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镇冰一生跨越清末、北洋政府时期、国民政府时期和新中国四个历史时期,享年94岁。萨镇冰大半生与大海、兵舰和士兵为伴,管带“康济”、“海圻”两舰先后达15年之久。他以舰为家,以兵为亲,以身作则,率先垂范,清末肩负起重振海军的历史重任。萨镇冰花甲之后任福建省长,以德治闽,体察民情,为社会公益和慈善事业扶危济困不遗余力。萨镇冰一贯为政清廉、自奉清简,对于贪渎腐败决不容情。他一生经历了多次历史的巨变和转折,他总是追随进步与光明,最后毅然留居大陆迎接新中国的诞生。萨镇冰一生经历宏富而曲折,有许多他的同侪不敢为或不愿为而他却为之的动人事迹。因此,他的人生轨迹就必然递进纵深并富有传奇色彩。但是,本书的撰述并非以传主以及相关人物活动情节的奇特来博取阅读效应,也就是说,本书不是通常认为的小说体裁之一的传奇故事,而是历史人物传记。人物传记往往是对一位杰出人物的人生鉴赏,读后会给人留下许多值得回味、思考和探究之处。
萨镇冰一生跨越了清末、北洋政府、国民政府和新中国四个历史时期,他见证了中国海军的草创与发展。经历了多次历史巨变。他的人生轨迹跌宕起伏又富有传奇。
公卸福建省长职后,旋往南港赈灾(南港九十数乡,兵燹之后,一片焦土,公募款十余万金,亲往赈济。岸上无处可住,遂居夹板船中,停泊江上者。数阅月,余有诗呈之云:“江干半载杈扁舟,拯救灾黎愿已酬,古只空谈今实践,杜思广厦白长裘。”此次对灾民,无衣者衣之,无食者食之,无所归者庐舍之,造桥筑路,以便交通。乡人感公大德、建萨公长寿亭,并作记述之。每年逢公生日,名曰萨公长寿节,家家饮宴以祝)。陈宝琛送公寿联云:“戈船左海尊耆德,歌吹南溪祝寿康。”即指南港赈灾之事也。公有喜南港苏州桥落成诗云:“回忆当年病涉时,寒天没胫剧塂悲,桥成今日诸无苦,来往行人险化夷。”
公往闽东各县施赈时,曾游太姥山,并于登山崎岖之处筑路以便行人。乡人名日萨公岭,勒石纪念。又于濒海低地筑堤以防海潮淹灌。名日萨公堤,建一楼名日萨公楼。福鼎县当时绅士各有诗文歌颂之,公有游太姥山诗云:“赶程常起早,逢榻便安眠,地迥惊秋易,楼高得曙光,青黄万顷稻,浓淡几村烟,太姥山初见,鲤峰遥插天。”
余高祖露萧公,讳龙光,清乾隆进士,有乐善好施之誉,尝捐资修葺鼓山涌泉寺。住持僧奉为大檀越,塑像祀之,久矣,某岁,公游鼓山见之,即将像摄影分赠族人,余感而作诗纪其事。
公八十岁时,前往南洋考察经济,并宣慰侨胞。未回,福州陈兆铿(铿臣)、陈培锟(韵珊)等二十余人,醵族购建萨公仁寿堂一幢于泉山左近,以为公燕居之所。迨公年跻九十,补作萨公仁寿堂记一篇勒石立于堂侧(此记,陈海瀛代作,见其所著《希微室文集》,此记勒石后,即朱拓、墨拓千纸,分赠亲友并海外华侨及各图书馆)。公八十九岁(按1946年公由沪归榕时,年87岁),始由西北旋里居之,有诗并序云:“戊寅之岁,余年八十,里中诸君子,暨旧时袍泽为集资筑堂,名目仁寿,时余方西游。自是由蜀而滇桂湘黔陕甘,逾八年始归里,即居斯堂。乃赋小诗纪之,并以为谢:“群公昔日建华堂,仁寿为名意绪长,使我耄年身有托,倚栏及见国威扬。”(公自南洋回国时,直往西北各地旅游,到抗战胜利始归里。)
公喜吟咏,多纪游之作,有《里门吟草》、《客中吟草》、《耄年吟草》十余卷(公作诗,初不留稿,后则友人来访时取去手写稿件,代为印行,故每卷只有数十首,印便置几上,随手赠送。第一次送完,第二次、第三次又印、又送,而已)。公谢世后,余与族弟兆寅选抄为《仁寿堂诗》一卷,送福建省图书馆庋藏之。公诗遣兴而作,不以诗与人较短长也。
公年九十,有立马小影一帧,自题云:“行年九十,壮志犹存,乘兹款段,北望中原。”印数百张,分赠亲友,得者珍藏之(邮寄国外侨胞者不少)。经十年动乱后,此立马小影存者寥寥,有向余索取者,乃向族弟福筠借得一帧,重印分赠,已重印三次矣。
