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长长的信,一次久违的感动。
这也是新生代新锐作家忘却鱼鳞的处女作,一出手即形成强烈的气场。抛弃了技巧和陈规陋习的写法读起来清新质朴,却散发着激动,伤感的味道,将奇幻与现实,明亮与灰暗,微妙地交织在一起,编成一张疏密有致的网,于是有光有影,带着丰沛的神采。
“住在孤独又肿胀的地球之上,遥望并向往安静的火星。” 带着淡淡的奇幻意味,故事由此展开,只有一个作者靠着纯粹的情绪和真诚态度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外表是层出不穷的意象和颜色,内核却蕴涵着巨大力量,它试图走出一般青春小说的范畴,去探究更广阔更深刻的世界。
为了给读者更多惊喜,作者更是亲自设计全书的装帧,收录了“SKY的沙漠来信”以及其他相关花絮。
如果您想全新的阅读体验。
那么,享受它吧!
作品借2003年“火星冲”事件讲述了几个关于爱、关于孤独、关于流浪、理想以及宿命的故事。讲述了主人公“SAM”与他的朋友、恋人及弟弟等人焦灼彷徨内心世界和奇特的成长经历。“火星年”来临时,他们被宿命般不可知的力量推动下开始分裂,有人深入塔克拉马干沙漠寻找所谓的“时间的终极”,有人选择了逃避,只有对火星的关注成为了彼此共同的精神寄托。在整个世界生生不息的循环面前,在疯狂与毁灭的洗礼过后,他们都必须在各自迷惘和孤独的道路中重获生活的勇气。
全书写法新颖,结构精致灵活,以略带使命感的笔调,描述了当代青年光怪陆离的生活图景。在对自身审视和追寻的呼喊背后,更是年轻一代孤独且坚韧的内心写照。
(一)
“我们生活在一个硝烟无处释放,刀箭任意生锈的时代。”
这是我在海珠区一间小书店里面读到的一句话。那年夏天无比炎热,气温高达4.0摄氏度。太阳以暴君般猛烈的姿态呈现在整个城市的上空,散发出令人灼痛的巨大能量。然而广州街头依然人群涌动,人们因为高温而变得焦躁不安,拥簇着互相碰撞。这是有史以来最热的夏天,所有的一切官能感知都失去了敏锐,变得滚烫而迟钝。
在这个锋刃迟钝的年代,或者说至少是一个令人迟钝的年代,我曾经渴望投入某种无可救药的战斗中去。但不得不承认在头部撞到冰冷墙壁的时候内心有过叫嚣,那一刻,破裂的脑壳中喷涌出滚烫的鲜血,我才明白真相还在无法触及的地方,它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告诉我什么是冷酷生活。而且仅此而已,再无他意。
山火蔓延过侧岭,是暮色狰狞到最浓烈的时候,空气中充满不安的味道,漫天飘来无数零散黑色的灰烬,随风飞舞。我先是看到远处天空被猩红染透,后来借助带虹膜的军用望远镜在7公里外仔细观察。现场附近的景物已经在热浪中扭曲变形,成为一面凹凸不平的镜子。树木开始痉挛,散发出浓烟。
晚风吹来,浩劫真正开始了。树冠上慢慢形成了巨大的火球,腾空飞起,犹如长了翅膀的魔鬼一样跨过未点燃的区域。在通红的夜空下,整个森林被洞穿出一个巨大裂缝,毒液汹涌而出,在丛林中迅速蔓延。一切生物的意志都在浓烟和焦躁的气味中沉沦崩塌。
我站立的窗户正临街,远处黑暗的山下,警笛呼啸,灰烬随风飘洒,飞舞着飘落在我的眼前。
然而真正引起我关注的是山坡上的一座小木屋,窗口里面还透着白色的灯光,隔着望远镜,那个人依然在屋里逗留,先是打扫,然后是洗涤器皿,或者伸伸懒腰对自己说些什么,就是没有踏出房子一步。火的光芒慢慢接近他,开始照亮小屋旁边的树林。
我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他的脸沉没在薄薄的热气流中,需要非常仔细地辨认,才能隐约感觉到他脸上轻微的笑容,在黑色的齐肩长发中若隐若现。
火滚动着爬上他的墙壁,被短暂地挡在木板门外,他相邻的棚寮已经在烟雾中倒塌。门渐渐被烧穿,在渐渐明亮光线中,我终于可以一点点辨认出他的样子,他的额头,眼睛,嘴唇,下巴,肩膀的形状,直至全部轮廓。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形象,他始终面带笑容,在一个抽屉模样的台面拿出一堆杂物,就着墙壁上的火点燃。书籍,信笺,各种各样的东西被他一件件点燃。动作利落,态度从容,丝毫没有想要慌张逃离的意向。
那确实是一个人,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男子。我像被吸去魂魄一样出神地盯着他,起先我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样狰狞的大火来临之际居然还有人安然置身其中。但那是确信无疑的事实,不是幻象,那隐约的笑容更加在火光中越来越清晰。
他是谁?我内心充满疑问,面临着滔天大火,他又为什么如此从容?
