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当代美国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思想家理查德·罗蒂的自选集《哲学、文学和政治》包含罗蒂生前亲自选取的在其学术生涯不同时期所发表的具有代表性的论文，以及接受媒体采访的言论集。这些文章从各个侧面全面完整地展现了罗蒂的哲学思想和文化立场。其中既有罗蒂和德里达、海德格尔及维特根斯坦等哲学大师之间的论争，亦有罗蒂和昆德拉、狄更斯及布鲁姆等文学大帅的对话；既有罗蒂对自己的哲学观点的全办位阐发，又有罗蒂对哲学文化和文学文化之问微妙而复杂的关系的梳理和展望；既有罗蒂对美国社会中的政治左派和文化左派之间关系之嬗变的历史叙事，更融入了作者对现实问题的一贯关切。

本书由美国当代著名的新实用主义哲学家理查德·罗蒂在其学术生涯的不同时期所发表的论文集结而成，这些文章从各个侧面全面完整地展现了罗蒂的哲学思想和文化立场。其中既有罗蒂和德里达、海德格尔及维特根斯坦等哲学大师之间的论争，亦有罗蒂和昆德拉、狄更斯及布鲁姆等文学大帅的对话；既有罗蒂对自己的哲学观点的全办位阐发，又有罗蒂对哲学文化和文学文化之问微妙而复杂的关系的梳理和展望；既有罗蒂对美国社会中的政治左派和文化左派之间关系之嬗变的历史叙事，更融入了作者对现实问题的一贯关切。罗蒂在这些论文和访谈中不仅表现出了对以爱默生、惠特曼和杜威等先贤的思想为代表的美国文化的自信，表达了以往圣先贤的理想为指导重建美国人及当代人精神生活的宏伟目标，同时在对哲学、文学和政治等领域诸多问题的论述中，表现出了鲜明的实用主义立场。罗蒂不仅以其对分析哲学的有力批评而成为当代美国哲学界新实用主义的领军人物，同时作为哲学和比较文学教授，罗蒂著作的通俗易懂和作品体裁的不拘一格，持续地吸引着所有对哲学、文化和政治问题感兴趣的读者。

1 作为一种书写的哲学：论德里达

2 海德格尔、昆德拉和狄更斯

3 两个学科的故事

4 从自我中心中获得救赎：论小说与哲学的关系

5 救赎真理的衰落和文学文化的兴起

6 文学经典的启示价值

7 两位值得敬重的人——惠特克·钱伯斯和阿尔杰·希斯

8 作为一个共和国与一个帝国的美利坚合众国

9 “文化认同”这个概念对左派政治有用吗？

10 对公共场合下宗教的重新思考

11 启蒙运动与“后现代主义”之间的连续性

附录：

1 世界不同，还是语词不同？实用主义对文学研究产生的后果：采访理查德·罗蒂

2 反对专制，反对独裁：对话理查德·罗蒂

试想那些构成我们称之为“西方”的国家明天就会消失，全部都被热核弹摧毁，只剩下东亚和撒哈拉沙漠非洲地区还可以居住，并且在这些地区，人们对这次灾难所做出的反应是一次无情的反对西化的运动——一次相当成功地消除人们对过去三百多年记忆的运动。然而，也让我们想象一下，在这次反对西化的运动中，有少数一些人，绝大多数是在大学里的人，他们尽可能地把许多西方的纪念品藏起来——比如，各种书籍、杂志、小件的手工制品、艺术品的仿造品、电影片、录像带等等。只要是能藏起来的，他们都藏起来。

现在，让我们再想象一下，大约在2500年左右，人们对这次灾难的记忆已经淡忘了，那些原先封闭着的地窖被挖掘开来，艺术家和学者们纷纷开始讲述有关西方的故事。那将产生许许多多有关西方的不同故事，带着许多不同的道德标准。有的故事可能围绕着不断发展的工艺技术水平，有的故事可能围绕着各种艺术形式的发展，有的故事可能围绕着社会政治体制的变化，还有的故事可能围绕着一些有关性禁忌的规定的取消。可能会出现几十条故事叙述者必须遵循的指导路线。每个故事相对的意义和用处将取决于这些故事所流传于其中的不同非洲和亚洲社会的特殊需要。