公中岁始学书,其字一笔不苟,方正如其人。晚年里居时,鬻字以润笔之资俵散以赒贫乏,求之者众,日本人尝汇款求公书,亦应之。老仆许崇康(小名依八)专以磨墨摊纸为务,余暇日为选古人格言或诗句,以备其用。(公只书七言或八言联对,少书立轴,不书条幅。一日,余见其所书联对上款之名竟达五字,怪而问之,答云,美国某博士也,奇哉。)
公驰誉全球,凡友邦知名人士来华及海外侨胞回国时,辄诣问起居,一瞻丰采。公则以小影赠之,或有求墨宝者,亦不吝挥毫以贶。
华侨对公极表敬爱,遇有募款,皆踊跃认捐,汇公收转。当福州佛教会人士创立福建佛教医院时,敦请公主持董事会,并兼院长,经三次请求,谓是慈善事业始允以完全义务不受分文而任之。当时佛教界知名人士罗铿端、叶承谦、吴节、管长墉、庄公辅等,并请余为董事会秘书兼医院秘书,代表公起稿,不断函电东南亚各国华侨募款。仅数个月间,购地建院,将鼓东路一片荒芜之区,变成一座高楼医院,聘请福州著名医师方声潘、丁兆星、陈光桦、王子野、罗彬等,先后担任内外科主任等职。不久,佛教会又派开元寺主持宝松和尚赴南洋坐收捐款及药品、名贵医疗器械等等,陆续寄回,使此私立医院,名噪一时。且僧尼、居士暨贫苦居民享受免费或半费治疗之待遇,人成啧啧赞之。
公虽清瘦,少疾病,偶患皮肤小恙,入福建佛教医院住院治疗,便于洗涤敷药也。适李宗仁来闽(李宗仁是国民政府代总统),一日清晨,专访公于医院,转达蒋介石之意(当时蒋介石已回奉化),请公即去台湾。公以年迈病重为辞,力陈无法离开福州,宗仁只得告别而去,公因此不敢出院。直至一九四九年八月十七日福州解放后,第二天,始欣然回泉山萨公仁寿堂矣。
公九十寿辰前数月,福州各界人士公议组织委员会筹备祝寿事宜。由陈培锟先生嘱余撰写《萨鼎铭先生年谱》,余不敢独任,商与族弟兆寅(字士武)合作。兆寅只允供给资料,请余执笔(兆寅时任福建省图书馆馆长)。未脱稿而期已近,遂赶编《萨鼎铭先生年表》一卷,先行发表。而《萨鼎铭先生年谱》及《侍闻偶录》各一卷,日后续成之(《萨鼎铭先生年谱》为慎重起见,余与兆寅同编,约有二万言)。当年先行石印最简单年表千份;分寄各图书馆、各报社及国内外人士、华侨,以供参考。并由祝寿委员会录成巨幅横牌,四围缀以五色电灯,立于吉祥山寿堂门外,以备宾客浏览。P254-256
中国近代最早开办新式专业技术教育的学校——福州马尾船政前、后学堂,自洋务运动方兴未艾的1866年,至1911年辛亥革命的45年间,共培养出650名毕业生。这个数字虽谈不上“庞大”,但是船政学堂在中国近代教育史上却占有重要的地位。船政学堂的毕业生中俊彦辈出,不仅有水师(海军)将领和统帅人物,还有在工程技术、外交、法律、教育、文学和翻译等多个领域名闻遐迩的人物,令当时某些习惯于小觑中国人的西方人都不得不刮目相看。船政后学堂第二届毕业生萨镇冰便是其中的一员。
时代的主题是决定一切和制约一切的力量。
萨镇冰一生跨越清末、北洋政府时期、国民政府时期和新中国四个历史时期,享年94岁。萨镇冰大半生与大海、兵舰和士兵为伴,管带“康济”、“海圻”两舰先后达15年之久。他以舰为家,以兵为亲,以身作则,率先垂范,清末肩负起重振海军的历史重任。萨镇冰花甲之后任福建省长,以德治闽,体察民情,为社会公益和慈善事业扶危济困不遗余力。萨镇冰一贯为政清廉、自奉清简,对于贪渎腐败决不容情。他一生经历了多次历史的巨变和转折,他总是追随进步与光明,最后毅然留居大陆迎接新中国的诞生。萨镇冰一生经历宏富而曲折,有许多他的同侪不敢为或不愿为而他却为之的动人事迹。因此,他的人生轨迹就必然递进纵深并富有传奇色彩。但是,本书的撰述并非以传主以及相关人物活动情节的奇特来博取阅读效应,也就是说,本书不是通常认为的小说体裁之一的传奇故事,而是历史人物传记。人物传记往往是对一位杰出人物的人生鉴赏,读后会给人留下许多值得回味、思考和探究之处。