最后浓烟包围整个山坡。山林中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残留,包括我的质疑和猜测,我用望远镜持续看了一个多小时,双眼疼痛难忍,才终于放弃。
一切都无可救药。
大火整整烧了两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深夜,火势才得到控制,7公里外整个小镇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味,星月暗淡无光,上空凝结着烟雾和尘埃,落满一地灰烬。
(二)
2003年,我几乎拥有整个夏天的寂寞。一天中24小时,大概有10个小时在睡觉,8个小时在户外,4个小时在工作,其他时间则不是在顶楼就是在地底下。
我在一家公司实习。中午起床,然后坐地铁去公司,出站时会顺便在‘好又多”超市便利店吃午饭,然后工作4个小时,接着在外面游荡到深夜2点,回到我在顶楼的家睡觉。天天如此。
偶尔有失眠的时候,深夜鼓捣着破旧的冰箱寻找食物,在阳台的沙发上翻来覆去,抽着香烟仰望慢慢泛白的天空。反复听十几年前GAN' N' ROSE的过时歌曲,以此消磨寂寞的时光。
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直到我认识了朝,才终于出现转机。
朝喜欢喝酒,而且特别钟情于一种进口啤酒,名字很长我记不得,只知道那酒隐约带有一股奇怪的冲印菲林的药水味道,我们简称为菲林药水。
我并不喜欢喝酒,但是却有不错的酒量,这一点朝对我非常欣赏。当然他的欣赏包括我对他的酒量的不屑一顾,他酒量奇好,我是从不称赞他酒量的少数人中之一,所以他对此颇有好感。
而对于酒的态度,我和朝有很大区别。我把酒比喻成女孩子:虽然不过度索求,但有时候会想念它,那是一种非常剧烈的欲望;就像女孩子,不再和她在一起,但是会想起她。至于如何想念,其原因和办法之类的细节,一直都没有找到贴切的答案。
对于朝,如果按照我荒谬的理论去推理,那么至少应该说他是性欲非常强,或者是非常需要感情的人,至于事实上是否如此,我尚未得出结论。
有一次,我们每人连喝了3罐菲林药水之后,朝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而且是针对啤酒本身而言。
“如果照你说的,酒如女人,那我算是非常的专一了。”
“胡说八道。”我说。
“为什么?”
“是因为别的没有这股怪味,你没有其他的选择。”我看着他答道。
他晃了晃头,没人知道那是点头还是摇头:“可以这么说吧。”
“这世界上所谓的专一,只不过如此。”我继续喝酒。
“有道理。”他打了个非常粗鲁的嗝,接着说:“你知道啤酒的好处吗?那就是它可以大量地喝,但又不损伤你,首先从量上面满足你。就如同一个女的哥以长时间她陪伴你,但是不会消耗你的精力。最后到洗手间里全拉出来,什么都没有留下。喝了和没喝一样。”
“至于菲林的味道,这便是其气质所在。”朝继续说着,又再开了两瓶。干净利落地用牙齿咬开瓶盖,然后扭头用力吐掉。
“狗屁不通。”我说。
当天夜里,依然是喝到凌晨两点。晓港公园的酒吧人影稀疏,耳边有杂乱的音乐,夜凉如水。我们让服务员收拾草地上的空瓶子,朝去买单,然后两人穿越树林走出去。还没走到一半,我就开始感到异常,似乎抓住整个世界不停地摇晃我。我趴在树林里用力呕吐起来,一个小时前吃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吐在地上。
“没事吧。”朝说。
“不要紧,今天吐得真多,不知道会不会吐几张人民币出来。”
朝大笑,我抬头看到树叶缝隙中城市的夜空,弥漫夜的迷雾,大脑一片眩晕。
P1-6
《关于彼岸的一切》第一次在我体内轻微膨胀大概是在2002年末,在我父母家中,我躺在高中时居住的卧室床上,因为手腕和膝盖软组织神经急性发作,在疼痛难忍又不能动弹的深夜里,我根本无法入眠。按照那一阵子我所能够回忆的,我想起了当时看到的一次森林火灾。
南方粤东地区有着整片整片的丘陵地貌,每一年大大小小的森林火灾此起彼伏,每到秋冬季节,在盘山公路上驾车瞭望,四周尽是光秃秃的山峦和焦土。事实上人们并不在意,因为过不了多久下过几场雨之后,灰烬化为覆盖在地面上厚厚的有机肥料,植物便会发疯般重新生长起来。