然而，假如在创作这些故事的人当中有哲学家，那么我们就能够想象到会出现有关西方“范式”、西方本质等方面的争论。我们能够想象有人会努力把所有这些故事编织起来并压缩成一个故事——一个真实地讲述西方的故事，聚焦于一个真实的西方道德标准。我们认为哲学家们很可能会进行这种尝试，因为当我们注意到试图用理论取代叙述的时候，我们倾向于将一种文化领域称为“哲学”。这是一种本质主义的倾向。本质主义在许多领域都有丰硕的成果——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帮助人们看清繁杂的运动背后存在的各种优雅精确的联系，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宏观结构背后存在的清晰易辨的微观结构方面。但是，当我们把本质主义运用到涉及人类的事情上时，比如在历史学、社会学和人类学等领域中，我们逐渐对本质主义产生了怀疑。我们试图找到历史的法则或者文化的本质——用理论取代叙述作为帮助我们了解自己、了解别人以及了解我们彼此做出的选择的推动因素。在这些方面，我们都做得很糟糕。我们有过多种多样的著作，比如波普论述黑格尔和马克思、泰勒论述还原主义社会科学，麦金太尔论述传统的角色等等。正是这些著述让我们认识到在这个领域我们没有获得有价值的成果。

尽管我们日渐意识到在自然科学领域取得成功的本质主义思想习惯对道德和政治反思，并没有多大帮助，但是我们西方的哲学家们在进行跨文化比较研究的时候仍然表现出一种令人苦恼的本质主义倾向。这种倾向最清晰地表现在最近我们喜欢不把“西方”当作一种我们参与其中的不断继续和充满悬念的冒险活动，而是把它当作一种我们可以退后一步并从远处审视它的结构。产生这种倾向的部分原因来自尼采和海德格尔对当代西方精神生活的深远影响，同时这种倾向也导致了尼采和海德格尔对当代西方精神生活的深远影响。它表现出一种社会政治的悲观情绪。自从我们心照不宣地放弃了社会主义但也没有对资本主义表现出更多的热情的时候，自从马克思不再成为尼采和海德格尔的一种可替代选择的时候，这种情绪就一直折磨着欧美的知识分子。这种悲观情绪，有时被称为“后现代主义”。它已经产生了一种坚定的信念——那标志着西方新近历史的人们对更大的自由和平等的憧憬已显得具有深深的自欺欺人的性质。“后现代主义者”试图概括和总结西方的各种努力越来越像是在把西方作为一个整体与把世界的其他地方作为另外一个整体进行比较。这种尝试很容易开始把“东方”或者“非西方的思想模式”当作一种神秘的救赎力量的名称，或者当作某种仍然充满希望的事物的名称。

我对这些试图概括西方的尝试表示怀疑，也不相信我们能够把它当作一个已经完成了的对象来对待，这一对象我们现在能够对其进行结构分析。尤其是，我反对完全接受海德格尔对西方的描述的倾向。在我看来，人们似乎越来越愿意把海德格尔当作是西方给整个世界所传达的终极信息。这个信息主要包括这么一层意思，用海德格尔常常使用的一个词组来表达，那就是西方已经“穷尽了它的各种可能性”。海德格尔是我们这个世纪伟大的高瞻远瞩的天才之一，但是他出类拔萃的天赋却使得他的信息比我想象的更加貌似有理。我们需要记住，海德格尔想象的范围尽管十分广泛，但主要局限于哲学和抒情诗的范畴，局限于那些他赋予“思想家”和“诗人”头衔的人的著作。海德格尔相信一个时代的本质是可以通过阅读那个时代具有代表性的哲学家的著作和辨明他对“存在的理解”来加以发现。他认为理解西方历史的最佳办法就是发现一个能够串联各个时代伟大哲学思想家的辩证的进步过程。我们讲授哲学的人特别容易受海德格尔描述西方历史和前景的说服力所感动。但是这种易受感动的特点是我们应该努力克服的一种职业缺陷。

作为对海德格尔以及，更笼统一点说，就是对那种拒绝把西方看成是一个不断持续的探险的后海德格尔思潮的一种反叛，我想把狄更斯作为一个反海德格尔的例子。假如我想象中的亚洲人和非洲人，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够保留这两个人的作品的话，那么我倒更喜欢他们能够保留狄更斯的作品，因为狄更斯以他自己的独特方式能够帮助他们把握一些对西方来说是十分重要和独特的复杂思想，而这种方式是海德格尔和任何其他哲学家所望尘莫及的。狄更斯的例子能够帮助他们把小说，特别是道德反抗的小说，而不是哲学论著，视为西方比较擅长的体裁。集中讨论这种体裁可以帮助他们不是把技术，而是把自由和平等的希望视作西方最重要的遗产。

在这篇文章的其余部分，我将做三件事。首先，我将把海德格尔作为尼采所谓的“苦行牧师”的又一个例子进行描述。其次，我要总结一下米兰·昆德拉把小说作为反叛本体神学专著的工具、作为反对苦行牧师们的文化霸权地位的反教权行动的工具。第三，我将以狄更斯为例来阐释昆德拉的如下建议，即认为小说是表现民主思想的典型体裁，因为这种体裁与争取自由和平等的斗争联系最紧密。P2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