当然,传记必须以翔实的史实为依据,实事求是,对所涉人物与事件不以成败为论,不忘是非之公。传主萨镇冰是名闻中外的海军耆宿,是近代海军人物中影响最广、口碑最好的社会活动家和慈善家,因此历来论者对他的褒扬远多于贬抑。我们认为必须坚守的撰著原则之一,即不为尊者讳、不为贤者讳、不为亲者讳。“讳”就会失去对历史永恒的敬畏,失去作为忠诚的史学工作者心中应有的道德律。世间难觅“完人”,“完人”就不是真人,萨镇冰当然也不是“完人”。他的一生的确给我们留下了丰硕的值得纪念、思考、继承和发扬的精神遗产,但是他也有过失甚至错误,本书均有论析。一位哲人说过:“世上唯有‘真’才是最可爱的。”本书撰述力求朴实、洁雅,具有一些基于史实的“传奇”色彩,但也并不完全排除某些想象性的描述。人物形象是靠文化内容充实和文化精神支撑的,一位优秀人物的形象,也是一个民族文化精神的生动体现。
近年来,学术界尤其是福建省的学界同仁就船政文化进行的全方位多领域的讨论和研究日益广泛深入,取得了可喜的研究成果,笔者初涉识浅不便妄论。
如果可以认为船政文化是中国两千多年来形成的儒家文化的一个支脉,是儒家文化在中国近代海军中的植根、继承和发扬的话,那么,从包括萨镇冰在内的船政精英人物身上便不难发现明显的儒家文化的印记,其精髓或可按北宋张载的《横渠四句》中所概括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外,船政留欧生不仅在当时处于全盛时期的西欧主要资本主义国家接受了海军教育,这些国家的工业、科学技术、法律、议会以及社会风尚也使他们受到极大的震撼,由钦慕而渴望自强之心油然而生。因此,他们必然是清代思想家魏源在鸦片战争后提出的“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思想主张的信奉者,也是身体力行的实践者。船政精英们正是因为具有如此襟怀和远志才在他们各自的领域作出了不朽的业绩。如果从船政精英人物身上再进一步概括儒家文化的本质特征的话,就是一个“爱”字,爱祖国、爱人民、爱家乡、爱士兵、爱大海,爱终生为之奋斗的事业。萨镇冰从青年时励志报国,中年时抗敌救国,到暮年时仍奔走于省内外、国内外,时刻关心着祖国的命运和人民的疾苦,总是想着要随时努力帮助人,就是因为在他心里始终装着“爱”。
反观船政学堂作为船政文化的物质基础和精神源泉,当年教授给学童们的最主要的绝不仅是如何造船、如何驾驶,而是如何做人,就是挚爱自己的祖国和人民,而不被当时闭锁、落后、腐败日甚的社会现实麻痹了自己的大爱和大恨。本来人类情感的最高境界就是爱,没有大爱也不可能有大恨。最近,美国某位华裔市长说:“很多中国人受过教育,但没有教养……有教养比拿到文凭更重要……很多国内第一流大学的毕业生为什么找不到工作?因为他们态度不好。”固然他的话不一定全面,也许不一定非常准确,但是绝非毫无道理。何谓“没有教养”的确值得我们,特别是青少年朋友们深思。
笔者本仁童年时先父邀请镇冰公来北京寓所小住,我有幸与两位长辈合影留念。当时我年幼无知还不懂向“爷爷”(先父称他大叔,我们这样称呼他)请教,只知道他是“大人物”,但又感觉不到他是“大人物”。随“爷爷”来的还有一位中年人方某,据闻他在福建曾做过土匪,后被“爷爷”收服,但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匪气”。老人家除常与诗友吟唱外,还经常应求写字,并书赠我们兄弟各一副联对,并特为我们起了号。老人家对孩子们虽不苟言笑,然而我们并不“怕”他,因为他很和蔼慈祥,70年来他令我难忘的印象是“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2007年是萨镇冰先生逝世55周年,我们谨撰此书,以志追思和怀念。如果读者特别是青少年读后掩卷长思,能够对人生多几分感悟,对历史多几分敬畏,对荣辱多几分超脱,对事业多几分热爱和执著,我们将感到无比的欣幸。
云淡风轻,花落无声,让我们永远铭记从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的中国历史上曾出现过一位令人难忘的人物——萨镇冰。
本书出版系天津人民出版社大力协助,并承书法家刘启林先生为书眉题签,均此谨表谢忱。
作者
2007年6月5日于汕头大学