我有幸目睹过几场规模异常的大火,为此父亲曾借给我望远镜仔细观察。在那个疼痛难忍又极其无聊的深夜,我辗转反侧,最后起床在一本破旧的作业本背后写下了一个带有森林火灾情节的中篇小说,这个大概十页左右的潦草的故事最终成为了这个长篇的最初蓝本。故事开始名为《山火》,其中包括了主人公经历了一场大火之后,发现了自身被驯化的、无奈的教育背景,并从中看清自己生命意志中软弱的一面,他以焚烧啤酒和醋作为仪式,结束了他那因为熟悉而变得过于庸常的生活环境,踏上一条不知目标的道路。
这个带着凯鲁亚克味道的故事隐约透露出我青春期的幼稚和极端主义式憧憬。当时我并不满意,我腐朽地以它缺乏条理性为理由,在第二年回到广州之后的某一天,把它销毁了。
但是它并没有就此罢休,每当我寂寥地在海珠区到处游荡时,它不曾完全停止的脉动又一遍遍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几乎让我不得安宁。过了那夏天,我决定带着新的热忱和激情重新处理这个主题。这一次我加进了童年和SKY的情节,前者是曾经和一个女孩共同构思过的叫《风筝节》的一个故事中的意象。过了大约半年,我又添加进弟弟以及跳崖的疯狂男子等人物,依然是在炎热的广州,但我已经可以向朋友们口述整个小说的构思了,我感到之前的一切被改变了,不知不觉里整个故事已经成形。
穿梭
我的青春期是在乡村与城市之间不停穿梭度过的,那一段时光的表面充斥了让人痛恨的自以为是,以及一个年轻人不知深浅的狂妄,但我至今都没有认为那代表某种危险,尽管我的生活本质里充满着迷惘、矫情以及贫困,但我并没有因此恐慌。时至今日我依然悄悄为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别着急,一直写下去,只需要写出一句真正想要的句子就行,一句就行,只要是心目中最真实想要的句子。
乡村生活带给我无比的热情,而在城市里,我是所谓”忙碌”的俘虏,我对周边杂芜的痛恨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无济于事。只有在夜晚某一个偶然的时刻,某种激越的静谧从心头泛起,我才能回到我的世界,那片焦褐色、昏暗的鱼鳞的领地,我开始对着迷蒙阴郁的天空舒展我的回忆,往往便是那充满歌德式悲观之时,我写下诸多矫揉造作的废物,生硬与虚妄都流露其中,连唯一可取的热情都因为过度激烈而变得伪善。
在一个特别闷热的下午,我拿着一杯加了冰的番石榴汁,穿过有着斑驳树荫的花园小路四处张望,网球场上空无一人,一阵虚弱感突然袭上胸间让我无法迈步,我勉强回到午睡气息沉闷的房间里,打开电脑忏悔起来,我发誓我愿意放弃无数个撩人却又沉闷无比的下午,去换取哪怕一个美妙的段落。我决心写一个真诚的故事,那里面的人物连每一个拥抱都用尽全力地投入。也许这笔交易将为通货膨胀所拖累,但无论无何,我甘心为这种浮士德式的交易付出一切。
告别
所以我写下了您目前看到的一切,这是我的第一本小说,写得吃力,就像在自己展开的手掌上刻下纹路。作为对我徒劳的过去的一个总结,投身彼岸便意味着放弃此岸,我像每一个青春期的孩子一样放任这种彷徨的呓语。
在书的第二章,我就急不可待地写下了那个恍惚的年份,二零零三年。那一年浮现在脑海里的每一帧画面都驱使着我将它记录下来,以便呈现在大家眼前。而实际上,五年前它就早已毁掉了,最后我所能留下的,也仅仅是它粗略的形象,一只停留在稀薄的记忆中羽翼未丰的小鸟。
我最后只能写下一些凌乱的碎片,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本残缺不全的日记,第一遍画面浮现时我都是用铅笔匆忙记下,或者写在大学课本的背面上,直到最后才整理在一起,录入一个残旧的VIA0笔记本电脑中,花了我两年时间。而在布衫的生活里,我也常常试图让自己回到往日的情景中去,挽留住在回忆中还能被挽留的一切,结果也只能是得到一些凤毛麟角的碎片,而它们往往很难毁掉。直到写下这本书的前一年年底,我才陆续把积累在旧车库中的少年杂志等等物什彻底处理干净,那些老式的牛仔裤,学生帽,情书,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宝物,原来一直被我珍藏着,印满了亲吻和泪痕。
我想某些东西已经告一段落了,青春期是某种一次性的、灼热的、易燃短促的材料,那些重要的幻想被点燃的同时也迅速枯萎,成为灰烬消失在很远很远的记忆岛上的海湾里。如果还有机会,我渴望新的画面进入我的大脑,去写一个新的故事,战斗依然在持续,但之前一切都结束了,至少现在如此。
忘却鱼鳞
2006.12.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