近30年之后,此书再次摆到我的案头,可这一次却是为了将其翻译给中国读者,这项工作难度之大、责任之重恐怕令人难以想象。
其实,认为此书难懂的并不仅仅是我们这些学习法语、研究法国文学的学者,因为法语毕竟不是我们的母语,就连法国人自己也认为此书深奥莫测,晦涩难懂。法国也有一个为网友解答各种难题的网站,类似我们的爱问网,有网友称无法理解布勒东的《超现实主义宣言》,因此而寻求帮助。但网站并未直接回答网友的问题,而是提出另一问题,问网友能否看懂达利(S.Dali)的绘画。在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网站指出,如果达利以绘画来表现超现实主义,那么布勒东就是以文字来表达超现实主义。此话真是一语中的:看过达利的绘画,再去阅读布勒东的《可溶化的鱼》就相对容易多了,因为视觉的冲击力毕竟要比抽象文字的大得多,你可以拿画家那荒诞的画面去对比作家那无理性的文字,进而将那无理性的文字在脑子里转换成一幅幅画面。达利能画出《看不见的人》,布勒东就能描写出诗的直觉,并将这神秘的直觉视为超感性的现实素养,视为“永恒的神秘之中看不见的隐形之物”。在达利的《记忆的永恒》中,钟表可以挂在树杈上,也可以像抹布似的搭放在柜子的边缘上,那么在《可溶化的鱼》里,一个男人就可以“将手臂慢慢地伸进一只钉得结结实实的箱子里,接着又伸进另一只手臂……接着,箱子将他的胸膛都吞没了,手臂也没有了,那人到哪儿去了呢?”这大概就是布勒东的梦境,或者说是他的潜意识吧,因为超现实主义作家的创作灵感就是建立在潜意识之上的,也就是说,作家越过精神的理性功能,以梦幻及自动写作法为手段,将受压抑的精神解放出来。
这部文集收录了布勒东的《超现实主义宣言》、《可溶化的鱼》、《超现实主义第二宣言》、《超现实主义的政治立场》等文章。《可溶化的鱼》是布勒东以自动写作法创作的散文诗,而《超现实主义宣言》是他为这篇散文诗所撰写的序言。1924年春,布勒东积极投身于自动写作法的实践之中,此前他已在《磁场》的创作过程中尝试过这种方法,1924年5-6月间,他写下了《超现实主义宣言》,将自动写作法上升到理论的高度,可谓是解读《可溶化的鱼》的一把钥匙。六年之后,他又撰写了《超现实主义第二宣言》,但这篇檄文倒更像是一篇讨伐书,无情地批驳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对超现实主义运动的攻击,同时将超现实主义运动内部的矛盾暴露无遗。此文言辞激烈,给人一种只图一时痛快,全然不计后果的感觉。
布勒东在《超现实主义的政治立场》一文中详细地分析了超现实主义所面临的局势,阐明了超现实主义应当采取的立场。他在《在国际作家保卫文化大会上的演讲稿》里写下这样一句话:“作为超现实主义者,‘我们不爱自己的祖国’。”读到这句话时,我也感到此话有些突兀,如果抛开当时的历史环境,今天的读者恐怕很难理解这段话的意思,那么我们不妨看一看布勒东当时写下这句话的背景:大家知道,超现实主义运动的诞生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有着直接的联系,而作为革命者,布勒东阅读过马克思、恩格斯以及列宁的著作,在这部书中他曾多次引用过恩格斯和列宁的论断,因此必然十分熟悉列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不久后所起草的布尔什维克党中央的宣言《战争和社会民主党》。在这篇宣言中,列宁阐述了俄国和全世界无产阶级面临的任务以及对待战争应采取的态度,针对第二国际机会主义者在帝国主义战争中“保卫祖国”和实现“国内和平”的口号,提出了“使本国政府在帝国主义战争中失败”以及“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战争”的口号,把反对战争、争取和平与反对帝国主义、争取社会主义革命胜利的斗争结合起来。列宁认为这是无产阶级和广大群众摆脱帝国主义战争的惟一出路。布勒东撰写此文时恰值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而列宁的论断则依然具有指导意义,布勒东看到法国革命阵营中出现要放弃这一口号的倾向,进而对此提出尖锐的批评。
纵观这两篇宣言,我们可以看出布勒东全面地阐述了超现实主义的理论依据,提出自动写作的具体方法,论述了超现实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之间的关系,解释了超现实主义运用弗洛伊德心理分析理论的背景,说明了超现实主义接受历史唯物主义原则的缘由。这两篇宣言反映出法国一代艺术家为谋求解放思想,进而解放人类所走过的理性之路,尽管超现实主义并未有效地与社会革命融为一体,但作为一种运动,其本身就是一个革命的尝试。这两篇宣言发表之后,不管是得到褒扬,还是招致批评,布勒东已成为20世纪文学舞台上的焦点人物之一,而超现实主义运动也因此被推上影响西方文学艺术长达半个世纪的巨大舞台。
2008年6月12日于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